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念初的花瓣已经够粉的了,天天吃白色的食物都嫌吃不白,哪儿还敢摄入辣椒红素。接过来就给了陆泽,度着人数从自己空间里拿了一坛新鲜的咸鸭蛋出来分给众人,仙风道骨地说:“你们战斗辛苦,能吃就多吃一点。我要养生,晚上不吃东西。”
鸭蛋都是他亲手捡了最好的腌制出来的,皮青湛湛的,恰好腌了一个月,蛋黄已经腌出油来,蛋清的味道还没太咸。他就着煮药的小砂锅倒了点水把蛋煮熟,连着壳对半切开,立刻就有红油流出来。里面的蛋黄极大,是新鲜油润的橘红色,口感沙沙绵绵的,蛋白嫩而微脆,空口吃也很好吃。
异能者们随煮随吃,五斤酒坛子腌出来的鸭蛋居然吃得干干净净,吃饱之后对连念初的评价又上了一个等级——不是强者,怎么能弄来这么新鲜美味的鸭蛋?谁敢这么轻易把好东西拿出来给别人吃?末世还不知道要延续到什么时候,这坛子鸭蛋他要是不拿出来分给大家而是自己藏着慢慢吃,还够吃个一年半载呢!
他舍得下这么大的本钱收买昊天小队,肯定是对他们队长有想法!这个连念初从外表到实力全方位碾压式地强过纪衍,队长真的不会变心吗?
不知有多少人扪心自问,觉得自己受不住这盐衣炮蛋的诱惑。甚至有年轻队员半夜偷偷找到陆泽,劝他:“连大夫确实哪哪儿都好,还会医术,可是队长你跟纪衍这几个月风风雨雨走来,他帮你的也不少啊!要是没有纪衍辨识异植、异兽的本事,咱们小队也没有今天的规模,我们这群异能低的不知能有几个活到今天呢。我们念着他的好处,不能不劝你一句,别因为来了个比他更好看的异能者就变心啊!”
来说这事儿的不只一个两个,听得陆泽哭笑不得,只得努力解释他跟连念初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至于他和纪衍……纪衍对他应该只是一种雏鸟情节吧,毕竟末世刚刚来临时,是他从巨鸟口中救下了纪衍和几个普通人,后来那些人在袭击中死去,只有他们俩活到最后,纪衍对他有些依赖是很正常的。
而且纪衍对他的依赖中又掺杂着几分抵触,好像是为了生存强迫自己接近他、讨好他,身体的本能却在抗拒。他最初反省过是不是自己给他留下了什么不好的印象,尽力摆出公事化的态度;可每当这样的时候纪衍又一副受伤的表情,拼命为他做这做那,闹得所有人都觉得他不对纪衍好就是对不起他似的。
这种奇怪的态度简直还不如连念初那样光明正大的利用——至少不会有人以为那个妖精对他贴心贴肺,态度疏离一点也不会被人指责冷漠无情、辜负对方的真心。
陆泽说得口干舌躁,终于把半夜里陆续而来的说客都劝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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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件事的影响也就到此结束了,紧接着军方就召集异能者配合训练,准备正式进军原本的F区——也就是那块天降陨石最后坠落的地方,解决这次异变的根源。这是整个基地的大事,所有异能者都要登记报名,按能力参与作战训练。
陆泽并不想让连念初参加这种训练,本拟给他报个普通人的身份留在驻地,纪衍却不同意,严厉地质问道:“陆哥,是连大夫重要还是整个基地、全世界的人类重要?那块陨石是灾变源头,它核心里充满着能更改生物遗传基因的病毒,而这些病毒是通过空气传播的,如果不能及早处理,不只我们这座城,全世界的异植异兽都会随着病毒浓度提高而加速异化。而我们的枪·弹和食物只会越来越少,现在我们不尽力,将来想再尽力也没机会了!”
队里的异能者被他说得热血沸腾,和他一起劝陆泽把连念初也报上去。
“连大夫这样的神医能在前线,大家受了伤也有指望,不用怕因为缺医少药死在战场外了!”
“连大夫的空间那么大,还能多帮军方装几发炮弹,咱们开路也方便点儿啊!”
“连大夫,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候,你自己有什么打算?”
