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父理亏,又别扭着不觉得自己有错,哼了一声,把两个礼盒扔给苏母。
“这个应该是给你的。”
苏母擦掉眼泪,瞪了他一眼,把东西好好地放到了房间,出来就见苏父已经拆了西湖龙井的礼盒,捧着欣赏着。
“这次怎么突然收了,以前不是全扔掉的?”苏母问。
苏父没看苏母,摸着盒子的手僵硬了一下,硬声硬气地道:“我是看他可怜,这次打得狠了,可怜可怜他。”
苏母嘲讽地哼了一声,却也不戳穿他。
她知道,老头子到底也是想儿子的,要不之前怎么还问儿子多久没有送东西了?今天更是夸张,本来今天小餐馆也是营业的,但老头子偏说中秋节歇业!苏母就纳了闷了,前些年中秋节可没歇业啊!
后来苏母就知道了,因为儿子中秋礼一直没到,老头子盼着呢!从昨天开始就时不时地要往外看,今天更是一个劲儿地往窗户哪儿跑。她知道老头子大概是在等快递,没想到今天儿子亲自来了。
以往虽然收到礼都会扔回去,但到底是知道儿子还有心在他们这里的,今年一直收不到,苏父可不就是着急了么?
看到儿子亲自来,苏父又是怒又是喜的,又不能表现出喜,就统统转成了怒,这把儿子好一顿打啊!但是苏复是没看到,苏母是注意到老头子打儿子的时候,手一直在抖呢!他不停是没有台阶下,等着人拦他呢!
这些年苏父是偷偷地注意过同性恋的事情,也渐渐地能接受了,但是事情发生在自己的儿子身上,儿子还为了那个男人甘愿被赶出家门,苏父这心里到底是堵着的。既想念儿子,心里又堵得难受,所以一直别扭着不肯原谅。
今天,因为苏复坚定的态度,苏父这心里还是熨帖了不少。
苏母的心态和苏父是差不多的,但比苏父心软了许多,碍于苏父固执的脾气,一直忍着对儿子的想念。今天老头子心情好了,苏母也跟着高兴,她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家团圆的未来了。
“礼也收了,儿子也打了,可以去营业了吧。”苏母还有些怨老头子打得重了,说话语气也不好了些。
被老伴看穿了,苏父老脸一红,梗着脖子不满地道:“中秋不营业,就是不营业!”
“你不去我自己去,我就不信没了你还不行了!”苏母拿了东西,换了鞋就走。
听见门关上的声音,苏父脸色一臭,摸了摸西湖龙井的盒子,又小心地摆放好,才不情不愿地换了衣服跟着老伴一起去了。
苏复离开了父母家后,在马路边的车里又坐了好久,他望着那个窗口,嘴角微微弯起。身上虽然痛,心里却舒服了。
父亲的态度果然还是软了,以前就算把自己打个半死,也不会心软的,哪会收自己的东西呢?
看了许久,苏复才开车回了景和公寓。
额头肿了个大包,身上可能也都是伤痕,苏复不太好意思去医院,回去自己上点药吧。
晚上,苏复浑身疼痛地躺在床上看着书,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卷卷又打了电话过来,告诉自己明天他们就回来了,说唐叔叔家有多大多大,家里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都喜欢他,唐哥哥有好多不玩的玩具要送给他,今天来了两个小朋友,都没有他可爱,是唐哥哥说的,唐哥哥不喜欢他们,就喜欢和他玩……
苏复微笑着听着卷卷奶声奶气、磕磕巴巴地讲述开心的一天,心里柔软得很,觉得身上也没那么痛了。
最后,卷卷说,他今晚和唐哥哥睡,唐叔叔和他们睡前小谈呢,然后,手机就到了唐司柏手里。
唐司柏问他今天回家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
苏复一听,眼眶就有些发热,想起了今天的事。他今天其实很高兴,他想分享这份喜悦,却找不到合适的人。现在唐司柏问了,他就把自己的喜悦分享给了他。
苏复主要说了父母的变化,告诉唐司柏父亲收了自己的礼物,他很高兴。
虽然被打的部分苏复只简单的带了一句,唐司柏还是能想象那个场面,现在苏复只说着心里的喜悦,反而让唐司柏觉得有些心疼,他觉得苏复真的很不容易。
“为你高兴,苏老师。”
唐司柏就轻轻地说了这么一句,苏复就觉得自己的喜悦有人明白了,心里烫得眼眶都热了起来。
第26章 陪医,争锋
第二天,一向习惯早起的苏复,躺在床上没起来。浑身酸痛,掀开睡衣看看,好么,昨天还只是有点红,现在有的地方已经青紫了。
苏父是拿扫把的柄打的,到底还是打得重了。
卷卷他们今天上午肯定是回不了A市的,苏复叹了一声,放任自己趴在床上继续睡,一动不想动。
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一点,还是卷卷的电话把他叫醒的。
“小爸,我们回来啦,卷卷可想你啦!”卷卷捧着唐洛柯的手机诉说着自己的思念。
苏复微微一笑,哄了他几句,让他把手机给唐叔叔。
这一身伤,先不说额上的大包会吓着卷卷,就是这浑身的疼,也让苏复分不出心力来照顾卷卷了。
唐司柏接了电话,揉了揉卷卷的卷毛,走到一旁接听。
“苏老师,怎么了?”
