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知道乾爹乾妈已经开始提前伤感了,顾溪跟着两人来到了两人租住的房子。院子里摆着一些杂物,进了屋,屋里也有点乱,庄飞飞正在客厅里整理资料,一看到顾溪来了,他马上站了起来:“顾先生。”
顾溪拉下围巾,很是温和地说:“这几天都没见到你,我还以为你回营海了。”顾溪是把庄飞飞当成徐蔓蔓的准男朋友来看待的,态度自然会有些不同。假装没看到老板眼里的不满,庄飞飞道:“我留下来帮老板处理一些公务。”
“小河,上楼吧,你先把燕窝吃了再洗澡。”醋意上涌的展苏南直接握住顾溪的手就把他往楼上带。乔邵北牵住顾溪的另一只手说:“正好海参发好了,中午咱们喝海参汤。”
“随便吃一点就好了,不要特地弄那些贵的东西。”
“不贵,都是从家里拿来的,不吃也浪费。”
成功地把顾溪的注意力从庄飞飞的身上转移走,两人带着顾溪上楼了。庄飞飞挑挑眉,吹了声口哨,男人的占有欲真是没有道理可言。随即他又耸耸肩,当然,他自己也是。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他按下一个熟悉的号码。“蔓蔓,干嘛呢?”
上了楼,轻轻推开主卧室的房门,就见床上两个孩子还在沉沉地睡着。床上有四个枕头,想到昨晚孩子是跟这两人一起睡的,顾溪的嘴角有了一抹淡淡的笑,然後他关上门。到客房里坐着休息了一会儿,在两人的强势要求下吃了燕窝,展苏南在顾溪耳边小声说:“去洗澡吧,我把浴巾和浴袍拿给你。”
耳朵一阵发烫,顾溪躲开:“啊,麻烦了。”
“乐意之至。”
丢下一句更令顾溪面红耳赤的话,展苏南乐颠颠地飘进临时改建的更衣室去给顾溪拿浴巾和浴袍。顾溪深吸了几口气,起身出了客房,走到浴室的门口,他停下了。浴室里,刚才一直不见人影的乔邵北正在给顾溪准备洗澡要用到的东西。而正对着淋浴头的下方是一个很新的木质浴桶,淋浴的花洒垂在浴桶里,正在放热水。乔邵北在浴桶里倒了点什麽,转身,他看到了顾溪,立刻露出了笑容。
“我和苏南让他们从营海带过来一个浴桶,昨晚阳阳和乐乐泡得可开心了。你也泡泡,我放了些精油在里面,可以缓解感冒的不适症状。”
顾溪抿了抿嘴,该说谢谢,还是该说麻烦了?一人从后单手搂住了他的腰,顺势把他带进浴室。“小河,这是浴巾和浴袍,都是乾净的。”洗脸池上又多了两样东西。
乔邵北试了试水温,然後指指浴桶边上的台子对一直没有出声的人说:“洗发水、沐浴乳和护发素都在这边。”说完,他又特别把两个瓶子放到浴巾旁边,说:“天又冷又干的,擦点这个脸会舒服点。水差不多好了,你洗吧。”
“小河,我们出去了,你慢慢洗。”
放开顾溪,展苏南和乔邵北离开了,并关上了浴室的门。站了一会儿,顾溪走到洗脸池边,拿起那两个瓶子,是男士护肤品。抬眼,镜子里是自己因为生病而更显沧桑憔悴的脸。水雾渐渐弥漫,直到镜子被水雾覆盖,顾溪才有了动作,他反锁了浴室的门。
忍着骨头的疼痛慢慢脱掉身上的衣服,顾溪先在洗脸池里洗了头发,然後关掉花洒,浴桶里的水注满了。坐进浴桶里,顾溪吐出一口气,浑身都被热水包围着,骨头似乎都没有那麽痛了。热水浸泡着身体,水流令下身某个部位的感觉更为明显。顾溪并拢双腿,下巴搁在膝盖上,心里沉沉的。
客房里,展苏南和乔邵北泡了壶茶,两人喝着茶,等着顾溪洗完澡,等着孩子睡醒觉,心中平静异常。在这个属於他们的私人空间里,有他们的孩子,有他们爱的人,这是他们寻找了多年的平静生活,此刻格外珍惜。
过了半个小时,离门比较近的乔邵北站起来出去了,过了会儿他又回来了,坐下继续喝茶。又过了十分钟,他起来又出去了,接着再回来坐着喝茶。之後他每次出去的时间间隔都会缩短。当乔邵北再一次出去后,展苏南听到了他的声音:“小河,洗完了?”他立马放下茶杯,起身出去了。
展苏南一走出去就看到浴室的门开着,乔邵北已经在浴室里了。他快步走进去,本来就不大的浴室立马显得异常狭小。
“别管了,这里我们来。”乔邵北抓着顾溪的手让他出去,洗完澡的顾溪正要收拾就被敲门的乔邵北打断了。
顾溪用力抽出手,说:“我感冒已经好了,你们别总觉得我身体不好,我来收拾就行了,你们出去吧。”
乔邵北冲顾溪笑笑,突然毫无预警地一手搂住他的腰,弯身把他抱了起来,就像在医院那回一样。“邵北!”
