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非仔细又小心地给韩宵刮下巴的胡子,完事以后把刮胡刀放到水龙头下面清洗,“我的技术越来越好了吧。”
韩宵洗完脸正擦着,“真好,我下半辈子的胡子都给你承包了。”
陆非愣了一下,绽放笑容,“保证完成任务!”
两人坐到餐厅吃早餐,韩宵纳闷,“什么时候熬的粥?”
陈阿姨已经走了好几天,这段时间的三餐都是陆非负责了。基本每天早上都吃面,今天难得喝粥。
“昨天晚上,用电压力锅煮上,早上起来直接吃。”
“挺好。”
“我会好好照顾你。”
韩宵失笑,“行。”
☆、第 38 章
“我想去学车,你给我报驾校吧。”
“上次不还说让我当你一辈子司机吗。”
陆非把碗收拾了,“我必须得会,等你老眼昏花的时候,就该我当你司机了。”
“这么早就考虑我老眼昏花的事了?”韩宵喝了一口水漱口,“早就给你报了,什么时候空了去体检。”
“好。”
“也不急,今天带你出去玩玩。”
陆非洗完碗走过来,“去哪里?”
“Q市。”
陆非有些慌乱,“为什么去那里?”
韩宵微微一愣,“秦洌阳和肖钦弄了个烧烤聚会,肖钦没跟你说?”韩宵有些疑惑陆非为什么那么排斥回Q市,之前提过好几次都被他否了。
“没,大概说了,我忘了。”
“去散散心,免得你整天对着我,审美疲劳。”
“我才不会,看一辈子都不会倦。”
韩宵走过去捏捏他的脸,“我就喜欢你嘴甜。”
两人收拾了一下就出发了,开了一个多小时车到了Q市城区。陆非看着越来越熟悉的地方,他前十七年最难熬的日子就是在这个地方度过的。他不是不愿意回来,是不敢,他害怕离的近了,会又掉到深渊里,所以都不敢沾边。
车子开到了河滨路,陆非才有点兴奋起来。
“这里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陆非扒着窗户往外看,“就是这里,好激动。”
韩宵把车停在上次差不多的位置,“要在这里追忆一下吗?”
“你第一次见我,是不是觉得我傻乎乎的。”
韩宵一挑眉,“我只记得第一次见面你就对我性骚扰。”
“什么啊!我是不小心的。”
韩宵把它脑袋扒拉过来,亲了一口,还想再说什么,车窗被敲响了。
转头看到那张脸,略无奈地降下车窗。
肖钦双手架到车门上,“你们两个不进去,准备来场车震?”
“肖钦,我佩服你,你真是一直这么欠扁,从未被超越。”
“赶紧开进去,不然待会儿就是交警叔叔敲你的窗了!”
陆非伸头,“以前不是能停路边吗?”
“那应该是节假日亲!”
韩宵把车开了进去停好,两人下车,陆非就看到聂加在烧烤架子那边忙活着,身边还有个人在帮忙。韩宵走过来揽着他的肩膀往那边走去。聂加看到他们就热情地打着招呼,陆非有点不好意思。走到面前了,鼓起勇气酝酿半天,也没敢说点什么。倒是聂加很大方地向他们介绍身边的男人,“这是黎亿航,我朋友。”然后挪到韩宵和陆非身边悄悄说:“还没追到手,不要多说。”然后迅速挪到黎亿航身边。
黎亿航给聂加擦了擦脸,“都成花猫了。”然后转脸向韩宵打招呼,“你好,我是黎亿航。”
韩宵无语,没追到手上次还那么大方自豪的说别人是你男朋友,也是服了。
“你好,我是韩宵。”
陆非赶紧接上,“你好,我是陆非。”
韩宵笑,捏住陆非的耳垂,看着对面两个人说:“他是我家属。”
陆非脸红,这个称呼倒是第一次听见韩宵说,怎么听怎么觉得满足。
陆非想起昨天在酒吧的事,不好意思地转脸看聂加,诚恳道歉,“上次,真是对不起。”
聂加摆手,“你别在意,你不说我都忘了。”沉吟片刻,他抬头看着韩宵说:“我有点事跟你说,关于我舅舅的,我们去旁边?”