苏复有些尴尬,“卷卷可能还要麻烦你照顾两天,我怕他看到我的伤会吓到。”
唐司柏闻言,皱了一下眉,声音放柔了一些,问:“伤得这么严重?有没有去医院看过了?”
苏复更尴尬了,支支吾吾地说着:“没……我这被长辈打的……不太好意思……”
被长辈打的就不好意思去医院了?医生哪会知道是谁打的?
唐司柏失笑,无奈地摇摇头,宽慰道:“好,小柯也正好需要小伙伴,让他们一起玩吧,没事的。”
“又麻烦你了。”苏复说着这话,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扒拉着枕头,觉得尴尬到了极点,自从认识了唐司柏,自己好像一直在麻烦人家。
“客气什么,你这毛病不改,我们怎么做朋友?”唐司柏知道苏复尴尬,轻笑着打趣。
苏复笑了,连连应声,“我的错我的错,我这交个朋友的态度比卷卷还不如。”
唐司柏被苏复的话逗笑了,又宽慰了他几句,最后问:“你今天也休息吧?”
“嗯,是的,放了两天。”
苏复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唐司柏也没说,只说了让他好好休息就挂了电话。
一直到下午三点的时候,苏复耐不住饥饿起床煮了碗面吃,刚出锅,正香喷喷地馋人,门铃响了。
苏复怔了一下,这个新住址他还没有告诉别人,除了那天一起来的唐家父子,这个时候,会是谁呢?
谨慎起见,苏复透过猫眼看了一下,居然是唐司柏。
连忙打开门,苏复惊道:“唐先生,你怎么来了?”
苏复此时还穿着睡衣,头发也有点乱,平时干净温和的形象有些崩坏,让他有些窘迫。
“来看看你,伤哪儿了?”唐司柏看了苏复一会儿,没看出来伤在哪里。
额头的大包又红又大,昨天还有些血丝,今天结了些小痂,不过被额发遮了些不是很明显。
苏复下意识地捂了捂那个大包,“都往身上打的,哪看得见。”
唐司柏一想也是,叹了口气,轻轻拂开苏复的手,拨开他有些细柔的额发,就看到了那个大包,微微皱起了眉。
“身上更重吧?你也真是实诚,你爸打你,你不会躲吗?”
