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孙汉清看他有些不爽地睁开眼,顿时大笑起来,点开视频下的评论给他看,“这是只是花絮第一期,《AM》真是太踏马阴了!”
“对原上rio服气,连一首歌的前奏都创作得那么完整,国内真的太缺少这样精益求精的音乐人了。”
“嗷嗷嗷嗷嗷有胆全放出来啊!!”
“求精修版本!求录音棚版本!求高品质版本!”
“感觉现在已经能很平静地接受原上忽然演奏各种不一样的乐器了[拜拜]”
“新刊求加印啊!!!求加印啊!!!!”
果不其然,屏幕上《AM》官方的微博评论已经爆炸,躺满了被一分半钟音乐撩得欲罢不能的尸体,其中又掺杂着没能抢到最新刊物的哀嚎和对原上的各种表白,形式简直无比热闹。车内摇晃,原上索性接过手机自己翻看起来,这则消息悬挂在微博的第一榜单,第二条竟也和自己有关。
每日肝游戏:[图片]啊啊啊啊!电子版《AM》封面里的原上也好帅!!
底下上万条评论,有近半都在晒自己电子版杂志的封面,原上粗略看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AM》发售了?看起来卖得挺好?”
“何止是挺好!破了近十年华人封面在北美的销售纪录了好吗!”孙汉清眉飞色舞,像极了一个为儿子骄傲的老父亲,“十分钟突破五万册,这样的成绩明天铁定就是头条,只可惜《AM》在国内没有副刊,否则数字恐怕还能漂亮一倍!”
十分钟五万册这个数字,听起来好像不多,但放在近些年不太景气的纸质杂志市场,确实是相当惊人的数字了。尤其还是《AM》这种主要受众在海外,也从来不以销量著称的特殊刊物,能卖到这个数字,至少能证明原上的粉丝群购买力过于旁人。
购买力是市场审核明星价值的一大标准,甚至能直接决定明星接什么广告,拍什么戏。孙汉清的兴奋并不难理解,原上出道至今,还没有接过任何代言,原本就是打算走高端路子。只是他初露锋芒,即便话题度高,真正有底蕴的品牌也很难贸然提出合作。现在却不同了,这样漂亮的一仗过后,哪儿还需发愁邀约不上门?
果然,华人明星海外杂志销量喜人的消息隔天便登上了各大媒体的版面,且位置醒目喜人。
原上这个名字再次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中,又一次和国际产生关联。别小看这个词语对艺人形象塑造起到的作用,只看近年来那些前赴后继飞往海外通稿不断的天王巨星,就能知道普通公众对明星“走出国门”这件事情有多么看重。但凡和海外电影节、海外杂志、海外导演或者好莱坞这样的字眼联系起来,一个N线明星的身价立刻就能攀升数倍,不论有没有实力,都仿佛被权威进行了肯定。这一现象让人无奈,却又如此真实地存在着。
原上当然也不会免俗。
首先便是发来孙汉清邮箱的合约开始出现一些大制作配角和小制作主要角色,身价也一路飞涨,最高开到了一部电影八百万的价格。粉丝群体也进一步扩张,出现了非常正规化的专业管理,假使如今再爆出什么内幕,想必绝不会像从前一样落得被人压打的局面。孙汉清可惜得不得了,直道之前《窃密》的片酬开得太低,原上却看得比他要开。
娱乐圈这个地方,但凡出了点名,赚钱就会变得异常容易。但千金易得,作品难求,人气不过是过眼烟云,只有经典作品才是保证一个艺人立足长远的标准。国内的电视电影音乐制作圈氛围实在太过浮躁,每个月都有无数新剧开机,最后拿得出优秀成绩的却不过寥寥。那些目前出高价邀请他出镜的电视剧他粗略翻看了一下,还真的找不出哪一部看起来能比《窃密》有深度,这样的剧,他哪怕全接下来,恐怕也最终也没有一部《窃密》对观众来得好印象。
孙汉清挑挑拣拣,突然笑出声来,招呼原上:“唉原上,这部《校园魔法天王》不就是你之前参加《万物之声》时没得到名额参演的那部戏吗?卧槽,现在开一百五十万让你客串一集,大手笔哦。早干嘛去了?”
