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严景君没有回答。
林渊似乎也知道,他不会得到严景君的回答。
所以……他仅仅是,站起来,跑出了山谷……
半年之后,才回到了山谷……
…… ……
严景君……其实,他是知道林渊问的是什么的……
但是,他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 ……
“你也别多想,不是三年前那件事。”
林渊安慰着看不见的,可能也根本听不到他说什么的人。
“是我师父想带我去参加道佛论法大会。”
“师父说,我现在的修为已经到了瓶颈,需要境界上的突破,而不是力量的积累,所以师父想带我去见见世面。”
“所以,可能我要过段时间才会回来。”
“你会等我回来吧!”
没有回应。
林渊微微垂下了头,暗自嘲笑了一声——若是以前的自己,现在想必已经破口大骂了吧!现在却不会了……
自己那种丑陋的样子,已经不想再让里面的人看到或听到了……
八年还理不清自己的感觉,他就不是活过两世的人,而是活过两世的猪了!
“那我走了。”
…… ……
说实在话,林渊说他要走的时候,严景君是没有什么反应的。
没有什么反应才是正常的——严景君本来是这样认为的。
但实际上,并不是——那只不过是他没有实感而已。
他对林渊离开的事情没有实感。
直到现在,山谷中少了往常一直存在的气息,他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林渊确实已经走了,已经离开了……虽然也不是不回来……
走了正好,不是么——严景君在心中对自己说着看似平静的话语——这件事太过凶险,没必要把那个无关的小鬼牵扯进来才是……
…… ……
“师父,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林渊笑得有些浅,神色间还有些抹不去的落寞。
“当然,”时真看着自己的弟子,神色间有些不易察觉的自豪,“道佛论法大会的举办地离此还有好些距离。”
“这个,弟子真的要去吗?弟子如此才疏学浅……会不会给师父丢脸?”
“说什么呢!八年便有了元婴期的修为,除了你那奇怪的修行方法外,你自己也是天资纵横之辈,对自己多些信心!你这么年轻的元婴高手,绝对是世所罕见的!师父还指望你在道佛论法大会上给师父争些脸呢!”
时真师父对他可是有大恩的……必须要去啊……
林渊微微苦笑了一下,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更愿意守在那个山洞外面……
☆、师父的师弟
“明和大师。”
一声耳熟的声音让明和忍不住转身,虽然从声音上,他已经猜出了自己背后的是谁,但他还是更想亲眼看看那个出声的人。
“林渊施主。”果然是这个人,明和拈动着手上的佛珠,脸上露出平和的微笑,“施主也来参加道佛会?”
“是啊!”林渊忍不住扬了扬眉毛,他的性格天生跳脱,就算被8年的修炼磨得温和了,但遇上认识的人,还是多了些外向的感觉。
“怎么,我不能来?”
“当然不是,道佛大会欢迎各路青年俊杰。”
明和必须要承认,他现在已经欣喜得有些忘乎所以了,明明师父让他去询问剑宗的诸位道友对住房的安排是否满意,但此刻他却完全没有顾及此事的念头。
“各路青年俊杰……?”林渊扫视了周遭的修道者,颇有些无语——好吧!那位状似中年的大叔,我勉强当你是脸老,把你算作青年俊杰之一,可是那些白发苍苍,眼神昏昏的老人家……
明和注意到林渊疑惑的眼神,只得解释起来,“所谓‘青年俊杰’特指各大门派百岁之下的年轻一辈,而且那些白发苍苍的老者应该是那些年轻人的长辈吧!”
“也是。”林渊抿了抿唇,想起了自己的师父,然后终于想起了自己在这里徘徊的理由,“既然遇到熟人,那事情也好说了。”
林渊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我和师父也是来参加这道佛大会的,可是不熟悉地形,得了这房牌,却找不到地方,若是明和大师无事,可否带我和师父找一下地方?”
“师父?”明和微微怔了一下,声音开始艰涩起来,“林渊施主的师父,莫非是那位大有神通的‘严公子’么?”