苏复倒是不是很在意,微微笑了一下,道:“我要是躲了,我爸就不会心软收我的礼物了。”
唐司柏见苏复这个样子,心里就有些感慨。他们兄弟小时候也不是没挨过棍子,但到底是自己犯浑,有错在先,认了错之后父母也是继续疼宠,他是没有体会过苏复这种被父母赶出家门的痛苦的。
何况,他认为,苏复的性取向并不是错,还是社会不够宽容,让这种性向成了欲加之罪。
他想起了唐家闭口不提的一个人,他的小叔,他爷爷的老来子。那曾经是一个怎样受宠的精贵人物,在唐家绝对称得上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父母兄长姐姐一个个当宝一样的宠。
可是,后来因为和厉家长子的恋情,让唐老爷子震怒,把他在唐家族谱上除了名。而最后一场不是意外的意外,夺去了厉家长子的生命,唐家这个老来子也成了植物人多年,醒来后便疯疯癫癫再也不复当初意气风发的模样了。
唐家名扬一时的小少爷,就此成了所有人禁言的对象,就现在这一辈而言,已经很少有人知道这位了。事发那年,唐司柏不过才4岁,对当时的事记不太清了,还是后来年少时和大哥唐司桓误闯了禁地,才知道了这事,那次也是他们兄弟俩被揍得最狠的一次。
再后来,唐小叔先是成了植物人,好不容易醒了,却又疯了,唐老爷子悔不当初,郁郁寡欢,没多久也就去了。
所以唐司柏说,父母和孩子的仇怨,伤了哪方都是两败俱伤。
“唐先生,进来坐吧?”
唐司柏意识到自己出神了,抱歉地笑了一下,跟着苏复进门,闻到餐桌上一碗香喷喷的面。
“还没吃吧?”
苏复扭头看他,眨了眨眼,愣愣地点头,问:“给你也下一碗?”
唐司柏失笑,摇头道:“别吃了,我带你去医院做个检查,空腹吧。”
苏复愣了,合着唐司柏过来就是带自己去医院?
“我……不用吧,就一些淤青,没几天就好了,不用去医院。”
“你上次在医院受的伤也没去看吧?淤青不是问题,就怕伤到里面,还是去检查一下。”唐司柏看着苏复犹豫的样子,无奈笑道:“我一个朋友在A市人民医院,他不会问你是谁打的。”
苏复面色一囧,他当然不是担心这个,就是觉得又麻烦了唐司柏,还害他亲自跑一趟。
最终,苏复还是换了衣服,舍弃了香喷喷的面,跟着唐司柏去了医院。虽然窘迫,但是唐司柏的关心他还是很受用的。一个人默默地躺在床上忍痛养伤,到底是比不过有人关心着带着去医院看看的。
唐司柏怕他紧张,一路上挑着话题和他聊天,苏复也渐渐地放松了下来,终于摆正了对一个朋友的态度。
“对了,你出来了,卷卷和小柯怎么办?”
“范尧在三号水榭陪着呢。”
苏复闻言放心下来,心里却想着“没想到你是这样压榨员工剩余价值的唐先生”。
“今晚还是去我那儿吃饭吧,你身上的伤卷卷看不到,额上的可以用头发挡一挡,他想你了,这孩子敏感着呢。”
苏复想了想,卷卷的确很敏感,一直躲着不见,肯定觉得自己丢弃他了。就去一起吃个饭,晚上再借口有事一个人回景和好了。
“好,我来做饭吧,麻烦你这么多。”
“你这腿疼胳膊疼的,还炒得动菜?”
苏复又是一囧,身上也真是疼得不想动。
“秋天了,咱们今晚吃火锅吧,方便,孩子们也比较喜欢。”
苏复张大嘴,“现在吃火锅不会太早吗?”
唐司柏挑眉,笑道:“嫌热可以开空调吃。”
苏复憋笑,没想到你是这么任性的唐先生。
到了医院,唐司柏带着苏复去了他的朋友的科室。他的朋友姓周,据说是唐家家庭医生的儿子,他们自小有些交情,也常一块玩,后来工作分配到了A市,周医生也乐得离自家老头子远点,省得天天被管教。
今天医院人还是有点多的,许多9 人在走廊椅子上坐着等待。
苏复以为唐司柏会利用和周医生的关系走捷径什么的,但是他并没有,安安静静地陪着他排队等着。
唐司柏说,难得的假期,很多人也是难得有空来检查,前面还有老人孩子,不要抢了他们好不容易排到的位置,还询问了苏复的意见。
苏复当然没有异议,也并没有因为等待而觉得烦躁,他本就是个比较静得下心的人。只是听唐司柏这么解释,心里不经意地又被烫了一下,看着他俊雅的面容,觉得这人真的很好,怎么说呢,反正就是哪里都很好,和他本身的气质一样,儒雅温和,做的事也总是让人觉得暖心舒服。
两人靠着墙,聊着天,耐心等待着。
苏复觉得和唐司柏说话很轻松,他儒雅绅士,不会口无遮拦,偶尔带着点点的幽默,虽然只是一点点的小幽默,却也能轻易地让苏复开怀。
唐司柏也喜欢和苏复聊天,也许是做老师的缘故,苏复说话既清晰又温和,说他像是没脾气的温温吞吞吧,语气总会有些生动,说到激动的时候也会忍不住手舞足蹈,让唐司柏每每失笑。
两人正笑着说着什么,面前忽然多了两个人。
“小复,你怎么在这里?”
