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锦梓是个双儿,但大多朝臣都没见过他脸,偶尔年节看到一次也是远远看去一个窈窕的身姿。
那时候他也和其他人一样,虽然知道皇帝的四子是个貌美的双儿,却大都以为是个和普通双儿一样的美貌罢了。
而这样一个倾国倾城的人,却在十八岁之前便被皇帝送去北边的辛族和亲。甚至最后在那个遥远的国家郁郁而终。
“你怎么用他的身体?”因为知道朱锦梓的结局,他压低声音问童未来。
童未来也没想到,他兴高采烈地跑来找他,他这样是嫌弃他选的身体不对?
“不好看吗?”说到底,他们都是外协的啊!
季荣无奈,却也碍于身份不敢明目张胆地碰他,回答道:“倒不是难看,他虽然是个皇子,但最后结局有多凄惨你知道吗?”
童未来耸肩表示无所畏惧:“知道啊,他自己和我讲过了,不就是死妈妈?能有多凄惨?”
季荣:“……”死妈妈对于一个皇子来说还不够凄惨吗?如果朱锦梓的母妃在世,他也不至于被送去和亲,随便一个朝臣家的公子送过去,说是皇帝的儿子不行吗?
哦,朱锦梓还有个哥哥。
“你嫌我拖后腿咯?”他后退一步翻了个白眼。
季荣不受控制地按一下心脏,看着夕阳在他脸上镀一层橘红,果然人好看翻白眼都那么好看。
他是嫌他拖后腿了,这后腿还挺粗壮。但是却不能那样说,假咳两声后说道:“怎么会,不是还有我?再难的事都能办到,哈哈。”
童未来又白他,哈哈得也太假了吧。
季荣余光看到身后的徐书走近,又严肃起来,板着脸说:“好的,臣明天就去和陛下申请,武课老师怎么能那样随便的人就能当。”
说着便躬身行了个礼告退,不顾徐书抬起的手,转身就往宫门走去。
童未来看到和他家老妖怪穿一样校服的人,狭长的眼轻轻撇他一眼,也有样学样地转身走人。
不过他心里高兴坏了,起初季荣眼里的惊艳他有看到,然后就是刚刚那个都要流哈喇子的人。
哈哈哈,真的是有赚到。
第二天,季荣本有伤在身不用早朝,皇帝特意准许他多休息几日。
他自己也不太想听那些同僚的叽叽喳喳,索性趁皇帝下朝,让大太监递了口信,在议事厅外侯着。
也只有武课老师这个职位了,才能和他家小麒麟距离近一点。
说起来,他如果真把女儿嫁给朱锦辞,那他不就变成了童未来的长辈?
好吧,说长辈有点牵强,他也只是皇族的臣子而已。不过真成了大皇子的岳父,他还怎么和小麒麟在一起呢,这是个难题。
皇帝倒是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请求,还赏了不少好药材,让他养好伤就去就职。本来就是个一直在边疆战场上或者城郊军营里的将军,如果真放到朝堂上,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给他安排职务。
放哪里,他自己都不会安心。
季荣为自己便利申请的职务,反倒让皇帝放心不少。
季荣哪里还顾得上养伤,巴不得当天就去小校场把那些皇子们操练一番,再好好和自家小麒麟秀秀恩爱什么的。
从议事厅出来,季荣便迫不及待地去小校场观望了一下。
教皇子们习武的老师,也不是说不好,只是对朱锦梓和朱锦赋两兄弟不好。
这人是皇后母家不知道远了多少的远方亲戚,人仝家摆明了看不上他,他还非要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因为父母双亡他连自己的本姓都给改了,还叫个难听的仝初。
他过来就看到这仝初,正让他家小麒麟和三皇子朱锦麟比剑法。
这是比试吗?也不看看朱锦麟是多高,朱锦梓是多高?就算三皇子看起来像个文弱书生,那脱了衣服也是个有肌肉的男人啊!
