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过来。”她对着哑姑娘说。
萧擎一回头,身后早就站着刚才那个姑娘,见萧瑾瑜见着她欢喜的模样,他看哑姑娘的眼神立即带着一丝醋意和怒意。
收起了开始的温柔缱绻,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和疏离。
哑姑娘怯生生的看了一眼萧擎,然后乖巧的立在萧瑾瑜床头。
“我今夜想让她陪我,哥哥,可好?”她带着几分祈求,可怜巴巴的。
萧瑾瑜这话是看着萧擎说的,出来的时候他说叫叔叔倒显得他年岁大了些,所以特意让她叫自己哥哥。
本来她软糯糯的声音叫一声哥哥,他的心都快酥了,可此时不管她的声音再甜美娇糯,听到他耳朵里面就像是被刀割一样。
他一忍再忍,却不想她是这般得寸进尺,就算她做了不可原谅的事情,他也不敢说重话,可此时他只恨不得摔桌子就起身离去。
但是理智一次次的战胜了内心很正的想法,让他看起来平风细雨,无波无澜。
萧擎梗着脖子,僵着脸,来来回回扫视了哑姑娘好几眼,最后看到萧瑾瑜迫切的样子,心伤的说:“好好伺候小公子。”然后双腿如灌铅了一般,一步一挪的出去了。
“嘭”心里的怒火都找不到地方发泄,只得祸害了房门。
里面的两人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皆是一愣,萧瑾瑜只能在心里叹息,皇叔啊,实在对不起了。
等到萧擎离开,萧瑾瑜让哑姑娘去把门栓插好,才让她把自己扶起来。
嬷嬷跟她说这来葵水其实没什么异常,就是稍微没那么精神,她当时还真信了。
现在看来一切都是自己太天真,她简直像是受了酷刑一样,浑身没劲儿就算了,现在肚子和腰痛得都快站不起来了。
那种像是被拖拽的感觉,让她有些犯恶心。
她本来想起来坐坐,起身后发现还不如躺着,赶紧又让哑姑娘扶着自己躺回去。
“我要先睡会儿,记着谁来都不准开门,知道吗?”她现在一件宽松的睡袍,胸也没裹着,若是萧擎再进来,她身份必败露无疑,这里不像宫里,有嬷嬷帮自己遮掩,就只能靠自己多留一分谨慎了。
萧擎没有想萧瑾瑜料想的那般要再来,只是他也没有离开。
出去之后他才有些后悔,他为什么要离开?他大可以厉声呵斥那姑娘,让她离开。
可是转念一想,这样是不是又显得自己十分*份啊。
他是谁啊,坚决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让人耻笑,可是离开后又实在不甘心。
如此反反复复,他便备受煎熬的在院子里面来回踱步。
他没有窥墙角的习惯,可现在的他却是里面不管有一点点什么样的响动,他都想靠近门边去听听。
也不是不清楚里面发生的事情,是会让自己更难受的事情,但是人就有这种自己犯贱的心,偏想去找找刺激,看着别人用刀戳在自己心上,才算满意了。
哑姑娘从未见过像萧擎这样好看的男子,一颗萌动的春心都落在他的身上。
虽然知道两人身份悬殊,可是有时候一旦心动,就顾忌不了那么多了。
她知道萧擎没有离开,就在院子里面,更深露重,她有些担心他在外是不是冷了。
所以瞧萧瑾瑜睡熟之后,偷偷给萧擎送了一件衣服出去。
萧擎看到她送去还残留着屋里馨香气味的衣服,立即有了更可怜的感觉,别人在里面花前月下,他在外面忍受寒冷,还得被人可怜。
萧擎一把把衣服扔了出去,然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想看他的笑话不可能。
哑姑娘不知道萧擎这么凶,吓得顿了一下,然后转身跑回去赶紧把门关上了。
只剩下萧擎一人苍凉的身影在院子中与那明月作伴。
第49章 二合一
当天夜里萧瑾瑜做的荒唐事就传遍了这个不大的小村庄,因为萧擎的关系,大家也不好说什么。