原上看他为自己打抱不平时气呼呼的样子就想笑,但被人看得如此重要,心里又觉得暖融融的,抬手将自家瘦巴巴的经纪人搂进怀里拍肩:“好啦好啦,不要生气,没有那些经历我就不是我了,说不定也不会遇见你。我很高兴能做你的艺人,现在不是挺好的嘛?”
这人天生有把任何语言说成情话的技能,又喜欢动手动脚,偏偏奇怪得不惹人讨厌。孙汉清和他接触了那么久,此时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仍不免脸红,有点不好意思地挣脱开来:“我也很高兴能做你的经纪人。”
“……”这两个人是笨蛋吗?一旁路过的吴晓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错身而过时也被原上抓住拉进怀里揉起头发,生气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
“神经病啊!你神经病啊!”
*******
气温已经变凉了许多,行道树掉秃了叶子,伫在道路两端,无端有种苍茫的味道。
原上下车后哈了口寒气,紧了紧身上的外套,脖子突然一暖,搭下条黑色的围巾来,便听渝水淼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多穿点,别成天要风度不要温度。”
他没回头,只望着近处简单却巍峨的门柱,轻轻笑了笑:“大鱼,你说我爸妈看到现在我的样子,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每年的这个时候,乐观豁达的好友就总是表现得与平常不同。渝水淼从剧组忙碌的拍摄中硬是抽出时间陪同在对方身边,嘴上虽说得不好听,心中却有着显而易见的担忧。他叹了口气,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才好,只能沉默地拍拍对方的肩膀,俩人在原地驻足许久,才默契地迈开脚步。原上的脚步缓慢而沉重,在墓园门口的小店外停了下来:“我去买点东西。”
安息山,市内最高端的一处墓地,售价高昂,埋葬着不知多少生前显赫的名流。原上一路看着过往林立的石碑,不禁想到自己上辈子每年被推行在这条路上的情景,那时候所能看到的视角和现在大不相同,那时候陪在身边的人现在也只剩下渝水淼一个。
时间啊,就是能在悄无声息中改变一切的东西。
原上抚摸着父母石碑上依偎而笑的黑白照片,神情怅惘又遥远。
渝水淼默默站开了一些,遥望着不远处的碑林,轻声道:“你的碑就立在附近,要去看看吗?”
赵观的墓在这之后的第二排,一家三口能埋在同一个墓园里,相互离得还挺近,原上这样想想,又不免有些开心。打老远,他就看到那之前的空地上放了一束素净的白菊,收了那么多次花,这次的感觉是最奇妙的。原上上前拾起花束嗅了嗅,嫩生生的花瓣随着他的动作扑簌簌颤个不停,渝水淼有点奇怪:“今天又不是你……你以前的忌日。”
“可能是有人送错了吧。”原上笑了笑,将花放回原处,又点了根烟,横放在碑前小小的祭台上。
他们走后不久,墓园的大门口,便有个人戴着口罩提着瓶白酒慢悠悠走了上来。
任平生抬头看着满园枯败的树杈,长长地叹了口气。今天不是赵观的忌日,但从前每年的这一天他们都要到墓园来,现在对方虽然不在了,任平生却不知为何想要延续这个传统,或许是这样做,能让他心中的空洞被填满一些。
给赵观献完花,又倾诉完如今的物是人非,任平生呆坐良久,突然有种想一醉方休的冲动,便决定放纵一次,出去买了酒。
拎着酒走到近前,看到墓碑前横放的那根燃烧近半的香烟,任平生忽的一愣,蹲下捡起查看,然后瞬间瞪大了双眼。
这是赵观病重到后期才突然喜欢上的一个牌子,知道的朋友绝对不多。
是谁来看过他了?
