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有。”崔婧语急的跺脚,一脸娇俏,“四位姐姐,我谁都想。”
大家都笑了起来,马继忽然凑脸过来:“那可想我了?”
崔婧语脸一红,撇过脸去,那边齐厚绅咳嗽一声,道:“马继,你不要吓着语儿了。”说着话,一双眼睛不停的在崔婧语脸上转悠。
“我怎么会吓着她,吓着她是她们家的丑女30 。”马继哼哼一声,和崔婧语道,“你都在这里关了快一个月,你爹也不接你回去?”
崔婧语听着眼角一红,点了点头:“我爹说她的腿还没好,不让我回去。”
“那你就多住几天。”马继着胸口,“明天我找人把她再打断,给你出口气。”
崔婧语噙着泪笑了起来。
几个人说笑着进了院子,崔婧语问齐思敏:“娘娘的身体好些了吗,赵七爷还没有消息吗。”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齐思敏凝眉道,“姑母都被他气成这样了,我们以后就算见到,也会当做不认识他。”
崔婧语点着头,觉得赵勋做的太过分了。
“说他做什么,扫兴。”齐厚绅道,“他丢了兵权,没了虎贲营做后盾,以后他想再横也没这个能耐。”
众人就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齐思捷道:“我听说我十姑母将她的金项圈送给你们家丑女了?那可是皇太妃的东西,她这马屁拍的可真是丢人现眼。”
“三婶一直都这样,你也不是不知道。”崔婧语撇嘴,“她恨不得把那对母女供起来才好。”
齐思捷撇撇嘴,一脸的不屑:“我听说她当时在家也这样,看见大姑母回去,恨不得连马桶都亲自倒。”
大家一愣,都捂着嘴切切的笑。
几个人中午在庵庙吃过饭,轰闹到下午才离开。
崔婧语看着一下安静下来的院子,越发挨不住寂寞,躁的砸了手中的杯子:“不行,我明天就回去,我看谁敢把我怎么样。”
“小姐。”芍药拿手绢包着手捡着地上的碎瓷,劝着道,“您就别闹了,伯爷把您送到这里是为您好,若是让你在家里,这会儿您的腿也和三小姐一样了。”
“她敢!”崔婧语咬牙切齿,“一个继室,连个儿子都没有生,她横什么,不就占着太后娘娘的势吗。太后娘娘还能活几年,到时候我看她怎么得意。”她的话没说完,就被芍药捂住了嘴,“我的好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
崔婧语推开芍药,气道:“我就说,我就说。”
芍药叹了口气,扶着她起来:“昨天下过雨,后山又有许多树叶黄了,落叶缤纷格外的好看,趁着天色还早,奴婢陪您去散散心吧。”
崔婧语嘟着嘴,万般不愿的由几个丫头扶着去了后山。
她不过走了一刻便就累了,坐在半山的石亭里,看着四周或红或黄的叶子,心里头越发觉得自己凄凉。
当出杨氏在时,他们兄妹三人如珠如宝的被疼爱着,崔延庭也对他们言听计从,宠爱有加,可是杨氏一走,方朝阳就进了门,自此以后崔延庭就变了,处处以方朝阳为先,什么事都听她的。
就算方朝阳故意欺压他们三个,崔延庭也装聋作哑不管不问。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她一天都不想过了。
可是,她们女子想要离开家,唯一的途径就是成亲,可是她还这么小,连崔婧文都没有定亲,哪里还能轮得到她。
想到这里,她就想起来杨清辉,不由对芍药道:“你现在就回去一趟,让表哥明天来看我,他要是不来,你就说我病了。”
芍药欲言又止,可又怕崔婧语闹,只得点头应是,匆匆交代了几句走了。
崔婧语想到杨清辉要来顿时高兴起来。
“这里没什么可看的。”崔婧语起身往亭子外头走,“我的扇套还没做好呢。”话落下了台阶提着裙子跑在前头,几个丫头一迭声的喊着,随在她后面。
崔婧语重回了房里,指着几个小丫头道:“你们都待在外头,谁不许进来打扰我。”
几个丫头应是,崔婧语啪的一声关了门,从枕头底下翻出做了半截的扇套,捏着针迫不及待的走了起来。
“呵!”忽然一道男声凭空出现在她耳边,“所谓大家闺秀也不过虚有其表啊,给男人做扇套,也不怕嫁不出去?”
