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能理解林少汀对林雨的孺慕之情,林清怎么可能不理解。林少汀自幼在林家那么尴尬的境况,林清出现的太晚了,在林少汀说话都没人听的时候,是林雨在他身边,林少汀被人绑架了,林家的人竟然隔天接到绑匪电话的时候才知道,是未满二十岁的林雨冒险带着几个人从匪窝把林少汀救出来的。
林清不敢说林雨不爱林少汀,只是这份爱在很多东西面前不值一提,林雨的命可能都排在林少汀后面,但是排在林少汀前面的,是如大山一般的林家。
没过多久,林雨就跟李家小姐订婚了。订婚宴上,林李两家的宾客,出动了上千名保镖。
林清和林博越都去了,不过林清没有跟林博越坐在同一桌。林博越算是林家主事的,他们那一桌是上位,基本上坐着的都是林老爷子这个级别的人物,举足轻重,连他们夫人都不在同席。
林清被安排到林家家属这边,吴妈,李伯和小静都跟来了,都是为了照顾未未的,林清回到林家就把未未交给吴妈和小静,自己往林少汀院子去。
他进林少汀房间的时候,林少汀穿着白色的礼服,正站在镜子前打领带,无论怎么打都感觉有点歪,林清进来的时候,他不知道已经拆开重打多少次。看到林清的时候,他停下打了一半的领带,招呼林清过来:“快帮我弄弄,烦死我了。”
林清看着身穿白色礼服的林少汀,由衷感慨岁月流逝,以前还是那么小的一个孩子,现在已经亭亭玉立,气质如玉。林少汀跟林清差不多高,比林清要结实一点,林清毕竟是个读书人,看着文弱,林少汀却一身的少年气,漂亮得朝气蓬勃,令人向往。
林清帮他把领带拆开重新打。林清帮林博越打过无数次领带,林博越打领带也是很讲究的,打得比林清还好看,为了林博越有时候临时要用到,林清每次都帮林博越打了好几条挂在衣柜里以防万一,自从知道林清把领带打好挂在衣柜里,林博越就只用林清打好的那些。
林少汀站在镜子前,问林清:“帅嘛?”
林清摸摸他的头说:“帅。”
林少汀满意的笑出声,然后狡黠的问他:“比林雨帅吧。”
林清摇摇头说:“我还没有见到他,一到直接就上你这来了。”
林少汀说:“一次都好,我就想要自己是人群里最帅的,让所有人的眼睛都离不开我。”
林清说:“怎么跟个女生似的。”
林少汀苦笑着说:“要是个女生就好了,今晚跟他订婚的人就是我了…呀,不对啊,就算是个女生,我们也结不了婚啊…原来不是因为我是个男的,对啊,我们本来就不能在一起的…”
林清虚抱着他,轻轻的拍拍他,就像哄未未睡觉一样:“少汀,现在的苦只是一时的,慢慢会好起来的,这只是长大的一部分,我们都要学着接受。”
林老爷子很高兴,他对这个小儿子还是偏心的。以前把他送出去其实是为了保住他,老爷子知道,这个小儿子也是个有能力、有野心的人。老爷子以前打过战的,野心这东西哪个男人不能理解,因为母系亲族家没有支撑而压抑下野心,实在憋屈。就算旁人说林雨是倚仗老婆家的势力才能回国的,林老爷子不介意,林雨也不介意,只要能回来,管他怎么回来的。
☆、婚宴
林老爷子一直是个泰山崩于前而不形于色的人,但是今晚看得出心情是很不错的。林老爷子对这个小儿子感情非常矛盾,老来得子,虽欣喜但是年龄的差距摆在这,交流都成困难。两人之间可以说是陌生的,比起父子,他们在年龄上更像爷孙,但是相处模式却像上下级。
林雨对父亲的感情也是淡薄的,父亲在他的印象中就是刻板,不曾大笑过,习惯用睥睨的眼神看待一切。任何人似乎都比他低一等,并不是说他瞧不起人,而是他有种东西叫气场,本来就是一个让人觉得有压力的人。
林雨妈嫁给林老爷子的时候年纪跟林栉差不多大,因为不是正室,连张证书都没有,外人虽然称呼一声三夫人,但是在林家的地位跟大夫人陪嫁过来的吴妈妈差不多,二太太家虽然没有大夫人显赫,但也是家大业大,只有林雨妈,普通家庭出生,要不是会一点中医,当年给远房表哥打下手,一辈子都碰不上林家这样的大家族,好在林雨妈不是个会来事的,安安分分,一直也不希望林雨去争去抢。
