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错了吗?”见“囚犯”转过身便一直盯着自己打量,明瑶以为自己的衣服穿错了。
“没有,很好!”
“走吧!”明瑶走近扶着“囚犯”站了起来,帮他骑上马,最后问了句:“你逃走的消息最迟什么时候能被发现?”
“从邑安到罗城,囚车行驶的速度要四个时辰,快马也要两个时辰,在路上行了三个时辰,还有一个时辰的路程就要到罗城了,罗城的人送信回来需要两个时辰,今夜亥时左右若不接到罗城的回报,李成默便会派人前来查看,届时便会得知我逃走的消息。”
现在应该是四点左右,今夜亥时大概是夜里十点左右,也就是说,他们在接下来的六个小时内是绝对安全的,也是最佳的跑路时间。明瑶大概计算了一下时间,问“囚犯”道:“你身上的伤不能再经颠簸,这座山你熟悉吗?”
“进了山,大概有三个时辰的山路,那里有一处村庄,咱们可以暂避在那里。”
“被敌人发现的概率有多大?”
“囚犯”用询问的眼光看着明瑶,显然不太理解她刚才的问话。
明瑶解释:“换句话说,你有几成的把握找你的人不会发现那个村庄?”
“村子在大山的深处,很难被发现,若不是前几年打猎在山中迷了路,我也不知道在那里会有一处村落。”
三个时辰,六个小时的路程,也就是说他们要在山中走夜路,若不是对山熟悉,很容易便会迷路,虽如此,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明瑶不再说话,牵着马缰绳往前走。
“姑娘若不嫌弃,可以和老夫共乘一骑。”
“我不习惯骑马,走着反倒舒服些。”骑马是项技术活,而她恰恰不会这项技术,不过,以她的体能,走个五六小时的山路应该不是问题。
明瑶牵着马,马被上驮着个伤人,因为是在逃路,明瑶不敢让自己行走的速度放慢,按照寻常急行军的速度,好走的山路,便急行,坑洼的地方便缓行,急急缓缓,不知道走了多远,行到山上丛林深处便没有了路,很显然,他们迷路了。
“囚犯”也只是几年前无意中发现的那个村子,凭着几年前的记忆,想在大山中找到一个村子,这是怎样的概率,之前怎么就没想过这个问题,这样低级的错误也能犯?明瑶在心中把自己鄙视了一番,遇到这样毫无预兆的换时空事件,看似镇静,还是着慌了,不然怎么就听从了“囚犯”的意见,在大山中乱闯,天渐渐黑了下来,再过半个小时,整座大山就会被黑暗笼罩。
一声闷响,重物落地的声音,回头看时,马背上的人没了,原是“囚犯”支撑不住,从马上掉了下来。
明瑶走过去扶起“囚犯”,让他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询问道:“你怎么样了,还能不能坚持?”
“水……”“囚犯”的声音很虚弱,额头上冒着汗珠。
明瑶从马背上摘下水袋,喂“囚犯”喝了些水,扶着他走到一棵树旁边坐下,让他倚靠着树。站起身查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是树林中的一小片空地,周围已经没有了路。
“姑娘,你先走吧!”
明瑶看了“囚犯”一眼,没有说话,这个时候留他一个人在这里自生自灭,她之前便不会费那么大的劲救他。
走到马身边,把马背上从那些官兵身上搜到的干粮拿下来,还有一个水袋,然后拍了下马背,让它原路返回,一瞬间,明瑶想起管仲老马识途的故事,像这样的战马应该记得原来的路,想了想,为了安全起见,她决定不让这匹马再回去了,解开套在马嘴上的缰绳,在地上捡了一个拳头粗的棍子,狠狠的在马屁股上敲了下,战马吃痛,发出一声长鸣,惊得向丛林深处逃窜了。
不知道做惯战马的它能否适应野马的生活,活不活得下来,就看它的造化了。
不再想马的事情,明瑶把干粮和自己来时穿的衣服鞋子等物件放在包裹里背在身上,水袋挂在腰间,再次走到“囚犯”面前道:“此地不宜久留,大概还有一刻钟的时间天就完全黑下来了,天黑之前,我们必须找到休息的地方,你还能分清咱们要走的方向吗?”
