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我!别慌!”
“好——”
“一,”
“二,”
“三——松手!”
顾景松开左手,勉强维持住身体平衡,将手递过去,下一秒,手被握住,再猛地一提,顾景身体往一边歪倒,往下栽去,腰上横出一只手拦住去势,身体腾空,一个翻转,整个人猛地到了另一匹马上,顾景心都要跳出来,撞到了阿其勒图身上,手下意识地狠狠抱住眼前的人,心跳如擂鼓,一阵阵耳鸣。
阿其勒图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一手控住缰绳,感觉到怀里的人还在轻颤,手抚了抚他的腰背,“没事了,别怕。”
四周已经荒无人烟,连羊群都看不见了,阿其勒图控制马速降了下来,黑色骏马由跑变为走,最终慢慢地溜达起来,时不时停下低头吃草。
顾景终于缓过了神,发现自己还紧紧抱着阿其勒图,尴尬地松了手,两人面对面坐着,靠得极近。
阿其勒图一手握着缰绳,一手虚虚搭在顾景腰间,顾景几乎整个人被他环在身前,有点不自在,稍稍往后退了退,抬起头,正好对上阿其勒图的视线,声音还有些受惊后的虚弱,“谢谢。”
阿其勒图看了看他的脸,还有些苍白,“想学骑马?”
顾景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嘿嘿,想不到挺难的。”
“我教你。”
“啊?”
“他叫绝尘,记住了。”
顾景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绝尘?”
黑马听到自己的名字,咴咴叫了一声。
阿其勒图双手握着顾景的腰,将他在空中翻了个身,顾景低呼一身,就已经面朝前坐在马上,阿其勒图抓住他的双手握在缰绳上,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样握着,腿贴着马腹,对,就这样......”
阿其勒图双手抓着他的手,教他如何控制速度,如何转向,顾景后背紧贴着阿其勒图,耳朵有些发热,不过好奇渐渐占了上风,开始认真地学习。
到后面,阿其勒图放开了手,顾景按照他教的办法,催动绝尘加速,开始绝尘似乎有些不适应,不过这匹马显然极其聪明,很快就明白了顾景的想法,速度渐渐加快。
阿其勒图就坐在身后,顾景十分安心,驾着马越跑越快,风呼啸地刮过耳边,前方是一望无际地草原,顾景奔驰在广阔的天地间,觉得前所未有的畅快,心情飞扬,自从来到这个世界的郁气仿佛都一扫而光。
阿其勒图任他驰骋,手环着他的腰,只在顾景姿势错误时,帮他纠正。
跑了很久,顾景依然意犹未尽,阿其勒图往前看了眼,伸手握着缰绳,让绝尘的速度降了下来,“好了,回去吧。”
顾景十分兴奋,刚想要回头说什么,阿其勒图正好俯身想让马掉头,顾景的嘴唇扫过他的脸,阿其勒图有片刻的怔愣,顾景脸瞬间有些发热,就想回头,阿其勒图却一把撑住他的后颈,不让他回头,低头看他,“嗯?”