可是,林雨妈能不争不抢,是因为她现在的生活本来就是意料之外的,没想到过的。而林雨不同,林雨从小就生活在林家,林家没有亏待他,有别人一份的就有他,他也争气,做什么都能名列前茅,是个真正有能力的人,只是大学的时候,林老爷子突然将他送到日本,那意思不言而喻,这无疑给了他顺遂的人生一记沉重的打击。
林雨从来都做好将来入驻林氏的准备,即便不是家主,也不可能会脱离林氏。可是去了日本,就相当于没有了任何继承权了,外人都看得出,他已经是一颗弃子了,林雨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他一边用心经营日本的事情,给林家的人看,一边想办法回来。
谁都知道林雨输就输在他母亲家里无权无势,怎么样才能削弱这个弱势呢?联姻是个不错的选择。
李小姐叫李锌,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孩子,在日本学园林设计。跟林雨是在画廊认识的,两人都看中一幅画,林雨虽然喜欢,但是君子有成人之美,让给了李锌。之后两人陆续在画廊碰上了几次,也就有了联系,其实李小姐第一眼就看上林雨了,在陆续的接触中,对这个人的印象更加分。在李小姐心里,林雨是个近乎完美的人。待人有礼,性格温和,还十分体贴,如果能嫁给他,那可真好,这是李小姐对林雨的真实想法。
李小姐穿着一袭修身白纱式礼服,跟身着黑色西装的林雨站在一起,一温柔一儒雅,说不出的般配。人人都夸他们郎才女貌,李小姐作为新婚女生的幸福溢满双眼,她毫不掩饰自己对未婚夫的喜欢,看着他时满面微笑,那么美丽,那么刺眼,刺得林少汀只能低头。
订婚宴请了很多名人名仕,单是现场布置就花了不少心思,看得出林家对婚宴的重视,新娘喜欢西式一点的婚礼,中式的太繁琐了,但是为了照顾长辈情绪现场布置还是偏中式的。看起来庄重而华丽。
新娘挽着林雨的手从他们身边经过,他向每一个人展示最令人舒服的微笑,每个人都能从他的笑容中看到他对新娘的体贴和温柔,林少汀怎么会看不出呢。
林清坐在他旁边,看他喝了几杯酒,没有阻止他。林少汀虽然看着大大咧咧,但是比很多人都能克制自己,无论是酒后还是自己对爱情的期待。
林清注意到林少汀在新郎新娘走过的时候,喝了一口水,就没有把杯子放下,杯子和手挡住了他的半张脸,没人看得出他此刻的情绪,他微茫的双眼盯着他们一路走过去,直到林雨为李锌带上戒指以后,才将脸整个埋进握住杯子的双手间,等他再抬头,眼神清明了很多,他对着林清莞尔一笑,没有说什么。
林清看着台上正准备切蛋糕的新人,心里有点为林少汀发酸。
林少汀瞧四周没人注意到他们,让林清附耳过来,他悄悄跟林清说:“他说,今晚会去我那里。”
林清皱起眉头,林少汀就笑了:“我没那么坏,新婚之夜还欺负人家新娘子,我跟他说不用了,今晚我要去你那里。”
林清跟他说:“先到我那边住一段时间吧。”
林少汀有点醉态了,他附到林清耳边,跟他说:“没用的,我自己也知道这样不对,可是无法自拔,没人能救我了,就算去你那边住,我还是会控制不住自己跑回去的。”
林清拍拍他的头:“打战也会累的嘛,先休战,到我那边休息一下再继续总可以吧。”
林少汀突然笑了,贴在林清肩窝晓得有点直抖,在没人看到的地方,眼泪迅速掉到地上,一点声音都没有,没人知道,没人注意,没人理解。
除了几桌身份特殊的,新人并没有一一去敬酒,但是林清他们桌因为有林家亲属,林雨算是带着新娘来认人的。
