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盘龙壁
作者:凌岫池
文案:
久远之前,在悬玦空谷的初见,他们便互相闯入彼此的生命。
命运逼迫他们相对相杀,而真实的内心引他们相爱相守。
殷寂言生命中最重要的那道光,在姜沅瑾闯入悬玦空谷的时候,就开始照耀进他的心。
1V1,HE,有点无脑,没有啥虐点,算是平淡温馨.....吧
作者第一次写文,文笔很不好,从头卡文卡到尾,但还是坚持写完啦。如果有人能看几眼,甚至看到最后,那是真的真的真的很感谢!QAQ!
内容标签:恩怨情仇 相爱相杀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沅瑾,殷寂言 ┃ 配角:周墨,宣央央,殷玄佾,蔚苍雩,苏无相 ┃ 其它:
☆、楔子
八八六十四道玄天疾雷,已过大半数。
一片焦芜的荒地上,两道身影正吃力地抵抗着。实在避之不及,便只能生生挨下,本已浑身浴血的身体更添新伤,雪上加霜。
“怎么没完没了!我明明数着已经差不多到了……”看上去伤得更重一些,始终冲在最前面的人实在受不了地开口,一身黑红衣裳浸饱鲜血显得更加暗沉。
他竟还能挤出一丝笑,手中持一柄墨色石杵,通体密密麻麻遍布红色符咒不停流转闪耀,如一段烧红的烙铁,在顶部汇聚,丝丝光线奇异地绽开出九瓣莲花纹。
墨杆红莲,名副其实。
他虽然疲累,却还是死死护住身旁之人,嘶哑着嗓子,居然有些亢奋起来,自言自语道:“啧啧,这就是六十四天劫威力啊,不可小觑不可小觑……你说,你们姜氏一族的人是不是上辈子做过什么滔天大孽……话说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呢?姜沅瑾你确定你现在是过八八天劫,不是过九九吗?我不会是被劈晕了吧……”他看上去像是要到了极限,双眸不正常地发亮。
但姜沅瑾知道,还没有,还不够。
姜沅瑾的喘息很重,仿佛恨不能把周围的空气全部吸进肺里。他脸上散下的碎发混着汗水血水贴在脸上,浓密厚重的高马尾束在脑后,有一股野兽狂力将要爆发般的沉狠浑厚。
他一直在等待。
他垂眼将冰碎的细长刀身插在地面撑着身体,这时才抬头仰天,看着悬于天际的那一大块滚动黑云,静默了片刻,一抹无法形容的复杂异色消逝在那双望不见底的漆黑深眸中。他闭上眼,不去想,等待着最终的来临。
“还有……九道,最后九道。”他道。同样沙哑的声音发颤,隐藏不住的痛苦。但身边人并未发觉。
“要结束了吗?那很好。”殷寂言不疑有他,虽不敢大意,心情却放轻松不少。他紧了紧手中的红莲,将全身灵气提至最高,灌一部分入其中,与之联系为一体,刹那间红莲周身赤光暴涨,耀眼地堪与雷光媲美。
最后九道闪雷夹裹万钧之势,几乎同时自天际劈落下来。但这与之前所有的电雷都不同,淡紫中透着诡异炽盛的红光,竟是九天赤霄雷!
