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大作为一个百年老校,校园里有很多经典古建筑,宋老的工作室是一座独立的四合院,在这一排古香古色的建筑的最边上,临着校园里的人工湖。
小院里种了两三颗碧桃,现今碧桃已过了花期,结了歪歪扭扭大大小小的果实,淡绿色的果实衬着碧绿的桃树,煞是好看。
米宝走到廊下,一眼就看到了林萧。林萧就站在桃树下,他身姿单薄瘦弱,在绚烂的夏天更显清冷。林萧遥遥的望着院外,院外围着湖边种了一圈垂柳,米宝循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谢倾站在柳树下,正是背光,七月份的太阳在他身后,把他整个人都染上了一层金辉。
林萧犹豫着往外踱了一步,谢倾注意过来,淡漠地把他望了一眼,抱着小虎走了。
林萧笑了笑,那笑容无所谓的又有浓重的自我厌弃。
米宝咬着手指,忽然有点儿悲伤,他和谢倾差了整整七岁,十五岁他才被允许从村子里出来,那时的谢倾正是英姿勃发,米宝坐了好久好久的车过来,偷偷的去看谢倾。彼时林萧和谢倾在一起已经四年,他们两人相处,不用言语,一股他人无法相融的默契自然流转。
和他一起来的十三为他抱不平,劝他放弃吧,那时他断言说,他们两个只有七年的缘分,七年时间一到,他们肯定分手。但是他如何能够想到,竟会是以背叛的方式,当时他是那么的年轻与自负,甚至不明白爱情是什么,完全没有想到七年感情对人的影响。
他米宝一向自诩对谢倾的事情算无遗策,但是他唯独露下了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有事,提前更新~
☆、题铭
已经到了正午,工作室里的人陆陆续续的都去吃午饭了,简小虞和米宝打了个招呼也去食堂了,临走前还调笑了他几句。
米宝把蛋卷放在干净的纸袋子里,把小虎用小手指抠下来的零件一一装上。
谢倾牵着小虎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个总是温润活力的少年一副失意的模样低头收拾着东西,他顿了顿:“师弟,中午一起吃饭?”
米宝把纸袋子递给谢倾,笑了笑:“不了,倾倾改天再请我吃饭吧,这样我就又能见到你了。”他看着谢倾,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他的影子,是浓密的爱恋和情意。
小虎和米宝玩了一上午,深觉这个又美又会做好吃的哥哥实在是太难得了,他扑过去抱住谢倾的腿:“爸爸,我们让大宝去我们家好不好?我要和大宝玩。”
米宝把小汽车给小虎,小虎接了过来,小胖手指各处摸了摸,呀,好了。米宝摸了摸小虎的头:“小虎乖乖的,再跟着爸爸过来玩哦。”
米宝垂着眼睛,长而挺翘的眼睫毛轻轻颤动,轻薄的嘴唇无意识的抿起,那失落失意是如此的明显。
谢倾随意的抬起手覆在小虎的头上,不经意地蹭过米宝的手:“怎么了,不开心?”
米宝猛然抬头,眼睛受惊了一样睁得大大的,手指像是有电流串过,米宝捂住手,手指上还停留着那人的温度,心情一下子就被安抚了。
“没,现在没有了。”米宝的声音有点飘,他极力的镇定,眼角眉梢里都明媚了起来,耳朵也悄悄的红了。
谢倾克制住唇边的笑意,不经意地看过这个仿佛眼睛里只有他一人的师弟,淡定的继续抚了抚小虎的头,牵起小虎的手:“那改天再约。”
身姿淡然的走了。
眼神飘着,小脸蛋红着,嘴唇嫣红,嘴角上翘,都要咧到了耳后根。
乐小浅最近没有工作,在家呆了一天,这会正捧着一本小说趴在沙发上看,听到了开门声,抬头,米宝游魂一样飘了进来。
同居三年,乐小浅一直享受着米宝的照顾,他何时如此,额,神魂颠倒过。
乐小浅围着米宝啧啧感叹:“爱情的力量果然伟大啊。”谢倾真有魅力,看他家贤惠美丽的小可爱欢喜的呦。
乐小浅很是好奇:“你们这是接吻啦?”
米宝趴到沙发上,双手捧脸,嘿嘿笑:“倾倾摸了我的手。”倾倾太会安慰人啦,这种安慰多多益善啊~
乐小浅朝天翻了个大白眼:“这一摸就让你春心荡漾成这样?”
