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接下来她的举动却是完全转受害者为施害者。
陈若秋在痛定思痛之后,竟然诡异地想着这世上要是没有程莲就好了,要是没有她,她的丈夫又会恢复到之前那样清清白白,没有一点瑕疵,她的爱情也会成为之前整个四九城,她的那些小姐妹们艳羡的那样,郎才女貌,完美无缺。
是啊,只要程莲不存在就好了,只要她不存在就好了……
于是在这样的思想的催动下,陈若秋直接就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杀人她做不出,但可以将程莲永永远远地赶走,让她再也不要留在四九城。而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只有发生让她觉得无比羞耻作呕的事情,她才会彻彻底底地厌弃这样一个城市,那么也就是被人奸污,她设身处地的想了想,要是换做自己,绝对二话不说就立马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然后将这件事情永远地烂在肚子里。
再说了,发生那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好意思回来找自己的丈夫……
越想,陈若秋就越觉得这个办法好,不是一般的好,所以她根本就没有和程或临商量就立刻安排了手底下的人找一群二赖子,当晚就将程莲给侮辱了。
可她没有想到的是,程莲都发生了那种事情了,第二日还约她的丈夫去找她,于是一肚子不甘心的陈若秋立马就跟了上去。
结果,就看到了那样一副她永生难忘的画面,甚至还因此流掉了她和程或临的第一个孩子……
之后的程或临也知道了她的所作所为了,可还好的是,对方没有责怪她,反而认同她说都是因为她太爱他了,爱是没有错的。
可惜的是,程或临能毫无芥蒂,陈若秋却不行,每晚每晚她都会梦见程莲回来找她,每一晚她都能见到她悬在半空中,一身红衣,吐着舌头的狰狞模样……
那个时候的程或临只以为她是心理负担太重了,仍然愿意小意地哄着她,只因为两人的爱情,而陈小曼也是两人那个时间有的。后来实在是因为她睡得不好,脸色很差,脾气又阴晴不定,最后程或临只好“无奈地”去找寻他的“真爱”了。
可惜那真爱没多久,就被陈若秋的父亲给赶跑了,那个时候程或临甚至还来找陈父理论,结果被他一巴掌就扇了回来,去你妈的真爱,这是陈父当时和他说的话,并警告他以后再出这种幺蛾子,立马和若秋离婚,立马给他从陈家滚出去!
那个时候的陈若秋已经完全任何心思去管这些事情了,她完全投入了佛经的怀抱,只有颂着那些拗口的佛经,陈若秋才能好好地睡上一觉,而不是噩梦连连。
母亲不理俗事,父亲伤春悲秋,奶奶痴痴呆呆,那个时候的陈小曼几乎是她爷爷一手带大的。
可惜刚等她与柏承允认识,陈老爷子就去世了,那个时候陈家实在是乱作了一团,因为家底丰厚,窥伺的人不少,于是在和柏承允成亲之后,陈小曼便立刻按照她爷爷的指示在柏承允的帮助下带着一大家子去了英国。
而在英国,没了陈老爷子的压制,程或临立刻故态复萌,用情诗和鲜花不知道打动了多少女留学生的心扉,那个时候家里要不是有柏承允帮她压制着,恐怕程或临早已经不知道带回来多少女人了,又败不知道了多少家财了,也是那个时候,柏承允彻底地掌握了陈家的经济……
可以说,这母女俩都算是遇人不淑,只是母亲有胆做没胆承受,女儿暂时还不知道,就看以后了。
珺宁带着药包就去下人们住的地方晃悠了一圈,便散步锻炼锻炼,便细心地叮嘱了厨房里头一会准备一些解酒汤,钱都她自己付的,所以陈家的那些下人们很快就被珺宁那温和有礼的态度和出手的大方给折服了,没多久就开开心心地叫起了程夫人。
见状,珺宁也笑着应了,等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她袖子里头的药包已经不见了,却不小心瞥到了陈小曼好似急匆匆地去了什么地方,嘴唇抹得鲜红欲滴,衣服也换了件和之前完全不同的。
只一眼,珺宁便笑了,她想柏承允竟然还有心思找锦棠喝酒,真不知道自己的头顶已一片草原了。
这下有好戏看了。
只是目前最重要的还是陈若秋和程或临两人,是的,只有他们两人,另外那五个当晚摸进程莲屋子内的罪魁祸首,这十多年来,竟然一个个陆陆续续地全都进了牢里,就算出来了,也会因着各种各样的事情再次被逮进去,前前后后,他们竟然在程锦棠第一次登台之后,就再也没有放出来过,要说里头没有什么猫腻就连珺宁都不信。
她想恐怕只要程锦棠在这四九城的一日,那群人都要在牢里待着了。
只是程锦棠恐怕也开始怀疑他们背后有人,但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就是陈若秋。剧情当中后来被陈小曼毁了事业,才将所有的心思都转移到了仇恨上头,这才明了当年害死他母亲的正是陈若秋,而他那无耻至极的父亲在里头也起了不大不小的作用!
