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对方嘲笑起自己,银面才恍然觉得自己身在古代,还以为在说些什么,却只是各执一手的消耗战而已。于是,又道,“那你这又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想登门入室,煞费苦心而已。”
气氛有些冷,凌鸿然却转变语气,竟然又放松道,“不然呢?你以为我为了什么?”
“说的好像你我是久未碰面的朋友一样,竟然还能吵起来。”银面失笑道。
凌鸿然迥然不语,又道,“好聚好散,你赶紧走吧。”
银面倒是乐道干耗着,说道,“看来你等的人是不会来了。既然大家这么有空,不如你将你的稿子念念,咱们也解解这连日阴雨的烦忧,而太阳的到来为复苏的生机感带来的温暖,想必这时候多几个人分享,更加妥当。”
凌鸿然,停顿一刻,又道,“这里摆放了十二种乐器,却单单少了一件。”
“你想成全谁呢?是你还是他?”银面直接问道。
凌鸿然一听,突然傻眼一样,有些哽咽道,“你怎么知道我做的是成全?”
“我还没见过谁,这么费劲心思去愚弄一个人,你也算是成全了吧。难道,你还是有其他目的?”银面坐在马背上,凌鸿然翻身站在中间的柱子上,二人不是对视,却都各自怀着心思。
“你为了成全别人的绚烂,所以一直都是忧伤的样子,而无法绚烂起来。绽放不是更好吗?还是害怕幸福一笑而过,无法抓住的东西就不愿意去尝试拥有?”银面遇上难得的机会,装成一位一无所知的陌生人。
凌鸿然不是毫无防备,道,“其实你这样的接近,我只能想到别有企图这一个意思,所以,要么离开,要么交代,你总爹做一件事,否则,恐怕就算是你们两个,现在跑已经来不及了。”
没想到被对方识破,银面也不改色,依旧道,“说到痛处,就开始赶人,真是一位可爱的小男孩,难怪可以为了一个小倌,这么下本钱。”
“身份地位,是你眼里的东西,你也是因为这个而来凑个热闹。如果我是旁人,你恐怕……”凌鸿然还未说完。
“我会毫无犹豫地劫走你。”银面忽然笑了,心情也好了许多。不理会身旁错愕的韩绍峰,直言不讳道。
“看来这个艳阳天,果然容易点燃点什么,我不想动武,你们赶紧走吧。我也会离去。”凌鸿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接话整的心神不宁。
“你不会当真了吧,我可是如实开玩笑的。”银面坏心眼道。
凌鸿然呵呵笑着,道,“既然丝毫不忌惮我,怎么就过来嘲笑了。”
“所以,我戴着面具啊。”银面勒紧缰绳,而韩绍峰一听,即刻尴尬转身。见到他们二人的举动,凌鸿然单手扶额道,“你忽视了除你以外的所有人……”
“原来这样了,你还是想要记住别人的样子,果然好花心。那么,下次再见~”银面爽朗一笑,引马快步离开,韩绍峰后知后觉地快马跟上。
二人走后,凌鸿然却看了眼周围的乐器,又望了望天,单手一个振臂,所有的东西都随着破裂的声音,全部碎裂成灰,被一阵及时的风吹散。
逐城城内,稀稀拉拉的人群,依稀还是可以看出前几日的热闹,锦衣华服的这会子都是步行,好不容路人少些,想着透透气,多半不乘马坐轿。
哪里还记得有什么邀约,好不容易攥点生活费,这会子月夜正泛着小财迷的瘾,躲在被子里数着银子。
采菊节这几日一共出演了两场,第一场得了1两相当于现代的1000元,第二场得了50两,后又上交了一半,只剩下25两,零头打赏了晓月,唉~~想在逐城的闹市区买个宅子还是要等等滴。于是便盘算着什么时候再来场。
日头从正午落到地平线,霞光退去,月亮升起,太平的一天。
第二日,月夜才起床,正想去找枫商量商量加场的事情,就见晓月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恭喜公子,贺喜公子!”这声音足够将整栋楼喊塌了。
月夜一手扶起他纳闷道,“这一大早的,我是何喜之有?”
晓月左右瞅瞅,复又向前探身,神秘的说道,“恭喜您可以代表青楼参加下月在皇城举行的花魁大赛!”
月夜笑笑,道,“原来是参赛,又不是涨银子看你激动的。”也许月夜的反应太平静了,晓月尴尬地补充道。
“这您就说错了不是,这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赛在我国可是历史悠久,声名远播,每年的这个时候,不少文人墨客,皇亲国戚,都来观赛,一到黄金十月,大家都齐聚辽城,本是扬名的好时候,可却是名额有限,每楼只有一个名额,取看尽百花之意,那时即便是北边的寒赤国,东边的金国,都会有人不远万里的前来。那郁尘公子就是去年扬得名,就公子这样的人物不说一定的前三甲,就是随便往那一站也是光彩夺目的,这可是名声大噪,身价倍涨的好时机!”
