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后少跟他来往!”墨妈眼神里凝聚着强烈不满,“少去他家听到没!”墨妈凡事都是不分青红皂白,一刀切。
杨墨的心突然提到嗓子眼,(难道她看到那些“亲密照片”了?我可是全部删除了呀。)
“还有你!”她突然朝向墨爸,“猴子专捏软柿子知道不?你不狠点,他们就往死里整你!”
(好像不是在说我,阿弥陀佛,逃过一劫。)
“明天还是我去!我就不信这个邪!”墨妈一副“开撕”的模样,“我就不信撬不开李校长的嘴!”
“诶!别别,李校长是个正直的人,软硬都不吃,”墨爸摆手阻止,“他是个勤政清廉、品行端正的好校长,从不收受任何贿赂,我自儿跟他谈,你不要瞎掺和!”
(李校长?宇峰的外公?)
“正直个屁!教育局都同意放人,他凭什么从中作梗?我们碍着他了?”墨妈越说越气,一脚把木板凳踢翻,一满瓶二锅头一口吞咽,没任何反应,杨墨感慨自己的酒量真是受到墨妈的真传。
☆、英雄救帅
第二天下午,墨妈跟单位请假,没与任何人商量,便杀气腾腾的赶往学校,手里提着大大小小的礼盒,还故意遮遮掩掩的,这眼不瞎的都能看到?
“校长,您好,您好。”墨妈的脸上展露出虚假的笑容。
“小杜,是为你爱人的事情来的吧,”李校长倒是直奔主题,
“瞧您说的,除了他,我还不能来看看您啊?”说着,就把礼盒塞进校长的怀里。他极力推脱,拧不过墨妈,先把礼盒置放在一旁。
“那,校长我就直说了,呵呵”到此,墨妈也不藏着掖着,“是这样的,我们家老杨啊,在珠海找到一份很适合他的工作,对方是一家大型的民营企业,无论是岗位还是待遇,都十分适合我家老杨,也请校长高抬贵手,让他出去闯一闯,看看外面的世界。”墨妈说的头头是道,特意把“珠海”两个字强调的很重,全心全意为墨爸服务,“那边工作邀请函已经下来,八月份准备过去。”
李校长两臂交叉,眉头紧锁,长辈的口吻与姿态:“你说的我都能理解,可小杨自从华师毕业就在我们学校工作,我也是看着他一步步成长起来。毕竟学校培养他将近20年,这感情是割舍不断的,哪能说走就走?”潜台词是当这里是工地呀说走就走?李校长浑厚、坚定的声音,气场渐胜过墨妈。
墨妈心里想:‘我呸,还好意思说培养了20年,依然在普通岗位摸爬滚打,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有,这话要多假,有多假。’
“李校长,您的心意我们领了,可您也要为老杨的未来考虑呀。”墨妈情绪有些波动,还是保持克制,“曾经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今呢?是三年河东、三年河西,风水轮流转,说不准您的孙子、外孙未来还要投靠我们家老杨呢?”
李校长听了这话有些不高兴,却没表现出来,只是冷静说道,“学校这边比较难办,培育一个像小杨这么优秀的老师,从物质成本还是时间成本上来说,花费和投入都是相当大的,况且这么兢兢业业、每年能带出高分生的老师,就算是我同意,上面也未必!”
“可教育局已经同意放人啊?”说到这,墨妈戛然而止,忽然明白什么,原来教育局的副局长只是给她们打马虎眼,3000多的礼品收下了,事实上根本连文字性的东西都没出,这点她疏忽了。
李校长站起身,将几个礼盒送回墨妈手中,“都拿回去吧。事在人为,我比你和小杨都大一轮多,一辈子都在这个学校,虽然不是家室显赫,但也过的滋润出彩,再回去好好考虑考虑,哈!”
“诶,不是校长,我,我,”墨妈几乎是被推出校长室,原本胜算在握的她,气的咬牙切齿,心里盘算着:‘果然是只老狐狸,不?6 校也荒芫驼庋牌苏饧遥咭驳米撸蛔咭驳米撸 ?br /> 她快步走出学校,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狼狈不堪的样子,她的人生字典里没有失败,忽然她感到大马路晃动几秒。
杨墨和宇峰现在必须避嫌,除了一起坐公车,其他时间一概不打照面。今天是约好在校外吃饭,两人缓缓走在步行街上,两个帅高个儿绝对的养眼。
“诶?你看?那不是禾云吗?”宇峰指着不远处,他正在买酱猪蹄子,
(这么肥了,还在吃。)杨墨心里讥讽道。
宇峰还乐呵呵的,殊不知杨墨为他挡下多少麻烦,“自从走读,好久没见到他,过去打个招呼!”