崔婧语啊了一声,循声看去,就看到一个身量高瘦的少年倚在床边,挑着眉梢看她,满眼的嘲讽。
少年的容貌很精致,剑眉凤眼,鼻梁直挺,唇瓣锋薄如刀,是一张雌雄难辨的面容。
她皱眉,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
“是你。”崔婧语跳了起来,指着他,“是和丑八怪在一起的少年。”
少年抬眉打量着她点头道:“在下霍繁篓,小姐好啊。”
崔婧语瞪眼,喝道:“你进来做什么,这是我的房间,你快滚出去。”
“我要不滚呢。”霍繁篓走过去,大刀阔斧的在椅子上坐下来,无赖的看着她,“你耐我何?”
崔婧语指着他,三两步往门口跑,想要去开门喊人,霍繁篓不急不慢的看着她:“你喊便是,人来了,我就脱光了从这里出去。”
他死了不怕,她的名声可就彻底毁了。
“你!无耻。”崔婧语硬生生停下来,回头瞪着他,她觉得霍繁篓可能真的会做出这种事来。
霍繁篓眉梢一扬,“四小姐乖,过来坐啊。”
崔婧语站在门口,目光不善的盯着他:“你想做什么,为丑八怪报仇?”她秀眉倒竖,气的粉脸微憨,越发的娇俏可人。
“嗯。”霍繁篓道,“得问问你的意见,你想断左腿呢,还是右腿。”
崔婧语抄起墙角的一盏花盆就朝霍繁篓砸去:“滚,给我滚。”
霍繁篓灵活一避,花盆碎在他脚边:“刚刚迈的左脚,那就断左腿好了。”话落,冷笑了一声,盯着崔婧语的左腿。
崔婧语缩了缩,指着他结结巴巴的道:“你……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霍繁篓走过去,戏谑的挑着她的下颌,皱着眉嫌弃的道,“真是丑死了!”嫌弃的擦了擦手指。
他的话,比断她的腿还要让崔婧语受不了,她怒道:“你眼瞎吗,我丑?难道那个丑八怪美?”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我们三儿比?!”霍繁篓一脸的嘲讽,抽了挂在门上的门栓,杵在地上,用鼻孔看着她,“主动点,否则我两条腿一起敲了。”
“你这个疯子,你们都是疯子。”崔婧语想不通,顾若离那么丑,却还有人说她美。到底谁美谁丑,难道他看不到吗,“我警告你,你要敢动我一下,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霍繁篓不置可否,一把捏住崔婧语的下颌,拖着她到桌边,崔婧语大叫:“来人啊,救命啊。”
她声音一起,院子外守着的丫头就纷纷冲了进来。
就在进门的那一刹那,就看到崔婧语被一个少年押着,将左腿压在桌子上,随即他高举木棒,砰的一声砸了下来。
少年目光阴狠,毫不留情。
崔婧语疼的哀嚎一声,晕倒在少年身上。
“小姐。”几个丫头被惊着,好一刻才反应过来,可又不敢靠近,拼命扯着嗓子喊人。
霍繁篓厌恶的皱恶眉,将崔婧语推开,丢了门栓,飞快的跑到后窗跳了出去,转眼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建安伯府中。
顾若离的腿养了二十几天,已经消了肿,走路时也没了痛感。
“真的不疼了吗。”雪盏蹲在地上摸了摸顾若离的小腿,“您千万不要勉强。”
顾若离笑着摇头,跳了跳:“你别一惊一乍的,我真的没事了。”白世英制的药膏效果非常的好,腿上的肿见眼的消了下去。
雪盏长长的松了口气,笑道:“那就好,奴婢去回郡主。”
“我自己去。”上次方朝阳去西苑后,回来什么也没有说,她不敢多问,猜测着是不是太上皇那边掩饰的很好,所以她没有发现异常,“一会儿我要出去,顺道和郡主说一声。”
欢颜啊了一声,拦着道:“不行,郡主说您这个月都不能出去。”
“没事。”顾若离坐在梳妆台前拆了发髻,自己拿梳子梳着,“我去和她说,有什么后果我自己担着。”
欢颜不情不愿的上前给她梳头。
顾若离去了正院,方朝阳正靠在软榻上假寐,听到她声音微微睁眼扫了一眼,问道:“腿好了,打算出去放风?”
