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路上人不是很多,天气也很给面子的不那么热。洛珉跟沈时湛牵着手慢悠悠地走,曾经有很多次,洛珉吃到好吃的东西,看到有意思的店,都会想,什么时候沈时湛来了,一定要跟他再来一边。
和最爱的人,做自己最喜欢的事情,想想都甜蜜的要化了。
洛珉以为前阵子只是一次寻常的出差,沈时湛也不打算告诉他自己还要回德国。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是他自己的事情,不必把这些压到洛珉身上。他只要继续爱他,信任他,需要他就可以。
两人轻松地四处走,沈时湛今天也换了一身休闲服,穿着跟洛珉同款不同色的卫衣,洛珉穿黄色,他穿灰色,平时固定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也只在出门前吹干就完事,这样看起来竟然也出奇的和谐。洛珉一点都不避讳地挽着他的胳膊,给人赏心悦目的感觉。
“等你正式开始上课再走。”
正在挑钥匙扣的洛珉反应过来,这是对他说的之后,一下子蹦到沈时湛身上开心地搓他脸。沈时湛被他狠狠撞上来还是纹丝不动,由着他胡闹。
“那你得在这儿待三天呢。”洛珉伸出手比给他看,“三天四夜!”
“对,三天四夜。”
洛珉高兴得要疯了,小东西也不看了,光盯着沈时湛傻乐。
“不许反悔!”
“不反悔。”
“有人叫你也不能走!”
“不走。”
第二十一章 下
爱人相伴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这回洛珉出息了点儿,没在沈时湛走的时候掉眼泪。也可能是因为前一晚哭的太多,沈时湛赶四点的飞机出发之前,他还睁不开眼……
沈时湛本来不欲让洛珉一个人在酒店醒来,那样的场景对他的小奶猫来说未免太过委屈。奈何飞机最晚只有那个点,不然又得耽误一天,洛珉还发了一遍又一遍的誓,说自己回学校没问题,起床也不会哭。沈时湛才勉强同意。
可是打脸就是来的这么快。
刚坐起来的人茫然四顾一圈后,眼眶很快红了。
他刚迷迷糊糊醒过来,下意识伸手去摸沈时湛,才发现那边的床单早就冷透了。这才恍惚回忆起沈时湛走前抱着他亲了好一会儿,好像还说了句什么,但他实在想不起来。
在空荡荡的酒店大床上醒来,一夜激情的痕迹和气息还在,身边那个人却早就离开了。
洛珉觉得心里恨死沈时湛了,自己简直像被白嫖了一夜。
哦,不是白嫖。洛珉离开酒店的时候想,还得倒贴点。沈时湛走的时候,助理没敢退房,他自己自然注意不到这种小事。洛珉又拖着酸痛不已的身子,呲牙咧嘴掏出钱包给沈时湛掏了这几天的房费。
得,就当我嫖他了,洛珉坐在出租车上,眼睛红红的想。
沈时湛前脚刚离开德国,后脚提供贷款方资金就出了问题,沈清坐不住了,急急忙忙给沈时湛一秘打电话。他要的是沈氏,自然不愿意自己接手的是个分公司濒临破产的烂摊子,他只要股东对沈时湛不满,推他下来。虽说分公司是他在打理,可是总经理和各级部门领导的选择权,在外人看来,还是沈时湛一人说了算的。
分公司不同于子公司。母公司只需要按入股比例到年底从子公司抽红利就行,分公司却相当于母公司的一个下属部门,说沈时湛不能决策分公司的事,谁都不信。
别人并不在意,你可以做的事,究竟有没有做。
当初让沈清一支出国去管分公司,沈时湛爷爷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不再让他插手族内的事情,沈时湛也很配合的很少过问分公司的杂务,只在年底结算意思意思参加年会,算是主人露面,力求做到井水不犯河水。如今沈清装傻充楞弄出这么个大窟窿来,沈家族内人知道怎么回事,股东们却不会管你这些家务事,谁能给他们做出漂亮的账单,谁就上位,谁要是搞出事情来,那就谢谢再见。
