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之后,贴身小厮安培上前伺候着,为他好好的装扮了一番。
柳长安瞅瞅镜子中的自己,一身蓝缎长袍,青色腰带上挂着玉环,头戴冠玉,手持折扇,端是一副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形象。
这种打扮,在青楼歌坊里颇受姑娘们的欢心。相比两年前,如今的柳长安早已经褪去了那层青涩,在花丛间混得如鱼得水。
收拾停当之后,柳长安便带着四名随从,乘车来到了碧玉阁。
一踏进大门,他发现天井里人声鼎沸,格外热闹。
原来今晚是碧玉阁一年一度的秋季赏菊才艺大赛的最后一场,年度花魁争霸赛。
柳长安手持折扇,大摇大摆的往雅座走去。
茶房立马迎上前来,小厮安培随手打赏了一块碎银子,足有一两。茶房一见,立马点头哈腰的把柳长安安排在了单独一桌。
此时,才艺大赛已经开始了,靠近舞台的雅座早已经挤满了王孙贵客。
柳长安坐在后排,漫不经心的喝着茶水,听着曲儿。
他知道压轴的好戏都在后面呢!
“这位公子瞧着有些面生,可是第一次来碧玉阁听曲儿?”邻桌的锦衣公子也是独桌,兴许是无聊,便手持折扇,主动开口和他搭话。
柳长安一见,也微微颔首,笑着回道:
“本公子的确是第一次来这里,对阁里的姑娘也不甚熟悉,还望公子介绍一二。”
“哈哈,公子客气了。鄙人姓陈,请问公子贵姓?”
“鄙人姓柳,一会还请陈公子多加指点。”
柳长安与陈公子客气的聊了几句,便慢慢熟络起来。
“柳公子,今晚碧玉阁可是有一台重头戏。”
“哦,什么重头戏?”
“楼里有一位新人首度登台,与当前的几位头牌一起争夺花魁名号。”
“哦?是吗?哈哈,想不到本公子竟有如此眼福?”
柳长安听到碧玉阁新人即将登台的消息,心里不由得一动。
雏妓?
想着京城里的那些士大夫们都好这一口。如果这一回,能从江南再带回去几个新鲜可口的,自然能吊足了那帮人的胃口。对世子的日后行事,自然也有所帮助。
姝色当前,心里也暗自期盼起来。
美人,快快登场吧!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改bug)
☆、第六章 巧取豪夺
*
舞台上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
压轴的新人即将登场了。
喧闹的天井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王孙贵客们个个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舞台,等着鲜嫩的美人现身,一览芳泽。
灯光徐徐亮了起来。
轻纱掩映的舞台上,忽然现出了一朵淡粉色的荷花苞,在片片荷叶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清雅洁净。
一曲“叮叮咚咚”的琴声之后,荷花一瓣一瓣慢慢的绽放开来。渐渐的,花瓣中现出了一位身着白衣的娇嫩.女子,若隐若现,清香怡人。
台下的众人,不禁屏住了呼吸,呆呆的看着。
如梦似幻,如痴如醉。
这位美人,尚未露出真容,便已俘获了众人的心。
悠扬的笛声隐隐传来,灯光随之亮了几分。
一位身材修长的美人,手持横笛,婷婷立于莲心之上。阵阵微风迎面吹来,只见她白衣飘飘,清雅淡淡,真是恍若仙子。
一曲方罢,众人正待回味之际,灯光又暗了几分。
几秒静默之后。
莲心中的美人,忽然水袖一挥,腰身一扭,一只粉色绣鞋从长裙下隐隐探出,慢慢的举过了头顶。
金鸡独立,芳华绽放。
随后,美人踏着凌波微步,翩翩起舞,仿若身在仙境瑶池,令人可望而不可及。
“北方有佳人,遗世且独立。”
台下的柳长安,心中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诗词。邻桌的陈公子也看傻了眼,嘴里一个劲的抽气,喃喃道:
“太美了,太美了!”
