周升却不在乎,他满手血腥,云纹盘上的血线猝然扎进他的血管。周升却十分惬意如同享受,逐渐的,他的脸色居然红润了起来,焕发出他这个年纪本应有的生机。
冉雍脑子里有根弦轰的一声炸裂。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那种焦躁感挥之不去,如同跗骨。他再看向周升的视线也带了三分冷然恨意。
而周升舔了舔手掌被云纹盘扎出的血迹,像在品味一场饕餮盛宴:“可真是,好久不见了。”
冉雍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下来,他有个念头虽然有些怪诞却又不容忽视,那只钩蛇真的不是在拖延他们,只为等周升而来吗。
像是为了迎合他的想法一般,周升慢吞吞的抬起头。嘴角暧昧弯起的弧度,美好的像在邀请旁人。
作者有话要说: 哭到抽噎想要戏份的朱厌:你说!我到底是你的什么,你为什么还不给我戏份QAQ
蠢安:你是妈的小智障啊~乖,给你糖吃憋嗦话打扰人家谈恋爱是要被打死的!
哦对,附带一张求摸摸头吃醋必杀死的小天禄~
☆、二十六章
蔺言发现从这人出现开始,冉雍的举止行为就像变了一个人。他额上青筋暴起,身上的威压快要让人喘不过气。
周升却好像没事人一般,他轻巧的几步到冉雍身边,视线从上到下将冉雍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像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半晌后眼睛定格在冉雍的手腕处,他吃吃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你看你,我想起你当年的样子。可真是惨啊——”
周升还愈再说什么,一道落雷陡然劈下。他脸色一变急忙后退,落雷却片刻不停!
周升至此不怒反笑,黑漆漆的一双眼就这样斜睨着他。冉雍双手紧握成拳,因为用力太猛指关节都泛出了青白的颜色。
“你居然还没死。”冉雍的话中含有深深恨意,“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你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不成!”
周升避过一道落雷后,定定站着。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自己的下颌:“你都只剩这样一点残识尚能活着,我如何不能?让我瞧瞧,如今的你吃下去大约已没什么滋味,不知道你身边这个小相好的滋味如何?”
周升说完贪婪的舔了舔唇角:“虽然只是个凡人,可胜在新鲜。当年咬你那把老骨头,可真是废了些力气。要不是看吃了你能大补,我又何必不讨好呢。”
他桀桀怪笑,看冉雍果然变了脸色。这可谓是他的逆鳞,当年的事旁人皆不清楚,可是如今始作俑者在此,这笔账自然要好好算算。
更兼之冉雍对蔺言颇为上心,今天若是轻易放跑周升。只怕他们日后在不知山上,便别想有安生日子可过。
冉雍所想的周升又怎会不知,见冉雍对他出手更加凌厉,他倒是对那身后的年轻人更加好奇。只是冉雍始终有意无意的挡在那人前面,偏不让他窥得全貌。
周升有些不耐烦,生受了冉雍一道落雷后,他双眼赤红的盯着冉雍:“看来残识就是残识,刚刚强把天禄召出来。现如今,只怕你已经没别的气力了吧。”
周围的腥气浓重不散,周升摆了一个怪异的手势,地底略一塌陷,竟出现两具年代久远的棺木。其中一具棺木的一角略有破损,阴气如实质一般从中倾泻。
冉雍眉头紧皱:“难不成你把那赵三封进了棺材里?”