可是张大家早年死了老婆,家里还有一个八岁的儿子,就指望着这个大女儿做点别的活计贴补家里,现在好了,一声不吭的跟别人睡了,别人又是身高权重的大官,他自然不敢嚷着要名分。
所以天还未亮就摸到了村长家里,两人拿出旱烟,愁眉不展的一口一口的砸吧着。
“你家的情况我也是知道的,只是大人这边让我如何去说,按理说咱们的命都是大人给的,这小公子看上你家丫头是莫大的福分,还怎么好开口要银钱?”村长知道张大家情况不好,张大因为当年逃荒的时候被打断了腿,行动也不方便。
老婆又早死了,大女儿本该说人家,可别人看到他家这负担都打了退堂鼓,好在姑娘争气,做事手脚麻利,除了不会说话,也算个灵慧的丫头。
村长已经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帮了张大家很多,他家丫头因为说不了话,没有府邸愿意收,他便把她安排在村里帮忙,一月银钱虽然不多,好歹有点收入,关键还可以帮着照看家里。
现在突然这跟救命的绳被人拉走了,也不怪这张大着急,他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家里唯一的独苗苗考虑。
只是他生性胆小了些,对方还是那样的身份,他怕自己站在别人跟前都吓晕了,哪里还会说话,就只能来求这个村长了。
“村长。”张大看村长都觉得为难,更是一筹莫展。
村长看他样子,说:“我这边看能不能提一下吧,只是这事儿你也不要太报希望。”
“成成成。”张大一口气连说了好几个成,只要村长愿意帮忙说说,他都觉得有希望的。
其实这事儿说起来萧擎比谁都在意,他本就是一个爱面子的人,发生这样的事情面上多少有些挂不住,本来不求自己安排好这些流民有多少功,却不想有过,现在好了,出了萧瑾瑜的这事儿,就显得他做的这些事儿是有目的的一样。
所以一夜无眠的他一早就又去村长家了。
村长家从未这么热闹过,张大前脚一走,后脚萧擎就到了。
他手里的旱烟都还来不及收,就看到萧擎大步流星的过来了。
只是他发现今日萧擎脸色不太好,眼下一片乌青,整张脸跟霜打焉的春花一样。
他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为家弟的事儿烦恼着,他当然也不敢哪壶不开提哪壶,忙利索的收起旱烟,躬身问安。
“大人,您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何事?”
“进去说吧。”毕竟这事儿算不得什么光彩的大事,萧擎可想弄得人尽皆知。
村长当然心领神会,赶紧把人往里面请。
春天露水重,萧擎过来的太急,连头发上都沾了不少,这样一看显得有些狼狈,不过他本来就够狼狈了,也在意不到这么多。
“我今日过来还有件事情要麻烦村长。”萧擎有些难以启齿,好像是自己睡了那姑娘一样。
村长忙说:“大人有何吩咐,直接命令小人便是,说麻烦真是折煞小人了。”村长有些诚惶诚恐,毕竟这样有身份地位的人还这般谦逊有礼,实在不多见。
“就是舍弟初次出来,见什么都新鲜,她年纪又不大,实在缺乏一些定力,所以犯了点错,还望村长一定要帮她好好说与一番。”他实在不好直接开口说我弟睡了村里的一个姑娘,他来说解决办法的。
“既然是小孩子贪玩,大人倒不必太过挂怀,小人这便去说与说与便是。”村长见萧擎脸色不佳,还以为他是担心自己弟弟做的事情,忙出声宽慰。
萧擎心里冷嗤一声,他不挂怀?能不挂怀吗?明明心里疼得发疯了,却还要装着大度,不仅要大度,还得帮她安抚祸害过的人家。
他觉得做到这一步,这么憋屈也是没谁了,可是让他放任不管,他肯定又做不到。
“如此就实在太感谢村长了,你让姑娘家放心,该有的都不会少,只是舍弟身份特殊,那姑娘的身份可能……”他一直以为既然不能给别人最好的,就不要去招惹。
可是这标准在萧瑾瑜身上是很难界定了,她太容易犯错了,他只求她能少犯点,不能规定她不犯错,物极必反,况且她天生带反骨,萧擎还真是拿她一点办法没有。