******
赵家老宅,因为最后一个继承者的死去归于平静,大门贴上了封条,院子里杂草林立。
原上熟门熟路地从护栏外伸进手去摸索,没一会儿便摸出了一串小而精致的钥匙。
“我还以为会不见呢。”他将钥匙托在手心看了一会儿,又笑着朝渝水淼摇了摇,发出叮铃哐啷的声音,“走吧,咱们偷偷回家看看去。”
第28章 同时上台领奖
赵家的老宅,位于市郊一处人流不太密集的区域,几十年的老房龄了,是一幢真正意义上的“老房子”。
原上上辈子从小在这里长大,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熟记于心,他带着渝水淼摸到院子的后门处,用小钥匙轻松打开了那面隐没在爬山虎里的小门。
“也不知道屋子现在有没有断电,大门那边有监控,后门一般没人知道。我以前住在外面,偶尔才回来一趟,担心弄丢,才会把钥匙一直放在这里。”原上扒拉开房屋外墙上同样茂密的藤叶,见后门果然没有被贴上封条,顿时笑了,刚打开门,便被一股沉闷的气息扑了满脸。
“进来进来。”他钻进去,又招呼渝水淼,然后环视了屋子一圈,长长地叹了口气,“从身体出问题之后,我也有一年多没回来吧。唉,房子没人住就是很容易旧。”
他并没有夸张,这房子真的很旧了,两层的小楼,从户型到装潢,都处处透出老派的岁月气息,但书香浓浓,叫人看在眼中却有种说不出的舒适感。渝水淼环顾一圈,目光从那绵延了几乎整面墙壁的书架上收回,又落在进门处的供奉小桌上,原上已经快步上前拿起了摆在上面的两个相框,用袖子轻轻拭去薄尘。他正是为此而来,找到了父母的遗照后便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分神去问渝水淼:“这里什么时候拍卖?”
他是户里最后一口人,又没有继承人选,去世后房子便被相关单位收归了国有。按正常程序,是会在清点过内部价值之后进行拍卖的。
“说是得等到明年五六月份了。”渝水淼早就打听过,也知道老友对这套老宅有着很深的感情,却仍旧有些担忧,“你想把这里拍回来?任平生可是也知道你家这套老房的,你不怕被他猜出点什么?”
“我怕他?”原上把照片收好,轻嗤一声,“你觉得他能把我怎么样?科幻小说看多了吧。”
渝水淼想想也对,假如不是原上主动找上门,连他自己恐怕都不会相信世上有起死回生这种异事。于是放下心来,又说:“不过我觉得这房子估值应该不会低,虽位置偏僻点,但你家里藏书多,还有架那么贵的钢琴,到时候至少炒到一千多万。”
渝水淼说的钢琴,就是放在一楼角落的一台斯坦威,不是最贵的型号,但也要个一二百万了,在赵家传了两代人,漆面仍熠熠生着辉。这样大一幢带装潢藏书和琴的古宅,渝水淼一千万的保守估价无非是在安慰目前手头不宽裕的老友,原上闻言却微微一笑,也不说什么,只在墙壁上左左右右鼓捣,就听咔嚓一声闷响,随后他便伸手,将一面放得满满当当的书柜朝旁边缓缓地滑了开。
渝水淼震惊望着那之后本该是墙的一间窄室:“!!!!???”
为什么这个自己从小捉迷藏的屋子里会有密室?这尼玛是在拍谍战剧吗?!
“就知道这里肯定不会被人清点到。”这里的东西全都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原上打开手机照明,摸了摸手边一个如意模样的摆件,笑着解释,“很意外吧?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吓的不轻,然后才明白为什么小时候有些东西被爸妈收起来就再也找不到了。我爸说修这个屋子,一开始是为了当书房用,后来发现很隐蔽,家里值钱的东西就都放在里头了,也不怕贼惦记。我爸的一些古董,我妈的首饰,还有一些乐器……”
他蹲下来,费劲地拖出口匣子,打开,从里头取出一把小提琴。
渝水淼用灯照着他,看对方纤长白皙的手指抚过琴面褐红的漆,终于回过神,打量起周围。他看过搁在墙面置物架上的那些花瓶玉器,不怎么识货,却也知道价值不菲,心中顿时对自己过世的那对生活低调的伯父伯母肃然起敬。
“所以啊,你不用为我太操心,一千来万就能把这套房子拍回来,我心里高兴都来不及。就算是交给政府的保管费和更名费,这个价格也很划算了。到明年五六月还有一段时间呢,我会努力攒钱的,到时候不够,就跟你借。”原上像是摸够了,将琴小心地放回绒布里,啪的将盒子盖了起来,背在了背上,“唉,太久不保养就是不行,漆面都要开裂了。”
*******
将父母的遗像摆在房间里,供上果盘,又细细为小提琴上了油和松香,原上还是有些怅然。他躺在沙发上,盖着毯子看窗外的夜景发呆,刘阿姨和尤阿姨都以为他工作累了,挤在厨房商量着炖汤做菜,秦霍一进门,便感觉到了家中不同于以往的气息。
他朝客厅看去,就见原上正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心中莫名有种直觉,告诉他原上正在不高兴。
原上也会不高兴?