杨墨一个大跨步,上前拦住,虽然宇峰对发生的一切不知情,但杨墨对这个“校园黑手党”已经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招呼都省了,离这个“恐怖分子”越远越好!
“别了!快走,我们去吃牛肉面!新开的,可多人了,还得排队!”杨墨不由自主的挽起宇峰的胳膊。
“喂!你的手!”宇峰指着他的胳膊,眼睛瞪的老大,杨墨迅速收回去。
“还闲我俩的绯闻传的不够多啊?”宇峰似笑非笑的说。
“切!没在一起叫绯闻,在一起就是新闻。”杨墨看似不在意别人的言语,实则这段时间谨言慎行,“流行终会散去,去想那些就是庸人自扰!”
宇峰听后觉得挺有道理,用食指挎了下杨墨的高鼻梁,
“还闹!还闹!”杨墨一个闪躲。
当排到牛肉面店门口,二人脚下的地砖摇晃顷刻。
“地震了?”杨墨问。
“是你最近精神太过敏感了,哪来的地震?”宇峰话音未落,剧烈的晃动开始。
“我艹,真是地震,快跑。”宇峰吼道。
(我俩就在大平地上,又不是在楼房里,跑毛线?)
虽然震感不强,但街上的行人都被摇的东倒西歪,四周女人和孩子的惊叫声不断,两人四周挤满了排队吃面的群众,根本挤不出去。牛肉面店的新店招牌摇摇欲坠,这极有可能是赶工出来的豆腐渣工程。
两人被晃的不轻,忽然,那块古香古色的招牌砸了下来,眼看就要砸中个子更高的宇峰,没做任何多想,杨墨使出吃奶的劲将他推开,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死就死吧,能救自己一生所爱的人,值了。宇峰,我爱你,再见。)
杨墨笃定、静静的闭上眼睛,牌匾只有40厘米就要击中他的头部。
☆、后悔不迭
万万没想到,杨墨的后背竟也遭受重重的推力,前身扑倒在宇峰身上。几块油腻腻的猪蹄散落在地,禾云的脖子和背被沉重的木漆招牌砸中,当场昏厥过去。
地震在10几秒内结束,杨墨惊魂甫定,刚回过神,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禾云,赶紧扑过去。
“禾云!禾云!你没事吧!”杨墨不停的拍打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还愣在那干嘛,赶快救人啊!!”杨墨发疯似的吼叫着路人。
“快把牌匾抬开!”宇峰和路人抬开禾云身上的牌匾,校服已被鲜血染红。杨墨没有片刻思考,背起禾云往大马路上冲,宇峰在后面托举着,(禾云你可千万不要有什么事啊,保佑保佑。)
杨墨隐隐听见禾云气若游丝的喘气声,极其微弱,“杨..墨,之前对,对不起。”听的不是很清楚,杨墨痛恨自己昨晚对他的拳打脚踢,毕竟是同窗的兄弟,咋就那么不理智?
主干道上站满慌乱的行人,空的士应接不暇的从他们身边滑落,无论如何招手、拦阻,就是不停,杨墨没折,急的原地打转、脸上染满汗珠,禾云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手脚冰凉。宇峰也无计可施,不停的上前拦私家车,无人响应。忽然,杨墨意识到什么,“宇峰!快!接住禾云。”
“你干什么去!”宇峰两只手抱住禾云,扭过头疑惑的问。
“你就在这等我!魔鬼徐有车,我去叫车!”杨墨胸有成竹,宇峰马上明白,“快去快回!”
杨墨三步并两步跑回学校,校园也乱作一团,他直奔魔鬼徐的办公室,没人。学生们聚集在操场,校园广播循环播放着:“请各位老师、同学,保持镇定,校管委会务必维持好秩序。”
杨墨转向操场,魔鬼徐被一票学生团团包围,一群人神魂未定,杨墨拨开人群,气喘吁吁的说:“徐老师,快!禾云出事了,身受重伤,您赶紧开车把他送往医院!”
徐老师一听,面一惊,立马随杨墨而去。
宇峰抱着孱弱的禾云在路边杵着,看见魔鬼徐的广本轿车行驶而来,急忙将禾云往里面送!