米宝才不理他,兀自陶醉着。
乐小浅拿了一个苹果咔嚓咔嚓的啃:“说说,怎么回事?”
米宝翻个身:“哎,你说大老板是什么意思啊,还把林萧招到他的工作组,我家倾倾看到他多不好多不开心呀。”咬了咬手指,一来就能看到前情人,他家男神多可怜呀。
“你不说他去博物馆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米宝满肚子的抱怨:“大老板又把他召回来啦。”
春天的时候米宝曾买了一些野生荠菜,晒干,包了一层保鲜膜放在冷冻里,现在拿出来泡开,又把肉和海米切末。
正在客厅接着看小说的乐小浅忽然想到了什么,跑到厨房里来:“大宝,当年的事情你到底搞清楚了没有,你可别一时被美色迷了眼睛,谢倾和林萧那么好,他怎么又和题铭生了个孩子,他隐婚生子,这简直就是渣男啊。”眼光的余角就看到了放在一旁的混沌皮,“哇塞,今晚我们吃荠菜馄饨啊。”
印兰花骨瓷刀顿了顿,米宝扭过头来,认真地说:“不是。”
用手搅了搅泡在温水中的荠菜,乐小浅吸溜着口水,米宝做的馄饨个头小小的,皮特别薄,晶莹剔透,特别美味,早就忘了他刚刚提起的话题了:“恩,什么?”
“谢倾不是,当年的事情虽然我并不完全清楚,但确确实实是林萧对不起倾倾。而且,”米宝顿了顿,特别强调地说,”我一点都不担心前男友,倾倾不会回头的。”谢倾如此骄傲,他怎么能容得下枕边人的背叛,很多人为爱要生要死,打破原则也无所谓。谢倾不会,谢倾对林萧的爱情再深重再浓厚,在林萧背叛了他的那刻,他们的缘分就到此为止。有些人,生来就有太多东西比爱情更重要。
一抬下巴,指了指旁边馄饨皮剩下的皮团:“小馄饨是给我儿子的,一会擀个面条,我们今晚吃面。”哼,竟然敢说我家倾倾是渣男,小混沌留着和倾倾我们一家三口吃。
见色忘友不过如是。
小混沌在冰箱里放了一夜,米宝包了一些去题潇那儿。题潇最近精神不好,米宝为了在自家男神面前刷存在感,这个私人生活助理做的很是失职。
可能天才的道路都会比一般人来的坎坷,题潇自幼丧父接连丧母,他从小就受够了没有钱的苦楚,九年义务教育都没有完成,母亲去世之前把他拜到何老门下在博物馆做学徒。
何老拿他当儿子教养着,题潇十八岁的生日一过却头也不回的从博物馆出来了。一辈子没求过人的何老硬压着题潇去考了大学考到了宋老手下。
他在宋老手下三年,三年拿到了大学毕业证考上了宋老的研究生之后就进了娱乐圈,在娱乐圈三年,题潇高代言费高片酬拿到手软。又不过是三年,他从娱乐圈里捞够了钱之后立刻退出,任粉丝们哭到撕心裂肺也毫不心软。
回到学校继续读博,后来他一个学国学的跑去了历史系做老师,甚至又是三年过去,他已经评上了副教授,可以单独带研究生。
题潇上半辈子三十年的人生一直在折腾,他的姐姐是搞学术的,一辈子都在专注的做着一件事,对题潇这种行为很是看不上眼,曾经公共场合点评他又任性又作,一辈子能有什么结果。
题潇只有一个姐姐可以相依为命,但是他和题铭的关系并不好,他自小退学辛苦地做学徒,题铭在学业上却一路高歌读到博士,被称为N大百年来智商最高之人,她的实验室是业界最令人向往的,政府官员看到他也要恭敬地称呼一声“题老师”。
然而这一些都结束了,现在,他早已彻彻底底地成了孤家寡人,这个世界上,那唯一的血脉牵连也断裂开来,最后一个无条件疼爱他接受他的人也离开了,世上再也没有一个相依为命相濡以沫的亲人。
题潇整个人没有骨头一样躺在沙发上,吊着眼,苍白着脸,厚重的窗帘拉着,透不进一丝阳光。乍一看水鬼一样。
看到米宝进来,也只是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下,声音像游丝一般:“今天没什么事情,你去老师工作室吧。”