顾景脖子扭着,有些别扭,却挣脱不开,只好稍微侧过身体,“没,没什么。”
阿其勒图看着他发亮的眼睛,微微泛红的脸颊,红润的嘴唇,眼神暗了暗,自制力终于告罄,低头覆了上去,顾景只听到他说了两个字,脑子就一片浆糊,嘴唇被吮咬片刻,然后被撬开,舌头伸进来,就是一阵不客气的翻搅舔舐,动作霸道放肆。
顾景只能仰头承受,过了很久,阿其勒图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架势,顾景胸口憋闷,喘不上气,姿势也难受的很,挣扎着推拒。
“唔——换,开——”
☆、第50章 风吹草地见牛羊(八)
“哟,弟弟,兴致不错。”突然,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
阿其勒图动作顿了顿,顾景趁他分心,一把将他推开,大口地喘气。
阿其勒图转过头,就看见才分开不久的哈尔格苏骑马伫立于不远处,哈尔格苏没有看他,正饶有兴致地打量顾景。
阿其勒图解开披风,一把将顾景罩进去,又警告地瞥了哈尔格苏一眼,勒转马头,打算离开。
哈尔格苏语气一转,“弟弟,最近弄了些上好的千日春,有没有兴趣喝一杯。”
阿其勒图没有理睬他,径直走了,然而,绝尘跑了几步,阿其勒图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勒住了马,回过头,正对上哈尔格苏的视线,这人表情是一贯的吊儿郎当,眼神带着戏谑,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顾景疑惑地探出头,哈尔格苏看到顾景,朝他眨了眨眼。
阿其勒图将顾景的脑袋按回去,定定地看了哈尔格苏半晌,手指摩挲了一下缰绳,“千日春?那就去尝尝。”
奢华的毡包内,地上铺着地毯,四周放置着矮榻,中间,身段优美的舞伎舞姿妙曼。
阿其勒图和哈尔格苏坐在主位,下面陪坐着一干贵族子弟,毡包里一片觥筹交错。
顾景跪坐在阿其勒图身旁,替他斟酒布菜。
酒过半巡,舞伎们一曲完毕,纷纷散入席间,赔笑斟酒,空气中多了几丝火辣的味道,跳舞的换了一批,依旧是婀娜多姿,美艳动人。
几个舞伎朝着主位而来,一个朱唇皓齿的美人如同花蝴蝶般,来到阿其勒图身边,看到他英俊的脸,脸上带上了几分红晕,显得愈发动人。
阿其勒图皱了皱眉,正要将舞伎挥退,眼角余光看到顾景,突然改了主意,任由舞伎依偎到身边。
斟酒的活儿有人做了,顾景乐得轻松自在,欣赏起歌舞,然而没过多久,当他转头看到阿其勒图时,心中突然升起一丝别扭,舞伎此时已紧紧地贴在了阿其勒图身上。
他看着两人,一时竟移不开视线,阿其勒图虽然没什么动作,但是没有拒绝舞伎的亲近,美人仿佛受到鼓励般,动作愈发大胆火热。
顾景想到之前的情形,是不是在阿其勒图心中,自己和这舞伎差不多?他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
李澜终究是不在了,而系统说的李澜还在,是指他的灵魂吗,可是,即便灵魂相同,拥有不同的记忆,那还是同一个人吗?
哈尔格苏有些惊讶地看着阿其勒图,自己这个四弟,虽然长得祸国殃民,却实在是个死板无趣的人,而且还有那么一丝洁癖。他的目光又落到顾景身上,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他再看阿其勒图,虽然美人在怀,仔细看其实心不在焉,呵呵,有趣。
哈尔格苏抿了口酒,开口道:“弟弟,这酒不错吧?”
阿其勒图把玩中手中的酒樽,眼角余光却在顾景身上,随口道:“还可入口。”他心中有些烦闷,那钦为何毫无反应,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来争宠吗?父王的嫔妃侍妾们不都是这样?
哈尔格苏看出阿其勒图已经有几分不耐烦,开口道:“里面闷,出去走走?”
阿其勒图心中一动,终于来了。
舞女十分有眼色,乖觉地退了下去。
两人走到外面,天气已渐渐转暖,外面夕阳将落,漫天红霞灿若锦绣。
哈尔格苏看着远方被夕阳镀上了一层金光的群山,开口道:“你说父王明天会醒么?”
“既然宝音萨满说会醒,那自然会醒了。”
“何必装傻。”
阿其勒图冷笑一声,“三哥,口口声声说不愿卷入的人,可是你。”
“我是不愿卷入,你们这些争来夺取,真是让人厌烦,哪有我潇洒自在,不过,不愿卷入,不代表就要沦为你们的牺牲品,”说到这里,哈尔格苏叹了口气,继续道,“身在其中,其实我早已身不由己。”说完,讽刺般地笑了两声。
阿其勒图听他竟然说出这番如同剖白一般的话,微微有些诧异。
哈尔格苏没等他开口,继续道:“我思来想去,比起查干巴拉那个伪君子,还是你有趣多了。”
阿其勒图皱了皱眉,从父王帐内出来,到后来见面,哈尔格苏的态度天翻地覆,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从今天开始,恢复日更,么么哒~晚安~困成狗了。。。所以。。。。还是有一点点短小。。。。
☆、第51章 风吹草低见牛羊(九)
哈尔格苏没有再说话,静静望着远处,远方已有几缕炊烟袅袅升起,轻悠悠飘向天空。
既然哈尔格苏已经开门见山,阿其勒图也懒得再藏藏掖掖,“查干巴拉的事你知道?”