魔鬼徐加足马力开到中心医院,急诊科的医生看见杨墨和宇峰,眼睛透露出:怎么又是你们…。是啊,这大半年来来回回,他俩光临急诊室多少次了。
“气胸,肺积水,已穿孔,脾脏破损,重症。”那位戴眼镜的医生一脸严肃,“马上送ICU,家属准备好治疗费。”
“多少钱?”杨墨急切问。
“最少1万。”听完医生这话,宇峰想都没想,直接去医院旁边的ATM,取出1万垫付,人命关天,顾不了那么多。
杨墨知道,要不是禾云那一推,现在躺在重症监护室的就是他,心里忐忑不安。徐老师给禾云的爸爸打了电话,禾爸焦急万分,立马启程赶往XF市区。
“杨墨,多亏你!”徐老师摸了摸杨墨的后脑勺,“迅猛而且机智。”这是他爷俩第一次心平气和的谈话。
杨墨听了这话自愧不如,反而感到是自己害了禾云。
“你们先回学校,我在这等他父母过来。”徐老师的眼睛里充满了父爱般的关心,这是杨墨前所未见的,他很想留下,但留下也无补于事,旋即和宇峰离开。
“据我国地震局测定,我国四川省汶川县发生里氏7.8级地震...”,杨墨猛地回头看见医院电视播报的新闻,时间显示2008年5月12日。
XF市受到有三至四级的震级,学校没有因其而停课,教学继续,一下晚自习,杨墨和宇峰便回到医院,说来也巧,禾云跟邵薇住在同一间VIP病房,中心医院最高档的豪华房间。
“禾叔叔…”杨墨推开房门,轻声打招呼。
“嘘…”禾爸打了手势,看着昏迷的禾云。禾妈双手摸着禾云的右手,垂头祈祷着。
禾云上身插满了透明的导管,一旁的心跳监控仪发出滴滴答答不规则的电波声响,医生说禾云还在危险期,但生还的几率很大,原因是送来的及时。杨墨捂住嘴巴,抑制不住眼泪,直哗哗的往下掉,默默祈福。
“杨墨谢谢你。”这是今天第二次听到“谢谢”的话,杨墨头撇到一边,禾爸与杨墨站在医院昏暗的楼道,夜色凝重,漫天灰色乌云
“感谢你第一时间把禾云送到医院,医生说再晚两分钟,他小命不保,”禾爸难掩悲痛,哽咽起来,硬汉的热泪滚滚掉落,“也替我感谢宇峰兄弟,帮禾云垫付治疗费,等禾云病情稳定,我转回给他”。杨墨竟无言以对,面对这个救命恩人的爸爸,他再也无法掩藏,突然跪在禾爸面前,打了自己一个耳光,“禾叔叔,你打我,你打死我吧!禾云是为了我才受伤的!他是为了救我!”这是杨墨人生中第一次下跪。
宇峰听闻杨墨的哭喊,迅速赶过来,弯腰扶起他。
禾爸听后略感震惊,嘴巴干张着,惊异的望着宇峰,好像在问:‘他说的是真的?’
杨墨瘫坐在地板,“叔叔,对不起,本来该死的是我,禾云在最紧要的关头,将我扑倒,我才没死。”杨墨脸上满是泪花,像个泪人儿。禾爸更搞不懂了,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宇峰决定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他,禾爸听了后毫不犹豫的将杨墨扶起,“傻孩子,这怎么能怪你!要怪只能怪这天灾、怪面馆的水货招牌,怪他们偷工减料的人祸啊!”禾爸重重叹了口气,“禾云是一个好孩子!你不用自责,换做是我,也会上前去救兄弟的。”
杨墨听后大为感动,却哭的更伤,愧对禾云以及他一家。
☆、阴魂不散
杨墨回到家中,怨气满屋,父母又做在沙发上互相抱怨着,
“李校长,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墨妈皱紧眉目,“还有那教育局的副局长,都什么玩意儿啊,见钱眼开的老东西。”
“好了好了,你就少说两句。”墨爸瞥了眼杨墨,示意儿子回来。
墨妈反而更来劲儿,“我看你压根儿就没有下定决心走!你成心逗我玩的是吧!你不知道李校长的脸是多难堪?!”