韩宵不疑有他,拍了拍陆非的背,“拿东西烤着玩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两人来到一间包房,韩宵一直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陆非,黎亿航正跟陆非说着什么,陆非看起来也没有不自在,他心不在焉地问,“怎么了?”
聂加看他的样子,摇了摇头,“还真是宝贝呢,一会儿不看着都不行?”
“有事没,没有我走了。”
聂加赶忙把他拉住,“你别急,让他们两个聊一会儿。”
“你什么意思?”韩宵皱着眉看他,“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你别急。不是什么正式的问诊,只是随意跟他聊聊,看看他到底有没有事,如果没有,那当然好了。”
韩宵担忧地看着外面的情况,他非常想现在就出去,想把陆非抱在怀里,如果他不高兴,马上就回家也不成问题。他虽然也很想知道陆非到底是不是有一些问题,但是他觉得今天的陆非已经比前段时间好很多了,他也很害怕会多此一举,让陆非受到刺激。
“你看你担心的这样,不要那么夸张好吗,真的只是普通聊天,不会对陆非造成什么刺激的。”
韩宵也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反应过度,从包里掏出一根烟点上,他已经很久没抽烟了,自从跟陆非住在一起呗他说过之后,都差不多快戒了。
“贺明修呢?”
“唉!”聂加拉了把椅子坐下,“又去跟踪我舅妈去了,弄得像跟踪狂一样。”
“那个坎就那么过不去吗?又放不下又不去争取的。”
“前段时间每天守在萧桐家门外,结果萧桐直接出来对着他说:‘不要再守着我了,没用,以后不要再来了。’所以他现在改为暗地里了,绝不让萧桐发现。他在等萧桐想开的那……”
聂加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韩宵一阵风一样卷出去了,往窗外一看,陆非的表情是有些不对劲。心里暗道不好,黎亿航这么不会把握尺度?也跟着跑了出去。
韩宵直接走到两人中间,摸了摸陆非的脸,转脸对黎亿航说:“谢谢你陪陆非说话,我带他出去走走。”然后揽着陆非往外走了。
聂加走出来看着黎亿航说:“怎么回事?”
“韩宵太敏感了。陆非的表情刚刚有些变化他就冲出来了。我根本没问什么特别的问题。”黎亿航也觉得很无辜,他顿了一下,叹了口气,“陆非很警惕,他像是在自己周围筑了一道玻璃墙,你能看到他,但是别想走近他。而且他特别擅于根据别人对他的态度来伪装自己,好让双方能够维持表面的融洽。”
“那你们刚才说到什么了?”
“童年,他似乎很不愿意提起。”
韩宵牵着陆非的手沿着河边散步,陆非虽然有些担心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们,但是他也舍不得放开韩宵的手,而且韩宵看起来那么坦然,让他的心也跟着趋于平静。
“我以前经常从这里翻下去,到河道里捡垃圾。”陆非指着前方栏杆的缺口跟韩宵说。几个月过去了,这里还是之前的样子,没有多少变化。
“你看起来像是要去缅怀一下?准备再翻一次?”
“也不是不可以。”陆非放开韩宵的手翻过栏杆,朝着韩宵挥手:“我去给你捡个好看的石头。”
韩宵虽然有些莫名其妙,自己拿石头来干嘛,但也是没阻止他。现在只要是能让他高兴的事,让自己去捡都成。韩宵一直看着他弓着腰的身影在河滩上走来走去,突然就觉得自己像是出来溜娃的家长,也特别希望陆非能这样快乐又单纯地活着。
看着他手里已经捏了好几个,也不知道他的兴致怎么这么高,想着再捡下去不知道会捡多少,而且他也不会同意陆非把这些石头带回家,只是让他高兴高兴就行了。招了几次手,那家伙也没看见,韩宵只能朝着河坝大声喊他的名字:“陆非!陆非!回来了。”
陆非听见了,朝他这边挥了挥手就开始往回走。
韩宵不经意的转头,这才看到自己旁边站着一个女人,四十多岁的样子,怔怔地看着河坝的方向。他也没多想,看着陆非走的近了,便挪到栏杆缺口的地方,等着给陆非搭一把手。
陆非翻过栏杆,站定之后摊开双手给韩宵看,“你看,这颗石头是心形的。”然后用嘴指着其中一个最大的石头说:“这个上面的花纹像不像一副山水画?”
