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第二日,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朝行宫的方向前进。
留守宫中的嫔妃们。虽然嫉妒,但是也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皇后和苏婕妤陪着皇上一起,去行宫避暑。
苏巧彤坐在轿辇之中,兴致缺缺。她回想了这一路以来,自己从边疆到京城,从国公府千金到现在的苏婕妤,都经历了怎样的苦楚。尤其是想到自己的父亲,不禁心中一苦,涩涩的感觉一下子涌上心头,狭窄的轿辇一下子显得有些憋闷,她伸手撩开轿帘,想让自己透透气。
轿帘一撩开,街边巷道里的一幕便映入了眼帘。
只见一个半大的孩子。正被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围殴,那孩子已经被打得满脸都是血了,可是仍然一声不吭,倔强地护住怀里的东西。
“停下!”苏巧彤心中一惊,忙让人将轿辇停了下来。
贴身宫女翠红,忙跑过来:“主子,怎么了?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苏巧彤没有回答她,却径直从轿辇上跳了下来。
“主子……”翠红大惊。此时队伍正在行进,苏婕妤擅自停下来,必定会惊动皇上的。翠红不安地朝队伍前面看了看。果然看到原本有序行进的队伍,此时慢了下来,甚至前面的队伍也跟着停了下来。
翠红再回头看的时候,苏婕妤已经朝那街头巷道跑了过去。翠红不敢耽搁。也连忙跟了上去。
“住手!”苏巧彤一声怒喝。
那群正在拳脚相加的壮汉,听到这声娇斥,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那半大的孩子,忙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想要从人缝中逃走,却被其中一个壮汉一把拉住后脖领子。提溜了起来。
“哼!臭小子,还想跑!”那壮汉骂骂咧咧,眼睛却不由自主地落到了苏巧彤的身上。
见她美颜华服,几个壮汉一时有些吃不准她的身份。
“你是什么人?这里的事,你少管!”正提溜着那孩子的壮汉,估计是这几个人的头儿,他壮着胆子呵斥苏巧彤,希望她能知难而退。
“放开那个孩子。”苏巧彤这个时候才看清,那孩子护在怀中的,不过是几个脏兮兮的馒头。看来,他是饿极了,抢了饭店里的馒头,才会被这几个壮汉堵在这巷道之中殴打。
“哼!他偷了我们的东西,可不能说放就放。”那壮汉将那孩子放在了地上,但是抓着他的手却一直都没有松开过。
“他偷你们的东西,我来赔偿,但是,你们光天化日之下打人,可不是轻易就能算了的事情。”苏巧彤冷冷地说道。
“主子……”这个时候,翠红从后面追了上来,见到巷道中的这副情景后,不由得担心地劝道:“苏婕妤,这里是市井之地,不是您这种身份该呆的,我们走吧,有什么事情,让官府去处理好了。”
那几个壮汉听到翠红叫苏巧彤为‘苏婕妤’,一时都慌了神,各自面面相觑,知道今天怕是惹上麻烦了,正想溜走,苏巧彤身后却来了大队的人马。
“苏婕妤……这是怎么回事?你的轿辇,怎么突然停了下来?”萧千煜突然从身后走了出来,那一身黄袍加身,纵是平民百姓,也知道这是天子降临,更何况那几个打人的壮汉。
他们一见这个阵仗,连忙放开了手中的孩子,跪地求饶。
“草民见过皇上,见过苏婕妤……求皇上、婕妤饶命啊!”
“皇上饶命啊!”
“苏婕妤饶命啊!”
一时间,巷道里头鬼哭狼嚎。
刚才被打的那个孩子,此时也懵懂地站在一旁,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大队人马。
苏巧彤却并不回答萧千煜的话,她三两步走上前去,抓住那孩子,仔细又爱怜地查看他被打的地方,温柔地询问:“疼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那孩子摇了摇头,怯怯地往后缩了缩。
壮汉们的求饶声惹得萧千煜十分心烦,他转头对身边的侍卫说道:“将这几个人先押下去,交给京城防务司处理。”
“是!”
