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清风派那个夙寒,他种了一棵药树。”姬月白面上有些妒忌,但还是继续说道“那可是世上独一无二的一棵药树,你说就被他捡着种子养了,你说气不气人,还种在清风派…那地方,想偷都偷不了。”
“不就一棵药树,它还能有什么功效?”墨若邪不解,展开扇子摇了摇,对面的姬月白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我就给你说一个例子,你就知道它的珍贵了。”姬月白往前凑了凑道“你知道魔界第三君吧?他不是长年只能坐在轮椅上…但是,只要有了这药树入药,第三君他站起来绝不是问题。”
折扇猛的一顿,墨若邪抬头看向姬月白,一双乌黑的眼眸越发幽深。之前炙炎并没有特意去说破墨若邪的身份,所以大多数妖族都以为炙炎与墨若邪只是好友,以为墨若邪只是一名散修。
“我说的是真的。”姬月白一脸无辜的摆摆手“不过清风派向来门规森严,那个夙寒听说也不好惹。”
“炙炎最近怎么样?”墨若邪岔开话题道“是不是又天天和长老们抬杠?”
“说到这个事,我忽然想到前些日子魔界的墨无悔去了妖界。”姬月白想了想笃定道“没错,就是魔界少主墨若邪的弟弟,墨无悔。”
“……墨无悔?”墨若邪面色诡异道“你说他去了妖界?”
“还和我皇打了一架,当然,他没赢。”姬月白扬起下巴轻笑道“看来就算是墨若邪本人来了,也不见得能打过我皇。”
“这话你可别当着炙炎面说。”墨若邪轻咳了一声道“给你提个醒。”
“你这一句提醒倒让我想起一件事。”姬月白放下手中的链子,面色瞬间冷了下来,语气也严肃道“之前我其实并没有走远,贾洺说的有句话没错,那个殷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说苏越的那个徒弟?”墨若邪恍惚记起殷決来,但从头到尾殷決都低着头,而且由于他一直都是昏迷状态,他也就没有怎么关注。“他那个徒弟怎么了?”
“身上有股臭味。”姬月白满脸厌恶的摆摆手“是一种尸臭,你们修者闻不到,但是那真的是……让人不舒服。”
“真的假的?”墨若邪很是不信“他那徒弟怎么看都是一名修者,身上为何会有尸气?”
“说不定他在炼尸。”姬月白伸手比划了一下“拿死人炼尸,这样炼成的尸体就可供他驱使,或许是因为呆的时间久了,苏越那徒弟身上就沾染尸气了。”
墨若邪闻言轻轻的皱起眉头,手指也在扶椅上轻轻敲打着。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遇到需要深思的事情时手指总会在无规律的敲打。
而于此同时,裂云山派。
苏越手里端着一些伤药神色匆匆的赶回洞府,脖子上挂的金锁在他跑动间轻轻晃动着,待打开房门后苏越猛然发现,本该躺在床上的殷決此时竟然不见了踪影。
床上还沾染着一点血迹,苏越放下手中的伤药四处张望一番,确定殷決没在屋内苏越急道“殷決!”
...
☆、第25章 裂云山派五
“殷決!”
“……我在外面。”一个弱弱的声音从屋外传出,苏越面色一凝,转身推开房门只见一身旧衣带血的殷決正垂首立于门外。
看到苏越望着自己,殷決那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脸上露出一丝怯弱,放在身侧的双手握了握又松开,殷決正待说什么只见面前晃过一道金色的锁链。
下意识的抬起头,只见苏越不知何时弯下了腰,脖子上的金锁在他的面前来回晃动。殷決猛的低下头,放在身侧的右手不不知何时被苏越轻轻托了起来,苏越皱着眉头不悦道“那贾洺真是心思歹毒,这伤看起来也不清,他如何下得去手?”
殷決低下头垂眸不语,只是暗中把左手背在腰后,指尖有韵律的舞动着。待苏越把他拉回房内,殷決扭头向外看了看,眉宇间一抹狠戾与快意一闪而过。
“马上就要到花灯节了,到那日你可以自行下山去玩耍。”苏越帮殷決把伤口包扎好笑了笑“这几天事有些多,等忙完了我就带你去找贾洺,这事还不能就这么算了。”
殷決眼睛眨了眨,一丝诡异的弧度从嘴角一闪而逝。
“我等师傅。”殷決乖巧的点点头。
苏越伸手摸摸殷決的头,而后从一旁拿出一套衣服递了过去“以后就穿这个,好歹也算我裂云山派弟子,以后出门好表明身份。”
殷決低低道了声谢,伸手接过裂云山派的衣服,看着上面绣着的精美刺绣和花样殷決意味不明道“这…和清风派,还有仙水门有区别吗?”
