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搭得了炉灶,砍得了柴火,砌得了烟墙,现在更加上了一条——会做饭!而且手艺见长。什么酱香肘子、红烧蹄膀、红焖羊肉、糖醋鲤鱼……通通都会做!
一部分是因为牧天野以前在顾家被虐的,天天在柴房和伙房里帮忙,看着厨房老妈子围着灶台转来转去。逢年过节的时候,顾家是大户,还会请几个酒楼的厨子来做一顿5
另一部分是因为,自从跟他小哥哥在龙头镇安顿了下来之后,他发现他的小哥哥真是一点儿都不会做饭。不会到什么地步了呢?就是会指着小葱说是韭菜,指着茭白说是竹笋,指着茼蒿说是青菜,而油菜、荠菜、菠菜、蕹菜……也全部称之为青菜。菜不认识也就罢了,鸡不会宰,鱼不会杀,肉也懒得碰……
久而久之,这些活儿就都变成牧天野的了,向小雷只用吃饭的时候守在桌子旁边敲敲碗就好了。现在连敲碗都不乐意了,饿了就张嘴要吃的。
“来了来了……”牧天野将鸡汤端上来,想着他小哥哥去一趟幽鬼之森,既受伤,又闷气的,确实应该补一补。
打开锅盖之后,一股清香扑面而来,向小雷不禁吸了吸鼻子,顺便收了收即将掉下来的口水。
果然是无污染,无添加,原生态,纯放养的天然土鸡啊……向小雷顿时觉得穿越到书中隔三岔五被怪兽追的日子,也不算太糟糕了。
“放了一些药材,当归、枸杞……”牧天野体贴地端碗给他盛了汤,又夹了鸡腿放在他的碟子里,“你手臂上的伤,要快点养好。”
向小雷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当真是骨酥肉嫩、入口即化……又喝了一口汤,简直是醇香美味、口舌至福啊……啃完了一条鸡腿之后,他拍拍肚子有点饱了,想起了不光只有他受伤了,牧天野的手好像也因为抓着芙娇的匕首,而被割伤了。
“你手上的伤呢?伸手我看看。”向小雷抓着牧天野的手,左瞧右瞧,也没瞧出来到底是左手受伤,还是右手受伤。两只手的手掌看上去都是完好无损的。
“好像……伤口自己愈合了。”牧天野被他抓着就有些不好意思,急忙想缩回去。
他的身体跟普通人不一样嘛……向小雷顿时觉得自己紧张个什么劲儿,好像对他有多关心似的,于是放开他的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喝鸡汤去了。
再喝着的时候,好像没之前那么浓郁鲜香了……向小雷搅了搅里面的枸杞,“我下午要出门一趟。”
他今天下午预定要去拜访一位道长,据书生虚介绍说是绝对正宗金丹级的修真者。他要问问,到底哪一个修仙门派好,以便选一个去投奔,顺便要一张地图来。
虽然向小雷对修真没什么兴趣,只想过在龙头镇过些太平日子,但只要牧天野心中想变强的念头不灭,那么就极有可能被诱惑。
这次这个幽鬼之森,很可能就是芙娇为了找寻牧天野的下落,而设置的陷阱。否则怎么解释突然出现又瞬间消失的谜团呢?而牧天野为了追寻变强的方法,便被诱惑着走到里面去了。
下次如果再来个什么修真修仙的道长,牧天野说不定就直接跟着人家走了。
与其在这里干等着,不如主动出击,寻个仙门去练练。只要不去妄虚山,去其他正统的修真门派的话,也不至于会走上邪路。
再者,向小雷被芙洛的话也刺激得不轻。什么凡人、蝼蚁……小爷我也是有修真之体的人,说不定能练成什么功夫,什么绝招,秒杀你们这些姓芙的,让你们再瞧不起凡人。