之后童未来的表现,就让季荣觉得脸疼了。
果然之前的修仙世界没白待,虽然没什么力气,用的也是木剑,好在够灵活多变,看那样子朱锦麟也是被打得够疼。
仝初这些天已经麻木了。
原本的四皇子是个不学无术扶不上墙的皇子,关键是他虽然是双儿却还好强得不得了。他以前也总是让这柔弱的双儿和其他皇子比试,看他最后被压制又忿忿不平的样子。
那样做也是为了给大皇子出气,虽然没有真正得到过那人的夸奖。
自半个月前开始,这朱锦梓和大皇子比箭以二十比十一的成绩赢了之后,每每和人比试,总是把对方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地。
他虽然也打算停止这种比试,可皇帝看过二皇子和四皇子比试刀法之后,对他的教习方法大夸特夸一番。
没有竞争就没有进步嘛,还让他把每次的成绩都按名次排列出来。
得,这四皇子更是要次次都争第一。
季荣看了一场以弱胜强的比剑,还和小校场的近卫唠了一会儿嗑,心里乐开花地默默把童未来猛夸一顿,这么打脸是有点爽。
就连那几个严肃的近卫,都说看着四皇子翻身别提多爽了,就是不知道他学的这些都是哪路的功夫,和他们以往看过的完全都不同。
当然是不同了,他们麒麟族这智商,恐怕当时在檀月宗看的书都记在脑子里,等到急着用时才想起来罢了。
不过朱锦辞那一群皇子,怎么会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让这对什么依靠也没有的兄弟俩,就这么一直压他们一头。
何况他还是老大,虽和朱锦赋同龄,以前也都是他俩平分秋色各有所长,现在这完全就是被朱锦梓占尽了风头。
季荣虽也一直防备,可他到底不住在这铁桶般的皇宫里。
现在已经是三月中旬,三年一度的选秀也已临近尾声。不过这和他们倒没什么关系,皇子们的妃子们,自有皇后娘娘和他们母妃来帮着相看。
而朱锦辞的正妃也早在三年前便定下,侧妃也要等到正妃过门后,才能再选。
其实这选秀,最主要的还是选给皇帝的。
就在最后几天,流言像被捏住的鸟嘴,拼了命也要叽叽喳喳叫出声。
储秀宫被皇帝看中的一个秀女,却被人看出已经有孕在身。还有人看到过那秀女,和二皇子有过接触。
二皇子怎么会到储秀宫这边来?
四皇子住的地方,不就和储秀宫隔着一条宫道吗?二皇子啊,借着来看弟弟的名义,早已和那个叫馥郁的秀女暗通款曲!
宫里的侍女太监们,人人都像怀揣着说不出口的大秘密一样,互相使着眼色。
你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呀。
嗯,皇帝当然也知道了。哪有什么“秘密”瞒得过皇帝的耳目。
☆、大皇子的岳父站错队了(三)
不得不承认,朱锦辞的手段确实不入流,但也十分有效果。
闹得人尽皆知,而不是单单去告诉皇帝,如果直接去告诉他,想必皇帝也不会轻易相信。就算相信,去查证过后也会还他清白。
闹到这种地步,皇帝虽会对他有些许不满,可朱锦赋和朱锦梓也确确实实要受到处罚。
更何况,淫乱后宫,这是什么罪名?
就算这些秀女有些会许给皇族子弟,可那馥郁是皇帝看了画像看中的人,虽没有册封却是送了赏赐过去的。
可朱锦赋当真没和修女厮混过。
他和朱锦梓这些年一直过得小心翼翼,怎么16 会做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
可那有什么用,不过是他们这些人自己明白而已。
看皇帝的处理这件事的手段就能明白,他是要息事宁人。
名为馥郁的秀女被打了胎,送去了东门那里的院子幽禁起来。虽还没处置朱锦赋,却也停了他的课。
童未来整天着急地对季荣摆脸色,连朱锦辞一派的冷嘲热讽都顾不得回击。
下了武课,他特意等别人都离开后,拦住季荣说道:“你到底有没有办法,都跟你说了赋卿他不可能干这种事,什么时候才替他查清楚?”