苏越看了看殷決手上的衣服,想了想苏越笑道“当然有,清风派以白色为主,大多都是偏向文人墨客的样子…唔,算是四派中最好看的。”
看到殷決望向他苏越忙道“还有仙水门,之前仙水门女弟子居多,门主又是菡萏仙子,所以他们的衣服偏绯色,在肩头这里都绣着花。”指了指殷決左肩,苏越笑道“还有吟月宗,他们穿的大多是金色锦袍,每次各大仙派聚在一起,就他们和清风派最耀眼,各个腰间带玉的…”
“那我们裂云山派呢?”殷決摸着墨绿色的领口“我们也有独到之处?”
“那是。”苏越颇为自豪的扬扬下巴“我们裂云山派以墨绿为主,而且由于地处群山,咋们穿的都是短靴,而且衣服都是偏向劲装。”苏越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服饰道“做事干嘛也方便。”
殷決点点头,片刻后才迟疑的开口“师傅,其他人也可以随便穿我们山派的衣服吗?”看到苏越不解的目光殷決连忙解释道“之前我在山脚下看到一个清风派的弟子,因为比较显眼,我当时就多看了几下…后来我在裂云山派也见过他,不过他穿的却是我们的服饰。”
苏越皱眉想了想道“是不是长的挺清秀,皮肤很白……嗯,细看还有点媚色。”苏越照着姬月白的特征描述了一遍,殷決点点头。
“果然是那家伙。”苏越冷笑一声“这事你不用管,待掌门回来我自会告诉他。”
“嗯,但我觉得那个人不像是好人。”殷決仰头看向苏越,眼里透出一丝担心“师傅一定要小心。”
“放心。”苏越伸手轻轻摸了摸殷決的脑袋,却错过了他嘴角溢出的不怀好意的微笑。
裂云山派因为马上要举办花灯节了,所以各个弟子都很忙,就连贾洺这个不怎么管事的都被勒令不许下山,只有在花灯节那天才能出去。
明日就是花灯节,而花灯节过后便是苏越的生辰。这几日苏越忙的前脚不着后脚,也没有去看殷決,只是托人给他送来了一些要用的东西。
站在门口,殷決伸手摸了摸精致的衣袍下摆,看着双臂间墨绿的流苏在腕间轻轻晃动。嘴角上扬,殷決往怀中塞了一把匕首便出门去了。
而此刻裂云山派脚下,墨若邪正懒洋洋的趴在一旁的桌上半眯着眼睛,夙寒手里捧着一卷书,时不时还要抽空看上墨若邪几眼。
在墨若邪打第三个哈欠的时候,夙寒放下手中的书淡淡道“去睡觉。”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小雨,夙寒便起身去拉墨若邪。
懒洋洋的半靠在床榻上,墨若邪支着下巴看着又重新坐回桌边看书的夙寒,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墨若邪轻唤道“燧卿,我睡不着。”
夙寒转过头看过来。
墨若邪指了指夙寒手中的书笑道“那什么,你给我讲讲你看的什么呗,说不定听着听着我就睡着了。”
说这句话完全是一时兴起想逗一下夙寒,墨若邪说完后就支起身子转过身,准备调整个好姿势然后睡觉。
夙寒捧着书坐在桌边没有说话,只是片刻后起身向墨若邪缓步走来,墨若邪好奇的盯着夙寒,直到他坐在床沿边淡淡道“我说,你听,然后睡觉。”
墨若邪“……”
看着正襟危坐的夙寒,墨若邪只好把出口的话咽了回去。乖乖拉过一旁的被子盖上,墨若邪便一脸愁苦的盯着头顶的床帐…怎么办,好像更睡不着了。
“之前在子淼城,尹家家主抄录了一些书给我。”夙寒看着手里的书缓缓道“各种书籍都有,你想听哪一个?”