“是啊。”顾若离笑着道,“我认识了一位姐姐,她是大夫,也会制药,我想去她那边坐坐。”她说着,观察着方朝阳的反应。
方朝阳睁开眼看着她,问道:“女大夫?近日倒是常听到女大夫。”
“大夫又不分男女。”顾若离笑着道,“您不同意?”
方朝阳看她,目含审视:“你这口气是羡慕?怎么,还惦记着学医救世?”
“是有这个意思。以后您若是有头疼脑热的,我也是可以开方子的。”顾若离笑咪咪的,好似求着方朝阳让她给她试试一样,方朝阳噗嗤一声一声笑了起来,“我还想多活两年,你就别在我跟前丢人现眼了。”
她说这话时,面上并无刻意的样子,顾若离心头顿时就松了下来。
看来,方朝阳并没有把她联想成霍大夫,也没有认为她的医术能治太上皇……
是什么事让她打消了怀疑了呢?
因为太上皇掩饰的好,还是方朝阳确定了别的事?
但不管怎么样,只要她暂时不怀疑,她也就放心了。
“那我走了。”顾若离还是想开医馆,不然就算有天有机会报仇,她也会毫无能力,现在方朝阳既然没有怀疑她,那她就放心了,“会早点回来的。”
方朝阳懒洋洋的嗯了一声。
顾若离松了口气,心情愉悦的出了门。
被关了一个月,她脚步轻快就好似出了笼子的鸟儿,从未有过的欢快,刚走到垂花门,正遇上杨清辉,他盯着她的腿瞧了好半天,高兴道,“你这是全好了?”
杨清辉几乎每天都会去看她,顾若离笑着道谢:“都好了,多谢杨公子这些日子的关照,还有各式各样的零嘴。”
“零嘴也治不好你的伤。”杨清辉本就打算去找她,见她出来原地转了身跟着她往外走,“你的医馆,什么时候开业,我连礼都备好了。”
顾若离失笑,回道:“我正打算去看看,也不知霍繁篓筹备的怎么样了。”话落便道,“到时候一定请你过去。”
“成,那我等你的消息。”杨清辉停在影壁,目送他离去。
顾若离出了门,径直去了石工巷他们的家,院门没有锁,她推门进去,院子里依旧晒着三七和防风,顾若离捻了在鼻尖闻了闻,就听到身后有人喊道:“师父,您回来了。”
“阿丙。”顾若离笑着回头,就看到张丙中跑了过来,拉着她的手臂上下打量,“腿好了吗,还疼不疼?”
她点头,蹦了两下以示状态,张丙中松了口气:“虽然好了,可还是要好好养着,快进去坐着歇会儿。”
“霍繁篓呢。”顾若离四处找着,张丙中回道,“他去医馆了,所有东西昨天都送来了,估摸这会儿在忙着摆弄。”
她来了兴致:“既如此,我们也去医馆看看。”
“好啊。”张丙中起身,将院子里晒的三七和防风收回去,换了衣衫和顾若离一起出去,方到门口他指了指顾若离手中进门时拿下来的帷帽,“你戴上比较好,最近有好些人在打听你。”
顾若离将帷帽戴上,奇怪道:“都是什么人,找到家里来了?”
“是。”张丙中点头,“有街坊,还有些人鬼鬼祟祟的,我说不认识你,他们还不信,在这里盯了小半个月,这几日才总算消停下来。”
医馆找她?难不成是因为梁欢的事?
想到梁欢,她便想去白世英那边看看,也不知道梁欢的娘怎么样了。
两人说着话已经到了医馆,铺面关着的里面并没有人,张丙中觉得奇怪,走到后门敲了半天,又爬上围墙喊霍繁篓,里面半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出去了?”他一脸的狐疑,寻常霍繁篓都在这里的,“要不我们等一下?”
顾若离点头,两人在后门的台阶上坐下来,不过坐了一会儿,就看到霍繁篓一瘸一拐的从巷子口走了进来,样子很狼狈。
“霍繁篓。”顾若离皱眉迎了过去,扶住了他,“你怎么了?”