“你看你看,又上纲上线了是不是,”墨爸解释道,“我是吞了铁球,下定决心停薪留职,还要我怎样。”
“那总不能眼睁睁看着3000块就白送吧,长点出息行吗?”墨妈振振有词。
看来墨妈不仅公关失败,还被人当猴儿耍,杨墨将他们所有的话当成空气,默默走进房间反锁门。这一夜注定未眠,比起人命,那些换工作、学习成绩算得了什么?如果被砸中的人是他,父母还会讨论送礼、转业、南下这些事吗?杨墨越想越愧疚,头皮发胀发麻,感觉生命是如此脆弱,好想抱住宇峰,却只能用枕头代替。
时光如白驹过隙,宇峰每天跟杨墨乘同一辆车上学、同一辆车回家,杨墨很珍惜这最后几天一同上学、放学的时光。墨爸离职的事情没有进展,墨妈又去了几趟校长室,哭也哭了,闹也闹了,软的硬的都试过,就差上吊示威,李校长还是不松口。杨墨课业没受恋情的耽误,成绩有所回升。
禾云倚仗着好人品,在事发三天后醒来,杨墨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据说过了两星期可以下地儿走路,一顿能吃五个包子,在五月底转回GC县的人民医院继续治疗。禾爸今天来学校,风俊帮他收拾寝室铺盖,而杨墨帮他收拾书本,却意外发现几叠信纸,他打开一看,竟然是十几封写给自己的情书,(我靠!我就说凭我的长相和‘姿色’,不可能连一个追求者都没有,敢情这是被禾云拦截了。)杨墨不忍再去责怪救命恩人,他一张张翻阅着,里面有一张海蓝色的信纸,素雅干净,杨墨大吃一惊,是禾云写给他的。上面写道:
“杨墨,这封信在上学期就写好,却一直没有勇气给你。开学第一天,你站在寝室的窗外,那时,我就被你吸引,高大帅气、阳光俊美,是你给我的第一印象。你那么幽默睿智、成熟懂事,而我呢,个子不高还偏胖,成绩又差,跟你走在一起觉得很自卑...元旦,你去GC县玩,能跟你同睡一张床,是我人生最幸福的事,我摸了梦寐以求的东西,你伸出手来抓,我马上假装睡着,好在没被你发现。”(好你个禾云,原来是你小子,我早该猜到。)
“渐渐的,我发现你对姜宇峰超乎寻常的好,让我羡慕、嫉妒,甚至...恨。 “后来,我得知你和他真的在一起,你们一起回家、一起去学校,甚至住在一起,你知道我的心情吗?除了讨厌、恨,没别的。我只想让他消失,让你只属于我。确实,我没他有钱、没他大方,我不能给你买衣服、买手机。但我有颗爱你的心,以后等我有能力了,一定带给你想要的生活。”杨墨看完,哭笑不得,好像宇峰在他身上花了百八十万似的,禾云这想象力真丰富,写的他是有多拜金、多现实!
禾云住院的这段时间,校园里有关杨墨和宇峰的传言如同销声匿迹,就像一对过气的绯闻明星,没人愿意再关注讨论,而两人在学校仍然注意保持距离。
“下午陪我去看考场吧!”宇峰今年被分配到死对头学校考试,由于教室被征用为考场,杨墨放假两天半。
“好呀!”能陪宇峰看考场,也是一生难忘的回忆。
“晚上去我家吧!”宇峰狡黠的说道,“我妈去北戴河学习了。”
“这么关键的时候去外地,阿姨去的也挺是时候...”杨墨明知故问,他却有些犹豫,“明天要高考,我们什么都不要做。明白?”杨墨认真的说,实际上是想照料宇峰。
“恩。”这回答干净利落,似乎又没有任何信息。
烈日炎炎,杨墨在学校外候着。一阵熟悉的香味从他身边经过,(好像在哪闻过?玫瑰?郁金香?如此熟悉。)杨墨凭借敏锐的感官,两秒钟分辨出这气味,是她!又是她!我靠,邵薇!杨墨扭头一看,人群中穿着紫色短裙,露出大白腿,戴着GUCCI墨镜、画了淡妆的邵薇,正认真凝视着宇峰的背影。
她竟没有食言,说过高考她还会回来。(真是阴魂不散、贼心不死啊!这是说未卜先知:宇峰妈妈去了外地。仍是在学校安插了眼线?)杨墨装作没看见,汗如雨下的他,走进一旁的咖啡店傻傻的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