这件事他没告诉牧天野,若是跟牧天野说了,牧天野可能又会觉得是自己做错了,被幽鬼之森诱惑了,或者瞒着他了,然后低落个两三天。他知道牧天野特别怕惹他生气,所以便干脆瞒着。等打听好了,再给牧天野一个惊喜。
“我和你一起……”牧天野放下刚刚端起的碗,急忙接话。
向小雷挥挥手示意不用,“你还要看店呢。我天黑之前就回来。你帮我把外衫拿来。”
“哦。”牧天野起身去拿了他那件鸦青色的长衫,一直把他送到门口,“早点回来。”
书生虚和他约了在镇子里的大槐树下,见他来了,便讨好似的挥了挥手,“可把你等来了,说是远路远路,你也不能晌午才出发啊。”他备了马车,示意向小雷赶紧上去,“我们快快走吧,否则天黑之前就赶不回来了。”
向小雷依言上车,觉得书生虚这回不知道是被打怕了,还是学乖了,想得倒挺周到。他一边坐在马车里感受着马车的晃晃悠悠,一边撩开了帘子看风景。
然后冷不防地,被一掌击中后颈,昏了过去。
书生虚收回手,探了探鼻息,朝身后的人小声道:“没事儿,晕过去了,这小子太好骗了,说什么都信。”
他身后站着的人穿着一身素朴的灰布袍子,没穿道袍也没带角帽,还粘了两撇假胡子,但那贼眉鼠眼的样子,不是假道士还能是谁。
书生虚和假道士前后脚地坐进了马车里,示意车夫行路。
“你说这个法子真的行吗?”假道士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有些忐忑,“把活人炼成金丹……我只听说过可以对修真之人以内力相逼,从体内逼出金丹的。没听说过拿修真之人来炼丹的。”
“行行行,肯定行……”其实书生虚的心里也没谱,但忽悠着假道士跟他一起做坏事,不得不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炎陵道人说行就肯定行。正派的法子不行,就用邪教的法子炼。炎陵道人他们那个炽焱堂就是专门炼人骨的。拿佛教高僧的灵骨炼舍利,拿道教高徒的灵骨炼金丹……这个小子虽然不是什么高僧高徒,但他体内可是有那么大一颗成色极佳的上品金丹的,肯定能炼出来。”
“但他只是有修真之体,没有任何修为。那根骨与我们普通人应该也没什么差别……万一炼不出来的话,炎陵道人不会迁怒于我们吧。”假道士还是有些害怕。
“不会不会……”书生虚怯怯地说,“炎陵道人可是金丹级修为的高级道人,怎么会迁怒呢?”但他心里实在没把握,只得转移话题,“你想想你被这小子抢走的金银财宝……他没来之前,你的日子过得多风光。他来了之后呢?看你窝囊的,连件锦袍都买不起……想不想报仇?想不想把你那些金银财宝拿回来?啊?”
假道士被书生虚这么一说,就想起被向小雷断了财路,夺了宝贝的仇恨了,“对!都是这个家伙,一定要让他尸骨无存。”
“而且啊……如果那个金丹被炼出来了,”书生虚凑近假道士,奸笑着,“炎陵道人会给我们一大笔钱,那笔钱足够你重新过上富贵日子。怎么样?想不想?”
“想!”假道士一狠心,太想了。他以前锦衣玉食何其风光,结果向小雷来了之后使得他成了过街老鼠,都快在龙头镇呆不下去了。这新仇旧恨,真得把向小雷炼成焦骨碾成灰才够解气。
马车走了约莫一个时辰,行至离龙头镇二十公里远的,东梁村北口的一个废弃的道观里。
从道观里走出了个体型威武,黑白发相间,髭须满面的身着黑风鹤氅的道人。此人就是书生虚口中的炎陵道人。
19、19. 炼骨(中) ...