那是最高级别的雷击,不如玄天疾雷来的粗犷响亮,但杀伤力比之强大数倍不止。只有在天罚天谴中才会出现雷电,承受者要么作恶太重,要么杀孽太多。
殷寂言心中一骇,他当真是没有料想到还有这一出,心中莫名其妙地想着:果真姜氏一族不是什么好东西,上辈子一定肯定绝对是毁灭了世界……
最后一丝血色从脸上退去,殷寂言眼中流露不可置信。这还悬在天上没劈下,他已经有一种全身过电感,牙关不自主打颤。他的身体动作居然开始跟不上他的想法,原本该闪避的步伐不知为何始终是慢了一步。
在生死一瞬的时候,这种失误是足以致命的。
殷寂言眼睁睁地看着九道狰狞的紫红之光不分先后地向他直面袭来,本能地先将身边之人用力推开……
耀眼的白光瞬间充斥着整片荒地,即使闭着眼睛,眼前却不是黑暗,而是一片血红迷雾。足下大地猛烈震颤,毁天灭地……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终于平息。天际的乌云还未散去,空旷的大地上,只余一地的碎石焦屑,和一个重伤疲惫的身影,保持着之前被推开的姿势,半跪着身体一动不动。
那人全身木然,胸口没有丝毫起伏,口鼻间不见进出之气,好像是一具尸体一般。他仍然盯着原本的方向,不见熟悉身影,只剩碎裂成三段的乌色石杵,红光早已灭去,漆黑的碎块混在碎石堆中几乎辨不出来。
直至极远的某一处,千层黑云重新开始聚拢,云中紫雷滚滚,昭示着即将发生的又一场巨变。
姜沅瑾突然重重喘出一口气,双眼血丝密布,通红可怕。他动了动僵硬的身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颤颤巍巍地小心拾起碎裂的石杵收在怀中。转身之前,最后看了一眼,双目极度干涩,心里空得很,早已做不到痛哭。
这本是他的天劫,然而最后魂飞魄散的,却不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文,果然写成了一副狗样子,唉......
☆、第一章
宣尧山,永昼宫。
玄玑殿一偏室,安静地不闻一丝声响。
内中一人闭目打坐,面容英俊肃然,眉目锋利硬挺,不怒自威。四周的空气似乎滞停一般,此时若有人在,修为一般的怕是会被这沉闷的气氛压迫地喘不过气来。
突然,门被轻声扣响。
凝滞的空气仿佛找到一个出口一般,霎时间沉重气氛一消而散,自屋顶垂下的轻纱幔帐开始小幅度地飘动起来。
“师傅,是我。”门外响起一声清脆的男音。
“进。”室内之人睁开双眼,目光凛凛。随着一字吐音,手微动,紧闭的重门无人自开。
门外少年还维持着要推门的手势,先是一愣,而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略低头,笑了笑,道:“多谢师傅。”
姜沅瑾原本是背对着门,此时已经转过身来,看向来人,平和问道:“有什么事吗?”
周墨只正眼瞥了他一眼,便不由自主地将视线向下挪了挪,死死盯着姜沅瑾衣领处那一片绣花纹样,仿佛真能开出一朵花来。
算起姜沅瑾的真实年龄,倒没比周墨大很多,但每次面对他,周墨总会控制不住地紧张,并且时不时还会感到一丝丝沮丧。永昼宫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派门,其中占据主导地位的便是姜氏族人。在永昼宫中,若能拜上一位姓姜的长老作师傅,那面上不消多说,自然是十分有光的。当然相对的,姜氏族人挑徒弟的眼光要求也十分苛刻,一般不会轻易收徒,故永昼宫的绝大多数弟子的师傅多为姜氏长老的亲传弟子,这一跨就是一个辈分。
周墨的天赋才华实在是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甚至不能说是适合学道修仙,资质勉强只能算中等,远不如跟他青梅竹马一同入门的宣央央。宣央央倒是顺利地入了一位吴姓长师门下,此人乃是姜氏一位十分德高望重的长老的大弟子,说起来算是很不错了。而周墨就比较悲惨了,没有一个师傅肯教肯带,只能继续做做学徒,随着新来的弟子一起修习之前就学过的基本大课。
然而,不知是不是老天爷突然开了眼,天可怜见,有一天他正在练剑术,正好叫回门派路过弟子学宫的姜沅瑾看到,不知为何,他看了一会儿便去找教习师傅问了几句,然后就突然开口说要收他为徒,问周墨的意思。
周墨最初听到消息后是愣愣的,叫好久才反应过来,然后又有些不确信地问了一遍。一起的□□们都以为他是开心傻了,毕竟姜沅瑾的名声不说永昼宫,在外面也是能叫的上的,却没想到他其实是惊呆的。他左想右想,觉得自己方才舞剑的姿势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圈点的地方,更别说是惊艳了,而姜沅瑾怎么就看中了他呢?