“知道一点,只是我没想到,他会对你下手。”
过了片刻,阿其勒图才再次开口,“你想要什么?”
哈尔格苏想了片刻,眼底浮现一抹兴味,出乎意料道:“那钦。”
阿其勒图动作有一瞬间地凝滞,开口道:“他不行。”
哈尔格苏嘴角勾起,“怎么,舍不得?”
阿其勒图看他似笑非笑地脸,声音带上了一些冷冽,“除了他。”
哈尔格苏再也抑制不住笑出了声,风流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拍了拍他的肩,“想不到弟弟你也有怜香惜玉的一天。”
阿其勒图突然意识到,哈尔格苏是在耍他,他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了,又有一丝莫名其妙的羞恼,冷冷道:“看来我们很久没有切磋了。”
哈尔格苏却收起了笑容,意味深长地开口,“弟弟,只是一个奴隶罢了。”
阿其勒图心中一动,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
哈尔格苏看他的神情,知道他听懂了,这个弟弟,还是太年轻了,尤其是对这种事情,恐怕还未开窍。
阿其勒图很快收敛了表情,淡道:“多谢三哥提点。”
哈尔格苏沉默了片刻,表情变的有几分沉重,开口道,“我的母亲,还请大妃多加关照。”
阿其勒图顿了顿,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突然,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闪过脑海,表情有些愕然,“有人说了什么?”
哈尔格苏脸上带了一丝苦涩,“父王此次病情凶险,你心中定然有数,我母亲地位卑贱......”
阿其勒图皱了皱眉:“是查干巴拉?”
哈尔格苏咬咬牙,点了点头。
“父王一向仁慈,不会这样。”
哈尔格苏叹了口气,“我原本也是这样想,可是,父王他终究老了。”
阿其勒图想了想,眉头紧锁,“安心,父王会醒的。”
哈尔格苏眼中却浮现一丝忧虑,“连我也看出此次事情并不简单,你还是多留神吧。”
两人正说着话,有一个侍从匆匆赶来,声音带着一丝慌乱,对两人道:“殿下,不好了,四殿下带来的奴隶冲撞了阿达古郎公子,公子要处置他!”
哈尔格苏大惊失色,还未开口,阿其勒图一阵风似的走了,哈尔格苏连忙跟上,心中暗暗懊恼,自己怎么将那奴隶一个人留在那虎狼窝里,那群人喝醉了酒,根本就同豺狼差不多了。
顾景跪在地上,衣衫有些凌乱,头低垂着,嘴角有一丝血迹。
“系统,打个商量,下个世界别让我做奴隶了成么。”
“你没事吧?”
顾景竟然从无机质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担忧,心中有些慰藉,“没事。”
顾景对面,一群人推推搡搡,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拦住一个正在叫嚣的男人。
“阿达古郎,别冲动,这可是四殿下的人。”
叫嚣的男人显然是喝醉了酒,满面通红,此时太阳穴青筋暴起,目呲欲裂,“放开我!我要杀了他!”
突然,帘子猛地被掀开,一道冷冷地声音传来,“你要杀了谁?”
阿达古郎对上阿其勒图冷冽的眼神,像是大冬天被淋了一桶冰水,整个人一个激灵,酒也醒了几分,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般,瞬间噤声了。
哈尔格苏未等阿其勒图开口,喝道,“阿达古郎,放肆!来人!”
侍卫迅速上前,拿下了阿达古郎。阿达古郎直到被人押着双手,才感到了一丝后怕,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开口道:“殿下,饶命!”
其实今天这样的情形,着实也不能全怪他,这群纨绔子弟,平日与哈尔格苏混在一起,不分尊卑。哈尔格苏本就视礼法于无物,放浪形骸惯了,连姬妾都可与人共享,更别提区区一个奴隶了。
今天这样的聚会,众人难免以为阿其勒图也是来寻欢作乐的,殊不知,这只是哈尔格苏为了掩人耳目。
哈尔格苏也知道这事自己办的不妥,不过阿其勒图显然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除了散发着冷气以外,没有过多的举动,他松了口气,斥道:“押下去,阿达古郎,你给我好好反省反省!”