周升依旧笑着不回答,无论多少落雷击下他皆用身体承受,反而是冉雍这般透支,额上已布满汗水。
“若是有旁的办法,我也不想将这么好用的小卒子折在这里。”周升不紧不慢的在棺材上敲了三下,又道:“毕竟这地底主人胃口忒大,当年修这地底他同我交易,我废了不少事才把钩蛇训上岸。如今我又有事求他,不给他上些许贡品,他怎么能供我驱使。”
随着周升敲击声落下,周围不时有滴答声响起,像是有水。
冉雍紧握住蔺言的手腕,他的手更加冰冷,像个失去温度的死尸,而水声越发大了。周升抬头看着他们,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奔来。
冉雍微微闭上眼,他每个字都像是从嗓子眼里抠出来一般的沙哑:“你让他离开,我随你处置。”
周升挑挑眉,似乎有些考虑的意思,而蔺言却发现冉雍神色,意外的平静了下来。一派淡然,如同他们初见时,他推门而入,那人懒散的躺在榻上,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
周升粗粝的声音在小小的坑道中响起:“你要是再提前点说这句话,或许我还能放他走。只是如今这种局面,我就是有心却也无力了。”
此处地下水涌动,地底主人建造此地时,不光驯养了大批毒蛇,以牛羊祭之。同时还用大量的人类,喂养钩蛇。经年累月,这里怨气浓重,又因为钩蛇将怨气尽数入腹,所以莫说有一二道行的人来看,就是地府的鬼差来了,多半也看不出这里的问题。
若是陆然来了倒是另当别论,他本就眼毒心细,可是他被拘在地府,轻易哪能离开。因此世事变迁,这里的怨气越来越重,钩蛇吞人掠魂,这块尸殍地隐隐有化妖作乱的迹象。
此刻周升站在一片诡异行进的尸体中,那些尸体看到冉雍尚无异动。只是他们鼻尖萦绕起蔺言的这般活人的气味,有胆大的尸体顿时加快了动作。
冉雍身后有一道不甚明显的裂缝出现,他神色不变,那道裂缝却陡然扯大,竟比刚刚天禄出来时还要大上许多。此刻坑道中好似被人猛地凿穿可见天层,阴暗的裂缝里异兽皆蠢蠢欲动。
周升古怪的看着他:“你到如今怎还能——”
他话说一半突然顿住,他看着裂缝越来越大根本没有停住的趋势,心下大惊。冉雍千百年前是何等人物,他若真想同归于尽,别说十个周升,便是百个周升都不够他瞧!
要不是当年冉雍少不经事对人不设防,他怎会偷袭成功,如今冉雍这等搏命的架势,竟比当年过之无不及!一想起当年那般折磨,他尚没有这等想法,如今这样,想来是他身后之人尤为重要。
周升本想以这要挟,却见冉雍眸中闪过些许疑惑,而后脸上血色尽数退去。片刻间失去了意识,径直向前倒去。与此同时,本站在他身后的那人随手一拦,就将冉雍摁在了怀里。
那人瞧上去比冉雍略高些,天生唇角上挑,一张邪气肆意的脸上尽是轻佻之色。他的手流连在冉雍腰间,深深嗅了一口冉雍身上的气息,他喉间溢出一声低低的笑来。
“看你帮我一个忙的份上,我让你死的痛快一些。”
那人抬头盯着周升,周升不知为何,只是这样被他看上一眼就觉得汗毛倒竖。他牙齿咯咯作响,甚至感觉自己说不出话来,像被一只无形的利爪掐住了喉咙。
蔺言又偏了偏头,视线落在地底主人的那具棺木上。不过须臾从中传来一声尖利的叫声,棺木随之化为齑粉。
这尚不算完,周升的脖颈被狠狠扼住,进的气多出的气少。而那些怪异尸体没了地底主人的控制,却受到了赵三的影响。赵三虽是新死,但被困在那特殊制成的棺木中,其阴邪程度,就是同那些怪尸比起来也不逞多让。赵三被周升惨害至此,他怨气浓重,如今又无钩蛇吞食怨气。
那些怪尸在赵三的影响下渐渐变了方向,他们齐齐转身,动作僵硬的盯着周升。
周升汗出如浆,眼睛瞪大似不可置信。他颈上的扼力不轻不重,始终让他能留一口气。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看向蔺言的也不由得带了十足十的恐惧。
他说话已是艰难,却不死心:“你……却帮他……他本是三十三重天的叛徒!最该死!”
周升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耗尽了气力,他不死心的盯着蔺言,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蔺言仍是笑着,只是眼中已不带分毫温度。
周升感觉那扼力又大了许多,他舌头长长的伸出:“我知道了……你定也是想要重振魔界,我,我可予你助力。”
蔺言只嫌他聒噪,他碰了碰冉雍毫无温度的一张脸。此时棺木中的赵三也受到了强大的冲力,只是棺木在外又被牢牢的钉住,他五脏六腑都被震的移了位,疼痛难忍。
他从不知人死后仍能承受这般痛苦,那等巨力催促他发狂。他顿时想也不想,那些怪尸立刻抓狂暴起。
离周升近的怪尸视他仿若珍馐,周升立时想要再开口。他刚说魔界,这人并没反对,可见这人定是想要重振魔界无疑。
当年他虽重伤冉雍却也反受其害,如今只能宿在凡人体内,变成半死不活的活死人,比冉雍剩下一点残识好不到哪去。
可是——他还不想死,还不想死!
