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庞三郎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上座的庞皇后就先担忧了。
“三郎,可是受了风寒?姑母给你传太医瞧瞧?”
“姑母,没事的,可能又是谁念叨我呢吧~”庞三郎撒娇的语气简直腻味人,可庞皇后听着却满眼宠溺,一点不适都没有。
“谁念叨你?是哪家的小娘子吧,你也是,那赵小娘没福气,你还对她念念不忘,姑母知道你是个痴情的,就不能把她放在心里,娶个媳妇过日子吗?你看这个画像,姑母千挑万选出来的,跟那赵小娘足有八成相像呢,今年才十六,八字也配你。”
“姑母!长的再像她也不是我的雯雯啊,这世上真的有没血缘长的相像的人么?”庞三郎突然想起了昨日的君晟,像是问姑母,又像是问自己。
“怎么,你不信她长的像?要不姑母把她宣进宫给你瞧瞧?”
“谁不信了,像也不要!再说她,我就走啦~”
“好好好,姑母不说了!听说你昨日去城外了,没去玩水吧?你要是嫌天热,就多进宫陪陪姑母,姑母的冰都留给你,千万莫要去玩水,听姑母的话可好?”
“没去没去!真的没玩水,他们22 哄我出城,我一听是去游船就回返了,早早就回家了,不信您问我娘!耽搁那片刻还是去了趟裴尚书的府上,您让人去打听嘛!”
“你又去找裴尚书麻烦了?他又做了什么让你打上门去?都不做御史多少年了,还喜欢没事参人一本,陛下没罚你吧?”提起裴勤年,庞皇后是一点好感都没有,那个顽固的老学究!
“姑母就不想我点好的,我最近可是什么都没做!您又冤枉我!”
“姑母哪里冤枉你了,本来就是他们吹毛求疵,我三郎最乖巧不过,哪里像他们说的那般顽劣不堪。”庞皇后眼睛看着庞三郎,心绪却不知飞向何处,说完就陷入了沉思。
庞三郎见庞皇后这般模样,就知道她又在想那个溺水而亡的表哥了,那个只比自己大三岁,却在七岁夭折的三皇子,自己六岁跟着母亲进宫拜年,陛下和姑母都流着泪将他唤到近前,说他长的像晟儿,又听他在家也排行第三,自那以后就再也没人叫过他的名字庞怀风了,他成了三郎,偶尔姑母失神,还会用三皇子的乳名叫他,每次他听到那声‘当康’,心里都无端烦躁,他是庞怀风,却只能做庞三郎,一辈子都是庞三郎。
庞三郎苦苦压抑着内心暴戾的血气,又想起了昨日遇到的君晟,一样的名字,一样的生辰八字,还有那张脸,他现在有点迷茫,不知道是他长的像过去的自己,还是过去的自己长的像他,庞三郎闭上眼睛,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不管你是谁,我都要查个明白!当年三皇子落水后,封锁上下游三十多里,捞到入冬上冻只捞到一条玉带,如果三皇子真的没有死……
第99章 第九十九只君小年
君晟三番几次的想讨回自己的户籍凭条,都被老狐狸裴尚书打着机锋给他换了话题,君晟脸皮薄不好明说,就落了下风,眼看着要回户籍凭条无望了,君晟就只好歇了心思,安心在裴尚书府上住下了。
因为两人的户籍都不在自己手上,君晟就不敢出城,怕出去了回来的时候被卡在城门,没办法只能带着陈田在城里转悠,好在上京城占地十分之广,光是东市西市,君晟就转了半个月都没转完一个,他手里有钱,购物欲又旺盛,看到喜欢的东西就大肆采买,光是不好收进空间的大件送回尚书府,就快把他住的那个小院填满了。
裴尚书为官清廉节俭,官都做到了正二品的尚书令,却一家子都住在靠近城门的兴宁坊,也因着君晟来的时候走的正是东面的栖霞门,才被庞三郎带到了他的府上,而不是更靠近皇城的安宁坊卢大人府上。虽然裴尚书家里人口简单,能单独给君晟划个小院,可面积却着实不大,就这么被君晟给填满了。
鸿德皇帝最近很头疼,卢茂才这老匹夫,仗着自己是御史大夫,一天三本的参庞三郎,连出门骑着马都被他参了个闹市纵马,庞三郎已经被他参的躲在家里不出门了,皇后见不着人都不开心了,没办法只好查查怎么回事。