虽然没办法,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所以他也只能处理好,本来先皇名声就不好,所以他更的谨慎,他不希望天下有人说他心头好的不好,虽然她确实有些不好。
村长当然是明白了,就说张大家那姑娘放到寻常人家都能被嫌弃,何况是这样的高门大院,能给个说法都是祖上烧香了,可不敢要求更多了。
“大人放心,这事儿小人明白了,这已经是张大家的福气,大人可不能再自责了。”
萧擎哪里是自责啊,他根本是没脸和生气,只是没敢表露出来而已。
这边萧瑾瑜昨夜睡得倒还香,她是个随遇而安的人,走到哪儿都能吃能喝能睡的,醒来之后自然精神满满,原来来葵水也就那样,害的她担心死了,其实现在看来也不算大事。
哑姑娘见萧瑾瑜醒了,按照她昨天的穿法帮她穿戴整齐,想起昨晚自己的做的事情突然有些心虚。
她不是自信的人,可能还很自卑,但是越是这样自卑的人就容易在夜色的掩映下滋生出爆棚的自信心。
就像是一到月圆之夜就癫狂的妖狼一样,当朝阳渐起的时候澎湃在阴暗处都自信就烟消云散,甚至会更失去信心。
现在的哑姑娘就是这样,一直低着头生怕萧瑾瑜问自己话了。
睡了一夜,萧瑾瑜感觉好多了,根本没注意到跟前的人有什么变化,她心里在想要怎么跟萧擎解释解释昨天的事情。
不知道萧擎是不是又去忙了,起来就没看到他的人,倒是村长家的老太太过来请她去用早膳。
她有点不敢放任哑姑娘一人在这里,便让她跟自己一块儿去了。
村长家的老太太眼含深意的看了哑姑娘一眼,难怪以前有个算命的说这丫头以后是个有福气的人,当时大家还不信。
就她家那坏境,还有自己又不会说话,能有多大福气?
却不想就这样一下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虽然可能只是个通房丫头,可那也是大户人家,放这儿一比,那里简直就是天堂。
萧瑾瑜不知道这老太太天生带笑脸还是怎么回事,一见自己就笑,搞得她好尴尬,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里不妥了。
哑姑娘低头听话的跟在一旁,走了一会儿,萧瑾瑜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问完她又想起这姑娘不会说话。
这时老太太忙在旁边搭话了,说:“她叫映柳。”
萧瑾瑜一顿,驻足看了一眼哑姑娘,她们这的名字不都是什么花呀,草呀,美呀的,她的名字倒显得是一股清流了。
“这名字不错。”她满意的点点头,要是她也叫什么花的话,她自己还得费心的给她换个名字。
村长家的老太太一听萧瑾瑜的话,那小眯眼里面透出一股子坏笑,心想这果然新鲜着,连个名字也能夸出个花儿来。
萧擎与村长同去了张大家,一走到屋外他便有些不想进去,着实太破落了一些。
村长把萧擎的意思与张大一说,他立马就给萧擎跪下了,这哪里是收了一个通房丫头,简直是娶回去当祖宗供着。
他的本意是要一点点银钱,贴补一下家里,毕竟好歹映柳那丫头在家确实能帮上许多的忙。
可当萧擎说出了会添补的东西之后,张大突然害怕了,村长说的这些可是他们寻常百姓家一辈子都挣不来的,他哪里见过这些,光听银子的数量他都觉得只多不少了,后面还有一长串听都没听过的稀罕物件。
他把村长拉倒一旁悄声胆小的问:“村长,这大人不会把咱映柳丫头怎么样吧?”虽然他是希望自家丫头能找个好一点的人家,然后好帮贴帮贴自己,可这也太多了,他不免会害怕。
村长白了他一眼,瞧他没出息的样子,早晨就睡不着跑到他跟前想要点钱了,现在真给他倒是没胆子了,说:“萧大人可是京城的大官,能把你家丫头怎么样你要是不愿意我这就回了大人。”
“别别别。”他忙拉住村长说:“我这不是担心吗?”