新郎新娘身边都跟着一两个人,一个帮忙喝酒,一个提醒他们宾客的身份和姓名,新娘温和,笑起来也很讨人喜欢,一看就是个顺遂的人,不知苦难的样子,二十多岁依然单纯温润。林清看得出林雨对新娘不是完全没有心思的。正好介绍到林少汀的时候,新娘笑着说:“这就是少汀啊,经常听林雨说起你,每天都要一个视频电话的小侄孙,闻名不如见面,长得真好看。”
林少汀也笑着接话:“哈哈,小叔公一直把我当小孩子,您来了,我以后就解放了。”
林雨笑骂他不识好人心,语气中满是宠溺,李锌不知事只当是林雨对小侄孙的宠爱,没人不知道林雨对林少汀这个小侄孙有多上心,他也从来没有掩饰过对林少汀的好,他恨不得把他兜在手心里,并将此表现的坦坦荡荡。
新人走后,林少汀不由发笑,跟林清说:“他真是个混蛋。”
林清点头认同,起码在林少汀这件事上,林雨确实是。
宴席还没结束,林少汀就以身体不适退席了。林清自然是跟他一起走,他们漫无目的的开着车,山上,市区,净往人少的地方去。林清没管他,安静的坐在副驾驶,他喜欢开到哪里就去哪里,最后回到家的时候,林博越已经在家了。林少汀难得吧、面对他不犯怵,打了声招呼就往楼上去,他来习惯了,有一个自己的房间,,现在他累得没有力气犯怵,拖着一身醉意,自己上楼去。
林博越问林清:“你不跟上去。”
林清还站在扶梯旁,跟他说:“不了,他今晚忍了一个晚上,让他自己呆着吧。”
林博越点点头,跟他说:“未未闹了一个晚上,你也不用上去了…”
林清这才想起,糟糕!因为林少汀,把未未交给吴妈妈以后他就忘了!刚想上楼去看看,就被林博越阻止了:“让他一个人静静吧,他现在不想见到你…”
林清看了他一眼,幼稚,这有什么好开心的。
☆、拖延
林少汀难得消停下来,老老实实跟林清去了几天学校。有课上课,没课等林清下课,顺便帮忙带带未未,伺候他到李教授家,再伺候两位教授和教授夫人的需要,买买盐,买买菜什么的。
林清恨不得去哪里都提溜上他,还是他自觉,跟林清说:“大家都是成年人,我只是感情出了点问题,你这样看着我感觉好像我已经丧失行为能力了。”
林清耸耸肩,比了‘请’是手势,林少汀雄赳赳气昂昂的向前走,没出去几步又回来了:“老太太叫我去买紫苏,紫苏是什么东西?”
林清耸耸肩往前走,让他跟上,就是知道你不懂这些才跟你去的!
这几天林少汀一直跟他在一块,林清也不是没注意到,林少汀虽然乖乖来学校,手机可没少看。这不是在等林雨是干嘛?林少汀不敢提起林雨,小心翼翼的等着电话,也不敢主动打,似乎怕打扰了他,现在的林少汀草木皆兵,只等林雨一个电话,只要电话铃声响起,就能抚顺他的一身倒刺。
就在林清觉得林少汀快要熬不住的时候,林雨来学校了。
这天,林清只有上午的课,林少汀也是,两人带着未未正在学校食堂吃饭的时候,林少汀的电话响了,来电铃声是特地设置的,只有这个铃声是不一样的,林清知道是谁,林少汀挂了电话就要走,林清拉住他:“他已经订婚了,过不久就要结婚了。”
林少汀一脸喜色暗淡下来,他甚至有点哀求的对林清说:“我会跟他断干净的,或许是明天,或许是将来的某一天,但是现在接到他的电话我还是会很开心,就让我再多开心一天吧。嗯。”
林清放开手,转头不看他,摆摆手让他走,他果然头也不回的奔跑出去了。
他们都说林雨对于这场婚事很满意,双方家长也很满意,林雨对他的妻子温柔体贴,无微不至,所有令人羡慕的好,都给足了他的妻子,林清不相信林少汀不知道。
林清到底还是没忍住,抱着未未跟了出去。林少汀眼里只有林雨,他是委屈的,但是这些委屈不能被释放出来,那些委屈被强压在那脸漂亮而年轻的脸上,变成了带着松了口气的苦笑。林雨倒是看到林清了,他并无尴尬,只向林清点点头,就把车开走了。
林清看到林少汀的侧脸,他低垂着头,嘴角微微的弯着,林雨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他深吸了口气后又绽放出以往那种无害、天真的笑容。笑的可真勉强。