“来来来,把他搬下来。”书生虚指挥着,和假道士一人抬身子,一人抬腿地将向小雷搬下来。
废弃的道观里架设了一个丹炉,里面炉火烧得正旺。炎陵道人挥着拂尘出来看了一眼之后,又在丹炉旁边坐定,口中念念有词。
“道长啊……现在怎么办?”书生虚忙活了一头汗,毕竟是个比较弱的宿主。
炎陵道人睁开眼,拿着拂尘在向小雷全身上上下下扫了一圈之后,捏住手腕把了一下脉,“他体内的金丹确实是个确实是个元婴级别的道人的,这种级别的道人可遇不可求……难得,难得……”
书生虚和假道士讨好地站在一边,面露笑色。书生虚做了个金钱的手势,“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他想拿了钱之后便开溜。
炎陵道人摸了一把胡子,“只是他体内之气太浊,浊气和金丹的清气搅和在一起,炼出来的金丹成色恐怕会降了一个级别。”
书生虚怕炎陵道人是在讨价还价,急忙解释,“但元婴级别的高级道人本就不好求了对吧,更是难抓啊……您看这……”
炎陵道人又扫了扫拂尘,“废话不多说了。你们把他洗净,剃毛,扒光了,然后扔进去吧。虽然炼丹可以将人整个儿炼了,但我不想他那一身污浊脏了我的炉子。”
书生虚瘪瘪嘴,他不想做这些事,就像杀猪还有处理腌灒水一样,何必沾手呢?好在向小雷男生女相,长得漂亮,摸起来也是细皮嫩肉的。
他一边扒着向小雷的衣服,一边想象自己是在猥/亵一个黄花大闺女,顿时心里有了一点暗搓搓的正在揩油的爽快感。下手也怜香惜玉了起来,还哼起了小曲儿。
但这又摸又拽又哼曲子的居然把向小雷给弄醒了。
向小雷醒了之后只见书生虚和假道士两个人大汗淋漓地正在……扒他衣服?想也不想,抄起手边的一块石头便朝假道士的脑袋上砸过去,脑袋上霎时就见红了。
“杀……杀人啦!”假道士是个怂人,捂着头见满手血,吓得停下手里的动作,退后了几步,大声嚷嚷着。
书生虚就流氓多了,他抓住向小雷的手腕在石台上磕了一下,向小雷吃痛地松开手。书生虚又扯过他的腰带将他的手绑了起来。
向小雷趁书生虚绑他的空挡踢了他一脚,那一脚踢到了书生虚的命根子上,书生虚痛得龇牙咧嘴。
假道士回过神来又扑向向小雷,向小雷跳到石台子上抬脚踢在了假道士脸上。假道士被蹬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唉唉,这小蹄子几天不见更凶悍了。”书生虚之前被向小雷咬过,咬得特别狠,伤口肿了几天。他嘴上骂骂咧咧,心里倒还是有几分害怕,围着石台转来转去,不敢扑上去。他作势要上去,向小雷便抬脚,他唯唯诺诺地又退了回来。
炎陵道人见那两个没用的废物居然连一个小孩子都对付不了,只得亲自动手。他纵身跃上了台子,从向小雷身后箍住了他,书生虚和假道士见状便爬上了石台,胡乱找了个布条将向小雷捆得结结实实。
“呜呜……”向小雷的嘴里被塞了个破布不能说话,全身缚了麻绳动弹不得,倒在地上扭动着像一条毛毛虫。
书生虚和假道士累了一身大汗,看到向小雷的狼狈样子,心中倒是一阵得意。二人都吃瘪过,现在总算是大仇得报。
“不洗了,本座时间有限,把他丢进丹炉里吧。”炎陵道人挥挥手,反正衣服、毛发之类的身外之物烧烧就干净了,既然被炼者反抗的话就速战速决,他不想弄得太麻烦。
“可惜了小美人的一张脸。”书生虚笑嘻嘻地和假道士一同抬着他走向丹炉。
这是要把他炼了吗?向小雷看着眼前炉火烧得正旺的那个一人多高的大丹炉。他对炼丹的认知还停留在太上老君炼孙悟空的阶段,怎么现在竟然轮到自己了?