周升喉咙里发出气声,腿脚也不断的挣扎,只是很快第一只怪尸就怒吼着扑了上去。略靠后些的怪尸也加入其中,他们分食着周升,像爱好美食的老饕恰临一场丰盛的晚宴。
周升想要惨叫哀嚎,那扼力却先一步封住了他的口鼻。周升挣扎间掉落了一物件。蔺言眼睛微眯,却见那同钩蛇头上的凸起出自一处,合在一起便是丢失的云纹盘。
蔺言伸手一抓,两片云纹盘和好如初,又是一件顶好的古物。只是引人注意的并非这些,而是那云纹盘上带了些许红色,在他红色掩映中,像有一个半人形的影子。
蔺言倒是没想到,他不过是在这云纹盘上动了点手脚,又将时立放出。却不曾想这东西会落入周升手里,更给他们带来点不大不小的麻烦。他本还想将这些事再延后些,如今却是被打乱了计划。
倒不知这到底算是好事还是坏事。他不轻不重的咬了一下冉雍的喉结,满足的想要叹息。
从始至终冉雍没有醒来,他睡得很沉,粘腻的香气让他不断坠入更深的梦境。
蔺言在他锁骨上留下暧昧的痕迹,他心中像被猝然引起了火苗。可是这不够,都还不够。他横抱起冉雍,身形悄然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玩家蔺言已达到上线——封印解除。
不经意好像暴露年龄了。。嗷,小天使们早点睡~晚安啦=3=
☆、二十七章
在蔺言的身形隐去不久后,坑道中也响起了一声惨叫。伴随着棺木中响起的刺耳的抓挠声,只怕周升的死法比那赵三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脚步不停,心情转好的勾勒了一下冉雍好看的嘴唇。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像个变/态。
抬头看了一眼周围,还是从前那样。崖藤山上经久不变,如果不是当年发生过这样惨烈的一幕。想到这他嘴角的笑停滞了一瞬,看向冉雍的视线也变得难以捉摸。像是被当头泼下了一盆冷水,所有愉悦的触足皆已散去。他怀中尚揽着冉雍,几个呼吸间腾跃上山。
崖藤山四季分明,如今恰正晴光。大片连延的山峰处入眼青碧,湖水映出粼粼波光,有不少鸟雀振翅入云。攀岩而上的幼嫩细蕊也露出一点零星花朵,到处都是生机春意。不像不知山常年无光黑暗,崖藤山若说是魔界,倒是更像个世外桃源。
蔺言站稳后进了大厅,这里依稀能看出往日的布置,只是落满了灰尘颇为陈旧。他脸上浮现出个冷笑,转身又出门回到了崖藤山上,反正风暖天低,倒也不用担心着凉。
活动了下手腕,将冉雍半靠在一颗大的骇人的树下。那树枝叶茂密参天,叶子纹路上带着些许红痕流动,再仔细一看,分明和云纹盘如出一辙。蔺言伸手拍了拍它,古树的枝叶沙沙摆动,倒像是在回应。
这树从天地初开时便已经存在,它身上的枝叶也有莫大的用处,可以使死物拥有一二灵性。当时蔺言在云纹盘上做的手脚,也是借助了这颗古树。然而最有意思的却是这树,可以织梦。
睡梦中的冉雍发出一声细微的呓语,他眼皮掀了掀,却始终无法醒来。蔺言就这样半屈着腿看着他,他脑海里闪过种种,眸色越发幽深难测。
半晌,他动了动手,眼前似有雾气聚拢,崖藤山顿时笼罩在一片氤氲之中。而这些雾气又像有自我意识一般,格外拧出了一小节。那一小节中,赫然是冉雍梦中的景色。
蔺言只这样看着,倒觉得有些无趣,索性再他们身边设下禁制,返身进入了雾气之中。
薄薄的一层雾气里,蔺言行走的很慢。他脚下是一层水纹,随着他的走动不时泛出一点涟漪。
在他周围有一些杂乱无章、透明缠绕着的线,它们在一起拧在一起成团,然后又四散着奔向别处。蔺言挑出其中几根,食指一挑将其捻断。又挑出几根略有些暗红的线,将它加强了些。