暗卫回禀的消息让皇帝差点没笑出声来,就因为一个上京赶考的举人,被庞三郎误打误撞的送到了他老对头裴勤年府上,这老头就发疯了一般死咬住庞三郎不放了,等问清了这举人是三年岐州府的那个二十二岁的解元,皇帝才想起是谁,那个争相传颂的俊才么,好像还是个姓君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名字也叫君才,皇帝笑了笑就把这事扔一边去了,既然不是庞三郎闯了什么大祸,那就不操心了。
被卢御史大夫死咬住不放的庞三郎真的怂家里了?怎么可能?他安排了一个手下易了容替他留守京城,他就悄悄的出京了,连他的顶头上司都不知道他家里那个是替身,可见他这次是去办私事了,他一路疾行赶到了岐州府,就按照户籍上记下的信息查探了过去,结果越是调查,越是疑窦丛生,他觉得这一定藏着惊天的大阴谋,越发不敢掉以轻心。
君晟带着陈田不是出门游玩,就是听裴尚书给他补课,陈田跟在一边旁听,有听不懂的就等回了小院再问君晟,这一晃就入了秋,君晟惦记着开在岐州府城的粮店,买了两艘货船隔半月打个来回运粮食,顺便给府城的酒楼送酒,现在他掺水的酒已经不怎么卖了,掺了水自然没他村里酒坊酿的纯烈,大伙喝了那度数高的,自然就不怎么喝度数低的了。
跟着船跑的是君晟在京城新买的下人,正当壮年的男人还识字,跟着船送货结账,他的媳妇和一儿一女留在了京城,女人在裴尚书府做些粗活,女儿在小院里说是端茶倒水,其实一直闲着在玩,她的哥哥跟着陈田做了书童,这一家子捏在手里,也不怕那男人携款潜逃,大庆的户籍制度还是很完善的,没看连大城的城门卫都要求识字么。
京城转的熟了,君晟就发现他这个举人是可以在京城买房子的,裴勤年藏着私心没告诉他,只说书院简陋,租赁太贵,他才住着没搬,可现在既然知道了,君晟想着拿回自己的户籍,二话不说就花了七千多两买了一个二进的宅子,没办法,这是京城,一个小破院子连买带装修就折腾出君晟一万多两,这房子买了,裴勤年也不好说啥了,只好把君晟的户籍还给了他,君晟给裴尚书留了一大坛足足二十斤没掺水的好酒,才带着陈田搬了家。
有了自己的房子,做起事情也就方便的多了,起码写信也有个地址了不是,君晟给府城的吴地主写信问了问他陈家的近况,得知村里一切都好,也就放下了心。君晟搬出了裴府,之前赌气一直没去看过君晟的卢大人就开始登门了,裴勤年一看他去了,怕他把人抢走,也开始没事就往君晟家跑,被这两个老头时常登门补课,在京城无亲无友的君晟倒是没有寂寞,有时候好几天没见他们来,还挺想的。
买了自己的宅子,那跟船的陈乐留在京城的三个家人就不够用了,哦,陈乐这个名字也是君晟改的,喜乐安康嘛,挨着排,他老婆不好再姓陈了,就改成了陈田母亲的许姓,带上原来的奴隶名字,就成了许花,君晟叫她许妈,陈乐的一儿一女分别叫陈勇和陈小花,不是君晟偷懒,人家本来就是跟着娘叫小花的,母女俩一个大花一个小花,改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君晟又买的也是一家三口,他总觉得拖家带口的比光棍值得信任,排下来就叫了陈安,她老婆也跟着姓了许,叫许婉,其实原来叫三碗,君晟给改了个字,这两口子本来有两个女儿,大女儿被上一个主人不知道卖哪里去了,身边就只剩下了小女儿,说是小女儿今年也十六了,跟着她爹姓了陈,叫陈芍,原来叫小勺子,君晟给改的芍药的芍。
陈安做了门房兼杂役,婉妈跟许妈在厨房,陈勇跟着陈田做小厮兼书童,陈芍带着陈小花做一些洗洗涮涮的轻省活儿,这日子总算过的像模像样了,君晟个大少爷也有人伺候了,只是陈田防陈芍防的紧,一点没有小少年看小娘子的喜爱,而是看敌人一般严防死守,生怕君晟收了她做暖房丫头。