眼瞅着离丹炉越来越近,他已经能感觉到脚底传来的灼热了,于是扭动得更加厉害,整个人都拼命在挣扎。书生虚和假道士按不住他,将他摔到了地上。
“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炎陵道长架了梯子在丹炉旁,用气力打开了丹炉的盖子,那盖子是元铁铸造,无比之沉,炎陵道长的气力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于是催促,“你们快一点,不要浪费了炉火。”
书生虚和假道士手忙脚乱地把向小雷扛起来,向小雷再挣扎,但两人这次有经验了,一个按肩膀,一个抓髋部,将他箍得更紧,无论如何都挣扎不开。
向小雷被慢慢抬上了丹炉口,朝下瞥一眼甚至能看到里面熊熊燃烧的火焰,热气撩着他的脑袋和脖子。“完了完了,又栽了,这次死定了……”他心里的恐惧蔓延开了,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起来,手脚冰凉,“穿越到这个糟心的衍生小说到底要死多少遍啊!”他下意识地想起了牧天野。
是恨他?还是想求救?还是觉得不能陪着这小子长大了而感到遗憾?向小雷有点儿说不清,只觉得跟牧天野相处的时光如走马灯一般地闪过。
牧天野站在巨大的怪兽旁边,微微颤抖着,满脸泪痕。牧天野把衣服丢给他,然后装作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牧天野背着他在林间穿梭,头也不回地逃出森林。牧天野在月色下,那一双火红的眸子。
很多很多的影像交织在一起,向小雷想到自己似乎没怎么尽到关心未成年人健康成长的责任,反而一直都是被牧天野照顾着的。真是抱歉啊……这么快就要死了。不能陪你打怪兽了,也不能阻止你变成大魔王了……
与此同时,他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般剧烈地疼痛了起来。那个疼痛突然出现,无比凶猛。牵扯着他的全身,令他觉得每一根神经、每一处皮肉都痛得毛骨悚然。
“啊——”向小雷按捺不住地挣扎与大喊,比之前的挣扎更为剧烈。书生虚和假道士又控制不住他,将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好痛!心脏像要被撕开了,仿佛有个东西在往里面钻一样,要将他的心脏钻出一个孔来,钻心之痛。
又像是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地蚕食着他的心脏,疼痛从四面八方传来,他觉得心脏快化了,溶成了水,食心之痛。
疼痛扩散至全身,令他手脚发麻,全身都颤栗了起来,不住地发抖。连面部的肌肉都不受自己的控制,开始抽搐。
那个疼痛甚至分散了他从高处摔下来的疼痛,和对自己即将要被炼成金丹的恐惧,痛得他终于体会了什么叫做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他是不是疯了?”假道士望着在地上不停乱蹬的向小雷,只见他挣扎得像条跳出水面的活鱼一般,想把他拎起来都不知道从何下手。但突然,他准备按住向小雷的双手却不听使唤,仿佛被一股力道钳制住了,那股力道还将他的手向后扭曲着。
“啊——啊——”这回是假道士惊恐地乱叫了,他的手被无形中的力量拧到了背后去,拧过了头顶,拧得像麻花一样,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姿势。接着又仿佛有什么力量击中了他的胸口,他低头一看……妈呀!他被打穿了,胸口是一个大洞,而他的心脏飞到了不远处的地上,血淋淋的,连带着静脉和动脉血管,依然在跳动着。
有个看不见的手似乎将他的心脏握在了手里,扑通……那心脏还在收缩,却被渐渐压扁变了形。
扑通……那心脏又颤抖了一下,假道士绝望地伸出手想摸到自己的心脏……
扑通,心脏与那股力量在抗争着……
扑通,假道士向前倒过去……
扑通,血溅到了他的眼睛里,一片血红……
他的心脏碎了……当着他的面被捏碎了。再也无法跳动了……
扑通……假道士倒在了地上,彻底死了。
书生虚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一个人看着自己被掏心,再看着自己的心脏被捏碎,这简直就是阎罗地狱。他吓得魂飞魄散,拔腿就跑,但却被一股力量掐住了后颈,他听到了咔嚓咔嚓的声音,那是骨头被捏碎了声音。他听到什么东西插/进了水里在搅拌的声音,那是利爪伸进了他的血管里,搅动他的血液的声音。
他又感觉到一股力量固定住了他的头颅,将他的脖子向后拧着。
“啊——”撕心裂肺的疼痛,他觉得他已经死了,头颅已经脱离身体了……但是还没有……他睁眼看到了在他身后熊熊燃烧的丹炉,和倒在地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向小雷,和……他低头看到了他自己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