“早上量体温还在烧着呢,哪里好了。”
不由分说,乔邵北把顾溪抱出了浴室,抱进了客房。展苏南把顾溪换下来的贴身衣服泡起来,还好顾溪有先见之明先把自己的内裤洗了。
“邵北,你们别这样。”
顾溪很是焦急地说,脸色比刚刚洗完澡时又红润了一些。乔邵北蹲在他面前拿过一双新的保暖袜给他穿。顾溪赶忙按住乔邵北的手:“我自己来,自己来就行了。”
“不,我要给你穿袜子。”乔邵北抬头,不害臊地冲顾溪笑。
顾溪很无力:“邵北,你们,别这样。”
乔邵北快速给顾溪穿袜子,嘴上说:“你以前给我和苏南穿衣服、穿袜子、穿鞋的时候我们可没不好意思过。怎麽反过来你就接受不了了?”
“……”那不一样。
给顾溪穿好袜子的乔邵北又给他套上厚厚的棉拖鞋,然後他站起来坐到顾溪身边搂住他说:“小河,我和苏南在努力地营造我们未来的家,你也努力好不好?努力适应有我们的生活,适应我们给你穿衣服、穿袜子、穿鞋。”
“小河,我们不是要讨好你,而是想对你这麽做。”走进来的展苏南关上门说。在顾溪的另一边坐下,他也搂上顾溪,脸上是幸福的笑容:“阳阳和乐乐还在睡着呢。想到他们就在那间屋子里,看到你就在我们身边,心里就觉得很平静、很平静,平静到舍不得时间过去,希望能永远地停下来。”两人是准备把甜言蜜语当家常便饭了。
感受到了两人笑容里的伤感,顾溪的牙关紧了紧,沉默了良久之後,他开口声音略低地说:“我不让你们对我做这些事,不是因为以前的事,也不是跟你们客气,而是真的不习惯。还有……哪怕我们分开了十几年,在我心里你们始终都是令人高不可攀的‘乔邵北’和‘展苏南’,是坤行中学的二少,是展家和乔家的少爷。我不是自贬,而是不喜欢,不喜欢我心目中从未变过的你们在我面前失去了以往的尊贵与傲气,不喜欢你们对我太过的小心,不喜欢你们这些在我看来完全是赎罪的行为,我,不喜欢。”
展苏南和乔邵北的喉咙发紧,搂着顾溪的手下滑,滑到了顾溪的手上,握住、握紧。顾溪没有挣开,而是主动地反握住他们的手,就像曾经那样,说:“苏南、邵北,我们之间是有过误会、有过伤害,可是你们不要忘记,在我们相处的那三年里,你们对我做到了一个朋友能做到的所有。没有你们,我不可能轻松地读完高中,更不可能有机会出国去玩、去吃西餐、去见识那些我想都不敢想的奢华。你们让我学会了不因贫穷而自卑,不因不懂而怯懦。”
“苏南、邵北,你们给了我许多很珍贵很珍贵的东西,那是再多的钱也买不到的珍贵。我是伤心过、愤怒过、怨恨过,可是都过去了。你们说想和我还有孩子们一起生活,可如果你们一直觉得对不起我,一直对我如此的小心翼翼,我心里会越来越为难,会越来越犹豫要不要答应你们。”
“小河!”两人的眼睛里有了血丝,展苏南抽出手,抱住顾溪,下巴抵在他的头顶异常痛苦地说:“如果不是我,你现在,早就是医生了……我毁了你的前程。”
顾溪却摇了摇头,说:“如果没有遇到你们,我根本没有能力去读医学院。我的英语不好,是你们把我的英语成绩提上来的,也是你们帮我出了学费我才能上大学。苏南,生活中没有那麽多的如果,谁都说不好将来会发生什麽事。你和邵北现在事业有成,我的日子也不算太差,孩子们健健康康的又很懂事,这样不是很好吗?咱们都踏踏实实地过日子,不要再去纠结以前的事,你们要留在这里,要陪着孩子,我都同意,但我有一个要求,把我还当成以前的我,没有谁对不起谁。你们想回营海,就回去,想来,就来,把我当成你们的一个老朋友,该怎麽样就怎麽样。”
“小河,我想吻你。”展苏南突然冒出一句,顾溪的身体明显一震,脸上浮现慌乱接着他的下巴就被人抬了起来,然後热气扑面。
“苏……”这一回,顾溪没有躲开,灼热的吻丝毫不差地落在了他的唇上。牙关被毫不费力地顶开,湿滑的舌侵入,顾溪又一次瞬间失去了反应的能力。在情欲上,说他是处子根本不为过。
什麽时候躺下来的,顾溪不知道;什麽时候吻他的人换了,顾溪也不知道。回神的时候,他只听到了乔邵北暗哑的、包含情欲与爱恋的声音:“小河,不是朋友。那一晚过後,我们已经无法回到朋友的身份了。小河,我爱你,只爱你,我答应你,不再做会让你为难的事,但我向你发誓,这辈子除了你我不会有别人。”