米宝三年来做题潇的私人助理,他什么状态没有见过。米宝熟门熟路的把窗帘拉开,让清晨温暖和煦的阳光照射进来。
清晨的阳光照射进来,金辉洒在题潇的身上,题潇抬起手臂遮住脸,眼眸半睁半闭,嘴唇吃了孩子似的血红,更衬得皮肤惨白到透明。
这活生生的被阳光照射到无所遁形的鬼魂形象着实吓人,米宝贴了帖题潇的额头:“老师,你最近又在失眠吗?”题潇以前有很严重的失眠,他睡不着就会爬起来从卧室游离到客厅沙发上,躺在沙发上数着屋里的黑暗到天亮。
题潇“唔”了一声。
米宝自幼身体不好,是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家里人信奉中医,米宝久病对中医学也有了些心得体会,和业界比较厉害的中医师也有联系。题潇常年失眠又不愿看医生,米宝在电话里口述,由专家指导着拿了几幅药常备着。这一年来题潇的失眠已经好很多了,看来这段时间又复发了。
米宝先把小混沌煮了,端过来:“老师,吃饭吧。”
题潇平时刻薄嘴毒,他的脆弱从来不愿意留给别人,题潇提了提精神:“放那吧,我一会吃。”
米宝不说话,去厨房拿了一个青花瓷的盘子,分开晾凉了喂给他吃。
题潇平时被小助理伺候多了,也不觉有什么。一小碗混沌下肚,题潇自觉精神好多了,去洗手间里打扮出来了个人的模样。
米宝把碗刷了,在厨房里偷偷地给宋河打了个电话,宋河大型犬一样,有时间就耗在题潇身边,对题潇的爱瞎子都能感受得到,题潇单方面和他分手后就一直对他待理不理,心情不好时毒舌功力发挥到极致,把宋河暴躁的想吃人。
但题潇其人强悍又脆弱,心里安全感极差,米宝最初到题潇身边工作是他的状态最差的时候,整夜整夜的失眠,精神暴躁恍惚,宋河在他就能好很多。
宋河对于题潇这个课题的研究进行了近三十年,他远程指导着米宝给题潇做一下心理准备,然后近乎是强硬地让谢倾休假一天,带着小虎过来认亲。
已是仲夏,题潇上楼去换衣服,米宝跟在题潇后面软软地说:“老师,我给小虎包了小混沌,想给他送过去,倾倾对我实在是不太熟,要不今天我们一起去倾倾家做客吧。”
题潇换了一个暖白色长袖T恤,头也不回地说:“不去。”
米宝软声撒娇:“去嘛去嘛,我知道你也想去,储藏室里的儿童玩具都几十件了,我们带几件做礼物,小虎肯定喜欢的。”从来没有见到那个孩子的人,从来没有提起过那个孩子的人,甚至当做那个孩子不存在的人,在商场看到婴幼儿有关的东西时总能徘徊很久。三年来,每一次出门都能带回来一些小孩子的东西,被放到储藏室,放到地下室,放到任何看不到的角落里。
题潇身体顿了顿,有一种秘密被揭穿了的恼羞成怒:“不去。”
米宝笑盈盈地:“可是我刚刚用你的手机给倾倾打电话说我们要去他家做客,他很开心已经出发过来接我们了。”
正拿了一条浅蓝色牛仔裤来换的题潇抬起头来,他的脸色猛然间难看到可怕。
米宝兀自说着:“咦,要不我们留倾倾和小虎在这里玩吧,这样老师你买的那么多玩具也就有了用武之地了呀。”
题潇静静地看了米宝几秒钟,他的眼眶青白,脸色青白,只薄薄的嘴唇吸了血一般的殷红,他把殷红的唇勾起来:“米宝,你也能做我的主了。”
米宝镇定地回望着他:“老师,你不要这样,我是弱受,胆小又没见过世面,你这样我害怕。”
题潇把裤子扔在地上,狠狠地摔门进了浴室。
米宝在外面扬声说:“老师,我去买些小孩爱吃的,你一会洗完澡收拾出一个儿童玩具房来呀。”
☆、干爹
宋河到的时候,题潇还在浴室,宋河看着泡在浴缸里身高腿长肌肤清白的某人吹了个流氓哨:“宝贝儿,你可真漂亮,要不是谢倾和谢小虎一会过来,我一定不会拒绝你的盛情的。”
题潇气恼地锤水:“滚出去。”
宋河麻溜地滚了。
在浴室里泡了很长时间,题潇看上去气色好多了,他穿着暖白色V领衬衫,浅白色牛仔裤,题潇自小生的漂亮,他小时候因为这个可没少受了欺负。人都是视觉系动物,小虎还不会说话走路时就显出了他的好色本能——他只让好看的人抱,看到漂亮的哥哥姐姐就想凑过去亲亲。