那几个壮汉一听这话,吓得两腿筛糠,刚刚还知道求饶,这会儿是完全被吓傻了,几个人张口结舌,完全说不出话来,只能任由人生生拖走。(未完待续。)
☆、第183章 识趣知羞
苏巧彤的眼神,一直柔柔落在那个小男孩儿的脸上,眼中充满了无限的柔情。
站在她身后的萧千煜,忍不住喊道:“苏婕妤,时辰不早了,我们尽快赶路要紧,等到太阳升起来,天气太热,行路就不方便了。”
苏巧彤听了这话,终于站起身来,慢慢转身,神情却在一瞬间变得冷漠起来:“皇上……臣妾想……将这个小男孩儿带上一起。”
萧千煜皱了皱眉:“带上他?”
他这才转头,仔细打量起这个孩子来,只见他大概五六岁的样子,身材瘦弱矮小,皮肤却比较白皙,脸上脏脏的,手上也还捏着有些脏兮兮的馒头。
萧千煜皱了皱眉:“这是哪里的野孩子,不许带。”
苏巧彤一愣。
那小男孩儿却反而松了一口气,他生怕眼前的这群陌生人将自己带走,虽然他们看起来并不像是坏人,可是,自己也一点都不想跟着他们走,自己还有手上的馒头没有吃完呢。
萧千煜说完这话,转身便走,可是,走了两步之后,他明显感觉身后的人没有动静。
萧千煜诧异地回身,却发现苏巧彤还站在原地。
“怎么?”萧千煜一挑眉毛。
“还请皇上成全。臣妾……臣妾觉得跟这个孩子特别有缘,希望能将他带在身边……”不知道为什么,苏巧彤这一次显得特别执拗。
萧千煜明显在强压自己的怒气,他的牙关紧咬,眼神冷冷地看着苏巧彤。可是,却见她端端站在那里,也不看自己的眼神,就那么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
看来,今天自己要是不答应她,她是打定主意要一直站在这巷道之中,不准备成行了。
“好了……”萧千煜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因着心中对她的歉疚,还是不想多生事端,耽误了队伍的行程“先将这个孩子带着吧,行宫避暑的这段时间,有他给你解解闷儿,也算是件好事。”
最后这句话,萧千煜仿佛是找了个理由,自己安慰自己。
苏巧彤这才展颜一笑,半蹲着身子,问那小男孩儿:“跟本宫走,好不好?”
那小男孩儿却死命摇了摇头。
苏巧彤眼中神色一黯,不过,很快她的眼中又重新燃起希望:“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儿怯怯地回答:“我没有名字,大家都叫我小野种。”
苏巧彤一惊,眼中露出同情的神色。
此时,萧千煜已经转身往回走了,走到巷口的时候,回头来看,见苏巧彤还在跟那小男孩儿说话,并没有动身的意思,不由得皱眉提醒道:“苏婕妤,赶紧启程吧!”
“是。”苏巧彤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对翠红交代道“去取些点心来。”
不一会儿,翠红就拿来一个小食盒,打开之后,里面露出各色精美的点心。
点心散发出来的香味,让那小男孩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不由自主地低头看了看捏在手中的脏兮兮的馒头,再看了看那点心,一时有些羡慕起来。
“跟本宫走,这些点心,就都是你的。”苏巧彤微笑着说。
这一次,那小男孩儿不假思索地就点头答应了。
苏巧彤对他宠溺一笑,然后将翠红手上的食盒拿过来,往他面前推了推。
那小男孩儿此时却腼腆了,他捏着自己手上的脏馒头,一时不知道是该扔掉,还是应该先吃掉。
“还拿着你的脏馒头干什么?还不赶紧扔掉?”翠红在一旁看出了他的心思,连忙出声提醒道。
那小男孩儿却舍不得,扭扭捏捏地将那馒头往怀里一揣,伸手想拿食盒里的点心。可是,他的手刚一伸出去,和干净的食盒一对比,立刻,他像是被火烫了一样,将双手缩了回来,躲到了身后。
“怎么了?”苏巧彤关切地问他。
那男孩儿却摇了摇头:“我不要。”
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可是,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食盒,喉头也咕咚一声,咽了咽口水。
翠红扑哧一笑,然后回身取来一个水袋,示意那男孩儿将双手洗一洗。
洗干净之后,他这才愿意伸出手,从食盒中取出点心来吃。
“走吧!”苏巧彤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发,然后站起身来对翠红说道。
“没想到,他不大一个小屁孩儿,倒还是挺识趣知羞的。”翠红打趣地说道。
“不许胡说!”苏巧彤沉声说道。
这么大的小孩子,自尊心是最强的,要是让他心里介怀了翠红的打趣,怕是会自卑了。
“是。”翠红连忙收起了自己的嬉笑,恭敬地应道。
美味的点心能让人心情愉悦,那男孩儿吃完一个点心之后,明显感觉开心了很多,对苏巧彤一行人也信赖了不少。
他跟在苏巧彤的身后,一起往轿辇走去。
停在远处观望的黄忆宁,问身边的敏风:“这是什么意思?在大街上收义子?”