…………
连大夫坐在小马札上喝着热茶,只朝陆泽挑了一边嘴角:“报上报上,你就是对自己没信心,也得对我有信心啊。”
……我就是对你没信心啊!你一个混进人类中心的莲花精是哪儿来的这么大胆儿,以为自己能瞒过所有人的眼睛?
他咬牙切齿地把连念初的名字加在登记表上,带着整个队伍去开作战会议。
会议上由军方科学家对着地图分析了陨石所在的位置和周围生物变异的情况,然后针对不同变异植物和动物设计了战法。这些都是异能者们在实战中打过无数次的,专家讲出来的有些符合他们的习惯,有些显得过于教条,会议室里的军人们听得认真,异能者则有不少悄悄走神的。
直到纪衍上去报告,昊天小队的人才打起精神,带着几分与有荣焉的心情听他报告陨石圈内层的状况。
他讲的是在军方破开局面后,异能者组队突入陨石区中心的最优方法。他在上面讲,底下就有异能者小声议论:“他不是空间异能者吗,又没进过变异中心区,怎么说得跟亲眼看见了似的?”
“那你就不懂了,人家会计算,拿什么公式一套就都计算出来了!”
“有那么神嘛,怎么算的?”
“我哪知道,我当初是体育生,高考考完学的东西都还给老师了……”
下面议论声嗡然不断,纪衍不为所动地继续抛出自己的计划,内容详尽紧密,将所有力量都安排得井井有条。直到最后一步接触陨石核心,他却抛弃了之前缜密计算的风格,简单粗暴地说:“各队牵制住异植异兽后,由昊天小队封存、运送陨石,直到我们离开这座妖城再交由科学院的教授们研究!”
这个计划顿时激起一片声浪,几个异能者小队队长站起来喊道:“为什么我们辛辛苦苦牵制高阶异兽,出风头的事都由你们昊天小队做,我们不服!”
纪衍拍了拍桌子,严厉的目光扫过全场,落到空中某个遥远得无人能看透的地方,冷然问道:“谁有冰系异能?陨石核里充满异化病毒,没有冰系异能冻住陨石,碰到的人立刻就会被侵蚀!病毒一旦在转移中逸出,经过地区的异兽异植也会被高浓度病毒刺激二次进化,谁能保证能活着将陨石核转移出来?”
“那你们怎么能……”底下的声浪渐小,但还有不服气的人小声嘟囔。纪衍冷声道:“陆队长是冰系能者,我是空间异能者,他的冰系异能可以封冻住病毒,我的空间可以盛装陨石,这样就能禁绝病毒中途传播,这次战斗之后我也不会再使用空间异能。我们的行动是早日终止末世,不是为了争功,希望各位搞清这次战斗的目的!”
大多数人没有空间异能,有的也不敢说自己愿意从此放弃异能,这个任务毫无疑异地只能落在昊天小队身上。
纪衍退到军方办公室里,由一位军官继续讲解这几天的训练和最终军队与异能者配合的问题。这种配合已经不是第一次,异能者们听得不甚走心,重心都转移到了真正的终战上。更有不少人暗地议论,说纪衍为了转运陨石封存异能,真是可惜了。
昊天小队的人比别人更可惜纪衍的异能,会议结束后,邬诚他们就撺掇着陆泽去找纪衍,问他为什么要做这种自我牺牲的选择。
陆泽不肯去,只说纪衍决定的事他只会支持,不愿多过问,那些人便拉着连念初一起去。不过众人在军方办公室门外被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挡住了,而办公室本身是地铁办公室改造成的,门是隔音的,士兵不通报,他们想喊纪衍出来也不可能,只能无功而返。
连念初被他们落在最后头,隔着门倒是影影绰绰地听了到有人问:“一定得是他吗?军方研究出的密封安全箱也能隔绝病毒,可以先用液氮或液氦冰封……”
“不,只能是他!你就算不相信我,还不相这么多次试行动的结果吗?”纪衍清冷的声音低低响起,略带着几分嘲讽:“果然只有他才能完成这个任务,他是命中注定的救世主……”
这个人居然会算命。连念初耳朵微动,听纪衍在里面夸陆泽,也觉得与有荣焉。
陆泽遇见了他,成了他的信徒,可不是什么事都能借他这个主神之力完成,命中注定要当救世主吗?那个陨石里的细菌就算再厉害,还能厉害得过轩皇剑宗张真人炼制的法器?他们俩之前在森林里转悠的时候,那些异植异兽可都是避着他走的,可见这法器能镇一切邪祟,那陨石里有再多细菌也翻不出浪头。
想到这里,他才想起来张真人临行时交待过,要他把锁尘的试用体验写下来。最好再拍个照片、视频什么的,凑出个好看点的试用报告,真人好拿去门里申请把这法器白送给自己。这回去收服陨石,简直就是最好的试用机会——到时候得全程录影,挑好角度,一定得拍出“锁尘”跟他这个使用者的风采来!