小虎坐在沙发上晃着小短腿看到这么个漂亮哥哥下楼来,立刻扑了上去。
肉肉的胳膊环着他的腿,小虎仰着小脸说:“舅舅你好漂亮呀,你和妈妈好像呀。”
“舅舅呀,你都不来看我,我好伤心好伤心呜哇哇哇哇……”
题潇的眉目一下子柔和了,他从来没有和那么小的孩子相处过,手足僵硬无措,谢倾捞起小虎扔在他身上,小虎稳稳地搂住题潇的脖子,擦了擦眼睛扭过脸来大声的说:“爸爸,我喜欢舅舅。”
题潇一下子红了眼睛。
宋河有些感慨,题潇表面刻薄强势,但其实因母姐强悍,他的性格很是有些软弱,小时候有一些男孩子喜欢欺负他,他爱哭,被欺负了被嘲笑没有爸爸了被妈妈骂了,他就躲起来哭,宋河被这小孩哭得心都软了,就把这人护在麾下,这一保护就将近三十年。
可能小时候被欺压狠了,题潇长大了就没有一刻安稳的,他随心所欲,作天作地,养育了他十几年的师父的告诫不听,和题铭闹掰两人几年没有见面,最后,题潇在宋河床上接到了姐姐的死讯。
宋河想想心都抽抽地疼,这个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心理脆弱又容易钻牛角尖,题铭的葬礼上他数度奔溃。他和自己分手,和谢倾绝交,连已经几年不再让他登门的何老亲自来看他都被他拒之门外。所有的人关怀都被他拒绝掉,他只把自己一个人埋在黑暗里。
宋河去阳台上抽支烟,让自己的心渐渐安稳下来,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慢慢变好了,萦绕在题潇眉间的死气和颓唐消散了,都会好的,都会好的。
米宝快速的在楼上题潇卧室旁边收拾出来了一个童儿玩具房,题潇牵着小虎上去玩。
谢倾坐在沙发上,随意地抽了本杂志,米宝在一旁很是纠结,林萧和谢倾同龄,老板和倾倾的师兄师弟之争就源于老板后入门却比谢倾年龄大,题鸣更是大了好几岁,难道倾倾喜欢年龄偏大的?
米宝愁死了,这可怎么办,他生下来就比谢倾小七岁。
他蹭过去坐到谢倾身边,讨好地:“倾倾,你喜欢吃什么,中午我做饭。”
谢倾皱了皱眉。
米宝眨了眨眼睛,脸上飘了一丝红:“倾倾,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我那么能干,你包养我吧。”
谢倾翘着腿,姿态悠闲散漫地坐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随意的翻着杂志,谢倾漫不经心地说:“是吗?”
米宝左右瞅了瞅,老板和小虎在楼上,宋河在外面抽烟。米宝眼睛微颤,长长的眼睫毛遮住眼睛,他且羞之且涩之地叫了一声:“干爹。”
那一声干爹叫的即轻又软,在湿软的唇舌间勾起的尾音一波三折的颤。
谢倾放下手中的杂志,好整以暇地看向了米宝。米宝眼神飘着:“我在撩你啊。”
“撩我?”
谢倾凑到了他的耳边,湿热的气息吞吐在他的耳朵上,湿湿的痒痒的,男性荷尔蒙强势地围绕过来,霸道又亲昵,米宝颤着眼睫毛,耳朵悄悄的红了起来。
低沉而优雅的笑声在他耳边滑过,那笑声中带着丝宠溺、丝戏谑,身体力行地像他演示了什么才叫撩人:“这道行可差了点。”
米宝的耳朵像只雕琢精美的玉一般,晶莹剔透的红。猛地退出三尺远,两手捂住耳朵,耳朵要怀孕了啊啊
米宝瞬间对自己做出了深刻的检讨,润物细无声见效太慢,贤妻良母要和勾搭撩人双管齐下才是正道。
中午,米·私2 人助理兼小保姆·宝到厨房里忙活,小虎抓了个动感超人在客厅与厨房间跑进跑出比谁都忙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