这个事儿闹到股东哪里,谁也不会相信不是沈时湛的责任。
沈时湛慢慢悠悠在西安陪着洛珉呆了三天,沈清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一下子蹦出来。但自己给自己挖坟的很少见,能跳出来的,那就更少了。
德国税务局三番两次来人接洽,来了也只是走走过场,看样子不像真要查什么。但送上去的东西,却都原封不动的送回来了。这让沈清更加摸不着头脑,一颗心成天被提上去又放下来,惶惶不可终日。
徐然没有留在德国,也没跟着沈时湛。沈清派去跟他的人都被徐然甩掉,人间蒸发了好几天。
第二十二章
柏林的清晨悄悄飘起了迷雾,徐然从一栋民宅出来,迎面遇见的,就是这重重叠叠的大雾。让他想起前路,仿佛也如此不知归途。但雾终有散去的时候,曾身陷迷雾的人,不知还能否找回曾摸黑前进的自己。
他想起有一年的冬天,也是飘着这样大的雪。他妈妈住院了,病床上憔悴的面容分分秒秒折磨着徐然,一整天都垂着头沉默。平时玩的好的同学发现了他的异常,递来征询的眼神。他强打精神,说自己没事。
晚自习后,徐然一个人出了校门往医院走。
那时候也下着这样大的雪,只是风更劲,中间夹着雨,吹的人睁不开眼。
沈时湛跟在他后面跑出来叫住他,默默陪他往医院走。
一路上,他们什么话都没说,徐然只带着迷茫问了一句:“要是我妈……”
沈时湛打断他:“别胡说,不会有事的。”
之后还是一路的沉默,再穿过一条小巷就是医院,徐然让沈时湛回去吧,自己过去就行。沈时湛应了,徐然转身朝医院走。
小巷尽头点着一盏昏黄的灯,徐然走到灯下时,才回头看了一眼。沈时湛还站在巷口看他,狂风卷着雨雪打在他身上,天太黑了,徐然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沈时湛发现他回过头来,向他挥手用力喊道:“快去吧,我回去了!”
但再用力的声音,也在风雪的消化下变得微弱,多么像他这么多年用力的爱,再多,经历的光阴长了,也该淡了。
后来徐然总是想起那一年的冬天,那个常常下雪的冬天。他们一群人在操场打雪仗时互相推搡,踩着没过鞋子的雪,到后门吃便宜量多的炒饭。
但最常想起的,还是那个突然狂风大作的雪夜,想起那一盏灯,想起那句用力的呼喊。想起他爱到最深时的无力。
后来又过了几年,他们没有见面,徐然不联系,沈时湛自然也不会主动联系他。
他于沈时湛,只是个普通的同学,也许在同学会上碰到,也能互相锤在胸口,笑着提起当年糗事。但是一别经年,沈时湛也不会在漫漫时光中想起他来,想起那个木讷的,时常显得有些自傲的徐然。
他曾经小心翼翼开过的玩笑,试探的靠近和讨好,甚至不足以构成沈时湛沿途风景的一帧。
沈时湛并不是无情,也不是迟钝。他的深情和宠爱给了另个人,就是全心全意的给,一丝都没有别人的份。当初的他只是没有爱上自己,所以对自己的想法永远无关风月。
他甚至不能确定,沈时湛的性向究竟是天生,还是只对洛珉。如果同学时,他知道沈时湛和他一样,又怎么会蹉跎这么些年。
但过去的事情又怎能追回,时间的齿轮尤其残忍,他哪会管你游刃有余还是血肉模糊。但凡有一口气在,只能往前走罢。
徐然太明白这些,可年少的喜欢没有缘由。喜欢上了,就觉得是一辈子的事情。后来的多少年,他看到所有有关爱情的东西,第一反应都会想起沈时湛。但沈时湛永远不必知道这些,他只要当他是海外镀金回来,却在单位备受排挤的高才老同学。许多麻烦的事,可以交给他。偶尔有关另一个人的情爱疑惑,也能问他。
这对他来说,好像就够了。
徐然跺跺脚,立起衣领,钻进一辆脏兮兮的不起眼的本地车。
身后的男人观看了他在大雾前怔忡的全程,又目送他上车走远,立在原地良久,才转身进屋。
车里的几个人都沉默,黯淡的天色下,街上的行人也少了很多。原本冷清的街道更显萧条,显然是个多事之秋。