在秦霍的印象里,对方简直是个正能量的化身,到底是什么事情才会让这样的人也陷入低落的情绪里?然而他在心里猜测了半天,两个阿姨仍旧表现得一切正常,秦霍进屋放包又出来喝水,找机会进进出出好几趟,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探究竟。
原上正陷入在过往的沉思中,听到头顶传来一记低哑的声音:“出什么事情了?”
什么?原上翻身而起,就见秦霍正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虽然对方手上拿着个挡住了半张脸的水杯,他仍旧能从那双冷漠的眼睛中找到淡淡的关怀。一起住了这么久,这是对方少有地主动和自己说话,话题还是在关心自己,原上很有些受宠若惊。他自问自己伪装情绪的能力过人,就连两个平常对他颇为关心亲近的阿姨都能骗过去,没想到竟被秦霍一眼看穿,这让他心中奇异地对方生出了些许亲近感。
“秦董。”这种亲近感促使他问出了一个有些逾越的问题,“您?1 匠R不崴寄罡改嘎穑俊?br /> 秦霍愣了愣,却意外地没觉得被冒犯,再一回忆对方的家世,心中便有了几分了然。或许是同病相怜,又或许是压抑太久真的渴望找个人倾诉,秦霍安静了一会儿,最终也没有转身离开,反倒端着他的茶水,在附近的小沙发上坐了下来。
“会。”
这轻轻的一句回答,瞬间让两人长久以来尴尬的隔阂烟消云散,尤阿姨从厨房出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客厅里那两个人是正在聊天吗?!
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原上在说话,秦霍只是坐在那儿安静地听,但这毫不影响两人之间那浓浓的轻松气息。在秦霍家帮工那么多年,尤阿姨还是头一次看到自家老板那样轻松的坐姿,这让他整个人的气质都显得柔和起来。
好像整个家都变得暖融融了。
尤阿姨笑着转身,正遇上端着锅仔准备出来的刘阿姨,赶忙拦住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刘阿姨愣了愣,探头朝外一看,顿时也是满脸的惊讶。紧接着又捂嘴掩住面上欣慰愉快的笑,同老朋友一起猫着腰躲回了厨房里。
*******
灯光璀璨,人潮密集,车行到这里,立刻就变得难开了起来,孙汉清趴在窗边看两旁被挤得水泄不通的人行道,不禁啧啧摇头:“听说这次华典音乐的主办方把韩国那个“RNB”组合都请了过来,你看看来了多少粉丝。主办方是不是有病,华典音乐请一堆外国人来领奖。”
《追逐》入围了华典音乐的年度最佳单曲,这是国内诸多不成气候的音乐典礼中少数能拿得出手的了,原上近来忙于专辑筹备,可为此还是在紧张的日程中抽出了一场晚会的时间,只因为他上辈子获得的第一张最佳专辑奖杯,就是来自于华典音乐的颁奖台。当年的华典音乐多么风光啊,影响力远播海外,红毯边挤满了各国媒体,入围和评选的标准无比严格,且从来只有华人歌手的地盘。可现在,即便作为华语音乐第一奖项,分量也显然大不如前,今年用于宣传的最大噱头,竟然是邀请到了一组著名的海外歌手。
外头各家的粉丝好像还在忙于筹备,举着跑来跑去的灯排上“RNB”字样出现率惊人,原上目光落在一个举着自己的名字的胖乎乎的可爱小女孩身上,眼神温柔,语气却很无奈:“有什么办法,娱乐圈应该是各个行业里被文化入侵最严重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