“怎么会呢?”林渊惊诧地挑了一下眉,似乎是想不明白明和怎么会扯到‘严景君’这个家伙,“严公子是公子,师父是师父吧!”
“那……”
“啊……时真师父。”林渊看见明和背后的人影,顿时叫出声来。
明和合了合眼,“时云观主……时真?”你的师父?
他不明白,为什么林渊总是和一些麻烦的人物牵连上关系。
时云观主时真,毫无疑问是真正拥有大能力的能人,但是……那种麻烦的过往……此刻时云观还能被列入道佛大会的受邀方,也不过是以前残留的威势罢了。
不过,他也不可能在林渊面前说些他师门的坏话。
“小僧虽有事,不过正好与两位施主同路。”明和接过林渊手中的玉牌,“可以的话,就请跟在下来吧!”
或许他可以隐晦地提醒一下林渊施主……
…… ……
明和带着林渊和师父来到这靠近边缘的院落,眉头不由微微皱了起来,连他都不知道佛宗竟然还有这样偏僻地方。
“这……不若,让小僧去帮你们调换一张房牌吧!”
“这位置虽然偏僻了些,不过也胜在安静。”
时真微笑着拒绝了明和的提议,平静地打量着眼前的院落,“并不算破旧,比起以前的待遇,还算不错。”
林渊同样不说话,似乎是认为时真师父说的不错,这个地方并不算太过破落,至少还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明和暗自叹了口气,记下了林渊的房牌序号,准备做完师父吩咐的事情之后,尝试去调换一下林渊的居住位置。
“若是无事,那小僧便去了。”
“多谢,明和大师了。”
明和听见林渊的声音,精神竟有些恍惚起来,开口说出了与那晚完全相同的话语——“在下还当不得‘大师’的称呼。”
“何必那么在乎!”林渊随意的耸耸肩,熟稔地拍了拍明和的肩膀,横跨一步,拉近了明和小和尚和自己之间的距离,“这只是称谓,只是称谓罢了,你我都是老熟人的,还那么拘谨守礼的。”
明和看着林渊那张近在咫尺,完全张开的脸,心魔几乎咆哮而至,逼得明和不得不慌忙后退,躲开林渊的目光。
“小僧还有要事,这便去了。”
明和几乎是狼狈逃出了院落,跨过门槛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事——“林渊施主,最近还是小心些吧!时真真人本领高强,不惧宵小,你……其他正道门派对时云观的态度总是不太好的……”
…… ……
林渊看着明和的狼狈逃窜的身影,心底慢慢升起些许疑惑,回头看向自己悠然自在的师父——“明和小和尚说的‘时云观不受其他正道门派的待见’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啊?”
时真似乎陷入了某种难以自拔的回忆中,并不正面回答林渊的话,仅仅是随口敷衍,“时间到了,你也就知道了,师父不告诉你,也总会有别人来告诉你的。”
看出时真师父并不是很愿意提起过去的事情,林渊也不再询问,挑了一间偏房,便开始进入打坐状态……
虽然没有严景君的鬼气包围,他的修为也没办法有什么进步,但他早就养成了无事便修炼的习惯……
…… ……
道佛大会的会场的确热闹。
虽说是修道者之间的盛会,但与普通凡人的集会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林渊和时真道人几乎是姗姗来迟——到底佛宗地界有禁空的规矩,不允许御空飞行,他们所在的院落又偏僻得离谱,会来晚倒也不奇怪。
“人真是多啊!”林渊微微皱眉,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修道者,“这样不是什么都看不见么?”