就在众人沉迷痴醉之际,灯光又亮了几分。
隐隐的一阵鼓声传来,美人的舞步也随之变幻。只见她轻轻一挥,便除去了白色外衫,露出了束身的粉色舞裙。
“咚咚”的鼓声接连响起。
美人踏着鼓点,飞快的旋转起来。
曼妙的身姿,瞬间点燃了全场。
此时,灯光骤然大亮。
传说中的花悦儿终于露出了娇容。
“花悦儿!”
“花悦儿!”
“……”
台下的众人疯狂的喊叫着。
千呼万唤,万众瞩目,这才是真正的压轴登场。
柳长安瞬间觉得眼睛不够用了。
他死死的盯着舞台上花悦儿,心思却走了歪路。这女子,姿容娇丽,身段曼妙,如果除了衣衫,在帐子里恐怕更加销魂。
不知不觉中,柳长安感到身上火辣辣的。
这次他真的动了心思。
他想把这个女子搞到手。
这样美貌多才而又热.辣似火的年轻女子,即便是性子清冷的世子见了,也会喜欢吧?更不用提京城里的那些士大夫们了。
可瞅着这火爆的情景,这位女子的身价恐怕不会低了。
花悦儿的表演结束之后,紧接着花魁投票开始了。
柳长安按捺住内心的躁动,借着与邻桌的陈公子热烈讨论之机,不动声色的打探起来。而这位陈公子本是临安人士,消息十分灵通,对碧玉阁更是非常了解。
“柳公子,这花悦儿年方十五,原本姓夏,叫夏小慧,是两年前进的楼。碧玉阁一直藏着掖着,暗中调.教了整整两年,直到今晚才舍得拿出来,让众位宾客们瞧瞧真容。”
“不过,这碧玉阁的手段也甚是了得,这花悦儿,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今晚的挂衣竞价不会低了。”
原来邻桌陈公子的相好,就是这楼里的蕊心姑娘。
才艺大赛依始,她怕自己被花悦儿比下去了,心里不甚服气,于是暗地里把花悦儿的情况打1
柳长安存了心思,谈笑间便从陈公子那里掏了底。听到花悦儿进楼的时间,正是两年前的隆冬时节。
他心里一动。
不由得想起了当年被茶房捡回去的那个姑娘。难道这个花悦儿,就是风雪之夜昏倒在巷口的那个小丫头?
如果真是那样,这事倒是好办了。
“今秋赏菊才艺大赛,年度花魁为花悦儿!”
随着临安城花协名誉会长上台公布唱票结果,年度花魁果然被花悦儿大比分拿下。接下来的,就是楼里新人的挂衣竞价。
以往新人挂衣,参与竞争的公子阔少们需要先写诗对赋,获得姑娘的欢心后,方才可进行下一步的求娶仪式,为姑娘破.瓜。
而这一次,徐妈妈不知道怎么考虑的,竟然省了那些风雅的步骤,直接开始竞价,想趁热打铁大搂一把。
柳长安注意到舞台前排正中央的雅座上,一位身材肥胖无比的盐商,两眼冒火,摆出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势,一个劲的喊价。
旁桌的几位年轻公子,也不甘示弱,针锋相对的咬着价格。
眼瞅着价格直线飙升,柳长安心道不好。
这朵娇艳的花,就要被人掐了。
这可怎么办?
他想了想,便招手示意贴身小厮安培过来,低声耳语了几句。
安培一转身,悄悄找到了茶房,传达了主子的问话。茶房一听,脸色变了变,立马上楼去找徐妈妈。
*
“什么?花悦儿的家人找来了?”
“这不可能!”
“那小厮是谁带来的?”
“就是那位穿一身蓝缎锦衣的年轻公子,听着像是京城口音。”
徐妈妈听到茶房捎来的口信,心里感到有些不安。
对方对那风雪之夜所发生的事情,知道的那么清楚,可能还真的是一位知情人。
这可怎么办?
