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走到近前,那人拱手俯身,恭敬行礼道:“草民成风,拜见方国公,国公夫人。”
“成风?”方启雄霍然起立,惊讶到不能自已“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成风道长?”
“老爷,成风道长是谁?”
“哎呀呀!成风道长,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啊!今天有幸见到本尊,老夫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方启雄激动不已,完全顾不上回答刘淑芬的问话了。
“哈哈!不敢不敢,国公爷过奖了。”成风忙再次躬身行礼,脸上的神情非常的谦逊,一点都不像是盛名加身的人。
站在方启雄身后的刘淑芬,虽然不明白国公爷为什么对眼前的人如此热情,但是,从两人的对话中,也大概揣测出来了,面前的这位成风道长,绝非等闲之辈。
她也连忙满脸堆笑,对成风点头示意。
成风连忙也对刘淑芬躬身回礼。
此时,帘幕后的方诺喜,小声问站在身后的方涯月:“涯月哥哥,这个人是谁啊?”
“他说他是成风。”方涯月脸上的表情很严肃,眉头紧锁着,他没想到,来应聘的居然会是名声雷动的成风道长。
成风,霄青县人,擅奇门遁甲之术,能卜会算,通阴阳,知天地,能引天地变色,会使五行随动。
他在民间的声名非常之盛,几乎被奉为仙人,人称神算‘风’。
“成风又是谁?”方诺喜继续问道。
方涯月回过神来,轻轻舒展了一下眉头,调整出一个还算自然的笑脸,蹲下身子,悄声对方诺喜说道:“不管他是谁,诺喜,你就记住一点,待会儿爹和娘要是问你的意见,你就说,不喜欢这个道长,知道吗?”
“为什么?”方诺喜不解,心里对这个道长更加的好奇了,伸长脖子打量前厅中央的成风。
“因为他居心不良。”方涯月在心中说道。
此时前厅中的成风,像是心有所感一样,也转头向帘幕的方向望了过来。
方涯月和方诺喜的呼吸皆是一滞,双双往后退了两步。
前厅中,方国公方启雄此时,已经完全将成风奉为了上宾,完全忘记了成风是来应聘教书先生的,只顾着问他一些奇门遁甲,玄学命里的东西。
刘淑芬就算再不懂,此时也明白,这位成风道长,是什么来头了。敢情就是个风水先生啊!这样的人,怎么能够当诺喜的教书先生呢?
刘淑芬心中不愿意,脸上自然便流露出不情愿来了。她沉着脸,看着老爷和成风相谈甚欢,她却坐立不安。
“老爷……”
“哈哈!成风道长,你是说?老夫最近就有飞来鸿福?哈哈!承你吉言,承你吉言啊!”
“老爷……”
“我听说,成风道长一直云游四海,居无定处,要想觅得仙踪,却难得其法啊。今日有幸,道长亲自登门,老夫有一不情之请,不知成风道长愿意不愿意啊?”
“老爷!”刘淑芬听不下去了,忙抬高声音,打断了他。
“啊?什么?”方启雄这才注意到一脸不满的刘淑芬。
“老爷,难道你忘了,今天是要给诺喜找教书先生的啊。”
刘淑芬这句话,让方启雄幡然醒悟,他一时张口结舌,愣在当场。
刘淑芬一副‘现在你知道了?把正事都给忘了吧!’的表情。
方启雄的表情很怪异,像是非常惊讶,又像是非常难受……终于,他猛地一拍手掌,哈哈大笑!