于是痛下杀手,并且玉石俱焚!
这一回,有珺宁在,自然不能让他这样。
当天晚上,锦棠果然喝了个半醉就回来了,他的嗓子决不允许他过度酗酒,半醉已是最过分的状态。
可珺宁没有想到的是,这男人竟然也开始装醉耍赖起来,一直与他腻腻歪歪不说,还非要带她去屋顶看月亮,珺宁不赞同,他就一直睁着眼睛,控诉地看着她,最后珺宁没法,两人各退一步,坐在了窗前,看着外头的圆月。
“珺宁……”
“嗯?”
“珺宁……”
“嗯。”
“有你在我的身边真是太好了,以后还有我们的女儿,到时候,我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三口了,我会对你们很好很好的……”
“我知道……”
然后珺宁就看着他慢慢滑下去,耳朵贴在珺宁平坦的小腹上,珺宁看他这个模样,差点笑出声来,“才一个月呢,听不到的……”
“我知道,但我想感受一下,这是我的孩子,我们两个的孩子,真好……”
听他这么说,珺宁也就随他去了,正想开口问他为什么是女儿而不是儿子的时候,就感觉对方竟然就这样半伏在珺宁的肚子旁边,睡着了,呼吸轻而缓。
珺宁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眉毛,一转头,竟然就看见柏承允站在窗外的不远处目无表情地看着两人。
珺宁只和他对视了一瞬,随后起身上前关窗,一气呵成,将那张讨厌的脸彻底地关在了窗外,叫外头正欲开口的柏承允,提起气,却又没有地方发泄,一瞬间只感觉堵得慌,一转身,就看见那陈小曼朝房间走了过来,立马开口质问道,“这么晚了,你去哪里了?”
闻言,陈小曼十分自然地转头看了过来,之前珺宁看到的对方那鲜红的胭脂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连发型都已经完全变了。
她一见站在院子暗处的柏承允立马就皱了皱眉,“我去哪里应该与你没有任何关系吧?毕竟你去哪儿也从来没和我说过……”
说着她冷笑一声,便直直地走向自己的房间。
见状,本就被珺宁气得不轻的柏承允立马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不由分说地一把拉住陈小曼的头发就把她往屋内拖去。
随后女人的尖叫哭喊声和男人的怒骂声相互交杂,离得不远的屋内,珺宁瞬间就皱了皱眉,柏承允可真是个畜生!