花悦儿是无身契的,至今尚未正式入籍。如果来人报了官,她可是有嘴也说不清了。徐妈妈低头想了想,便对茶房说道:
“你把那人领上来,我当面问问他的来意。”
“诺”
茶房点头哈腰的下了楼,找到了正等在楼梯处的小厮安培,低声耳语了几句。
*
柳长安听到小厮传回的消息,暗中示意几名随从注意警戒,又与邻桌的陈公子打了声招呼。这才带着小厮安培,跟着茶房上楼,进了徐妈妈的房间。
“哎呀,公子来了!”
徐妈妈一见来人的气势,便知此人不凡。于是便堆起一张笑脸,甜腻腻的寒暄起来。
柳长安这两年没少流连花丛,早已经见惯了青楼老.鸨的招术,自然不会怯场。
他与徐妈妈周旋了几句,便直接道明了来意。
“公子打算为花悦儿赎身?”
“对,花悦儿原本姓夏,本是我的表妹,两年前受继母虐待,与家人不幸失散。今日方得知表妹的下落,这才找上门来。”
徐妈妈又细细的询问了几处细节,柳长安均对答如流,毫无破绽。
眼瞅着到手的金蛋,就要飞了。
徐妈妈一时心疼难忍,几乎就要当场落泪。她低头思忖了片刻,方咬了咬牙,狠狠心报出了一个价码。
柳长安不动声色,手揣在袖子里回了个价码。
一时之间,你来我往,反复了十几个回合,最后终于敲定了赎身价码。
徐妈妈顿时感到肉疼无比。
可相比起吃官司坐牢,能把花悦儿卖出这个价码,也算不错了。本来她凭空捡了个姑娘,不过圈在后院里养了两年而已,说到底,还是她赚了不少。
只是,想想今日花悦儿登场的火爆,外面飙升的挂衣价码,又觉得自家亏大发了。
她恨恨的瞪了柳长安两眼,心知此人不好惹,只好唤了崔师傅进来,写下两份契约,出让了花悦儿。
而天井里正在举办的挂衣竞价,也不得不停了下来。只言花悦儿方才下舞台时不小心闪了腰,现在无法起身,挂衣改期进行。
舞台下的客人们一听,立马吵闹起来。尤其是那位肥胖的盐商,更是不依不饶,扬言要带人砸了碧玉阁。
最后,还是临安城花协名誉会长出面,才弹.压了下来。
为防止夜长梦多,柳长安打算今晚便领人出阁。
“公子,你不安排稳婆来验一下身子?”
“哎呀,徐妈妈,我相信碧玉阁的声誉。”
柳长安心里明白,对于清倌人,初次挂衣是要严格验身的,以免冒充黄花姑娘被人砸了楼。
可现在,花悦儿在这楼里多呆一分钟,便要多担几分风险。左想右想,还是放心不下。另外,他派人回行辕唤仆妇前来验身,又会耽搁不少时辰。
想着,即便花悦儿破了瓜,也值这个价码。
于是,他坚持现在就领人出阁。
徐妈妈对他无可奈何,只能咬着牙点头答应下来。
她不知道这位公子具体是何等身份?
但从刚才的试探中,她已经隐隐感觉出这人不但与京城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似与江湖中的顺风阁也有来往。
顺风阁是什么地位?
花街柳巷里,多少都有所听闻。
类似楼里的姑娘偷着跑路了,大多会委托顺风阁代为查找捉拿。包括临安城花协名誉会长在内,各地的青楼领头人,大多和顺风阁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样的人,即便再给她几分胆子,她也不好直接去招惹。
柳长安见目的达到,便坐在屋里静静的等候着。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崔师傅领着一个头戴兜帽身穿黑色斗蓬的娇弱女子进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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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悦儿VS柳长安,后面的故事更精彩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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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虫
☆、第七章 赎身出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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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长安盯着眼前的黑衣女子,不禁屏住了呼吸。
只见一双白皙的小手从黑斗篷中伸了出来,慢慢摘下了头上的兜帽,露出了娇艳美丽的容颜。
她微微屈膝,款款行了一礼,柔声说道:
“花悦儿见过公子!”