顾溪喘得厉害,有被吻的悸动也有被告白的眩晕,他最招架不了的就是这个。灼人的吻落在了他的脖子上,他又听到另一人对他说:“小河,我给你洗衣服、穿衣服不单单是因为愧疚,而是我想这麽做。因为你是我爱的人,是我唯一爱的人。小河,哪怕你不爱我们,也请你不要爱上别人。我承认我说谎了,我完全无法接受有一天你可能会喜欢上别人的可能,如果那样的话,我会嫉妒到发狂,会不顾你的意愿把你抢走……小河,小河……我爱你,只爱你……”
“我听你的,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和你、和孩子们一起,过日子。”在顾溪的耳边呢喃一句,乔邵北趁着顾溪还在缓过来,再次吻上他的嘴。他无法再继续做君子了,在听了顾溪说的这些话后,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把这人抱在怀里,亲吻他。
谁都没有人注意到房间的门被人轻轻地、慢慢地关上了,不过因为怕被发现,门并没有被锁上,不过也因此留了条缝。有两个孩子忘了爸爸的教育躲在门口透过那条缝捂着嘴眼睛瞪大地瞅着屋里正在发生的事。叔叔和爸爸在亲嘴哎,电视上演过的!
第五十三章
最终的结果是顾溪换下来的衣服和孩子以及那两人前一晚换下来的衣服一起丢到洗衣机里去洗。顾溪还发着低烧,被吻得晕晕乎乎的他四肢发软地被展苏南抱进了主卧室,吹乾头发、吃了药后没多久他就睡着了。展苏南和乔邵北哼着歌在浴室里洗衣服、收拾,两个孩子在一旁帮忙,只不过他们会不时偷看叔叔几眼,为他们震惊的发现。
“阳阳乐乐,下午不要出去卖糖葫芦了,下午陪叔叔和爸爸一起在家看电影好不好?叔叔这里有最新的电影,还有动画片。”还不知道被孩子看到了少儿不宜镜头的展苏南心情极好地诱哄,有时候孩子太懂事也很烦恼呀,当然是甜蜜的烦恼。
虽然前一天被孩子叫了爸爸,但展苏南和乔邵北却不敢厚着脸皮让两个孩子改口,只要求两个孩子偶尔叫他们一次爸爸,让他们过过瘾。
阳阳不为所动地说:“叔叔,爸爸说做事情要有始有终,还有三天就要开学了,我们要卖到开学前一天。”
乐乐附和地点头,并且说出最重要的原因:“我们要挣够500块钱,还差一百多呢。”
展苏南和乔邵北一听那个心疼啊,乐乐的下一句话堵住了他们的劝说。“这是我和哥哥一开始就制定好的目标,要努力达成。爸爸说男子汉要说到做到。”
顾溪对儿子的教育很成功,无法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的他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孩子的身上,结果就是两个孩子对挣到500块钱这一目标异常坚持,丝毫不受任何诱惑的影响。虽然他们很想看电影,也很想看动画片,但和他们的目标一比,那些就是可以放一放的事情了。
乔邵北蹲下搂住两个孩子,压下心窝的窒闷,道:“爸爸说的对,男子汉要说到做到,做事情不能半途而废。那等你们卖完了糖葫芦再看电影。”虽然心里他是恨不得把孩子绑在家里,没收他们的摆摊工具和材料。
“叔叔……”阳阳咬了咬嘴,“等开了学,我们还想继续卖糖葫芦。”
“爲什麽?”展苏南和乔邵北一听无法平静了,“不行。寒假卖糖葫芦是你们要体会自主创业,那开了学还卖糖葫芦就说不过去了。”
不想告诉叔叔原因,两个孩子低下了头,他们想挣钱,想减轻爸爸的负担。爸爸不愿意跟叔叔开口,他们也不愿意。他们不能因为叔叔疼爱他们而把依靠叔叔当成是理所当然。聪明如展苏南和乔邵北很快就想到了孩子还想继续卖糖葫芦的原因。心快疼死了,两人抱起孩子,直接去了客房,关上门。他们要让孩子知道,他们是他们的“爸爸”,是他们今後可以依赖,并且“必须”依赖的“爸爸”!