黄忆宁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看到了一个多么可笑又奇怪的事情。
“应该不会吧,皇上也不会允许这么身份低贱的孩子,和后宫有什么牵扯的。”敏风在一旁低声回答道。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黄忆宁之所以会那么一问,也只是觉得,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罢了。
对于敏风的回答,黄忆宁也是一笑置之,不置可否。她放下轿帘,吩咐道:“走吧!要看好戏,还得等到了行宫呢。”
队伍又重新启程了,在苏巧彤的轿辇中,她和那男孩儿同处一轿,拉着他的手问长问短。
那小男孩儿开始还有些腼腆,不过,问了几个问题之后,他渐渐放松下来,话也多了起来。两个人相处得非常融洽。
翠红在外面听着从轿中不时传出来的笑声,心中开始有些不安起来。刚刚皇上的神色,明显不喜欢这个孩子,可是,自家主子还是要坚持带上他。开始翠红还以为,她只是图新鲜而已,等到发现他不过是一个平凡无奇的野孩子了,自然会半路将他放走的。可是,没想到,两个人却越聊越开心,有些感情渐浓的意思了。
苏婕妤要是拉上这么一个拖油瓶,不是引人耳目,成了众矢之的了吗?(未完待续。)
☆、第184章 扔掉馒头
太阳渐渐升了起来,浩浩荡荡的队伍,在逐渐升高的气温中,有条不紊地行进着。
“本宫给你取个名字吧?”苏巧彤的轿辇内,依然一片春风和煦。
那小男孩儿听了这话,眼中露出欣喜的神情:“真的?你要给我取名字?”
苏巧彤点了点头,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里曾经呆过两个小生命,可惜,他们都无缘见得天日,更不用说能有名字了。
一阵酸楚的失落感,夹杂着刚刚认领这个孩子的欣慰感,充斥着她的胸膛,让她整个人情绪不由得激荡起来。
“就叫苏启吧。”苏巧彤微笑着说道。
她希望,从这个孩子开始,能开启新的篇章,从他之后,自己能够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孩子。
“哦!太好了,我有名字了!苏启,苏启……”那男孩儿高兴得手舞足蹈。
轿辇外的翠红,却听得一阵阵心惊。苏婕妤这是……为什么要给这个孩子赐姓苏?现在苏国公已经不在了,婕妤自己也不算是得宠,这当口儿,将这孩子取名为苏启,在外人看来,不就是想要极力延续苏氏一脉,充盈门楣之举吗?