“花悦儿…”
柳长安一见到花悦儿,顿时感到口干舌燥,心底的欲.火止不住的窜了上来。
这姑娘,他一定要先弄到手。
“哎呀,花悦儿,你可真是好福气啊,今晚首次露面,便有公子为你赎了身。打今儿起你就是这位公子的人了。东西收拾好了没?一会就跟着这位公子出阁吧!”
徐妈妈扭着腰肢站起身来,拢着两只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事到如今,她也没招了,只能陪着笑脸,尽量不去得罪眼前的这一对男女。
“花悦儿谢过徐妈妈!”
“花悦儿谢过崔师傅!”
柳长安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女子,看着她向碧玉阁的妈妈和师傅行礼叩谢,那一举一动,有一股说不出的风流韵味,即便黑斗篷裹身,也丝毫不减损她的美貌。
这朵娇艳的花儿,他今晚就想掐了。
“嗒嗒!”
门外传来了叩门声。
接着,门“吱呀”一声开了,秋师傅和李嫂拿着一只小包袱走了进来。
“秋师傅,李嫂!”
柳长安注意到花悦儿眼中噙着泪,向秋师傅和李嫂行礼叩谢。心道,这个女子倒是重情重义。
“花悦儿…”
李嫂不禁上前一步,扶起了屈身行礼的花悦儿,声音哽咽道,“花悦儿,这是我和秋师傅的一点心意,你先拿着。”
说着,便把小包袱塞进了花悦儿的手中。
刚才听闻花悦儿赎身的消息,她心里既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从此花悦儿脱离了火坑,难过的是就此与花悦儿分离。
从第一眼,她就喜欢上了这个姑娘,觉得和她颇有缘分。这两年来,也一直掏心窝子的照顾着她。
可今日就要分离了,以后恐怕也没机会见面了,心里止不住酸楚起来。
青楼的规矩,姑娘赎身出阁,就相当于净身出户。除了自己的私人物品,就连身上的好衣服都要脱下来留在阁里。
花悦儿尚未迎客,也无私人物品可言。
这匆匆一别,姑娘无东西傍身实在不妥。想着她便拿出了自己攒下的五两银子和两件衣服,打了小包袱,准备送给花悦儿。
一向看重花悦儿的秋师傅,也闻讯赶来,悄悄拿了二两银子和两只银簪子,塞进了包袱里。师徒一场,这也是一段情分。
“李嫂,秋师傅…”
夏小慧再也忍不住了,眼泪一串一串的落了下来。
自从听闻赎身的消息,她的脑子里一直嗡嗡的。她不知道前来赎身的究竟是何人?想着有钱来逛青楼的也不会是什么正经人吧?
可相比在青楼里常年卖笑,出去总会有翻身的机会。
另外,还躲过了今晚的一劫。
比赛结束后,李嫂偷着告诉她,徐妈妈今晚就开了挂衣竞价,而现场喊价最凶的是一位脑满肠肥的老盐商。一想到自己被那浑身冒着臭气的盐商压在身.下.糟.蹋,夏小慧就浑身冒冷汗,想死的心都有了。
刚才进了屋子,她见到为她赎身之人是一位身穿蓝缎锦衣的年轻公子,心里微微一惊。
这人看着一副风流不羁的样子,是贪图她的美貌?还是别有所图?
那火辣辣的眼神,为何令她感到害怕?
她心知面前的人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是若能随着他一起离开这青楼,总还有办法改变自身的命运吧?
令她感动的是,在青楼里两年,李嫂和秋师傅倒是真心相待。
临到走了,还拿出体己来送她。
这份情意,她无以为报。
这时,她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于是对李嫂说道:
“李嫂,可愿意随我离开这里?”
她知道李嫂曾经也是卖笑女子,只因年纪大了,才委身在楼里做起了梳头师傅,实际上相当于仆妇。现在手脚能动尚可,一旦哪一天身体垮了,不能继续做活了,十有八.九要被管事撵出青楼,从此流落在外,自生自灭。
现在,她若能拉一把就拉一把,这样相互之间也有个依靠。等到老了,她给李嫂养老送终。
“花悦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