霍繁篓一愣看着她:“你腿好了?”她点了头,指着他的腿还有衣服上乱糟糟的被勾破的洞,“做贼去了,弄成这样。”
霍繁篓呵呵一笑,指着里头:“走,我带你去看看咱们的医馆,再有几天就能开业了。”
“你别打岔。”顾若离拉着他,“你是不是又爬墙了,去哪里了?”霍繁篓的左腿有伤不能受重,第一次见面时,他就是困在围墙上不能下来,摔了后好几日都是一瘸一拐的走路。
“老习惯,真的没事。”他摆着手,拿药匙开了后门,进去指着摆了一院子的各式各样的柜子,“我请了街坊帮忙,一会儿他们人就过来,帮我们把东西搬进去,再收拾一下就能开业了。”
顾若离看着他,沉了脸问道:“你是不是去清濯庵了?”
“咦!”霍繁篓眉梢高高的挑起来,惊奇的看着她,“你现在越发厉害了,这猜人识人的本事见长啊。”
不是她本事见长,是她太了解霍繁篓的个性了。
“你做了什么?”顾若离盯着她,霍繁篓呵呵一笑,含糊其辞的道,“以牙还牙呗。”
以牙还牙?那就是把崔婧语的腿给打断了?
顾若离沉了脸,想说什么,可霍繁篓做这些都是因为她,她叹了口气,无奈的问道:“她认出你来了?”
霍繁篓撇撇嘴,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报仇这事儿,打闷棍多没意思,要的就是光明正大!”
顾若离无语。
“你厉害!”张丙中哈哈笑了起来,调侃道,“我可是听说了,崔家的两位小姐长的跟天仙似的,你也下得去手。”
霍繁篓翻了个白眼:“丑死了,还貌美如花,你眼睛生疮了吧。”
张丙中就撇了眼顾若离的脸,咕哝道:“也不知道谁眼睛生疮了。”师父美不美他不知道,可是就现在这脸,还真的是和美不挂钩。
“我回去看看。”顾若离没心思,这会儿崔家肯定知道了,崔婧语也一定会大闹一场,她要事先和方朝阳说一声,霍繁篓拉着她,“不会这么快的,那些个丫头吓傻了,至少要到晚上才能进城。”
顾若离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指着院中的椅子:“坐下,我看看你的腿。”
“这个行。”霍繁篓嘿嘿笑了起来,大刀阔斧的坐下来,将裤腿撩起来,指着膝盖,“这里疼,逢阴天下雨下雪刮风出太阳都会疼,走路疼,睡觉疼,跳着疼,坐着也疼。”
“可真是难为你了,没有不疼的时候。”张丙中也凑过来,看着膝盖,蹙眉道,“好像肿了。师父,他这应该是小时候受过伤的缘故吧。”
顾若离没回他,捏了捏霍繁篓的腿,若有所思的看着他,问道:“你儿时,在哪里长大的?”
霍繁篓目光微微一闪,随即笑着道:“当然在庆阳啊,跟着老头子住在破庙,等长大了这条腿就开始疼。有什么问题?”
“没有。”顾若离看了他一眼,将他的裤子放下来,回道,“好好养着吧,别再受寒受创,至于疗法,改日问个擅外科的大夫好了,我也没有把握。”
伤的年头太久了,而且,在儿时生长时的伤,并没有养好,很难治。
霍繁篓满不在乎的哦了一声。
“白姑娘找了你两回。”霍繁篓起身去搬一个小桌子,“你没事记得去看看她,看她的样子应该是有事。”
顾若离过去按着他:“你别搬了,回头成了残废。”话落四处看了看,“还是请工来做吧,这么多东西收拾起来也不容易。”
霍繁篓咧着嘴笑了起来,勾着顾若离的肩膀:“我们三儿这是心疼我了。”
顾若离白了他一眼,却没有像以前那样甩开他的手。
三个人围着医馆里里外外转着好了几圈,计划着每一处的用途,想着将来名声大噪时这里的车水马龙。
“还要请一个大夫和药工以及伙计。”顾若离算着,“阿丙一个人忙不过。”
张丙中点着头:“我是大夫,不能一直做伙计的事。”话落,又问道,“那什么时候能开业,朝阳郡主那边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