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者的蜜糖完本[耽美甜文]—— by:何清眠

作者:何清眠  录入:12-22

发抖没有用,哭叫没有用,没人能给他救赎。在这狭小的囚室里,他看不到希望。
眼前突然漆黑,刚刚被注射了药物的他倒在地上浑身抽搐,面容丑陋不自知。
蓦地,紧闭的门拉开一条缝,明亮刺眼的光线,他知道,这不是自由的光。
“三三?”隐约间他听到有人叫他,身影像极了母亲。
“……妈……妈妈?”他瞪大眼睛,但背着光什么也看不清,他手脚并用地朝着来人爬过去。
女人弯腰抱住了他。
他抬头,果然是日思夜想的母亲。
“妈妈,妈妈……我好难受。”长时间被剥夺五感以及成瘾性的药物让他没办法思考,逻辑断裂,只能遵循本能,蜷缩起来,像子宫里被羊水包裹的婴儿,紧紧依偎着母亲,肌肤相贴的真实触感令他安心。
母亲不再说话,仿佛心疼地把他搂在怀里,一下一下地抚摸他还在震颤的脊背,就像每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而不是潮湿阴冷的囚室。
他有很多话想要跟母亲说,断断续续,前言不搭后语,像个三岁小孩。
“我很想你……昨天,昨天我也看到你了……林秦,哲哲,我想他了……”
“话剧很好看,妈妈没去真可惜……他们给我打了好多针……好疼……”
他卷起袖子给母亲看,想要母亲像小时候那样给他揉一揉,唱着温柔的歌哄他。
母亲对着光仔细地看他两条胳膊上的针眼,终于开口:“还不够,三三,你连这点痛苦都忍受不了吗?”
他觉得母亲哪里不一样了,潜意识里又不想让母亲失望,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可以的,妈妈,你不要走,陪陪我,我一个人害怕。”
“好孩子。”母亲亲吻他的额头,然后推开他,起身要走。
“妈妈!妈妈!”他吓坏了:“妈妈!别走!我会听话的!”他的力气太小了,被母亲轻轻一推就坐倒在地,眼睁睁地看着最后一点光亮消失。
“妈妈……”他痛苦的揪着头发,整个人被黑暗囫囵吞噬。
雍山山猛地醒来,双眼空洞地望着熟悉的天花板,很长时间都没有呼吸。
这是做梦吗?
他僵硬地偏头,看到床边背对着他坐着的男人垂着头,双手捂着脸,还没察觉到他已经醒过来了。他动动手指,想要确认林秦是不是真实的。
他抚上男人坚实的脊背。
真好,是热的,带着能把他一颗僵硬的心融化的温度。
林秦回头,惊喜地握住了雍山山的手,却看到脸色苍白的青年颤抖了一下,猛地翻身趴在床边干呕着,声音撕心裂肺,偏偏什么也吐不出来。
林秦想要抽出手拍拍他,却被反攥得死紧,指甲都要刺破皮肤。他不知怎么办,只好笨拙地吻着他的头发。
半晌,雍山山趴回在那人怀里,气若游丝的说:“难受。”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获得了部分记忆,但这些记忆让他产生了浓重的自我厌恶。
对那个怯懦的,无法反抗的自己。
男人拍拍他的背:“哪里难受?嗯?刚刚给你哥哥打了电话,他应该快回来了。”
男人打算给他把饭菜热一热,雍山山却收紧了抱着他的手臂:“别、别走!别走……让我抱一会,一会就好……”他明显感觉到青年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怎么了?做恶梦了吗?”男人想起青年昏倒前没说完的话,有心要问,却不忍开口,只能一下下抚着他的背:“别怕,我在呢,别怕。”
雍山山手指动了动,终于放开男人:“我想洗澡,身上都是汗,难受。”
林秦打开旁边的柜子翻找,只找到了内裤,没有找到睡衣,他就随便拿了件T恤一起放到雍山山手里,掀开被子把人抱了出来。
雍山山顺从地靠进男人的怀里。
男人的怀抱令他感到安全,仿佛没有经历刚才那场噩梦。
“自己能站稳吗?”见雍山山点了点头,男人又问:“衣服自己能脱掉吗?”