接下来组队训练时,别人都在认真提高战力,只有他拿个小本一条条记录拍摄备忘:首先,拍摄时就不披荷叶了,衣服也要宽松飘逸有仙气的;其次是得用染料临时染染脸,不能抹粉,不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白得不够天然;其三还得突出锁尘的效果,让锁尘保持在镜头中央——拍中近景时就不能踩着锁尘了,得捧在胸前……
可惜他买不起360度笼罩式摄像的圆光镜头,只有手机和平板能用,还得设计一下拍摄角度。
别人认真训练的时候,他就窝在角落里拿个小本子写写画画。也亏得他上报的身份是空间异能者,只需要被人保护着运些食物、药品和武器就够了,没人盯他训练。于是别人在大太阳底下辛辛苦苦模拟战斗的时候,他硬是画出了厚厚一本分镜头脚本,还按照军部给的地形图设计了三个机位,分高中低空环绕拍摄。
负责带着这些设备拍摄的,自然就是他长年驯养、专供上界仙门当脚力的灵禽。
一只鸿雁在空俯拍,一只朱鹭居中回环,一只丹顶鹤叼着相机拍半身近景。这些灵禽也都有些懵懂灵智,只要教它们怎么飞,怎么保持镜头对准法器和人,再事先调好拍摄模式,它们自己就能调整方向和速度,拍出清楚流畅的画面。灵湖空间里还有一架子移动充电宝,手机什么的没电就充,不怕浪费,仙禽们也颇有灵性,拍出来的东西一次比一次稳定好看。
五天后,人类的军人和异能者练成了配合战斗的阵势,他养的灵禽也练成了配合拍摄的阵势,人与妖都心怀大愿3 ,雄纠纠气昂昂地列队挺进森林。
作者有话要说: 依序后推了一章,没有真正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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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块引发了大灾变的陨石正落在市郊F区新工业开发区外的立交桥中心,落点到地下聚居区直线距离不到十公里,两处都在郊区,路宽灯少。这点儿路程搁在从前路面平整通达的时候,十分钟都不到就能开过去,可现在整个市郊都成了原始森林,路面处处隆起断开,曾经步行几分钟的路程如今都要小心翼翼地开上十几分钟。
每一步都可能有异植根茎从地下钻出来,扎破轮胎、绞进排气管。还有大团黑色水流般的蚁群横亘在路上,看起来是平滑地面,一旦压上去就会陷入不知多深的蚁穴。整个队伍从早上六点出发,直到天色过午,所有人都煎熬得心力交瘁,车队才终于逼近了那座立郊桥北侧的上桥口。
但是令所有人都感到奇怪的是,这次出击艰难归艰难,却并不太危险。
军方从郊区抢运出来的大型履带式挖掘机、推土机在前方开路,荷枪实弹的军人站重型运载车上喷洒化学药剂清理异植根系,异能者们则配合着使用各系异能杀灭藏在异植丛中的虫蚁……这些攻击本该引起异植、异兽的疯狂反扑,军方也按照之前的战斗经验预制了几套应对计划,结果不知为何都没怎么用上。
整座森林就像是被谁过催眠剂一样,无论是肆意生长的异植还是无处不在的虫蚁都安安静静地收拢了力量,只在被他们铲除时稍作反抗,反抗力度和平常相比也有天壤之别。而那些以人类为食的异化猫狗、家鼠、畸形可怖的巨鸟反而远远地缀着车队,很少主动出击。
指挥车里的一名中年军官摇低车窗,探出头看着阴影处闪动的星星眼眼幽黄眼珠,压低帽檐,自言自语般说:“这是……的异能搞出来的?难道他还真是命中注定的救世主?”