阿其勒图没有说什么,给了哈尔格苏这个面子。
闹了这一场,众人也无心玩乐,纷纷告退,哈尔格苏又挥退了侍从婢女,很快,帐内只剩下哈尔格苏、阿其勒图和顾景三人。
阿其勒图几步走到顾景身边,一把将他拉了起来,当看清他嘴角的血迹时,心中突然窜出一丝暴戾,握了握拳,忍?5 ×顺宄鋈ピ琢税⒋锕爬傻某宥?br /> 顾景抬头,就看到阿其勒图如同刮着风暴的眼神,怔了怔,恍惚觉得看到了李澜般,不由自主道,“我,我没事。”
哈尔格苏也看到了顾景嘴角的血迹,半天脸有些红肿,心中一个咯噔,阿达古郎这败事玩意儿!
阿其勒图伸手,动作轻柔地抹掉了顾景嘴角的血迹,手指抚上了有些红肿的脸颊,心中的怒气横冲直撞,又碍于眼前的形势,只能勉强将怒气压下,眼神愈发暗沉。
顾景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以及幽深暗沉的眼神,感到了一丝毛骨悚然,摸了摸胳膊上窜出的鸡皮疙瘩。
哈尔格苏眼见阿其勒图快冻成了一尊冰雕,忙开口打破快要凝滞的空气,“弟弟,今天的事,我给你赔不是了。”
阿其勒图冷冷道:“放心吧,我知道分寸。”
回去的路上,阿其勒图与顾景依然共乘一骑,一路上两人都未开口,气氛沉默的很。
顾景纳闷,明明该生气的是自己,阿其勒图这是生的哪门子气?难不成......不,不可能,这个尊卑分别的时代,自己区区一个奴隶,怎么可能,更何况......顾景想到那个美人,打消了心中的念头。
回去后,塔娜看到顾景的脸,眼中带着关切和焦急,顾景看到她的眼神,心中一暖,“我没事,别担心,今天.......”话还未说话,阿其勒图走了进来,塔娜连忙低头,站到一旁。
“下去。”
塔娜垂首退了出去。
深夜,床榻上,顾景已经睡得香甜,手脚习惯性地缠了上去,阿其勒图的眼睛睁开了,盯着他看了好半晌,手指轻轻拂过他完好的半边脸颊,手臂收拢,将他完全困在怀里,又闭上了眼。
第二天,天色尚早,王帐那边传来了一个好消息——努哈桑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好梦~ (*╯3╰)
☆、第52章 风吹草低见牛羊(十)
努哈桑确实醒了,不过和没醒没什么区别,他躺在床上,双眼睁着,眼珠浑浊,再也不复以往的锐利,视线没有焦点,口中啊啊的发出微弱的声音,听不清在说什么。
宝音眉心竖起两道沟壑,凝目看着床上的人,过了片刻,闭上了眼,手在空中划着奇异的弧度轨迹,嘴里念念有词。
阿其勒图等人站在一旁,面色各异。
过了片刻,努哈桑的声音已经微不可闻,只能看见嘴唇还在微微张合,眼皮渐渐耷拉下来,盖住了浑浊的眼珠,等宝音停下了动作,老人的眼睛几乎完全阖上,只留下一线,似乎不愿就此陷入沉睡。
阿木斯急不可耐地上前一步,问道:“宝音萨满,父王他到底是怎么了?”
宝音眼神幽暗,声音带着一丝诡异的空灵,“王的身体已经痊愈,魂灵却不知所踪。”
查干巴拉大惊失色,“什么?”
阿其勒图闻言,面沉如水。
阿木斯急道:“那现在怎么办?”
“朔月之时,举行招魂仪式。”
众人脸上都有几分沉重,谁也没有开口,实际上,被判定为失去魂灵的人,用现代的话讲,通常都是得了老年痴呆,老年痴呆的治愈率只有十分之一,所以,招魂的成功率极低。
奥尔哈斯开口了,语气有几分低沉,“殿下们,九日之后就是朔月,王的情况凶险,请殿下们早做准备吧。”
话音一落,帐内的气氛突然有一丝诡异,好像连空气都紧绷了起来,众人突然意识到,如果努哈桑无法痊愈,那么意味着,下一位首领的产生迫在眉睫。
只有纯血统的人才可以继承首领之位,现在人选有两个,查干巴拉和阿其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