与此同时,一个躲在门边的男人一听到那声音,立马就急得在院门一侧来来回回地走,想要进去阻止,却又迈不开这个步子,最后听到陈小曼连呼喊声都低了下去,眼中一狠,就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转身就离开了那个昏暗的小角落。
第二日,戏台子已经搭好了,锦棠也和万春班的那群人一起全都换好了装扮。
傍晚的时候,就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程锦棠的各种拿手好戏,霸王别姬,贵妃醉酒等等,都叫陈老太太看着高兴得不行,不停地拍手,连手掌心都拍红了。而且她好像非常喜欢珺宁,看戏的时候一定要珺宁坐在她的身边,还总拿各种吃的给她,就像个和小伙伴分享好吃的小孩子一样。
而这一回,陈若秋和程或临也出现了,自己母亲的七十大寿怎么可能缺席,这也是珺宁第一次看到这两人的长相。
不得不说,这程或临的确有风流的本钱,看上去十分儒雅,书卷气极浓,一看他就知道肯定是个……斯文败类。
而陈若秋就比他差一点了,眼睛已经有了皱纹了,眼神苍老而憔悴,鬓角甚至已经有了白发,看上去足足比程或临大了有十岁都不止。
不过她也是罪有应得就是了,但程或临这种毫无一点负疚感的模样就叫珺宁有些看不过去了,那柏承允和他根本就不是翁婿而是亲生父子吧,还是说好人各有各的好,但渣滓都是相似的。
在看到程或临的一瞬,珺宁就感觉到了程锦棠的唱腔颤了一瞬,只是一瞬,随后又立刻恢复了正常,一时之间,珺宁甚至都不知道此时的锦棠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陈小曼自然也在,尽管她脸上的脂粉涂得极厚,仍然能够清楚地看清她脸上的淤青,柏文飞虽然调皮,但在看到他母亲这个模样时,自然一直担忧地追问个不停,可最后还是被陈小曼搪塞了过去。
陈若秋对于女儿的异样就像是没看到似的,陈小曼自从她生下之后,就没带过,自然感情不深厚,她的整副心神已经被已死的程莲占据了,被恐惧占据了,又怎么会顾忌到她的女儿。
而程或临在看到陈小曼这个样子倒是开口问了一句,见陈小曼说了一句没事,便也就真的当没事,继续陷入了沉思当中,他最近正好想出本诗集,心思又怎么会多分给陈小曼一点。
而柏承允则直接就对陈小曼冷笑了一声,便入座了。
可以说,除了一个还没长大的柏文飞,整个陈家是没有人在乎陈小曼的,她的那些至亲之人甚至连珺宁都不如。
至少她还注意到了对方的伤口,而陈小曼也在触及到珺宁看过来的眼神之后,便立刻快速地垂下了头,将柏文飞紧紧抱在了怀中,眼中越发坚定起来。
程锦棠几人在陈家足足住了有小半个月,一直都在为陈老太太唱着戏,可以说,这小半个月,整个陈家,最开心的便是那陈老太太了,而且她已经将珺宁和程锦棠当做了她最亲近的人,什么好吃好喝的都会第一时间想到他们两人,叫珺宁都觉得啼笑是非起来。
但她雷打不动的,每日都会去下人们居住的地方逛一逛,尽管自己不能动手,但程锦棠的吃食,基本上都是她亲自过问,让那些下人们不住地感叹程先生和他的夫人还真是恩爱,虽说两人足足相差十多岁,可比府上的老爷和夫人恩爱多了……
这些话传到柏承允的耳朵里头可是叫他发了好大一通火,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听不得他和陈小曼不恩爱还是听不得锦棠和珺宁恩爱。
但外人都可以看出来的是,柏承允越来越焦躁不安起来了,只因为戏快要唱完了,程锦棠他们也要收拾收拾东西离开了。于是这一日他又约了程锦棠,预备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个一清二楚。
可没想,陈家竟然在这个时间点,出了问题。
他丈母娘陈若秋不仅将他岳父程或临和身边的一个小丫头捉奸在床,还发起疯来将对方的脐下三寸位置剁了个稀巴烂,眼看就要活不成了,而陈若秋也在剁完了之后,疯疯癫癫地跑了出去,陈家的下人们追出去时,人已经不见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到底还会不会回来?