另一辆指挥车里,纪衍也透过窗子看向着外界逡巡不前的异兽,牙缝里挤出细细的疑问:“不对……明明没有这么顺利的……到底是哪儿出了变化……”
电光石火之间,他脑中忽然闪过一身雪白的衣裳和一张娇嫩如粉莲的脸,猛地挺直身子,朝车窗上重重拍了一把:“是他!”
这次挺进森林该会遇到什么怪物、战斗到什么程度,他心里都是有底子的。唯一不在计划中的,就是那个前几天才被陆泽带回来的,他记忆中从没出现过的白衣异能者——
他也是重生的!
他拍车门的动作惊动了同车的将官,一名年轻军官紧张地问道:“出什么事了纪老师,难道我们这次行动还有什么疏漏?”
纪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收回手,对车里的人歉然一笑:“没有,我只是忽然想起来,我们队里的连念初也是空间异能者,而且是可以独自进入森林的强大战士。他可以做我的助手,万一我出什么事,还有他能把陨石带出来。”
“这个人我没什么印象……可靠吗?毕竟陨石里含有大量病毒,万一他用空间保存病毒,以后可能对人类造成威胁……”年轻军官皱着眉努力回忆关于连念初的情报,想了半天也只有“衣服白”“不好好训练”这两个模糊印象。
纪衍温雅而坚定地笑了笑:“只是作为助手。本来所有异能者就都要战斗到最后,他留在我身边只是做个保障,不会影响原定计划的。”
几辆指挥车里的人通过对讲仪沟通此事,答应了纪衍这个要求。
重装车队停下来后,连念初就被从空间异能者队伍里拎到了敢死队前。一名军官给他讲解了这个突发任务,问他能不能保护好纪衍,把他平平安安护送回来。连念初本来也要保护陆泽,再多保护一个凡人倒不是什么大事,便痛快地点点头,把自己空间里携带的武器弹药倾倒出来,抱着白布袋朝前面的冲锋小队走去。
引路的年轻战士随口问了一句:“你不是空间异能者吗,怎么还抱着个购物袋?”
连念初右手拉住领口,潇洒地扯着衣领朝空中一甩,浓绿披风在空中甩出一道利落的弧度,挂到右手臂上。披风下露出宽袍大袖、仙气飘飘的雪白道袍,足蹬雪白的小羊皮短靴,肩头斜背着一把镇宅用的龙泉宝剑,右手拇指按上剑鞘,四指往外一拉,微露出锋锐的剑光,嘴角挑起同样锋芒毕露的笑容:“为了装一些不能装进空间的东西!”
什么不能装进空间的东西?装bi——吗?
年轻的战士被白袍晃花了眼,轻轻放过了这个发现大新闻的机会。
再往前走,整座立交桥下方都被爬藤植物包得密不透风,桥面上挤满灾变日被丢下的废车。普通人的身体素质不足以应付这样的环境,唯有异能者才能离开卡车保护,凭借进化后的强大身体承受恶劣环境,应付随时可能出现的异兽,从断裂的高桥下取出陨石。
军方的车队停在桥口,几辆重装卡车被改造成了临时阵地,指挥车在下方做临场指挥,狙击手与炮手留在车上策应。
异能者小队按平日的配合一队队分流到废弃空车中间留下的狭小通道,朝桥面进发。
他们上桥之后没几分钟,桥洞下藤蔓中忽然飞出一片变异怪鸟,乌压压地围住车队,孤身奔驰在桥面上的异能者小队反而没受到攻击。第一辆指挥车里那位军官躲过进化麻雀的突刺,抽·出枪反击,低声骂了句:“该死的,救世主光环居然还有范围!”
他迅速坐回车里,拿起对讲机命令将士:“全面收缩阵线!异能者小队暂时不需要支援,我们的车队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强大攻击,所有车辆改成防御状态,我们的第一任务是保证自己存活!”
异植、巨鸟、尾随一路却始终没对他们动手的进化兽此时像是同时被按下了“进攻”开关,交织成一座死亡牢笼罩向车队。
枪声四起,半座大桥跟着震荡起来,漫天进化异鸟围着大桥飞舞,所有异能者的目光都落到被怪物重重围堵的车队上,没人注意到那些庞大的进化异鸟中悄然多出了三头清灵优雅、脖子上套着手机、平板和摄相机的灵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