月夜目光一紧,这昨儿才说着银子不够,今儿就上赶着来了,“你说的可是当真,要是果真如此,去去也是好的。”前后判若两人的对比,令晓月一怔。
“那还有假,我可是真真听见楼主这么说的,本来这会他就要来找公子的,只恨那幻吟风竟死缠着楼主讨要这个名额,一时半会走不开。”晓月急急的解释道。
想到小风子那日的样子,月夜倒是可以想象他那死缠烂打的功夫。见晓月没有要走的打算,狡邪一笑,双手在他面前一滩,不解道“这是何故?”
晓月一听,眉头一皱,委屈到,“知道今天是这重要的日子,可怜我是一大早便起身,匆匆的跑到楼主门口巴巴的偷听了半响,一得知是公子您得了这名,便急急的赶了过来给您报信,到门口还差点绊了一跤,可您倒好,喜事是知道了,我们这做下人的也没什么用了。”说罢,还委屈幽怨的瞅着月夜。月夜笑道,“看你说的,诺”从衣袖里掏出了1两银子放在晓月的手心上。晓月随即笑容灿烂,小心的收了起来,“谢谢公子打赏。”
“我看咱们这青楼,就晓月是机灵的很,这样赚银子,没两天便成小财主了吧,啧啧。”月夜也是抠门的主,算不得心甘情愿,免不了数落两句,不为其他,只是因为快节奏地打乱了刚起床的慵懒感,稍微有点起床气罢了。
“您反悔了我也不会再拿出来的,我们这样的还不都是沾主子的光,牟取些您看不上的蝇头小利,哪能和公子比。”说着便转身做了个鬼脸,跑了。
月夜刚欲坐下,门口晓月又探出个脑袋“顺便告诉公子另一个好消息,那万人仰慕的碧水山庄凌二公子可是特地的等着和您一起去那辽城的,枫也是答应了。”说完,暧昧的一笑,又闪了开了。
月夜脑子没有反应过来,他何时又招惹了这些麻烦,原本跋涉千里去一趟就当是散心,而现在还得带上一个有备而来的拖油瓶,一路还不得装成□□了。
想着,反悔的念头便一直再脑海里挥之不去。反反复复多次都没有其他办法,只好任其发展,毕竟自己实在不是那种勤快的人。而且,貌似也没有多余的好心情去打点那些路上的麻烦。这样的话,跟个有钱有势的,到底自己还是方便些,说起来被占便宜这样的事,怎么变成男人还得跟男人搞暧昧也是妥妥的醉了。
正想着,月夜便走到衣柜前,想着怎么也得那几套换洗的衣服,不然,臭的太明显,貌似有点失礼。正翻腾着,却见衣柜第二层的抽屉里有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想着月夜毫不犹豫地将盒子取出,直接面无表情地打开,见里面是一盘围棋。月夜忽然来的兴致,将里面的黑子白子与包边刺绣三层锦布的棋盘一起拿了出来。
甩开一看,棋盘布里是一个人的画像,可是那人却戴着面具,普普通通的面具,没有新意。这是谁呢?