面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贺绍齐和贺母。
苏复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们,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只能尴尬地扬起微笑。
“我来做个检查。”
贺绍齐立马问:“怎么了?不舒服?”
苏复不太想多说,只道:“腾元要求的,例行体检罢了。伯母怎么了?”
“妈最近不太舒服,我不放心,趁有空就带她来检查检查。”
苏复微笑,“应该的,伯母多注意身体。”
贺母刚才也看到了苏复和唐司柏有说有笑,她明明记得苏复在家里的时候像咸鱼一样没什么生气的,这下立马就觉得苏复这是在外面找人了,虽然自己不喜欢苏复,但是她也不允许苏复给她儿子带绿帽子!
“最近不住在家里,在外面也检点一些,不要让我们绍齐难堪。”
苏复脸上的笑容猛地沉了下来,他已经和贺家没关系了,他不想再听贺母的教训。
贺绍齐脸色也沉了一下,拉了贺母一下,无奈地道:“妈,你说什么呢,普通朋友而已,您先去车里坐着,我和小复说几句话。”
贺母也不愿大庭广众地闹事,脸色不佳地走了。
“唐总,幸会,我是段氏集团分公司的市场部经理,小复的男朋友。”贺绍齐看向唐司柏,端出职场笑容,递了张名片给他。
苏复脸色难看,他没想到,贺绍齐对外还自称是他的男朋友。
唐司柏依旧是他平时淡笑着的模样,收了贺绍齐的名片,礼貌性地看了看,却没有回赠名片。先不说段氏一个小小的分公司市场部经理还没资格和他互赠名片,就是他们母子对苏复的态度,就让他很不爽了。
“哦?我明明记得苏复和你分手了,男朋友和前男朋友,虽然只是一字之差,差距可是很大的,贺经理慎言。”
贺绍齐当下脸上的笑容就有些端不住,他不知道苏复居然对别人说他们分手了?!
他刚才就注意到他们了,唐司柏最近在A市和段氏总裁谈一个项目,B市唐家贺绍齐是知道的,只是不明白苏复为什么会认识唐司柏,还很熟络的样子,让他心里有些忐忑。
“唐总说笑了,我们只是暂时分开。”这是在外面,那个项目又段氏BOSS负责,和贺绍齐没多大关系,所以也不用太过奉承,对唐司柏客气一笑,就转而看向苏复,“小复,我们去那边谈谈。”
苏复从刚开始就不太愉悦,皱着眉,闻言,看了唐司柏一眼。
唐司柏依旧笑着,对他点点头,给了他一个宽慰的表情。苏复歉然一笑,跟着贺绍齐走到了一边。
第27章 争吵,维护
“你是怎么认识唐司柏的?”贺绍齐此刻有些暴躁,也皱着眉,不像刚才那样笑着。
“他是我学生的家长。”苏复淡淡地解释。
贺绍齐想了想,恍然大悟,“就是你说的家教那个?”
苏复点头,“我们分手了,你不要管得太多。”
贺绍齐拧着眉,“我怎么能不管?你知道你现在在教什么人?B市百年世家唐家的小金孙,那是你能教得起的?你知道一不小心碰伤了他后果多严重吗?十个你都不够赔的!”
“我只是个老师,教书育人,不分贫富贵贱。”
苏复的满不在乎让贺绍齐更加气愤。
“你晚上家教,卷卷怎么办?带着的?你让他和唐家金孙玩在一起?!唐家金孙什么身份,卷卷什么身份!你搞不搞得清楚!这就好比一个太子一个仆人,差距大了去了,你让我贺家的孩子去给贵族孩子当仆人?!”
“贺绍齐!”苏复怒了,他本来不想理会,但是他这样说卷卷,终于激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