这话是怎么起的呢,这就要说陈勇了,他今年十五了,看到新买回来的下人里有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女孩,长的还算挺好,这下人一般就是嫁娶下人,可长的好看被主人瞧上了,肯定是先给主人用的,他挺喜欢陈芍的,跟陈田又混熟了,就悄悄问了陈田要不要陈芍做暖房丫头,陈田被他一科普,心里就拉响警报了,他没想过,可君晟呢?他又不敢说出来怕君晟知道这种事,交代了家里下人谁都不许提后,就开始暗搓搓的自己防着陈芍凑到君晟面前去了。
这日子过的平平淡淡,君晟是只等着来年三月的会试了,没曾想一个不速之客登门拜访了,不是别个,正是那城门口扬言要是他说谎,就要打他一顿鞭子的庞三郎,人家带着礼物登门道歉了,君晟也不好撵出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所谓皇亲国戚遍地走,朝廷命官多如狗_(:3ゝ∠)_说的不就是京城嘛,人家好歹有个当皇后的亲姑姑呢。
俩人坐在前厅里,君晟是无聊的想打哈欠,满脸就差明写着‘不欢迎你请滚蛋’了,庞三郎跟没有眼色一样,嬉皮笑脸的给君晟讲京城好玩的地方和各种奇闻轶事,君晟无奈之下只好敷衍着陪聊,等庞三郎说出今天来的目的是想请他明天一起出城去清云山玩,君晟为了赶紧把他送走,就一口答应了下来,果然庞三郎就高高兴兴的告辞了,君晟趴在桌上动都不想动了。
这是京城的传统还是皇亲国戚的毛病啊,有话不能直说么,坐了快一下午了,扯了半天羊皮就为了这个?可惜君晟现在身心俱疲也没好好想想,要是庞三郎上来就约,他肯定会拒绝,毕竟不熟嘛,被庞三郎这么一顿胡搅蛮缠,想快点打发他滚蛋,才答应了下来。
演技派庞三郎出了门就挂上了得意的笑容打马而去,有心算无心,君晟只当他是个纨绔,他这么去算计人家,可不是一算一个准,就是不知道君晟得知他的真面目后,俩人较量起来到底会鹿死谁手。
第二日一大早,庞三郎就来敲门了,被陈安请到了前厅,小花给倒了茶水,等了足足一个时辰,君晟才磨磨蹭蹭的带着陈田出来了,无精打采的跟他打了个招呼,就一起出了门,到了门口一看,庞三郎没驾着马车来,门口只拴着两匹马。
“你别带你那书童了,就咱俩去吧,我还能把你卖了不成?”庞三郎递给君晟一根马鞭,就鄙夷的看了陈田一眼,一个书童还给穿的这么好,穷嘚瑟。
“什么书童?这是我表弟。”君晟不悦的皱了皱眉,把陈田扶上了马,然后十分潇洒的也一跃而上,熊孩子大了,不好再抱在怀里了,君晟就让他坐在了身后,从后面搂着他的腰。
俩人打马慢行,并肩闲聊着出了城,就让马跑了起来,故意落后几米的庞三郎看着前面的两人皱了皱眉头,昨天那小子也没出来过,漏算了这么一个人,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数。
君晟早就买过京城地图了,知道清云山在哪,为了不被庞三郎纠缠着聊天,就跑在了前面,哪知道刚跑到河边,这马就发疯似的从桥上跳了下去,君晟猝不及防之下被马镫绊住了脚,就被拖下了水,呛咳了起来憋不住气,又浮不上去,想着都沉到水里了没人能看见,就闪身进了空间,总比被淹死强。
第100章 第一百只君小年
陈田是会游泳的,还是君晟夏天在家里的池塘教他的呢,掉到水里一点没慌就游到了岸边,可站在岸上看了一阵都没看到君晟浮起来,就着了急,又跳回水里找了起来,可在水底看到了已经淹死的马,却没找到君晟,陈田就慌了。
君晟在空间咳了半天才咳净了呛进肺里的水,顾不上休息,就深吸了口气出了空间,他怕待久了下水的人多,该发现异样了,君晟刚出现在水里,就看到了陈田在搬水里淹死的马,游过去拉了陈田刚浮出水面,就被陈田紧紧搂住吻了上来。
一吻结束,陈田才把脸埋在君晟肩上,带着哽咽道:“我以为你被马压在水里了。”君晟扳起陈田的脸,陈田一脸的水迹,也看不出是哭了还是没哭,只好给他胡乱抹了一把,在额头上亲了一下小声说道:“你个傻蛋,我是神仙啊,神仙怎么会被淹死?”