沈时湛秘密抵达德国的消息,也就只几个人知道。外贸局已经被打通,接下来,他们只需要联手给沈清上一场大戏就好。
第二十二章 下
沈清家里一大早就乱做一团,外贸局清早来人,请沈清配合调查。各种证件齐全,根本不等沈清律师来。
原本备好的说辞也全无用处,只因指控的罪名沈清闻所未闻,或者说他自己没想到,外贸局会拿这个说事。
早已板上钉钉的倾销成了恶意竞争,只是给予分公司警告处理。而沈清惹上的麻烦,则大的多。
他以个人名义大笔贷款引入公司,一本账被他做的不能更假。伪造公文这一个罪名扣下来,他就算完了。没有企业会跟以他挂名的公司合作,沈氏则会毫不犹豫,一脚踢掉他。
再次见到律师,已是一夜之后。
德国律师脸色严峻,密密麻麻的资料摊开一张桌子,沈清愈看,脸色愈白。
出了这样的事,沈时湛以总部负责人身份姗姗来迟,而做空的账,不知何时已被悄悄填上。
公司被大规模清洗,降低的价格也逐渐调整回来。而他执行董事的职务,也随着律师带来的辞职信和起诉信告终。
沈清惨淡的笑出声,沈时湛这个永远顾及体面的人,到现在都不肯开除他,让他自己辞职。
去他妈的体面。
沈清的庭审,沈时湛没有去,指派了个徐然的助理。
他拿着材料从检察院出来,天空还是半月前到柏林时的阴沉,心境却迥然不同。虽可说是胜券在握,但事关洛珉,沈时湛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掉以轻心。徐然边系风衣口子边跟上来,他打开车门让沈时湛进去,站着犹豫一会儿道,“沈总,要不您先回,我还有点事在这,想请几天假。”
沈时湛不动声色道:“好,记得替我谢谢他。”
徐然脸上一僵,缓缓心神道:“原是他们家捅出来的篓子,说什么谢不谢。”
说罢,也不等沈时湛答言,关上车门,嘱咐司机去机场的路上慢点开。
沈时湛靠着皮质车座,淡淡的皮革味飘进鼻子,让他想起上次刚接到洛珉,差点在车上把人剥了的事。
思及此,沈时湛闭着眼轻轻笑起来。麻烦总算处理好,再也不用一见洛珉一听他的声音,就提心吊胆,虚心不已,生怕自己变成害他倾家荡产的人。
电话响了,这个号一般只有洛珉打,他眼也没睁,又因为放松,语气轻浮接起就道:“珉珉,想我了?”
那边沉默,沈时湛觉得有些不对,刚想看看来电显示,就听那边道:“是我,洛奕。”
沈时湛头一次知道尴尬两个字怎么写。和大舅子的首次通话,算被他完全搞砸了。
洛奕是生来严肃,六七岁的时候就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沈时湛不一样,他在外面的样子,全是这么多年枪林弹雨锻炼习惯起来的。一到洛珉跟前,就一点正形都没了。
那边仿佛也知道沈时湛的尴尬,没有停顿道:“这次的事,是家父糊涂,你……”
一听这话,沈时湛道:“洛家的事,就是洛珉的事。他的事,自然也是我的事。大哥不用多想,孰是孰非,我拎得清。”
洛奕沉吟,似是还有些犹豫,但也没有反驳沈时湛这句大哥。又简单关照几句,便结束了通话。
第二十三章 上
阿四又搞出了幺蛾子,洛珉刚从自习室回来,就看见阿四和严越缠在一起打成一团。童牧在一旁拉架,急的满脸通红。奈何两人打的投入,旁人根本靠近不了。
动静这么大,不可避免的惊动了楼管大爷。他们四个被一起思想教育了大半夜,等洛珉回宿舍,再打过去,沈时湛已经关机了。
中秋将至,洛珉不想把作业带回家写浪费时间,要在假期之前都赶完。在自习室整整泡了一天,回来又站着被几个大爷轮流训了两个多小时,这会儿困的要死。他给沈时湛回了条短信,很快就睡着了。
没接到电话这件事被沈时湛揪着不放,每次打电话,都要和洛珉签无数不平等条约。刚开始洛珉还会挣扎一番,后来干脆自暴自弃,虽沈时湛怎么说,都一副你说得对我都听你的得样子。
沈时湛问他怎么不反抗了,洛珉恨恨道:“以前没签协议的时候,你就没这么做吗……”说的沈时湛笑起来,“那委屈你了,回来好好补偿你……嗯?”