与此同时,斜靠在床榻之上的珺宁把玩这那方方正正的小药包,直接就亲了一口。
真给力……
第116章 攻略痴情戏子(完)
而听见了名义上的亲生父亲现在危在旦夕,陈若秋又疯疯傻傻地消失不见了。程锦棠自从柏承允那边回来之后,人一直都是怔忪的,双眼发楞,木木地盯着窗外那盛开的腊梅,红的、白的花瓣,嫩黄的花蕊,程锦棠一看就是一个时辰。
整个过程,珺宁都没有打扰他,而是拿着一方素白的帕子,在一旁对比着那描红的花样,细细地绣着。窗外冷风微微吹进来,带进了一屋的寒梅冷香,叫珺宁的心情都好了许多,她什么花香都喜欢,腊梅的这种冷香尤甚。
等程锦棠终于消化了这两则他实在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的消息,回过头来的时候,恰好就看见珺宁身穿一见件淡绿色的碎花小袄,毛茸茸的衣领高高的竖起,在她的一旁的桌子上摆着针线包和一个同样淡绿的捂手,脚下也踩了一双蓝绿色的绣花鞋,头发松松地绾起,除了右侧插了一枚白玉钗之外,便再也没有任何的点缀了。
唇不点而红,因为低着头认真地绣着手中的帕子,坐在她正前方的程锦棠一低头便能看见她那纤长的睫毛,因为过度专注的缘故,很久才眨一下,小巧圆润的鼻头,鼻尖之处有一粒小小的,颜色淡的几乎快要看不见的青痣,尤为俏皮可爱。
看着看着,连程锦棠自己都不知道,他竟然渐渐就扬起了嘴角,心里头莫名地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塞满了似的,格外的满足。
他起身将大开的窗户合上,珺宁抬起头来,停下手边的绣活,看着程锦棠直接朝她走了过来,将她手里正在绣着的手帕拿起放在一旁的笸箩里。
“别绣了,今天天气有点阴沉沉的,绣多了伤眼,你先去床上休息会,我看你昨晚都不敢翻身,肯定没有休息好,我在边上看着你,你放心睡会,下午我把东西收拾好就叫醒你,我们到时一起回家,好吗?”程锦棠低着声音商量道。
闻言,珺宁点了点头,乖巧地任由对方牵着自己躺到了床上,闭上了双眼。
她没想到的是,程锦棠这么快就能想通,毕竟那程或临是他的父亲,尽管渣得出奇,可怎么也是他的父亲,程锦棠却只是怔了一会,便没有再想了,她想锦棠或许只是将那程或临当做了一个有点熟悉的陌生人来看待了吧。
看着珺宁很快就睡熟了过去,程锦棠伸手抚了抚她的红扑扑的脸颊,随后弯下腰,在她的眉心印下一吻。
有珺宁就够了,以后他们还会有孩子,一家三口,他会好好教导自己的孩子,会好好照顾珺宁,以后都会好的,至于其他人,自有他们自己的路要走,但那都与自己无关了!
程锦棠的眼神淡淡的,没有一丝波澜。
这头倒是一室温情,另一头却是鸡飞狗跳,乱得不成样子了。
柏承允已经被眼前的这一切弄得焦头烂额了,哪里还有心情再去找程锦棠,那程或临下面都已经被自己的妻子剁了个稀巴烂了,晕过去,现在又醒了过来,正发出杀猪般的惨叫,那给他号脉的老大夫都觉得不堪其扰,但看见他这凄惨的模样,也不会抗议,只能硬忍着,皱着眉给他号完了脉。
那个被一起捉奸在床的小丫头,则穿着个荷花绣样的肚兜,跪在一旁,低低地啜泣着,眼里满是后怕,天晓得她看陈若秋拿着把刀过来,当时吓得就差点晕了过去,而随后对方砍程或临那个凶残的架势,那贱在她脸上的污血,都叫她吓得胆都快破了。
边剁那疯女人还不住地念念有词,“都是你的错,都是你,一切都是你,都是你不诚实,否则我是不会犯错的,都是你,都怪你,我无意的,我真的无意的,我没想害你,都是他,都是程或临,你的死都是因为他,跟我没关系,跟我没关系,我因为为你吃斋念佛了十年了,他还一直逍遥快活,他才是罪魁祸首,毁了你也毁了我,我现在就剁了他的命根子,我剁了,我剁烂了,你看,他在叫呢,他也疼了,你别怪我,你缠了我十年了,该到他了,到他了,到他了……”
那一声声仿若梦呓一般的低语,叫缩在一旁的小丫鬟,整个人都感觉一阵阴寒在她的背后缓缓升起,当时就尖叫出了声。
就是这一声把机械地重复动作的陈若秋一下就叫醒了,随后她看着那疼得一脸青白色的程或临,愣愣地扔了手里的刀,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身边,随后捂住脑袋,大叫一声,就冲了出去,跑得非常快,一直冲到了大门外,陈家的下人们都来不及阻拦。现在外头已经要准备开始飘雪了,可陈若秋依旧没有踪影,谁也不知道她到底跑去了哪里。
陈小曼坐在正堂中央,手里紧紧牵着好像知道今天不是个疯玩瞎闹的日子,所以显得格外安静的柏文飞,看着堂下跪在自己面前的小丫鬟,眼中一片冷静肃穆,却不见丝毫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