“时云观有自己的观台,虽然位置称不上好。”时真紧紧皱着眉,虽然他自喻是个好脾气,但想到接下来的事情也压不住愤怒的感觉——若不是他还算是这修真界的一流高手,这个看台想必都会被那些人取消。
“你且跟我来。”
…… ……
“还以为今年你时云观仍是‘一枝独秀’呢?没想到时真老道你这破落掌门也收了弟子么?也真是奇怪,居然还会有人愿意拜入时云观啊……经过100多年前那件事之后。”
开口的似乎是剑宗的一位实权人物——林渊这样判断的理由很简单,因为凌轩就站在那位老人身后。
“派中弟子堕入魔道,与魔教同流合污也就算了……追杀那入了魔的弟子竟然还屡屡失手,让一众正道同门惨遭那魔头屠戮……”
“而且连自己门派都被那入魔弟子屠杀得只剩一人……”
“对了……真是失敬…失敬…时真道友活下来恐怕还是因了你是那魔头的师兄,才从那魔头的手底偷生下来的吧!”
林渊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眸光一暗,压住自己想将这些嘴碎的家伙千刀万剐的冲动,回头看自己的师父……
不过……
是因为师父的师弟……?
☆、天妖狐王
在林渊跟着时真道人去参加道佛大会的当口,平静了8年的山谷却突然迎来了陌生的客人。
本该是不会被任何无关人士找到的天机屏蔽之地……
…… ……
停留在空荒的山谷前的是一众白衣抬轿人以及……大红朱漆色的单人小轿。
“你们在前方的那个山谷前停下来即可。”
本就是好听得不似人的声音,加上语音中虚幻飘渺的感觉,越发衬得这轿中人不似寻常人类。
“是的,陛下。”
一众抬轿的白衣人顺从着轿中人的意思,将朱漆色的轿子放在了枯黄的落叶之中。
白皙修长的手指从朱红色垂帘的一侧伸出,撩起了轻纱的朱帘。
轿中人的容貌是不可想象的,你看着他,也许会被惊艳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然而当你将眼睛移开,你便会发现,无论你如何努力去回想,你也不可能记住半分那让人惊艳的容貌——那是无可想象的绝美,除非就在眼前,否则无人可以将那惊人绝世的美貌想象出来!
轿中人容色惊天,身姿、体态亦是完美到无可挑剔。
只要那道素白的身影在天地间静静一立,便可让万物都失了颜色,难以比及。
“你们便在这里候着吧!”
素白的身影淡淡地吩咐了一众抬轿人,转身便准确地跨入了百米之外的山谷谷口。
瞬间跨过百米多的距离——毫无疑问是缩地成寸的妙法。
来‘人’的力量必然不会弱到那里去——至少也是修为堪比大乘期的强者。
……
有陌生‘人’进谷了。
严景君敲击着自己接近半实化的躯体,凭借着鬼帝气运感知到山谷中的情况,忍不住皱眉——他并未急于去动藏在山腹中的那分鬼帝气运,这份鬼帝气运应当仍然在屏蔽、混淆着天机,又怎么会有陌生‘人’找到此地,而且凭那‘人’径直往这个山洞走来的架势,也决然不是路过那种巧合。
不是路过,又能找到此地……
那应当是‘有关联者’么……
仙气与妖气混合杂生——修仙的妖怪么?
那应该是……有资格继承妖帝气运的妖怪!
说到‘有资格’三个字……
严景君思量? 酱舜Φ故怯辛思阜植虏狻绻羌坛辛搜燮说难值幕埃创说乇囟ㄊ茄扒笸肆恕?br /> 说到底,自古妖鬼一家。
或者说,除了仙帝气运的继承者,其他气运继承者都可算是同盟,只不过论关系,妖鬼两族的关系比起其他继承者之间的关系,更要好得多罢了。
……
“当代天妖狐王白髓前来拜访鬼帝气运的继承者。”
天妖狐王白髓!