雍山山只是当着男人的面抬手开始解扣子,白皙修长的手指轻颤。
男人觉得眼前的青年哪里不太一样了,又说不出那种陌生的感觉是什么,只好说了句“有事的话叫人”就带上门出去了。
他找出一套床单被套,把被雍山山汗水打湿的都换了,又重新热了菜,但雍山山还没出来。
林秦走到浴室门口敲了敲门:“三三?”他仔细听去,只有水落下的噼啪声。男人急忙拉开门,浴室里一点雾气也没,缩成一团蹲在淋浴蓬头下的雍山山清晰可见。
“三三!”男人一个箭步冲过去,先关了水龙头,又抖开架子上的浴巾将人给裹起来。怀中人光裸的身体在他的怀抱中一阵阵颤抖。
水是冷的,冰凉刺骨,一如他此刻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 都会是尴尬症密集发作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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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0.21 改
这章进展有点突兀,为了修改得更自然,我已经用尽洪荒之力。
33的记忆有扶苏的迹象,嗯,有些虐,我努力虐得更自然好了。
☆、第 10 章
林秦怒不可遏地捏着青年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你在想什么?嗯?不知道我会心疼吗?!”
青年双眼湿润迷蒙,眼眶里不断有温热的液体溢出,冻得青白的嘴唇哆哆嗦嗦地呢喃:“……我不……”
“什么?”男人没听清,偏头把耳朵凑近了些。
“……我喜、喜欢你呀……好喜欢你……”雍山山说完之后睁大了眼睛去看男人的反应:“我、我不讨厌你……真的。”
林秦听到这句话,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人一把攥住,喉咙里只能发出痛苦的嘶吼。他听不到雍一旻开锁进门的声音,也无法思考任何问题,他只能不停地把吻烙在青年冰凉的面颊,额头,眼睛,鼻尖,还有……双唇。
“我不讨厌你。”雍山山没有避开男人带着安抚性的吻,只是又小心地重复了一遍。
男人心里痛极了,苦涩的感觉在唇舌之间蔓延。
额头贴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我一直都知道。”他吻了吻青年柔软的唇瓣,复又补充道:“我爱你。”
怀中人乌亮的大眼睛显现出迷茫,似乎是对男人说的话十分不解,也或许是被突如其来的告白吓呆了,于是也跟着重复道:“我爱你?”
他曾期望听到青年亲口对他说这句话,却不是用这样的语气,在这样的时间。
“我最最爱你了。”他忍不住吻了又吻那双清澈明白的,黑珍珠似的眼睛。
青年转了转冻僵了的脖子,好似终于听懂了男人话中的意思,嘴角上扬一个细微的弧度,如同撒娇的小猫一般勾丨引得人心痒难耐。雍山山乖? 杂勺帕智匕锼酶缮砩系乃执┖靡路欢院谡渲樗惨膊凰驳囟⒆拍腥丝础?br /> 林秦觉得他的意识其实还是不怎么清醒。
“三三?”雍一旻循着声音走近了浴室,他诧异地看着狼狈的两人,有些愤怒地扬声问:“究竟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他突然晕倒,醒来就变成这样了。”
林秦准备抱起雍山山,俯身耳朵贴近青年苍白的嘴唇时,听到了一声遥远又微不可闻的呼唤。
“哲哲。”
林秦猛地低头看着雍山山,只见说出这句话的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连眼睛也笑得眯成一线。
“怎么傻了?”青年双臂环着男人的颈子,言笑晏晏,仿佛刚刚那个淋着冷水浑身发抖的人不是他一样。
男人又惊又喜,他怀疑青年已经想起了一些事情,欣喜之余又有一丝挥不去的惶恐感。
他和雍一旻对望一眼,两人皆是惊疑不定。
林秦原名叫林秋哲,后来这个秦字,是在父母出事之后自己改的,取的是他母亲秦文玉的姓。明知父母生前就已矛盾重重,但他依然坚持改了这样一个名字,林秦对父母亲情的渴望可见一斑。