那些线是冉雍脑袋里纷杂不清的线索。有些冉雍尚不自知的怀疑被蔺言一一斩断,短时期内冉雍怕是不会再记起了。而有些对他有利的方面又被他略微加强,纵然微小,却积少成多。
如今的冉雍比起从前,果然是太弱了。如果不是他本来就比他人强大,如今的他只怕早就灰飞烟灭,连这点剩余的残识也不会留下。这道理,大概等同于瘦死的骆驼。
蔺言嗤笑一声,却觉得眼底干涩。有一处雾气格外浓厚,他把脚步刻意放轻,片刻后便见眼前恍惚有了实物。说是实物倒也不准确,不过是略真实一些的记忆罢了。可是又偏偏太过真实,实在让人迷失其中。
那些早该在三十三重天一役中化为折堕的,悉数都出现在眼前。虽然他们脸上都似有似无的带了一层雾气,但是却各有各的鲜活。
——而这些,他曾经以为冉雍早已忘了。
在崖藤山,没有人知道冉雍的来历,也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只知道他恐怖的威压,和少有表情的一张脸。魔界尊崇武力,只敬强者。
然而私下里他和冉雍相处,自然知道这人看上去一脸禁欲冷淡,笑起来却是多不设防。活的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多久之前,对这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蔺言伸手推开面前的木门,那人正匐在桌面上睡得黑甜。桌上毛笔散在一旁,有些许墨汁染在他的手指上,他就像千百年前那样,广袖长袍,上着山水。
蔺言默默靠近他,伸手在他下巴上点了点,冉雍偏偏睡得又沉。大概是古树在织梦,不小心也将冉雍影响到了。
他站在冉雍身后,伸手牢牢环住。这种久违的感觉,让他一时有些目眩。舌头在冉雍的耳尖上流连挑/逗,冉雍再睁眼时,蔺言的动作已经到了下一步。
他在冉雍的锁骨烙上一处又一处的暧昧的水色,待发现他醒了又低声凑在他耳边:“想我了么。”
旖旎的像是刻意的诱惑。
冉雍一张口就觉得自己气息都要乱了,他按住身上那只不老实的手,好不容易把心平下来:“你一回来……”
他顿了顿,咳了声:“正事办完了?”
蔺言虽然手上动作停了下来,只是仍然保持着抱住他的姿势,他想了想按照冉雍脑中的时间线,这时他应该是刚刚和长祀回了崖藤山,而三十三重天也暂时偃旗息鼓。
正是他们过得最安逸的一段日子。
他贴近冉雍,冉雍不知所以的看着他,两人距离分外靠近,近到彼此可以交换呼吸。蔺言略让他抬了抬头,嘴唇摩擦着嘟哝了一声:“一时半会他们是别想再来了。”
冉雍脸色愈发透红,神色也有些躲闪,他看着有些好笑,不由得格外想逗逗他。将他的手指举到面前,蔺言舌头一勾就沿指线打起了圈。
冉雍此刻简直老脸通红恨不得把眼睛抠出来才好,然而他的双手被钳制住,只能被迫看着。偏偏那人看人时,格外的专注。他觉得自己的体温再次叫嚣着升高,就连口水的分泌都有些过分的旺盛。
然而始作俑者尚是一本正经,只有眸色愈发深沉而已。
“你……”冉雍一张口才发现自己声音有些沙哑,反而让他止住了话。
蔺言眼睛眯了眯,看到他手指上的墨汁正停住了动作,手下倒是没停,动作利落的很,一气儿摸到了里衣的边。他觉得自己的神智已然不清醒,像是被烧断了弦。
他将冉雍抱起放在桌上,神情里隐约有些暴戾,绝算不得是温柔。桌子将人咯的生疼,摩擦在皮肤上简直有些自虐。
冉雍从心底升起一股说不清的颤栗,他微张了张口想要询问,却又在下一秒变成了小声的呜咽。
蔺言看着他身上泛红的皮肤,动作慢了些,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