不过震惊过后自然心里还是十分欢喜的,答应时点头如捣蒜,想着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不能给姜沅瑾丢了面子,辜负他的期待。
然而他的雀跃心情没过多久,就被一阵郁闷替代了。姜沅瑾平日里基本不在门派中,要么就是在闭关。拜师六年,他指导自己的次数,最多也就两个手的手指能数过来。高级的秘籍心法书倒是给了不少,就像地摊小本一样可以随便他拿取,但无奈他的根基不好,很多地方没办法自己参悟,千金难求的秘籍心法到了他手里,发挥的价值倒还真的跟外面街摊上唬骗人的假书一样了。
周墨一瞬间想起往事,心里无声叹息,但这回好不容易听闻姜沅瑾回来,不管怎样先见上一面再说。
“师傅,吴师叔说,过几日要带一众弟子们去离宣尧山二十里的悬玦空谷去锻炼一番。”吴之明便是宣央央的师傅,此次他倒没有限制说只准自己门下弟子去。周墨担心宣央央,想陪她一起去。他思考了一下,虽然知道姜沅瑾一般不会不同意,但还是来同他报备一番。
一听到那四个字,姜沅瑾的脸色极快地变了变,神情一动。他深深地做了一个呼吸,才首先指正道:“吴之明同你是同辈,以后不要乱叫,平白把我拉矮了一截。”
周墨顿时脸颊边滚出一滴汗:“是,我知道了。”
不是周墨分不清辈分,不要说吴之明年纪大他一轮半,修为更是比自己高了不知道多少,轻轻一个眼神扫过来就能让周墨暗暗抖一抖。让自己与他平辈而交?他立刻摇摇脑袋,除非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唉,做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悬玦空谷……”姜沅瑾没在辈分话题上多做停留,口中喃喃念着那个地名,目光不自觉地深了几分,像是回忆起什么难忘往事。他随后很快又冷笑道:“这个吴之明也真是,那处地方有什么好给弟子们历练的?天天不想点好的,搞这种有的没的,难怪一直不精进。”
周墨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沉默是金,这话头他没法接。
“十年前悬玦空谷发生巨变之时,那次不是已经组人下去探过了,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现?满山谷的碎石块和一堆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野兽还是人类尸骨,有什么值得再探的?多事!”姜沅瑾语气中满是鄙夷,夹着几分不满,说道最后,甚至还带出了一分恨意,周墨不确定是否是自己听错了。
忽然,置于殿内一侧的桌案置物架上传来一声轻响。两人倏然望去,架上摆着的三块碎石状之物的周围隐隐发出一丝一丝极细微的幽暗红光,贴合着石面由慢渐快地在石杵上无序游转,似是自发地描绘着某些图案文字。
周墨脸上俱是讶异,他急急望向姜沅瑾,眼神仿佛在询问一般。而姜沅瑾在最初一皱眉后,脸上的表情便是一副早有所觉的样子。他屏息而望,神色凝重,又有一种难以察觉的期待。
渐渐红光由暗而亮,愈发密集起来,游丝般的红光开始彼此在断处之间相互绞合,碎石在光丝的牵引下,在架上小幅度地跳动起来。
“这,这个……”周墨捂着嘴说不出话来。
姜沅瑾从始至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漆黑双瞳中幽幽泛着几缕道不明的光彩,嘴角化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纹。他口中轻轻吐出几字,语气极为温柔,掺杂着化不开掩不去的思念。
“他要回来了。”
“啊,谁?”周墨眨眨眼,没听明白。
姜沅瑾却不多做解释,缓缓闭上双目,道:“没事。吴之明那里你若想去,那就去吧。”周墨的那点小心思,当然也瞒不过他。
周墨立刻笑开了:“多谢师傅!”