“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想什么来什么啊!对了,成风道长,你今天来寒舍的目的,就是为了……”
“为了教书先生这个名头而来,在下腹中略有薄才,希望能恬居师位,为令千金启蒙解惑,教授平生所学。”成风不待方启雄说完,立刻便接着他的话,说明自己的来意。
“老爷,此事还需慎重。成风道长盛名远播,教授诺喜,未免太屈才了。还是……”刘淑芬极力想推掉这件事情。
方启雄没等她说完,立刻就打断了她:“行了!这件事情,我已经决定了。成风道长的学识,少有人及。他愿意教授诺喜,那是诺喜的福气。”
“国公爷过奖了。”成风连忙谦虚道。
刘淑芬心中焦急,可是却不敢违逆国公爷的意思,只好退而求其次地说道:“成风道长来教授诺喜,自然是好的。只是诺喜那孩子生性顽劣,不依常理。臣妾只是担心,会让道长受累。再说,诺喜那孩子性子倔,她要是不喜欢,想要让她老老实实地读书习字,也并非易事。”
刘淑芬也是豁出去了,将自己的宝贝女儿说得一无是处,顽劣不堪。最后,还把决定权丢到了方诺喜的手上,希望能假她之口,说出不喜欢成风道长这句话。那么,就还有转圜的余地,说服老爷,将成风道长送走。
一提起方诺喜,方启雄的神色缓和了下来,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歉意地对成风说道:“成风道长,这个丫头,被我宠坏了,性子倔强,还请道长勿要见怪。”
成风微笑着点了点头。从方启雄的言语中,明显能听出他对这个女儿的宠爱,并没有征求成风的意见,便直接要让两个人相见。
“国公爷言重了,请随意。”
帘幕之后的方涯月,忙附耳对方诺喜交待道:“诺喜,一定记得,要对爹说,不喜欢这个成风道长,明白了吗?”
“嗯!”虽然心中不是太明白,但方诺喜还是爽快地答应了,因为,这是最敬爱的哥哥交待的啊。
“诺喜,涯月,你们出来吧!”方启雄在前面朗声说道。
方涯月忙牵着诺喜一起走了出来,在见到成风之后,方涯月的眼底露出防备的神色,客气冷淡地打了声招呼:“成风道长,久仰!”
☆、第29章 顺利为师
成风也微笑还礼。
方诺喜则一直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仙风道骨的人。
“见过大小姐。”成风满脸堆笑,忙跟方诺喜行礼。
“你能教我什么啊?”方诺喜脆生生地问道。
“只要大小姐想学的,成风都能教授。”成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我是二小姐。”方诺喜纠正道。
“诺喜!怎么跟成风道长说话呢!”方启雄在一旁轻声斥责道。
“真的?只要我想学的,你都能教?”方诺喜对方启雄的斥责,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她此时的注意力,全在成风的身上。
“真的。”
“你能教我骑马射箭,飞天遁地吗?”方诺喜玩心大起,说出来的话,将方启雄和刘淑芳吓了一大跳。她说的这些,哪里是大家闺秀应该学习的东西啊!
“呵呵。”成风捋髯一笑,看了看国公夫人和国公爷的反应,见二人虽然面有诧异,但也没有强行制止,于是点头回答道“当然。”
“哇!太好了。”方诺喜高兴地拍起手来。
方涯月则皱起了眉头:“成风道长,我妹妹尚且年幼,说出来的话太过不羁,你不要放在心上,大家闺秀,怎么能学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呢。”
其实,方涯月并不是觉得骑马射箭,飞天遁地是乌七八糟的东西,他只是不喜欢成风这个人。直觉告诉他,这个成风,此行的目的,绝对不仅仅是给诺喜当先生这么简单。
如果他的目的不在此,那么他的目的便是在于国公府的名声和势力上。像他这样名声雷动的人,和国公府攀上关系,唯一的目的,便是想涉足朝野,国公府之于他,不过是一块垫脚石而已。
方涯月的冷淡态度,成风从一开始便感觉到了,不过他却一直笑脸相迎,不以为意。
此时见方涯月开口了,成风淡然回答道:“方公子以为,大家闺秀,应该学习些什么呢?”