“行啦,行啦,大人今天还得回去,你就赶紧痛痛快快的吧,别耽误了大人他们也别耽误了你自己闺女。”村长见他们这一家情况也是可怜,眼下好不容易借着女儿翻身了,该好好珍惜才是。
张大自己主见不大,萧擎给的东西也不少,所以这事儿很快就搞定了。
等到萧瑾瑜听说萧擎为自己娶了一个媳妇儿的时候,才知道坏事儿了。
她不过是解燃眉之急,怎么就扯到纳妾这回事儿上了。
身为皇帝,一把女人带回宫去那就意味着会被各路大臣逼迫着说延绵子嗣这回事儿,他要是真龙子还不怕,偏偏是个假的,到时候她从哪里弄个孩子去啊?皇叔你真是会给朕找事儿。
这边萧瑾瑜都还憋闷着,那边萧擎心情更郁闷了,欢欢喜喜的出来,没想到有人欢欢喜喜的回去,他就变孤家寡人了。
因为要多带一个人回去,萧瑾瑜不得已只能抛弃萧擎跟映柳共乘一辆车了,萧擎不管是避嫌还是怎么,都不能同乘了,独自一人骑马走在前面。
一路还算相安无事,只是进了宫映柳瞬间呆住了,她只知道他们都是京城的大官,不知道他们是这样大的官。
一踏进宫门口的那一刻,她就觉得昏呼呼的,看来她这样努力果然有了回报了啊。
因为萧瑾瑜的央求,萧擎同意映柳暂时身份是近身伺候的奴婢,短时间内就不抬身份。
萧擎见萧瑾瑜似乎有点害怕的样子,便随口说:“皇上也可以暂时把张姑娘安置在臣的府邸,臣代为好好照顾。”他是想放在自己王府,免得两人天天卿卿我我,说不定久了她就忘记有这么一个人了,到时候他在悄悄把这姑娘安置到别处去,不管最后这姑娘是想留想走都可以。
萧瑾瑜哪里敢冒这个险啊,把映柳放萧擎身边那万一哪天她的身份被萧擎知晓了,那还得了。
她虽然欺骗了萧擎,不过她是要等到合适的机会才主动承认的。
人就是很奇怪,若是她自己主动承认,说不定事情就那么过去了,若是他从别人口中得知的,那结果肯定是不一样的。
“不不不,这事儿就不劳烦皇叔了,还是朕自己照顾吧。”说完赶紧把映柳挡在身后,好像萧擎要跟她抢女人一样。
她这一做法又把萧擎气的够呛。
萧瑾瑜把映柳带进宫后便交给了嬷嬷,只让她好好教教她规矩,别的话就没在说了。
她见萧擎要离开,便主动说:“朕送送皇叔吧。”
萧瑾瑜的本意是借着两人独处的时间,好好跟萧擎说说软话,毕竟自己好像真干了件十分不好的事情。
“皇上可是有话跟臣16 说?”萧擎自然知道萧瑾瑜不可能平白无故就送自己出来,出了殿门边屏退了左右,单独两人慢慢走着。
“没什么话,朕就是想陪皇叔走走。”
“皇上也累了,只是走走的话就不必了,快回去休息吧。”毕竟昨晚你才和别人翻云覆雨了一夜,这话他没说。
“其实朕还挺喜欢和皇叔这般走着,想想再过十五年,朕就如皇叔这般,待到那时朕便要扶着皇叔走了。”萧瑾瑜本来是想说,朕想和皇叔一起变老,然后牵着你的手一切花前月下,可是也不敢说的太露骨,失了矜持。
所以便换了一个方式,只是出口前的话又没能好好酝酿,说出来给人的感觉就是她在嫌弃萧擎老了。
萧擎听到前半句还算暗喜,可是后半句顿时冷了脸,说:“臣年纪虽大,却还不至于老的走不动,皇上真是多虑。”说完一甩手,“臣有些累了,就先行告退了。”
“诶,皇叔,朕还些话要说。”你别走啊,听朕解释,这事儿的原意不是这样的。
“臣已经老眼昏花了,可不如皇上风华正茂,皇上不知累,但臣很累了,需要休息。”说完转身就走了。
“诶。”萧瑾瑜看着转身离开的人,心道你虽然老,但朕喜欢啊。
萧擎回到王府气的饭都吃不下了,从不曾照镜子的他,竟然坐在铜镜前细细打量自己。
眼角已经有些细纹,本该透着一股醉人劲儿的丹凤眼也好像没以前那么精神。
主要还是这一身老气横秋的深色袍子,平日他为了在朝堂上更严肃更有威严些,故而都是些黛青色,黑色的锦袍,无形就把他显老了好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