“……不用那么麻烦,随意就好。”墨若邪抽抽嘴角,指了指夙寒手里的书道“我看这个就不错。”
“这是一本诗书。”夙寒看了一眼墨若邪淡淡道“那我念了。”
“……”
“高楼琼宴轻吹笙……”夙寒念了一句,扭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墨若邪夙寒放下手中的书,墨若邪眼角抽了抽艰涩道“那个,燧卿……”
“……”
“你看你的书,不用管我……方才我是说笑的。”墨若邪往里侧缩了缩给夙寒挪出一块位子“要不你也休息休息。”
夙寒淡淡的看了墨若邪一眼,而后起身又坐回了桌边。
许是发生了这个插曲,接下来墨若邪倒是很快的便睡着了。夙寒轻轻放下手中的书,走到床前盯着墨若邪的脸看了半晌后微微低下了头,睡着后的青年脸上没了往日的轻佻与俏皮,反而多了一丝少见的乖巧。
夙寒鬓间的发丝轻轻扫在了墨若邪面颊上,看到墨若邪缩了缩,夙寒最终还是直起身慢慢坐了回去。
扭头看向窗外绵绵细雨,夙寒微垂着眼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伸手替墨若邪掖了掖被角,夙寒起身轻轻带上房门便出去了。
而此刻在一个小巷里,苏越正怀抱一些东西躲着雨跑向裂云山派。他的储物袋被偷了,虽然里面没有放好东西但丢了终归是不便。
发丝紧紧贴在面颊两侧,苏越把怀里的东西紧了紧便准备一口气冲回裂云山派。而就在此时,一把油纸伞忽然悬在了头顶,是真正的无人掌控,就如同被线吊着似悬在了苏越的头顶。
苏越一惊,扭过头后便见一名穿着月白色长衫的男子正靠在一旁不住的笑。苏越皱眉道“是你?”
“是我。”姬月白笑道“你认出来我了?”
苏越冷笑一声,看着姬月白秀美的脸庞淡淡道“若不是凌公子,我还真不知道竟然是你。”
“那你从现在起就记住了,我叫姬月白。”姬月白往苏越面前凑了凑,看着苏越慌忙躲闪的神情姬月白眯了眯眼睛。
“你这个狐狸精!”苏越后退几步怒道“别对我使用噬魂术。”
“我可没对你用。”姬月白看着靠在墙壁上的苏越笑了笑,向前走了几步姬月白笑道“你看,几年前你骂我,我都既往不咎,现在当着我的面你又骂我,这怎么算?”
苏越一张脸气的通红,伸手推开姬月白,苏越愠怒道“你先挑的事,自找没趣!”
“我挑什么事了?”姬月白猛的把苏越压在墙壁上,看着苏越慌张的神情姬月白笑道“我是怎么招你了?你可是受伤了?”苏越一时语塞。
姬月白轻笑道“看吧,我没怎么招你,你就对我恶语相加。”伸手指了指苏越头顶的纸伞,姬月白又道“小爷还费劲心思给你挡雨,你怎么不感谢我一下?”
苏越狠狠瞪着姬月白,在姬月白没注意间便挣脱了他的压制跑了开来。姬月白也没拦着,看着苏越在雨中越来越远的身影只是无奈的耸了耸肩。
而苏越一口气跑回裂云山派后才微微平静下来,忽然想到自己怀中还抱着东西,苏越连忙低头查看起来,只见那被纸包裹的东西并没有被雨水淋湿。
看了看自己的衣袍,苏越缓缓抬起头。只见方才的油纸伞依旧悬在他的头顶上空,随着苏越抬头,那柄油纸伞似是失去了控制便忽然掉了下来。苏越下意识的接在手里,只见伞面上画着一株梅树,而梅树下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正眯眼趴在那里。
鬼使神差的,苏越没有扔掉纸伞反而把它收了起来。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苏越捏了捏脖子上的金锁便抱着怀中的东西拿着油纸伞跑开了。
墨若邪醒来时雨已经停了。因为心血来潮想替夙寒锻造一柄趁手的武器,墨若邪昨天晚上一夜没睡。在深思熟虑一夜后墨若邪是真心感到疲惫了,恰好今日又是雨天,难得的无事可做墨若邪便美美睡了一觉。
回头看了一圈没有发现夙寒身影,墨若邪起身伸了个懒腰便打算出去溜达溜达顺便找一下夙寒。就在打开屋门的瞬间夙寒便从外面回来了,墨若邪看着夙寒手里提着的木匣挑了挑眉。
接过夙寒另一只手上的油纸伞,墨若邪吸吸鼻子笑道“好香啊,是馄饨和桃酥吧?”