韩宵看了半天,点点头,“是有那么点像。”
两人正讨论着,突然听到旁边一个声音响起,带着些不确定,“陆非?”
两人诧异抬头,韩宵发现是刚才站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女人,她刚才看得是陆非?
“咚咚嗒”的几声,陆非手里的石头全都掉到了地上,脸上是痛苦和迷茫的神情。
韩宵握住他的手,转头看那个女人,“请问你是?”
女人有些不好意思,面色带着些愧疚,“我是陆非以前的养母。”
韩宵纳闷,当初调查的时候明明说了陆非的养母已经去世了,这怎么又钻出来一个养母。难道……陆非不止被领养一次?
“那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女人支支吾吾,半天才嗫嚅着开口,“陆非,对不起,当初我明明知道……”
“韩宵!”陆非突然大声,让另外两个人都怔住了,陆非嘴唇颤抖着看着韩宵,“能帮我买瓶水吗?”
韩宵迟疑地看了他一眼,点头,离开的时候还回头看了陆非一眼,心里满是担忧。
陆非看着韩宵的背影,慢吞吞地说:“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我不想听。”
“陆非,对不起。”女人把垂到眼前的头发拢到耳后,搓了搓脸,“把你送回孤儿院的第二年我就跟那个男人离婚了。过了这么些年我一直忘不了你,一直很后悔,我不该为了面子包庇他,反而给你这个受害者加上莫须有的罪名。让你……”
“别说了,我求你。”陆非捂住自己的耳朵,“我已经忘记了,我忘记了,对!我已经忘记了!我忘记了!!!”最后一句吼的很大声,陆非像是要拼命暗示自己这些糟糕的记忆他已经忘记。
韩宵买了水刚朝陆非那边走就听到他的喊声,赶紧加快脚步往那边跑过去。
“陆非,对不起,对不起。”
陆非看到韩宵朝这边跑过来,赶紧调整了情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抖,“你赶紧走吧,以后就当不认识我。”陆非看了她一眼,这个女人也曾经是自己的妈妈,他喊了几个月的妈妈,“你不必太自责,我也要谢谢你没有让我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但是,现在,我麻烦你快走吧。”
韩宵跑到陆非跟前的时候看到那个女人已经转身离开,他圈住陆非的肩膀,把他抱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只是紧紧地抱着他。
韩宵,你这么温柔,我真的好怕失去你……
☆、第 39 章
“回去吧。”韩宵拍了拍陆非的脑袋,揽着他的肩膀往回走,“自己烤烧烤挺好玩的。”
陆非用力挤出一个笑容,“我给你烤,你坐着吃就可以了。”
“行。”
回了茶园,韩宵一直小心地观察着陆非的情况,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陆非表现的越来越自在,没有先前那么拘束。而且好像也没有受到刚才那个女人的影响,这让韩宵既放心又担心,对于陆非当时为什么会那么激动,心里还是有些疑虑。
“陆非要喝点酒吗?”肖钦拿着一罐啤酒走到陆非身边,搭着他的肩膀。
陆非赶紧摆手,“算了,我酒量太差,”说完还转脸看了韩宵一眼。
“他不让你喝酒?”肖钦转头看韩宵,“你管的也太严了吧,他都满18岁了,喝点酒怎么了。”
“我可没说不让他喝。”韩宵喝了一口酒,“不过他每次喝醉了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最好还是别喝。”说到这里韩宵突然有个主意,陆非什么都不愿意跟他说,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陆非最近到底是怎么了,不如就把他灌醉,到时候肯定什么都愿意说出来了。但是今天这个场合不大合适,还是回去之后找个机会再实施吧。