然而,作为苏婕妤身边的奴婢,她是没有资格干预主子的决定的。只是心中隐隐为她担心,自从有了这个男孩儿之后,苏婕妤往后的路,怕是更不好走了。
到达行宫时,艳阳正浓,知了在各处树枝上叫个不停。
正阳宫和含芳院的人,在宦官的带领下,分别准备住进行宫之中各自的住处。
苏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富丽堂皇的地方,整个人都傻了,只是长大嘴巴,呆呆地被苏巧彤拉着,边走边看。
“呵呵,好看吗?”见他一副既惊讶又高兴的样子,苏巧彤也忍不住心情大好,脚上的步调也放慢了,好让他仔细地看看行宫各处的景致。
“娘娘……”一路上,苏启都用‘你’来称呼苏巧彤,此时或许是被这繁华景象给震慑到了,这才想起来眼前的人身份尊贵,不是自己这等小民可以平起平坐的,所以,嘴上也恭敬了起来。
“我不是娘娘,你跟她们一样,叫我苏婕妤吧。”苏巧彤的神色黯了黯,想到现在这种情况,不能明面上给这个孩子一个名分,只能让他像别人一样称呼自己婕妤,心中就不免有些失落起来。
“苏婕妤,我可以住在这里吗?”以往的苏启,都是风餐露宿,居无定所的,一下子来到这么好的地方,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当然,这段时间,你跟我都住在这里。”苏巧彤温柔笑道。
“太好了!”苏启高兴得跳了起来。
刚才苏巧彤的那句话,就是莫大的肯定,他终于意识到,她对于自己意味着什么了。至少目前来说,眼前这位美如天仙的娘娘……哦不,她刚刚说让自己叫她婕妤。眼前这位貌若天仙的婕妤,就是自己能吃饱穿暖,身处暖榻的保障。
他甚至有些窃喜,还好今天早些时候,跟着她们一起来了,要是自己当时坚持不走,恐怕现在还在啃脏馒头呢。
一想到脏馒头,苏启摸了摸自己怀中藏着的馒头,忙三两下子掏出来,一甩手臂给扔了出去。
“哈哈!我再也不用吃脏馒头了!”
苏巧彤脸色一变。
跟在她身后的一众宦官宫女,脸色也是一变。
此时队伍刚到行宫,正是各处安排人手和事务的时候,进进出出的人很多。苏启这般举动,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尤其不巧的是,皇后娘娘刚好经过,那几个馒头,滴溜溜滚出去,在离黄忆宁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一身华服的黄忆宁,巍然立在那里,脸上神色冷峻,眼神轻轻瞟了过来,可那股肃杀之气,就已经蔓延得无边无际了。
纵是苏启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也能从这股气势中感觉到,不远处的那个,比苏婕妤好看一些的女人,是不好惹的。
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退,藏到了苏巧彤的身后。
可是,藏到苏巧彤身后的苏启,并不安分,好奇心让他忍不住伸出半个脑袋来,上下打量黄忆宁。
黄忆宁厌恶地皱了皱眉头,然后缓步往苏巧彤这行人的方向走了过来。
跟在黄忆宁身后的众宦官宫女,都同情地看着这个不知死活的的小孩子。
而苏巧彤这边的人,都吓得大气不敢出。连苏巧彤本人,也是心中一慌。她知道,刚才苏启的举动,实在是太没有教养了,要是被黄忆宁抓作把柄的话,还不知道会受怎样的惩罚。
黄忆宁走上前来,在她们前面站定,眼神在苏巧彤的脸上扫了扫,发现后者并没有看自己,也没有立刻行礼,脸上便显出不高兴的神色来。
“苏婕妤……”
“臣妾在。”苏巧彤终于还是行了礼,并且伸手拽了拽藏在自己身后的苏启,让他跟着自己一起,向黄忆宁行礼。
苏启跟着苏巧彤一起,向黄忆宁行礼,可是,他的小脑袋还是忍不住抬起来,好奇地打量高高在上的黄忆宁。
他的心里想着,这个人到底是谁啊?为什么看起来好让人害怕的样子,她明明没有发怒,那这种让人害怕的气势,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这个小孩儿是谁?”黄忆宁明知故问“我记得临出宫时,可没有这么一个小孩子啊。”
“我是苏婕妤在小巷子里……”苏启嘴快地想要回答,却被苏巧彤狠狠拽了一下胳膊,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苏启懵了,怎么回事?眼前的这位美女明明在问话,苏婕妤为什么不让自己回答?
“哦?难道,是苏婕妤在大街上捡来的孩子吗?”黄忆宁呵呵一笑。
这下子,苏启可不敢像刚才那般造次,胡乱地抢着回答了,他低下头,眼睛看着地面,小嘴却不高兴地撅了起来。
什么嘛,自己刚刚明明没有说错,为什么不让自己说话?这里的人好像都很怕眼前的这位美女,此时都恭敬地垂下头,大气都不敢出,这又是为什么?苏启怎么也想不明白。在他的这个年纪,还不太能深刻领会尊卑贵贱这回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