顾溪并不知道展苏南和乔邵北对儿子进行了一场“深入的教育”。中午,他被乔邵北和展苏南叫了起来,然後和两人还有孩子们坐在一起喝了两人煲的海参当归补气汤。庄飞飞躲出去了,绝对不留下来当电灯泡。第二次吃海参的阳阳和乐乐仍是止不住地暗暗惊呼,这黑黑软软的东西很贵很贵呢,而且今天吃的比他们生日那天吃的还要大!他们吃的不是海参,是钱!不过爸爸说要做有智慧的人,嗯,不能太小气,吃就吃吧。咬一口,真好吃呀。
展苏南和乔邵北没怎麽吃,他们吃过的好东西太多了,再吃血脂、血压和胆固醇就要上去了,他们现在是有家有口有孩子的人了,可不能年纪轻轻的就成为“三高”一族。两人给徐大爷和徐奶奶也准备了一份,他们是顾溪的父母,自然也是两人要孝敬的人。何况两位老人家的身体好,顾溪也就可以少操一点心。
吃了饭,阳阳和乐乐不让叔叔帮忙,也不让叔叔送,自己拿着卖糖葫芦的所有东西走了。送两个孩子出了门,展苏南和乔邵北止不住地连连叹气,他们这辈子是注定要亏欠儿子了。返回屋,两人先是一愣,然後同时喊:“小河!你放着!别动!我们来收拾。”
正在收拾碗筷的顾溪蹙眉:“你们再这样我以後不来了。”
展苏南赶紧说:“这不是你身体还没好吗?你身体好了我们肯定不拦你。”
“没事,一直躺着反而不好,动一动,出出汗说不定就好了。”动作麻利地收拾了桌子,顾溪抬着碗筷进了厨房,对跟进来的两人说:“我来洗碗,你们去擦桌子。”
不知怎麽的,这话听在耳朵里像极了老婆吩咐老公做事。两人不阻拦了,忙不迭地去餐厅擦桌子,被顾溪指挥着做事,好幸福,好幸福。
厨房里,顾溪系上腰带,打开水龙头。他会努力让自己表现得自然点,在面对那两人时自然点,会努力让自己对那两人的心态回到从前,这样那两人对他的心态也才能回归到正常。至於其他的,走一步算一步吧。
洗碗的动作慢下,顾溪舔了舔嘴,现在最让他困扰的就是那两人对他的亲密举动。他不是不想拒绝,而是,不知道怎麽拒绝。虽然他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但在这件事上他一点经验都没有,仅有的经验也都是那两人给的。牵手什麽的还好说,可是只要那两人一吻他他就完全不会反应了,脑袋会立刻变成一片空白,手脚的力气会瞬间被抽走。
今天,那两人又对他说爱了,如果照这样发展下去,如果那两人始终不肯放开他,那麽总有一天那两人会忍不住碰他吧,到那时……顾溪打了个寒战,心里所有的遐思瞬间散去。连他自己都觉得恶心的身体如果被那两人看到……顾溪用力咬了下舌尖,不,绝对不能。如果他对那两人的爱始终无动於衷,那两人总有一天会失望,会离开吧,会吧……会,一定会。
脸色恢复平静,顾溪认真地洗完,动作很快。厨房门口,两个人担忧地看着正在洗碗的那个人,看到了他的神色从慌乱到羞恼到烦闷到惊恐最後化为沉入水底的平静。他们不知道那个人在想些什麽,但他们看得出那人最後做出了某种决定,某种,也许是推开他们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