后来他来到雍家,已经是改名之后了。有一次雍山山不小心得知了他改过名字这件事,缠着他问出了原来的名字。
雍山山四处转头打量着公寓,疑惑地问:“诶?这是哪里?”他又转头问抱着他的林秦:“这里是你家吗?”然后自己又否决:“咦?我怎么觉得又像哥哥的家?奇怪……”他敲敲自己的脑袋,“脑子怎么乱七八糟的,什么都记不清了。”
青年露出一丝傻气的笑:“幸好我还记得哲哲。”
雍山山裹着被子端着一杯热水坐在床上喝着,氤氲雾气遮住了他的眼睛。床边坐着的是他的哥哥,一旁站着的是林秦。
雍一旻伸手把弟弟鬓角翘起的头发压了下去,心中的酸涩甘苦不为人知。他们兄妹三人,他和妹妹相差不大,二人少时调皮捣蛋狼狈为奸,建立起的是深厚的革丨命友谊。虽然长大后二人交流渐少,但那种默契却不会消失。而三三却是被他放在心尖上,精心呵护,生怕声音大一点就能吓坏了的宝贝。
他默许没有什么朋友的弟弟每天像个小跟屁虫一样追在林秦身后叫着“哲哲”,他也愤怒当察觉到了林秦对三三那不可告人的肮脏念头。当弟弟告诉他十八岁的毕业旅行要跟林秦一起时,他怒气冲冲地找到了林秦,二话不说就开打,一人受了一拳后,林秦告诉雍一旻他不会在雍山山什么都还不懂的时候对他下手,他保证过会等小孩长大。雍一旻相信林秦的为人,也明白自己劝不回固执的弟弟,他只好撂下狠话走了。
雍一旻不顾自己这边的时差,每天一个电话为的就是探探情况。林秦果然遵守诺言,他想。但就在回到国内的那天晚上,却出了事。雍山山被绑架了一个月,救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形销骨立,意识行为僵硬又迟钝,偶尔清醒的时候也不说话,对着每一个靠近他的人,表现出极强的不信任,但同时又对王芫产生畸形的依赖。唯一知道的是哭着求着人拿给他药,那扭曲的模样再也不见乖巧的面庞。
医生检验出雍山山长期服用某种具有致丨幻效果的药物,这种药物有成瘾性,而且后遗症极为顽固,很难完全戒除。最令人崩溃的是,他们之所以能救出雍山山,是绑匪自己递来的消息,而绑匪早在营救人员到达之前就抹除痕迹桃之夭夭了。多年来,这伙人销声匿迹,踪影难寻,就像一只只老鼠隐藏在阴暗的角落里伺机而动,让人寝食难安。
后来这些年里,雍一旻无数次地懊悔,自己本有机会阻止这件事的发生。他坚持认为是林秦违背了诺言强迫了他的弟弟,导致他受刺激大半夜跑出酒店被人绑架。愤怒仇恨麻痹了他的大脑,从未想过其他的可能,比如社交单纯雍山山怎么会招惹了明显就是报私仇的绑匪?当年医生说那种致丨幻丨药剂成分不是已出现的品种,那么药物的来源又是什么?
实际上,雍一旻认为是林秦强迫了弟弟还因为当他这么质问林秦时,林秦缄默不语。即使一直把林秦当作亲儿子一样疼的雍家夫妇出面也只能从林秦口中得到一句:“是我的错。”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一位当事人三缄其口,另一位却因遭受非人折磨而失忆了,这段记忆埋藏之深,就连请来的许多位在催眠治疗方面十分权威的心理学家们也不能从雍山山潜意识里挖掘出来。
给弟弟掖好被角,雍一旻把林秦拉去书房。他压低声音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林秦明显一副不打算说出来的样子,雍一旻简直想揍两拳:“这是我弟弟!我有权利知道真相!”他察觉林秦的表情有些微的松动,于是再加把劲:“你看他现在这个痴傻的样子,难道你认为这样无意义的沉默对他好吗?除了你之外,没有人能说出来那天晚上你们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用说三三被绑架之后的遭遇了!医生根本无从下手!难道你不想让三三好起来吗?你说你爱他,就是这种爱法吗?那不如离他远一点!”若说一开始雍一旻还有激将的成分在,说到最后,已经全归于愤怒了。他不想让自己的弟弟再回到被营救出来后的那种整个人都枯萎了的状态中,所以不能接受林秦这个□□明明知道些什么却死死捂着不松口的行为。
林秦垂了眼,从口袋掏出烟点了一根夹在手中。
“如果我说,我一直遵守着当初的承诺你信吗?”半晌,林秦开口来了这么一句,着实让雍一旻愣了。
“什么意思?”