“老夫连累姑娘了。”“囚犯”有些歉意道。
“现在不是废话的时候,找到出路要紧。”“囚犯”的话让明瑶感到有些不耐烦,她本就因为遇见这样奇异的事情心中有些急躁,所以说话也失了耐性,这个时候,她不可能把他一个人丢下不管的,有废话的功夫,还不如省点力气找找出路。
对于明瑶相对有些无礼的话,“囚犯”也不在意,抬起左手指着右边道:“朝这个方向走,这是东北方向,即便找不到那个村庄,离邑安城却是近了。”
“好,就去东北方向。”明瑶说着就去扶“囚犯”站起来,只见“囚犯”对着她认真道:“姑娘,大恩不言谢,请受老夫一拜!”
当然不能接受如此的大礼了,明瑶伸手拦住“囚犯”,有些气恼道:“你这是做什么,这些虚礼留着出去以后再讲吧。”能不能出去还不一定,说不好这大山就是他们的埋身处了。
第三章 大山深处
明瑶扶着“囚犯”一步一步艰难的向前行走,当茅草屋近在咫尺,入眼可观的时候,明瑶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天不欺她,终于让她在天黑前赶到了这个小屋前。
小屋是她在山下走的时候,无意间抬头看到的,夜色微暗,看不太清,只隐隐约约有个大概,抱着侥幸的心理,如此,还是对了。
走近了去看,小屋门上没有上锁,虚掩着,推门进去,屋里黑漆漆的,打开火折子,瞬间照亮了屋子,见屋内有个方桌,桌上有盏黑色的油灯,点亮油灯,把火折子熄灭,转身扶着“囚犯”坐到屋内的床上。
“山深林密,即便本地人在一天内也难走出去,这里大概是山下人上山采药时居住的地方。”“囚犯”用他疲惫的声音解释道。
明瑶再次看了看房间,屋内布置简单,墙上挂着一顶斗笠,还有一柄钢叉,另一边挂着背篓,小屋的东边放着几个麻袋,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西边是个三层的小橱柜,里面摆放着碗筷瓢盆等生活用具,一张能容下双人的床放在屋子中间,床上有两床厚被子。
房间很干净,走向方桌,明瑶伸手在上面轻摸了下,没有尘土,说明房间这两天是有人住的,或许主人今天刚下山。
看“囚犯”如此虚弱还在强撑着,明瑶走过去把床上的被子铺好,建议道:“你先歇着,我看能不能找些吃的。”
“辛苦姑娘了。”“囚犯”也不推辞,他真的很累了,躺在床上便睡沉了。
明瑶看了眼“囚犯”的睡颜,没再说话,走到西边的橱柜前蹲下,打开橱柜,里面有一堆红薯,半小袋大米,没有蔬菜,但是有风干的半个兔子肉,这些,已是上天的馈赠了,至少不必挨饿。
房间内没有支锅灶,说明主人是在房间外做的饭,明瑶拿出橱柜里的另一盏油灯,点亮端着走出房间,果然,在小屋的西北角搭建了一个一人多高的棚屋,里面有锅灶,水缸等做饭用具,把油灯放在锅台上,明瑶便动手开始做饭。
一切工作做好,明瑶坐在锅门口,静静的望着哔啵燃烧的火苗,今天发生的一切恍如隔世,一阵风把她吹到这个地方,她徒手打了许多人,也救了一个人,更看见有人在她面前不眨眼的杀了一堆人,她还穿了死人的衣服,正在跟着“囚犯”逃亡,身体已经疲累到极点,心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因为她怕,怕这个陌生的世界,怕她找不到回家的路,人生,第一次体会到恐惧的感觉,却是她一个人,不再有家人的鼓励,亦不再有战友的相互取暖。
回去,我一定会回去的,锅里冒出的香味让明瑶回神,掀开锅盖,按了按篦子上热的红薯,已经熟透了,粥也熬的差不多了,可以开饭了。
明瑶把饭食摆放好,走到床边,轻轻拍了几下“囚犯”的肩膀,“囚犯”睁开眼睛,睡眼朦胧中见是明瑶,轻语道:“姑娘。”
“饭做好了,先起来吃点东西。”
“恩!”“囚犯”从床上坐起身,明瑶扶着他下了床,再扶他坐到饭桌前的凳子上,自己坐到他对面,从馍筐中拿了一个红薯递给他道:“这屋里只有这些食材,好歹能挡饿。”