“我知鬼兄此刻实体未凝,虽不能与在下交流一二,但听清在下的话恐怕也不难。”
白髓站得严谨规整,神情却是一派轻松随和,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虽仅仅是浅挂在脸皮上,却依然美得让人头晕目眩。
“上古时代,盘祖开天,遂成人界,随后盘祖为护得人界安宁,以自身为界柱支撑人界,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界虽越发的稳固,但各类修行大能也纷纷脱凡而出,力量远超人界容纳的极限,人界虽有盘祖支撑,但崩坏也不过近在咫尺。”
白髓嘴角飘出一抹嘲讽的笑,“盘祖虽强,却也有限,最后为保人界安定,传下大道三千,除人界外总分仙、佛、鬼、魔、妖五类,并认为五类各对应五界,修有那门法门,便将在力量达到人界极限时,经受天劫,飞升到法门所对应之界。”
“那时,盘祖力量已经大为衰弱,仅仅找到了创立五界必须的世界原石,却没有足够的力量让五界完全成形,这一事使得仙、佛、鬼、魔、妖五界世界算不得完全。”
“最后盘祖只得费尽自己最后的力量形成可以与界相合的‘钥匙’——气运。”
“不完全的五界与正常形成的人界最大的不同之处便在于自身天道的不完全。需要人为制定的部分天道,就是说需要一界之主。”
“有了继承气运的资格,并且继承了完全气运的存在,便会与界相合,开启经过界主完善过天道的界。”
“实际上,鬼兄也知道,盘祖归天之后,真正被开启的,只有一界——那便是仙界。”
白髓叹了口气,也不嫌弃荒谷的碎石泥土会弄脏他的衣摆,就地坐了下来。
“现任仙帝——仙界的界主,自持为盘祖弟子的身份,首先集齐了仙帝气运,开启了仙界。”
“界主,何其尊贵的身份,那位心胸狭窄的仙帝怎么会允许别人与他同样拥有同样的权威了力量?他成为仙帝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严密监视起有资格、有能力接任其他界主的人选,感受到威胁便毫不犹豫的除掉。”
“无论是谁,只要是想要离开人界让自己力量更强、寿命更长,便必然只有一个选择——选择修仙的法门,升入仙界。”
“便是在下,再不知道自己有资格收集妖帝气运之时,也迫不得已学了身不伦不类的仙家法术。”不然他的身上也不会仙气妖气混合到一起了。
“人界中妖、鬼、魔混杂在人群中,天知道给人界带来了多少纷扰。”
“为了人界中的人类,也是为了无处可归宿的妖、鬼、魔这三族。”
说到这里的时候,白髓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朝着严景君藏身的山洞便是长长地鞠躬。
“恳请鬼兄与我联手,破除仙帝的封锁,同时开启鬼、妖两界。”
许久,白髓才站直了身体。
“我知鬼兄此刻还无法回答,但请鬼兄在闭关结束之后来见见在下,这盟约缔不缔结,暂且留到那时再谈。”
白髓平静地走到严景君闭关的山洞前面,取出一块玉佩放在了山洞的禁制前。
“望鬼兄务必带此信物来在下的妖王宫。”
白髓当然知道忙于凝结自己实体的严景君必然无法分心给他确切的回信,放下玉佩后,便不再将这事放在心上,转身出了山谷。
“起轿,回妖王宫。”
…… ……
缔结盟约……吗?
严景君虽仍在炼化着鬼帝气运,但心却已不复之前的平静。
☆、老鬼、御鬼宗
“师父,这是擂台赛?”林渊看着面前不远处打得惹火朝天的战台,略微有种傻眼的感觉——他,他他不会也要这样傻×的站上去和一个人陌生人对打,好让台下面的人看一场猴戏吧!?
“怎么会这么想,你这傻小子!”时真并倒是完全不介意林渊此刻的失仪举动,也许是受了他那个性格跳脱的师弟的影响,他倒不觉得只有一板一眼的行为才应是修仙者的风范,随性洒脱也没什么不好。
“也不想想百岁之下能出几个元婴啊?能修到金丹期都是天才了,上哪儿去去找个同龄者和你对战擂台啊?那儿才是你该去的。”
林渊顺着时真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却只看到八个空旷的擂台,神色顿时疑惑起来,不过没等他将疑惑诉诸于口,时真便先开口向他解释起来——“你要在那擂台上做擂主,让修者去挑战,当然挑战的也不会是什么老怪物,只不过是500岁之下的年轻修者,接下三场挑战,赢得两场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