“我对你保证过,不会在三三什么都还不懂的时候对他做出过分的事,所以……”林秦深吸了一口眼,过很久才吐出一口气。
“呵,”雍一旻听了之后猛地站起身,对着窝在沙发里的男人冷笑一声,“你这话什么意思?要是我冤枉你了,那你不如把前因后果都说清楚!”
林秦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精英的模样不服存在,他本来打算把这一段永远埋在心里,即使有朝一日能够跟雍山山从头再来。他沉声说:“他在洗澡,叫我拿东西给他,谁知道……”他又吸了一口烟,“我也是正常男人,何况我已经喜欢他这么多年,但我拒绝了他,我认为他现在的感情并不理智,或者说,他还没有做好谈恋爱的准备。”
“你……”雍一旻不太能理解林秦明明也渴望着这一天的到来,却反而拒绝了。
“你知道,我比他大六岁,他还是个学生,我已经工作了。我们俩的社会角色使得看问题的角度也不一样。”林秦缓缓说道:“也许他这个时候对我有十分真心,也能夸大到十二分。他想要的可能仅仅是一场轰轰烈烈感天动地的恋爱,而我想要的是细水长流柴米油盐的生活。”男人弹了弹烟灰,“你知道,男孩,总觉得没有干一炮解决不了的事情,只要发生了关系,就好像能将两个人牢牢绑定在一起。”
“不应该是这样。”林秦摇摇头,“我守了他这么几年,不是为了等他长大了能跟他上丨床。我希望和他在一起,就像……”他摁灭烟头,手在空中比划了下,又想起什么,脸色阴晴不定:“就像雍伯父雍伯母那样。”
雍一旻被这一大串告白弄懵了,空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发出一声“哦”。
“事实就是如此。”林秦揉揉耸起的眉峰:“我……我的本意不是真的要拒绝他,我只是希望他能够更理性一点,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我后来想了很久,错在我,他那时才刚刚十八岁,我对他的要求太苛刻了,过载了。”
“是我词不达意,让他产生了误会,还在他深夜孤身一人跑出酒店时没有拦住他。”林秦脸上的愧疚显而易见,甚至更深刻,跟那种嘴上随口一说的冠冕堂皇的道歉不一样。
可雍一旻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宽恕的话,他身为家长使得他对雍山山的宠爱胜于一切,同时他又不是当事人,原谅不原谅也不该由他来说出口。
林秦向后倒在沙发上,声音带着浓浓的疲倦:“他走之前,背对着我说了句‘我讨厌你’。我当时没在意。”男人自嘲地笑了笑:“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肯定哭了,就等着我抱住他。”
“可我没有。”
“我等了四年才等来今天。”
“我不可能放手了。”
林秦的声音越来越低,勉强才能听到最后一句:“我当时要是没有拒绝他就好了。”
一旁的雍一旻早被一向寡言少语的林秦这一大段内心剖析给惊住了,直到今天,他才能从林秦的话语中感受到男人对弟弟的爱意。他说不出听到当晚真相的时候是什么心情,那种从舌尖开始蔓延的苦涩,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
他想,究竟是什么地方错了。
“哥哥?”青年只穿着勉强能遮住屁股的上衣,单脚跳到了客厅里:“你们在说什么?”他的目光逡巡于两人之间。
林秦用毯子把人裹起来,抱到了沙发上,检查他被这么折腾都还没有恶化的脚踝。
“我肚子饿了。”青年说话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天真。
雍一旻拍了下林秦的肩膀:“我去吧。”他难得没有想要拆散这两个人。
青年看见哥哥走了,赶忙靠近男人怀里说悄悄话:“哥哥是不是欺负你了?”他挤眉弄眼,模样怪诞。
男人收拾心情,目光缱绻,觉得青年果然有些不一样了:“怎么会,我们俩打架都分不出胜负。”他摸着青年的后脑勺,心里头感慨万千。
“你们俩还打过架?”青年瞪大那双清澈的眼睛,不可置信:“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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