“那我倒想看看陆非喝醉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来来来,干了这罐啤酒。”肖钦说着把酒递到陆非的嘴边。
“我不喝。”陆非赶紧推开他,“说不喝就不喝。待会儿喝醉了还要给韩宵添麻烦。”
“添什么麻烦,他照顾你不是应该的吗。”
“不行……”陆非还在奋力反抗,突然感觉身上轻了很多,抬头一看,肖钦被秦洌阳拎起来往旁边一扔。
“赶紧去干活。”秦洌阳面无表情地下命令。
“没人性。”肖钦撇着嘴整理了下衣服,喊了一声,“陆非,走。”然后两人就烤东西去了。两个人加上聂加,那边烧烤几人组瞬间就热闹了起来,当然主要是肖钦和聂加两人话太多,笑声简直要突破天际……
秦洌阳坐到韩宵旁边,又递给他一瓶酒,两人碰了一下,“我是真没想到你也会走上带孩子这条不归路。”
韩宵轻笑,“陆非可比肖钦省心多了。谁能跟你那个熊孩子比。”
“嘿,别说,我还就喜欢他那个熊劲,我还就怕他太安静。有时候看他焉不拉几的样子我还非得戳他几下,让他作起来。”
“神经病。你俩就没有平静的时候。”
秦洌阳往他那边靠了靠,“你这种慢吞吞的性子就得配陆非那种乖巧的。要是遇到肖钦这样的,骨头都能给你折腾散了。”
“瞧把你给自豪的。我确实消受不起,你把他牵回去关好了!”韩宵把酒放在旁边桌上,心想,你是不知道陆非折腾的时候,也挺有意思的,不知道多可爱。但是我说了吗,谁像你那么脸大!
突然想到之前看到的那个女人,想着之前是让秦洌阳帮忙调查的,便问道:“以前让你帮我查陆非的事,你说他的养母死了之后陆非就一个人生活了。但是我们在河边碰到了一个女人,她说她是陆非的养母。而且陆非看到她很不自在,你到底是怎么查的。”
“帮你忙还被你数落,我是找人去他学校查的。然后知道了他那个养母酗酒身亡,也就没往深了查,毕竟是个十多岁的小孩子,也没有必要。那我再找人给你查查?”
“算了。”
一帮人闹到下午三四点钟,聂加和黎亿航已经先走了。陆非帮着肖钦收拾残局,他倒是真的听话,韩宵说了最好别喝酒,他还就真的守住了底线,任凭肖钦怎么威逼利诱,硬是没沾一口酒。
“你也太听话了,韩宵把你吃的死死的啊。”肖钦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陆非。
“我就喜欢听他的话,就喜欢他把我吃的死死的,我高兴。”陆非手里忙活着,说话的时候下巴抬的老高。
“太迷失自我了,这要是韩宵不要你了,看你怎么办。”
“啪”的一声,陆非手里的盘子掉到地上摔的稀碎,肖钦转脸看到陆非一张脸惨白,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表情,“他会不要我吗?”
肖钦看他的样子顿时慌了,丢下手里的东西就跑过去抓着陆非的胳膊轻声劝慰,“我开玩笑的,他不会不要你的。”
“你说我是不是很不招人喜欢?肖钦,你教教我,怎么样才能让韩宵永远喜欢我。”陆非抓着肖钦的胳膊,像是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一秒钟都等不了的样子。
“我……我不知道。陆非,你怎么了。以前你不是这样患得患失的啊。”肖钦把陆非扶到凳子上坐下。
“我害怕,韩宵的小姨不喜欢我。”
肖钦拦住陆非的肩膀把他的头按到自己胸前,“韩宵喜欢你就好了啊,韩宵喜欢的也是积极向上阳光的你,你如果一直这样自怨自艾下去,会把自己毁了的。”
陆非的脸埋在肖钦胸前,声音闷闷的,“我一直在努力表现出积极阳光的样子,我害怕别人不喜欢我。我害怕融入不到集体当中。我一直在努力,成为韩宵喜欢的样子。”
“你不要一味的否定自己,你表现出来的大部分也是你本来的样子,我相信,你本性就是那个可爱的陆非,韩宵他肯定也知道。”
“真的吗?”
韩宵和秦洌阳说着话,喝完了最后一点酒,往那边看过去,就看到两个人抱在一起的一幕,顿时都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