点点头,而后淡淡道“方才出去听说了一件事。”
“什么?”墨若邪嘴里叼着一块桃酥,伸手把一碗馄饨推给夙寒,墨若邪拿下嘴里的桃酥问道“什么事?”
“贾洺死了。”
...
☆、第26章 裂云山派六
“谁?”
“贾洺。”
墨若邪皱起眉头,而夙寒也是一脸凝重道“会不会是那个人?”
“你说那只骚狐狸?”墨若邪摇摇头“不是他。”
“不知是谁想要贾洺的性命。”夙寒摇摇头便不再说话,开始专心吃碗里的馄饨。
墨若邪拿着勺子搅了搅碗里的馄饨,尝了一口只感觉满嘴生鲜,雨天喝着馄饨汤当真是十分暖身。
“燧卿,你这馄饨哪买的?”墨若邪咂咂嘴道“味道真不错,算得上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馄饨了。”
夙寒睫毛微颤,片刻后才低声道“西边街口。”
“那还真是挺远。”墨若邪想了想道“你没骑马?”
“明日花灯节,裂云山派禁止御剑飞行和骑马。”夙寒看到墨若邪碗里只剩几个馄饨了,便把自己碗里的馄饨舀了几个放到墨若邪碗里。
墨若邪挠挠头便不再说话,等两人吃完后墨若邪对夙寒招招手道“燧卿,过来过来。”一手拍着面前的矮椅,墨若邪一手把夙寒拉过来。
夙寒坐在矮椅上正待回头又被墨若邪扳了回去,墨若邪伸手捏着夙寒的肩膀笑道“忙了一天了还给我带吃的,小爷我给你捏捏肩。”
夙寒闻言一愣,片刻后失笑的摇摇头便不再说话。
肩上被墨若邪轻轻按压着,夙寒片刻后也有了一丝倦意。待感到头上束着的玉冠被取下,夙寒扭头看向墨若邪。
墨若邪朝着他灿然一笑道“看你也困了,一会儿早些歇息。”夙寒盯着墨若邪的笑脸,片刻后一丝微笑轻轻在脸上绽放。
捏肩的手一顿,墨若邪盯着夙寒的笑脸一时发起了呆。夙寒长年面无表情,这一时笑起来倒与平日大不一样,甚至可以说的上十分惊艳。
看着墨若邪的呆样,夙寒难得勾起嘴角问道“好看吗?”
“好看。”墨若邪呆呆的点点头。
夙寒闻言眼神一暗,身体微微前顷几分,他甚至在墨若邪的眼里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此刻两人距离很近,彼此的呼吸都缠绕到了一起,夙寒看着墨若邪也有些失神,微微抬起手,夙寒轻轻唤道“廿之。”
墨若邪表情一凝,仓促的站起身推开面前的夙寒,墨若邪几步跑到窗台前便直接从窗口跳了出去,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夙寒扭头看向窗外,被大力推开的窗扉正发出着细弱的吱呀声响。呆呆看了窗外片刻,夙寒才缓缓起身朝窗口走去。
雨已经停了,现在窗外天色也暗了下去,随着夜风袭来,一股股凉意也迎面而来。夙寒披散着的乌发被夜风吹起,低头把面前的发丝理了理,夙寒转身草草的把桌上的东西收拾一番便出去了。
而墨若邪在跑出一段距离后才停住脚步,伸手摸了摸自己不知是紧张,还是因为奔跑而剧烈跳动的心脏。墨若邪皱眉看了看身后,夙寒并没有跟着出来。
喘了一口气,墨若邪不知为何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扭头四顾,似是因为明日就是花灯节,现在虽已夜深但街上依旧有些小商小贩,甚至还有许多其它地方的修者在买着东西。
下意识的伸手摸向腰间的折扇,墨若邪猛的反应过来……怕是落在客栈了。想到夙寒,墨若邪又觉得心头有些乱。
背着双手在街上转悠着,墨若邪瞅瞅这个瞄瞄那个,努力的想让自己忘掉刚才发生的事,但夙寒那张微笑的脸却一直占据着他的大脑,总是挥之不去。
在伸手买了一盏莲花灯后,墨若邪蹲在裂云山派放花灯的河边不由得叹了口气。周围都是年轻的姑娘与青年在调笑嬉闹,河面上被灯火照的波光粼粼。一盏盏花灯载着烛火轻轻飘荡在河面上,耳边是女子们欢喜的笑声,面前是载着希望与祝福的花灯,墨若邪看了片刻后才直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