“……”所以你这种替他说话的语气,怎么那么不对劲?季荣吃着莫名其妙的醋,郁郁地说:“我知道他是被冤枉的,和秀女私通的人是三皇子朱锦麟。朱锦赋他怎么也是皇帝的亲儿子啊,陛下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他之前在这里的那一世,这件事也发生过,所以季荣并不怎么紧张。因为事情的结局,只是那个秀女被处置,她的父亲也被贬了官职。朱锦赋只是在皇子所的后院里关了一个月的禁闭而已。
后来皇帝查清这件事,以别的名头处理了真正的罪魁祸首,只是朱锦赋的罪名也一直没被洗清。
可童未来并不知道,他还很在意答应过朱锦梓的事情,而且朱锦赋是真的对他很好。
他没有过哥哥,虽然有季荣却也并不是那种兄弟的感情。
看季荣吃软不吃硬的样子,不由撒娇道:“就算不会拿他怎么样,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诬陷啊。阿荣欧巴,你一定有办法的吼!”
季荣拿他没办法,现在还没多久他就对朱锦赋这样上心,等到皇帝要这些皇子去边疆历练时,不知道他得多着急。
而且这也够他酸的了。
他从战场急着回来找他,那么重的伤,这人也只是每天趁没人注意,摸摸他的肩膀而已。
戳戳他眉心的朱砂痣,无奈道:“真拿你没办法。”
像皇帝那样的真龙他动不得,却是可以去修改那秀女的意识。
承诺了帮朱锦赋洗清罪名,让小麒麟安心在宫里待着,他便回家开始画阵法。
季荣扶着膝盖坐在凳子上,看着地上的阵法心累不已,果然儿大不中留。总是向着别人是怎么回事?他这样用法力也是很累的好伐?
那秀女果然在最后要被带去偏远冷宫之前,拉着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哭诉:“苏公公、苏公公,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不想冤枉好人,奴婢怀的孩儿是三皇子的血脉,是三皇子让奴婢诬陷二皇子的!苏公公,您一定要转告陛下,都是奴婢的错!”
原本这浣衣坊是没多少人来的,今天却来了一堆各宫的宫女太监凑热闹,大约都是来给自家主子当眼睛的。
大太监也知道人多口杂,急急忙忙捂了她的口带了出去。
这些人也不全都冷心冷情,这太监以前也是向着淑妃娘娘的。起码淑妃并不会像皇后那样咄咄逼人,而二皇子和四皇子也确对奴才更亲和,比其他鼻孔朝天的皇子好不知道
多少。
把人送去冷宫,大太监回去便禀告了皇帝这件事,以免皇帝从别人口中得知这件事,也算是他们办事不利了。
明黄衣服的中年男人皱着眉,在摇曳的烛光下拿着奏折目光悠远,心不在焉地问道:“那依你看来,是不是三儿诬陷了赋卿呢?”
苏千就算满肚子话当然也不能说出口,君心难测,他们这些奴才能伺候皇帝这么些年,也是知道该怎么回答的:“这事奴才也不好多嘴,平日里和皇子们也没多少接触。”
天晓得皇帝心里有多明白,他一开始以为是老大做的这件事。所以并不想去真正揭开这件事的真相,皇后当然没什么好怕的,怕的是皇后的母家。
而朱锦赋,这个儿子太像他的舅舅了,无论从长相还是性格。每每面对他,总让他想起那人来刺杀他时,那个充满恨意的眼神。
所以这么多年,他对他一直都是能敷衍便敷衍。
可淑妃的死,又让他不能对她的两个儿子弃之不顾,而且那毕竟也是他和最爱的女人的亲骨肉。
老三朱锦麟,虽看着和老二一般温润,却是个正儿八经狠心的孩子。
也是知道自己母妃和外家都不如别人,早早便开始跟着老大鬼混。
如果是他陷害,想必这里面也不会少了老大的份。
朱锦赋被关的第五天便被放了出来,而三皇子朱锦麟,被关进皇子所的偏苑思过。
童未来也顾不得什么规矩,反正皇帝也不会太管他。听说朱锦赋从小黑屋出来了,便欢欢喜喜跑去皇子所迎接他。
朱锦赋看不得他总是没规矩,却也不舍的对他太严厉,让人坐在外间便去了里面换衣服。
朱锦梓是他必须要保护的人,母妃死去时说的话,他这辈子也不会忘记。
“要保护你弟弟啊,月儿还小,不懂事你多教教他。不要想着皇位,那不是你的东西,安安分分辅佐你辞书皇兄。”
他们母妃让他安分,他安分的结果就是被人诬陷被人欺负,就是总让弟弟心惊胆战地过日子。现在都是这样,以后朱锦辞登了基,他和弟弟还有命可活?