陈田破涕为笑,被君晟拉着游回了岸边,站在岸上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庞三郎松开了紧皱的眉头,换上了一副焦急的表情,就赶紧凑前两步,将二人拉上了岸。
“怎么会突然惊了马呢,我家萨风最温顺不过了,怎么会这样?”
“还温顺呢,可不就撒疯了么。”君晟没好气的脱下外袍开始拧水,天气已经深秋了,得赶紧带陈田找地方换一身,着凉感冒了就不好了。
“这事怪我,早知道就驾马车了,幸好你懂水性,刚才看你半天没浮上来,我都急死了。”
“驾马车要还是撒疯的拉,一车人都拉到水里,呵呵……”君晟把‘我才不会管你’在心里说了出来,然后搂着陈田往大路上走去。
庞三郎虽然不懂‘呵呵’的意思,可看君晟的语气和表情也知道君晟是生气了,赶紧脱下了自己的外袍披,追上去披在了君晟的身上,君晟一愣,拿下来犹豫了片刻,披在了陈田身上,三人狼狈不堪的往回走,没一会儿从后面来了一辆马车,驾车的还是庞三郎的熟人。
“呦~三郎,这是去哪儿风流了,衣裳都没来得及穿,是人家相公回来了?”这位掀开车帘一脸幸灾乐祸的,一看就是个损友。
“来的正好,别胡说八道,停车让我们上去!”
“这两位是谁家的啊,面生的紧啊。”车上那白白胖胖的家伙停了车,三人上了车坐到车厢里,他就紧盯着君晟不挪眼了,无他,这位跟庞三郎穿开裆裤起玩到大的晋安侯世子,可是还记得庞三郎几年前的模样的。
“看什么看,说了你也不认识,车里还有衣服没,赶紧拿出来!”庞三郎怕他多嘴问出什么,赶紧使了个眼色。
“就一身,你说给谁啊?”晋安侯世子挪了挪屁股,从坐塌下面抽开一个夹层,就拿出了一个小包袱,扔到了庞三郎身上。
庞三郎解开包袱就递给了君晟,君晟连个谢谢都懒得说,给陈田把湿衣服扒下来,就把干的给他穿上了,在外人面前脱衣服虽然有点难为情,可是一想到君晟的身体会被别人看到,陈田还是咬了咬牙,把自己的脱了,穿上干衣服后,才担心起浑身湿透的君晟,心里有点后悔了。
庞三郎看到君晟这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也转过身不说话了,心里却开始细想刚才的事情,他懂水性,还十分不错,至少自己就潜不了那么久,他二人肯定不是单纯的表兄弟,他那表弟看他的眼神都快入了骨,而且刚才两人还忘情的在水里拥吻,庞三郎皱了皱眉,越来越看不懂了。
一车人无话回到城里,庞三郎把君晟送到了家门口,君晟只是跟晋安侯世子拱手一礼就进门去了,连理都没理庞三郎,晋安侯看庞三郎还在盯着紧闭的大门,就幸灾乐祸了起来“三郎,这该不会是你弟弟吧,回去问问你爹啊?”
“问你大爷!他比我还大三岁呢!”
“扯淡,他比你大三岁,那我岂不是要比你大三十岁,你要是不敢问,就请他回家玩嘛,你爹看见了自然能想起来是啥时候的风流债。”
“滚蛋!别往我爹身上扯,他长的还不一定像谁呢,你怎么不说是陛下的风流债!”
“我有几个脑袋这种事往陛下身上扯,谁不知道陛下独宠皇后娘娘,怎么可能是陛下的。”
赶车的小厮都快哭了,车里两位大爷小点声啊,当街扯皮到底是国公还是陛下的风流债,这传出去那两位谁发脾气都不能善了,没办法只好把车赶到了一条人少的路上,才松了一口气。
回到家里的庞三郎在书房沉思了许久,紧皱的眉头的才松开,斜睨着墙上的画像,不知是在看他自己,还是看跟画像上的人有八成相像的君晟。不是说溺过水的人都会恐惧水,一辈子都学不会凫水么,怎么他的水性还是如此的好,难道说真的不是?可他十七岁之前的来历一片空白又怎么解释,想不通的庞三郎收回目光,起身向父亲书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