他语气极不正经,刻意压低的声音撩红了洛珉的脸,“喂你吃点儿好的……牛奶怎么样?我们珉珉要长个子,最爱喝牛奶。”
“沈时湛!”
“连名带姓叫的好不客气,叫声好听的,我就多喂点儿……”
“我要挂了!”
“不过也不能喂太多,记得你上次哭着求我吗,说你真的不要了,太多了,肚子都鼓起来了……”
“……”
洛珉羞得彻底说不出话来,还是不肯挂电话,手机贴在耳边听沈时湛不正经,就是怎么哄都不肯开口了。
每次都是这样,说不了几句正经话,沈时湛就开始耍流氓。
现在被他撩上劲儿来,洛珉喘着带出哭音,沈时湛听见也难耐起来,“珉珉听话,自己摸一下……”
“不要……我要你……”洛珉彻底哭出来,思念折磨着他,也折磨着沈时湛。想念被情欲带着铺天盖地的袭来,宿舍就他一个人,洛珉再也不想忍,小声哭着骂沈时湛:“中秋中秋!你就知道中秋!每次都说中秋,中秋什么时候才到!”
沈时湛在办公室,房间里除了几台电脑工作的声音,充满了洛珉带着难以忍受情欲的哭声。他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放下钢笔,燥热地松了松领带。
“珉珉听话,后天就去接你。”沈时湛也不好过,嗓音微微沙哑道:“感觉到我的手再摸你腰了吗?每次轻轻碰一下那里,你就会抖得不成样子……”
“别只顾着下面,胸前的小可爱也要疼爱一下,像我对你那样,记不记得?”
“啊!”洛珉一声痛呼,他没有经验,力气太大了,把自己掐的眼泪汪汪。
他委屈起来,“我不要,不要这样了!”
沈时湛低笑一声,“轻一点……我有那么用力吗?”他的声音近在耳边,让洛珉有种真是沈时湛在爱抚他的错觉。燥热越发明显地涌上来,洛珉喘息愈发急促,“沈时湛…阿湛……”
阿湛这两个字一下子点燃了沈时湛,他低声狠狠道,“小浪货……谁叫你这么浪,嗯?”洛珉受不住沈时湛隔着电话这样说,理智上是羞耻的,但他抵不住随之而来的快感。洛珉没什么经验,很快就在沈时湛低沉性感的嗓音里射了一手。他任手机滑落在耳边,闭着眼平息高潮后的余韵。沈时湛也不说话了,等他缓过这阵。
冷静下来的洛珉想死的心都有了,但心里又有些愧疚。平时在床上叫的稍微浪一点儿,沈时湛就能把他揉搓的死去活来,刚他都那样了,沈时湛肯定还没舒服到。想到这个,洛珉糯糯地问:“沈时湛……你……你好了吗……”软软的声音因为哭过,还带着高潮后勾人的媚意,沈时湛又是头皮一麻,只丢下六个字:“后天回来再说。”
刚生起的那点愧疚马上被胆寒代替,看来中秋假期,他真的要体会什么叫吃不了兜着走了。怕洛珉害羞的厉害,沈时湛又柔声安抚了好久,才放刚满足过的人去睡觉。
分公司大乱未起,就被沈时湛压下去。但终归进行了了一次大清洗,各种杂务需要总部裁决。沈时湛索性安排了正在休假的徐然,让他假期结束之后不必急着回国,先代他全权处理德国的事情。
沈清太蠢,沈时湛预料的最坏的结果并没有来。但从总部调走的资金必须有个说法,股东不会放任,沈时湛也没想过隐瞒。但股东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不可能有比沈时湛更合适的决策者。正因为他们其实做不了什么,才只能通过频繁的会议来体现存在感:我们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所以最近一场接着一场的股东大会,习惯了连轴转的沈时湛也有些吃不消。
每天最放松的时候,大概就是和洛珉的“亲子时间”,把人逗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以后,沈时湛就会有种莫名的愉悦感。大概不能实打实的欺负洛珉,耍流氓也算一种变相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