殷寂言醒转过来时,还沉浸在被雷击中的那一刹那,心如擂鼓势要冲出胸腔,眼前空茫一片,呆滞地望着前方,不知今夕何夕。
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处洞府之中,举目所见的石壁上镶嵌了数枚夜明珠,照得四周通亮。他横躺在一块平坦巨石上,石板坚硬膈得骨头生疼,又或者说,他全身上下都在作痛。而且明明实实在在地贴触着身下的石面,身子却感觉像是在飘,没有实感,脑中一时间什么也想不起,这让他愈发紧张起来。
“你终于醒了。”
寂静的氛围中突然有人说话,声音不高不低,清亮好听,让殷寂言的心稍微安下一点。他动动脖子,循声望去,见不远处盘坐着一名白衣银发男子,背上系着一个细长的布囊,里面虽不清楚是何物,但殷寂言能断定,必定不是凡品。那白衣之人面容明艳轶丽,眉眼精致,神色平静温和,深金色的一双眼眸正直直地望着他。
“你、你是?”殷寂言愣着看了他一会儿,一边询问,一边撑手坐起,按了按自始至终都在刺痛的脑袋。
那人不疾不徐地答道:“这里是我的一处住地,我叫蔚苍雩。你不用紧张,我既然救了你,便不会再害你。”
殷寂言听了,又观察他片刻,没从对方脸上看出任何的攻击性,便大大放心下来。同时也惊讶于对方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虽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在第一时间道谢总是没错。
“多谢先生救命之恩,他日先生若有需要,殷寂言必当倾力回报!只是,我与先生此前从未见过,萍水相逢,不知先生为何要救我,又是如何救我的呢?”
“萍水相逢?” 蔚苍雩像是听到了什么十分好笑的事情,脸上竟然笑开了,带着些许的苦涩,和殷寂言看不懂的深意,末了又重复一遍,“怎么会是萍水相逢呢?”
“啊?难道我们、我们见过?”殷寂言实在不记起自己何时何地见过蔚苍雩,看对方怅然若失,自己也是一脸茫然。
就在殷寂言还脑海中苦苦思索之际,蔚苍雩却已收起表情。他拿下背上的长条型布包,没有打开,只是搁着布料很轻缓地抚摸着,淡淡道:“算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也是受人所托,你应该感谢那个让我救你的人。不过……”蔚苍雩又想到什么,眉头微皱,神情看上去有些难过,复又深叹道,“不过,怕是到时候,你若是见了他,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了。”
“啊?”殷寂言被他说的有些懵了,没怎么明白他的话,试问道,“那个人是谁呢?既然如此,我是应该拜访一下他的。”
蔚苍雩却是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了,敷衍般地回了一句日后你便知晓,就转去说别的了。他道:“你方才醒来,身体还很虚弱,这几日可能会时常头疼,一时间想不起来一些事情,都是不要紧的,过段时间出去外面多走走看看就会好很多了。”
殷寂言点点头,又道:“不知道距离我……唔,到现在,有多久时间过去了?”他也听过山中过一日,人间一甲子之类的说法,不知自己漏过了多少时间,是不是外面已经沧海桑田。
“大约是……九年多,近十年了吧。”
十年,十年。殷寂言了然。
他倒不是觉得这段时间有多长,被九天赤霄雷击中后用十年时间捡回一条命,可能天下间自己算是唯一一个了。再说他本是神石化体,寿命漫长,上百年的时光对他而言也不过若白驹过隙。
只是十年对于人类来说,却不是眨眼即过。殷寂言有时会不可自制地陷入沉思,那时最后一刻自己拼尽全力将姜沅瑾推开,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最后一眼,也不知道推得够不够远,他会不会也遭了殃;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过得好不好,会不会被人欺负吃亏;不知道现在的他变成个什么模样了……
☆、第二章
茂昌镇处于屏阳城与玉提城的交界处,交通便利,又在名门正道修阳派的势力范围内,故而镇子地皮不是很大,人口倒是不少,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热闹非凡。而茂昌镇还有个别称,叫灵凤镇。据说是一百五十多年前,有一位得道高人,指点此处的镇民,让其雕一尊青凤神像,并为之修一座塔于镇西五里处,名曰青鸾塔,便可保佑此地年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镇内人畜兴旺,家家出入平安。
起先那里的人们当然是不答应的。毕竟雕一尊像,还要是金的,再盖一座塔,要花费的人力物力成本是巨大。况且那时的茂昌镇已经连着三年收成不好,加上时不时来个天灾,不少有力气的年轻人都流去临近的几个镇子讨生活了,就连镇上一个手活雕工很好的工匠也在一年前弄残了手,骨头都长歪了,一阴天一下雨就疼,早不接这种精细又费力的活了。再者,谁知道这不知哪里来的山野道人是真的还是假的,虽然头发是银白的,脸是二十多岁青年人的模样,仙风道骨倒是有,看着像一副高人的样子。但他一开口就是这么一出,大家都不免立刻将其归为骗吃喝的神棍,可惜了这一副极好的相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