“恩,多亏了这位老乡了。”“囚犯”接过红薯,剥开皮咬了一口,赞道:“红薯蒸的很甜。”又用勺子喝了口粥,亦是赞道:“粥也很好喝。”
粥是用大米熬的,“囚犯”身上有伤,需要将养,她也需要补充体力,便做了咸粥,切了主人的半块兔子肉放在里面,发现厨房里还有主人剩下的几根青菜,也切碎了一并放在锅里,这粥是她根据食材自行熬制的,没有什么说法,就是为了填饱肚子,补充体力,辛苦做出来的饭,有人夸,自是好的。明瑶对“囚犯”笑笑,不再说话,安静的吃饭。
“囚犯”见明瑶不说话,自己也不再开口了,一天没吃东西,他也很饿了。
四个一斤多重的红薯,明瑶吃了一个半,“囚犯”吃了两个,一锅粥,明瑶喝了两碗,“囚犯”喝了五碗,两人吃的差不多了,“囚犯”的精气神也好了不少,便想试探着询问明瑶的来历。
“下午在苍山口的时候,我见姑娘打了人之后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恩!”
“不知老夫能否帮上姑娘的忙?”
“恐怕帮不上!”
“囚犯”看的出来,这女孩显然不愿与他多说,停了会,继续道:“看姑娘穿着打扮,不像是吴国人,亦不像是周国人。”
“我是外星人。”明瑶在心中回了句,见“囚犯”在看她,淡淡的道:“我不是这里的人,下午是想找回去的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姑娘可是说异时空?”“囚犯”平静的问道。
异时空?这三个字不足为奇,从面前这个“囚犯”口中说出来就让人有点吃惊了,明瑶心中虽惊,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道:“你好像并不吃惊我的来历。”
“原来姑娘真的是和她一个世界的人。”
一个世界的人?难怪这人不惊奇,只因她不是首例,见惯不怪了,遂问道:“你所说的‘她’是谁?”
“老夫的一个故人。”
见“囚犯”说起“故人”时眼中惊艳之色不掩,目光柔和了许多,猜想他口中的“故人”应是位女子,于是问道:“她人在何处 “囚犯”隔着灯光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会道:“姑娘恐怕见不到她了,她十几年前已经回去了?”
回去了?明瑶瞬间的失望后又有了希望,这位“前人”能够回去,说明自己是有可能找到回去的路的,不知这我“前人”是原路返回还是另有机缘?
“她是怎么回去的?”
“囚犯”对明瑶摇摇头,给出自己的答案。
不知道?虽然不信,可也找不出“囚犯”骗她的理由。这次,明瑶的脸上带着明显的失望,“囚犯”看了,像是安慰道:“老夫虽不知道怎么帮姑娘找回去的路,却可以帮姑娘找一个人,他或许可以帮你。”
“什么人?”
“十几年前帮助梅妃回去的人。”
“那个人在哪里?”
“姥山清逸峰。”
“距离这里有多远,我要怎么样才能见到他?”
“这里是吴国的最西边苍山,姥山在吴国的西北方向,姑娘要去清逸峰,骑马日夜兼程也需三天的时间。”
听过“囚犯”的话,明瑶沉默了,骑马日夜兼程也需三天,可见距离,她不熟悉这个名叫吴国的地形,自己摸索,就不定是三天的路程了,况且这还只是一个“可能”,那个人能不能帮她回去还是一说,她还想再回去看看来的那个山口处,那个地方回去的机率更大一些,毕竟她是“坠落”在那个地方的。
“明天,我想再回山口处去看看。”明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姑娘千万不能回去,今晚李成默便会得知我逃走的消息,到时便会封路,姑娘此时过去,岂不是很危险?”
“囚犯”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明瑶看了“囚犯”一眼问道:“他们为什么要抓你?”