“当然是知书识礼,琴棋书画了。”
“呵呵。”成风朗声一笑“这么简单的东西,在下自问足以胜任。”
“……”方涯月一时有些无语,这人也太自信了吧?女儿家要学的东西,他居然敢说自己足以胜任。
方涯月还想说什么,却被方启雄打断了:“好了涯月,今天是在给诺喜请先生,她要是没什么意见,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方涯月连忙给方诺喜使眼色。
方诺喜看了看方涯月,又看了看成风,一时不知如何抉择。可以学骑马射箭,飞天遁地也!好有诱~惑力的说。可是……自己那会儿明明答应过哥哥。这……这这这,哎呀!小小年纪就要这么为难,好苦恼哦。
“二小姐……”成风的声音响起。
方诺喜刚一抬头,就感觉眼前晃过一个东西,再定睛一看,只见成风手中捻着一支粉色花骨朵,轻轻送到了自己的面前,正等着自己伸手接过来呢。
“啊!好漂亮的花啊。”方诺喜心中一喜,开心地伸手接了过来,凑到小巧的鼻翼下,轻嗅芬芳。
屋子里的几个人皆是惊讶不已,他们都没有看清,成风是从哪里变出这支花骨朵的。就像凭空而来的一样,简直就是魔术。
方涯月和刘淑芬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两人的神色均是深深的担忧。
可是,另外两个人却惊喜异常,那便是国公爷方启雄,和二小姐方诺喜。
“爹爹,我就要他当我的教书先生了。”方诺喜一锤定音,在场几人各怀心思,都认可了这个结果。
方涯月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妹妹啊!就是玩心太大。罢了,成风进方国公府,木已成舟,只能坦然接受了。最多,以后多防着他一点,免得他干出卖主求荣的事情来。
自苏巧彤从方国公府回宫以后,她就一直安静待在储秀宫中,不再似往日那般张扬,就连一年一度的百花节,她也没有抓住这个机会出风头。
宫中原来将她视作劲敌的几位嫔妃,也渐渐的将她淡忘了,毕竟这种例子太多了。刚进宫的时候,凭着水嫩的新鲜感,可以一时独霸圣宠,久了,也就泯然众人矣了。
只有一人没有忘记她,那就是皇后黄忆宁。
这一日,正阳宫中,黄忆宁懒懒侧卧在横榻之上,听着敏风给她一一禀报宫中各院的奇闻异事。
“那个苏婕妤,现在在干什么?”黄忆宁轻声问道。
敏风忙停下了话头,有些疑惑地重复了一遍:“苏婕妤?”
“对啊,苏婕妤苏巧彤。她现在在干什么,这段时间都没有听到她有什么动静呢?”
“回皇后娘娘,苏婕妤每日在储秀宫中绣花,写字,没有大作为。就连她最擅长的舞艺,也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练习了。奴婢以为,上次的草人事件之后,她就学乖了,懂得避其锋芒,以免遭人嫉妒。”敏风忙回答道。
黄忆宁喃喃重复道:“舞也不练了?”
“是的。”
黄忆宁仔细咀嚼这句地,一时间心念电转。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眉头微皱,印堂中间那粒殷红的美人痣,也被她挤到了眉心中间。
“你说......她躲在储秀宫中不出来,是在干什么呢?难道,是在酝酿什么计谋吗?”黄忆宁抬眼瞟了一下敏风,表面上是在问她,实际上则是在自言自语。
在黄忆宁的记忆中,前世的自己,在这储秀宫中,并没有安分守己地呆着,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办法,让自己发光发亮,引起萧千煜的注意。
像苏巧彤现在这样安安静静,本本分分的,黄忆宁一时倒还真拿不准,她有什么想法了。
“这......奴婢不知。”敏风怎敢妄自揣度苏婕妤的想法,只好老实回答不知道。
“走,跟我去一趟储秀宫。”黄忆宁手臂虚抬,示意敏风将自己从横榻上扶起来“我们去探探这个苏婕妤的虚实。”
“是。”敏风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黄忆宁扶了起来,将她的衣衫裙摆整理好,跟在她的身后,? 午后阳光正好,储秀宫中,零零散散的宫女才人,有些斜倚着窗栏赏花,有些正在一旁悄悄说着话。听到廊上宦官通报皇后娘娘驾到,众人像是受惊的绵羊一样,立刻从四散的各处,聚拢到一起,恭敬又惶恐地迎接黄忆宁的到来。
黄忆宁威严的目光从众人头顶越过,望向了储秀宫深处,良久才徐徐问道:“苏婕妤呢?”
场中前排的两个才人对望了一眼,怯怯回答道:“回禀皇后娘娘,苏婕妤现在,正在房中午睡,这会儿,怕是已经睡着了。”
敏风站在黄忆宁的身后,微微皱了皱眉。大白天的睡什么觉?