接下来的日子,林清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每天一通电话的打给林少汀。他们都知道现在打电话说的无非也只有一件事,林清不敢逼他,因为知道他的辛苦,知道他的难过,更不忍心打扰,直到第三天,他早上给林少汀打了个电话,被按掉了,也没有打回来。林少汀是个非常有礼貌的孩子,打电话基本都接,就算有事,时候也会回电的。
林少汀一向少跟家里人联系,但是跟林清,不管主动还是被动,隔三差五就会通个电话,失联三天林清已经达到极限了,他知道林雨在B城的公寓在哪里,准备开车去的时候,林博越叫住了他,林博越知道他要去哪,跟他说一起吧,然后他打了个电话给岑助理,岑助理来接他们一起往林雨的公寓去。
岑助理有的是手段登堂入室,他们一路直通林雨家门前,岑助理回车上等他们,人家的家务事,作为助理还是不要参与太多的好。
林清按了门铃,对讲机显示里边的人按掉了对话,林清拍拍门说:“少汀,开门。”
里边一直没有声响,比敲门前还要安静,死一般的安静,显得更加不自然。
林博越耐性都没有了,用力拍了几下门,喝道:“开门,别让我动手,不然到时更不好看了。”
须臾,门锁‘咯噔’开了。
林清看到林少汀的一瞬间,生气有之,心疼更甚。我一个好好的傻孩子,怎么就给人折腾成这样了,林少汀脸色苍白,神情仓促,才多久不见的人,这时候尽显病态,眼中满是红血丝,眼窝凹陷,脖子上能看到隐隐约约的痕迹,傻孩子,你这样是留不住一个人的。
林清其实也气,气他如此作践自己,心疼他爱得这么无能为力,只是面对林少汀,心疼永远占上风:“少汀,跟我们回去吧,你看起来…不是很好。”
林少汀不敢看他,躲躲闪闪,语音不详得想请他们离开:“你们走吧,别管我了。”
林博越把他拖到房间门口,将他推进去:“收拾东西跟我们走。”
林少汀打小就不太敢接近林博越,这时候不知哪来的勇气,一边哀求一边推他:“你们走吧,真的,别管我了……”
林博越甩开他的手:“你这是干什么?作8 践自己留住他?没用的,他想要从林家分点东西,就必须跟个有权有势的老婆结婚,不是李军长也会是张军长或者陈董事的,无论是谁都不会是你,你死心吧。”
林少汀就像被抽空了一般,从他身边滑下,跌坐在地上:“我哪里不知道啊…”
“那你这样做给谁看啊,想博谁的同情?左右你都改变不了,一无权二无势……”他停了下来,扫了一眼林少汀颈项间的痕迹,才说:“能留着他的就只有这一身本事了。”
林少汀知道自己此刻有多么的不堪,但是这种不堪被人这样直白的说出来,真是锥心刺骨的痛,痛得人就要失去活下去的勇气了,频死之人面对恐惧似乎只能用愤怒来表达情绪:“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你觉得我没用,可我不是你啊!我只是个废物!我没办法做到就算跟自己的亲哥哥在一起,别人也不敢说什么!我没办法把所有人都捏在手心里!我要是能跟你一样,他也不会不要我,不需要去娶别人了。”
面对林少汀指责一般的吼叫,林博越一如既往的高傲,他对林少汀的怒火嗤之以鼻“哼,他跟你说了什么?他只是结婚而已,你们之间的关系不会改变,一三五在他老婆那里,二四六来找你,你只要乖乖的在这里等他就好?”
林少汀颓然低垂着头:“不要再管我了,就让我自生自灭吧。”
林博越被他不作为的态度激怒了,他掐着林少汀的下巴,单手将他提起来。林清看情况不对,上来一把就钳住林博越的手,气势如虹的盯着他,大有你敢动手,我可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