“囚犯”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难隐的伤感道:“老夫乃败军之将,做了敌国的俘虏。”
所以,她无端闯入了战场,而且救了一方的将领,明瑶看了眼自感有些羞愧的“囚犯”,安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也不必自责。”
“幸好路遇姑娘,老夫才免遭小人之辱,还没请教恩人的贵姓?”
“免贵姓明,单名一个瑶字,玉瑶的瑶。”
“明瑶,瑶儿?”“囚犯”轻声重复着,怎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囚犯”听了明瑶的介绍,不觉有些惊讶,若不是知道她的来处,他会以为是有人派她来故意接近自己的。
“你怎么了?”
“囚犯”盯着明瑶看了会,摇摇头,望着明瑶的目光多了几分柔和,面上带着笑意道:“看来,老夫和姑娘还是有些缘分的,老夫亦是明姓,单名一个况,字君山,刚才之所以对姑娘的名字惊讶,是因为老夫的长女,她也是单名一个瑶字,若活着,也是姑娘这般年纪了。”
“说不定咱们就是本家呢。”见提到自己早逝的女儿有些伤感的明况,明瑶半开玩笑道。
“老夫若有姑娘这样的女儿,也就心满意足了。”
明瑶笑笑没有接话,想了想问道:“您接下来有何打算?”
“恐怕还要请姑娘帮忙。”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现在帮你也就是在帮我自己。”她别无选择,只有救出明况,她才能去清逸峰找那个有可能帮助自己回去的人。
“这里距离邑安城三十多公里,老夫身受重伤,行动不便,还要劳烦姑娘跑一趟邑安城,找邑安守将韩方义韩将军,告知老夫已经脱险的消息。”
“有何凭证?”既是一方守将,行事便要缜密,明况被捉的消息敌军应该早已通知了他们,她若前去通知,就要拿出另对方可信的证物。
“姑娘只需亲口告诉他一句话,他便信了。”
“您请讲!”
“老夫二十多年前未婚妻的闺名梅若琳。”
明瑶还以为是什么口令,不想是这样一句莫名的话,但也不再追问,想来是他和那个韩方义之间的秘密吧。
第四章 成为俘虏
明况,吴国抗击周国入侵的统帅,皇帝亲封的威远大元帅,在三天前的一场吴国与周国的战斗中因战马被惊闯入敌人的阵中被俘,在被押送去周国罗城的路上碰到明瑶,意外得救。
周国丢失了重要的俘虏,在去邑安城的路上增设多个卡口,去往邑安的行人,不论男女老少,一律被带到周*营审问,他们奉行的是:“宁可错杀,也不能让明况活着回到邑安城。”是以,此刻经过乔装改扮,换掉周*士的衣服,不问自取,穿上山间小屋主人衣服的明瑶也被押着向周国的营地走。
能够亲身经历一场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对于一个军人来说,这样的战场充满着诱惑,若不是这个偶然的机会,终其一生,她也无法体会到什么叫真正的肉搏,但,伴随战争的往往是无辜生命的消亡,从这点上讲,明瑶宁愿自己从未上过这样的战场。
“走,快走!”明瑶走在捆绑的人群中,已是顺着众人的速度了,还是被押送他们这些人的周国士兵推了一下。
“军爷,你放我回去吧,我就是这附近的普通百姓,不是你们要找的奸细,更不是什么逃犯。”前面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哭求道。
“军爷,你就行行好放我们回去吧,我娘还在家等着我呢。”又一人哭求。
“军爷……”一声引起千万声,众人纷纷哭诉。
一声鞭响,不知道长长的鞭子具体落在了哪一人身上,引来一阵哀嚎,只听甩鞭子的人怒骂道:“都他娘的嚎什么嚎,谁他娘再废话,信不信老子现在就一刀宰了你。”
人群中有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或许真的被吓到了,精神承受能力已经到了极限,不顾那人的威胁,放声大哭了起来,只听一声闷响,刀入身体的声音,哭声戛然而止,那人从妇人的身体里抽出带血的刀,骂骂咧咧的道:“娘的,老子早就说了不要吵,不要吵,杀了真是可惜,老子还没玩呢。”
妇女身边的男子见她躺倒在地上,顿时嚎啕大哭:“娘子,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