黄忆宁脸上神色却没有什么波动,只轻声说道:“好了,都起来吧,我只是随处看看,你们各自忙自己的去吧。”
“是。”众人依言散开了。可是,却还是远远地回头,好奇地张望着。
黄忆宁在宫女的带领下,来到了苏巧彤的房中。一眼便看到了床榻上,正在沉睡的苏巧彤。
苏巧彤的睡颜柔美沉静,恬淡静谧,如一捧深秋荷塘里的睡莲,又如隆冬深谷中的皑皑白雪。
黄忆宁一时看得有些怔住了。这睡颜竟然如此美丽!难怪前世的皇后,会处处针对自己,生怕自己独占了皇上的宠爱。现在看来,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如此倾国倾城的容貌,连女人看了都悸动,更何况男人。
见黄忆宁怔怔站在原地,身后的敏风对那宫女使了一个颜色。那宫女会意,立刻碎步上前,走到苏巧彤的床榻旁,将她轻轻摇醒。
“苏婕妤,苏婕妤......快醒醒,皇后娘娘驾到了。”
苏巧彤缓缓张开眼睛,迷糊地皱着眉头嘟囔道:“唔......睡得好累啊。”
那宫女脸色一寒,这是什么话?皇后娘娘还在一旁站着,都没喊累呢。你睡在床上有什么可累的?不赶紧从床上爬起来请安,倒抱怨上睡觉把你给睡累了。
可是,当着皇后娘娘的面,那宫女也不好直接提醒她,只好转过头,尴尬地望着黄忆宁,讨好地笑着。
黄忆宁轻轻摆了摆手指尖,示意那宫女退下。
那宫女如蒙大赦,立刻便退了出去。
“苏婕妤!”敏风不悦地喊道“皇后娘娘在此,你还躺在床上,成何体统!”
苏巧彤一怔,这才猛然睁开了眼睛,在看清楚来人是黄忆宁之后,苏巧彤忙一把揭开被子,从床上翻身下来,扑倒在地,惶恐求饶道:“皇后娘娘恕罪,臣妾一时贪睡,不知皇后娘娘驾到,有失远迎,请皇后娘娘宽恕。”
敏风见她一副睡意阑珊,头发微乱的样子,觉得很不顺眼。刚想斥责两声,黄忆宁回头瞟了她一眼,敏风立刻便乖顺地垂手站在一旁,不吭声了。
黄忆宁看着苏巧彤的一张俏脸,目光一时有些虚化,思绪仿佛有些飘远了。
就这样静静地过了好一会儿,苏巧彤一直趴在地上不敢动弹,也不敢抬起头看黄忆宁的反应。
良久,黄忆宁才问道:“苏婕妤最近,似乎深居简出啊?”
苏巧彤迟疑抬头,心中诧异皇后居然会在意自己的行踪,脸上的表情也不由得有些疑惑,回答也有些迟疑:“臣妾最近在储秀宫中,潜心研习女工刺绣,读书写字,是很少到别的地方走动。”
“真的吗?”黄忆宁尾音上扬,让人不自觉地便感觉到了她言语中无形的压迫感。
“回......回皇后娘娘,是真的。”
黄忆宁不说话,围着趴在地上的苏巧彤,慢慢绕了一圈。
这种无声感,让苏巧彤忍不住脊背发凉,冷汗直冒。
终于,黄忆宁再次在苏巧彤的面前站定了,语气却变得冰冷无比:“站起身来!”
苏巧彤身子一抖,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
敏风好奇地偷眼打量苏巧彤,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啊!”苏巧彤一声尖叫。
只见黄忆宁在她站定之后,突然伸出手掌,拍到了她的小腹上,引得苏巧彤身子猛地一抖。
站在黄忆宁身后的敏风,也是一惊,这是怎么了?皇后娘娘,为什么突然对苏婕妤动手?
黄忆宁的手掌一拍到苏巧彤的小腹,脸色立刻变了,原本平静无波的脸上,此时蒙上了沉沉的怒气。
“这是什么?”黄忆宁低喝道。
“什......什么?”苏巧彤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神紧张地看着黄忆宁。
“小腹平坦如砥,却坚硬如铁。这难道不是有孕在身?”黄忆宁的眼里,怒火中夹杂着嫉妒,让苏巧彤不寒而栗。
“没......没有,皇后娘娘,臣妾没有怀孕。”苏巧彤连忙否认。
“哼!要我请太医过来,为苏婕妤诊诊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