即使是这样,他也会听话。
换了衣服出来,就看到朱锦梓一脸可爱地看着他,这求表扬的表情不要太明显。
摸摸他额前的碎发,温和地问道:“哥哥能逃过一劫,真是托了我们梓月的福。不过你也要习惯了,这宫里就是这样,在我出宫建府前,可得一定要把你嫁出去才行,留你一个人在这地方我得多不放心。”
他到底还是担心,以后不知道还有多少绊子在等着他们。
但愿能一直这样安安稳稳。
“哥,你别怕!”童未来挺挺胸,自豪的小模样让朱锦赋看了想发笑,“我和季将军现在关系可好了,以后他都会帮着我们的。”
听他说到季荣,朱锦赋脸上的笑意淡去一些,轻轻回答:“嗯,不怕的。”
季将军,季将军可是朱锦辞的准岳父,他和自家弟弟关系好,可别是有什么不轨之图。
对于他闺女的婚约,季荣也是没办法的。
这可是皇帝指婚,也不是他说要悔婚就可以的。
五月初,朱锦辞的成年礼之后便出宫开府,被封为昭德皇子。
五月十五,便是他的大婚之日。
朱锦辞对季涟漪没什么好感,这女人完全是他父皇和母后硬塞过来给他做倚仗的。可他自认自己的势力并不算薄弱,作为皇后的母妃,文官之首的外祖,和那季荣一样镇守在东北边关的大舅舅。
这些已然足够。
甚至这太子之位,都可以说是他的囊中之物。
做什么还要娶一个将军的女儿?还是一直和大舅舅作对的季荣的女儿!
虽然听说这个季涟漪是有名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和京都的女子大为不同,是个不可多得的贤淑良德的女子。
可先入为主的反感,却完全让抗拒充斥了朱锦辞的大脑。
谁让他是季荣的女儿了。
他的婚礼,在满朝文武眼里已经被认为是太子的大婚。
而这次,皇族的皇子公主都要到场。
童未来和朱锦赋跟着一众皇子公主坠在皇帝身后,进门后各自的侍女们便将贺礼交给小太监。
他心不在焉地被朱锦赋拽着衣袖,转着脑袋四下寻找着季荣。
他自己没自觉,拉着他的朱锦赋却越来越警惕。
和他一同的公主们有意无意地挪动着和他拉开距离,皇子们也打趣地看着这个皇兄。
他那张明艳的脸不断吸引着宾客的目光,鼎沸的人声也渐渐安静下来,没什么自知之明的人还在没头没脑地找人。
皇帝回过头,皱着眉道:“赋卿,我看梓月也累了,你带他去客房里歇息一会儿。”
童未来也是仗着他这两个月来发现的小秘密,他发现皇帝对着他的脸,根本发不起火!准确地说,是对着朱锦梓的脸。
不悦地拧着眉,似乎立刻就要闹脾气,鼓着脸嚷囔道:“父皇,儿臣哪里看起来像是累了?”
已经开始有些动作的宾客们立刻又安静如鸡,这四皇子当真像传言的一样刁蛮。
果然和他母妃只是像了一张脸,这性子,和淑妃怎么比?
皇帝脸黑了一下,不过他这样子,倒更像了淑妃对他使小性子的模样。不过他的淑妃,怎么会当着这么多人下他的面子。
这儿子果然还是宠坏了。
朱锦赋看他脸色,忙按着他弟弟认错:“儿臣这就带他过去。”
童未来不情不愿地低着头撇嘴道:“儿臣知错。”
朱锦辞一身大红喜服站在大堂前,看着朱锦梓在他父皇面前的嚣张模样,心里的一团火烧地更旺。
朱锦麟还在禁闭中,也不知皇帝何时才能想起,给他解禁。
他对他虽然没什么真诚的兄弟之情,说到底,这三皇子对他而言还是有一些利用价值的。可就这样被关了禁闭。
到现在为止,他还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让朱锦赋翻了盘。
不过他也不怕,丢了一个朱锦麟,还有不知多少个朱锦麟。只要这太子之位稳稳被他坐上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