月夜也没多想,那一个针脚一个针脚的刺绣,密密麻麻地看着看着突然觉得恐怖。月夜急忙将棋盘扔下,一手抓起黑子白子,冰凉的触感,颗粒状犹如硬糖,剔透地润滑,突然,月夜觉得自己有点牙疼。
可能是饿了,月夜想着,坚决否认自己是馋人。
把玩了一阵,便走到窗口位置,看着底下花坛里面的小猫徘徊,拿着一颗黑子朝向那小猫咪一甩,之间唰的一声,原本闲散的小猫忽然感受到杀人愣在原地不得动弹,竖立的毛发,挑起的尾巴,擦着前腿处落着一颗围棋子。
月夜觉得好玩,嗖嗖嗖,一声,结果可想而知,猫咪被做成了3D立体画给装了个裱。
“嗯,好画,好画。”最后,月夜自我肯定道。
☆、17 不过见缝插针
17 不过见缝插针
韩绍峰默不作声地跟进,现在距离他们的分馆不远,想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道,“这是凌鸿然抛出的引子,想看看到底哪个见缝插针的人上钩吗?”遇上这样的人,换谁都会多考虑一番,以防再次遇上会露出更多的马脚,可是单纯的避重就轻,又觉得太过完美,这倒是不知道该怎么走的下一步,还是老实招来,看看银面是怎么打算的。共同商量商量,只好知晓对方到底是一个刺头,还是大海。
一路上颠簸许久,赢了输了有什么重要,因为你赢的东西又不会永远在自己的手上,这样的砝码,不过就是来回摆动的钟摆,撕扯来去,看着而已。又不是后宫里夺得排位的伎俩,怎么好像上位者就独得自己一人荣华富贵光宗耀祖似的。所以,银面慢悠悠走着,道,“这里不是三国,他也不是曹操,没有什么大业需要匡复的,也没有什么霸业需要掠夺的。见缝插针?不过就是娱乐而已,你多虑了。”
“如果所有被破坏与扶持的都可以归位,按照既定的轨道再走一次,想必你也不会说的如此轻巧,被套路的到底还是被抹杀的,所以,你一直与上帝同在。”韩绍峰目色忧虑,这些竟然成了难以启齿的话语,而伤痛感的袭来也是不可避免。
“人总是需要一些年头来磨练的,或心智,或体魄,向来向善,慈悲为怀,而后,大统不成,都是些乌合之众尔尔,你又还以为都是顶梁柱吗?”银面继续前进,哪怕一路泥泞。
“你倒是看得开,我以为你不过就是戏子演演过瘾便罢手。”韩绍峰叹口气道。
“我知道他的第二身份,另一个人的,而所有人的面具里面不过都是为了掌控大局,大局一旦翻云覆雨,泄洪之下安得完卵。你自然知道,虽然不至于影响你我,不过整个口碑会影响下一代,有些人不过是后三十年装裱起来的画,有些人不过是成百年埋没的土,这里上上下下几千年,为什么还跟那些小小国度齐头比拼,像是刚出生一般,就是这样,青黄哪怕接上,也会被蝗虫啃食,这小荷才露尖尖角,不是早有蜻蜓立上头吗?”银面被遮蔽的样貌,不见表情,而声线也听不出喜忧,这样残酷的叙述,如同置身事外。
“你看到的黑不是黑,你看到的白当然也不是白。不过是看清了,圈里圈外,捕杀的都是该死的,人都有一死,只是死法不同。你又担心什么,皮囊承载的不过是岁月的表象。总需要一些可以看得见的东西,来告诉你什么是时间,什么是珍惜。”韩绍峰仿佛可以体会般,又絮絮叨叨地细说着感悟。
“这两天多余的话,你是看透人生还是想在人世里做个生人?”银面呵呵笑出声来,又道,“不然,你出家好了。你这大爱,恐怕姑娘小伙都担不起。”这调笑,让银面觉得对方突然放开的心,溶于自然的感受。
“真会说笑,出家也得放下杀孽,我又不愿意断了杀孽。”韩绍峰急忙否定道,坚定的样子令人忍俊不禁。
“我以为你不愿意断情长。”银面不动声色地继续道。
“儿女情长?一旦踏入江湖,总不会动的,这些都是奢侈品,所以你想玩玩?”韩绍峰语气缓和,声音里也多了份诚恳。
“反正有主上担着,放手一回,死也死的明白。”银面索性顺势说动了身边的大将韩绍峰。
“所以,你要亲自抽身,打交道去了。离开这里,今天不过是来告别的。”韩绍峰将马匹拉停。
“苦口婆心地原因,就是想说服你而不想命令你。”银面看向韩绍峰。
“今日一别,而后不知何时再见,往后如果有命令的地方,还请吩咐。”韩绍峰正色拱手低头道。
“掺和起来,颇有些麻烦。这种事情,弄不好就把自己陷入而无法脱离,所以,我的毁灭或者存活,都看以后的结果,如果做出背叛的事情,还请呈报主上,我也会有自己的归宿。”银面低声道,悠远又绵长。
“恐怕后来,我也会犯同样的错误。”韩绍峰笑了笑,清风拂面。
“百密一疏,就是不够冷血。”银面转身策马反方向离去。
看着渐行渐远的人影,韩绍峰道,“就算是一模一样,终究还是判若两人。”
此时,埋伏在两侧草丛的动静被这句话惊愕,而韩绍峰双手抱拳道,“既然敢说,就不怕你们死。”
言毕,轻踩马鞍一个起身三百六十度旋转腾空,从腰间飞射十几只飞镖,悉悉索索几声后,一切又恢复如常,完毕,韩绍峰重新落于马上,拍了拍衣服道,“就算凌鸿然不介意,那些爪牙又怎么会那么听话的忍气吞声。”
刚才还是晴空万里,突然从远处飘来几大块低重的黑云,乌压压地匍匐着。
不多时,雨打芭蕉旧叶,另一处院子内的湖面上,收罗着颗粒的水珠,扰乱了平静,半遮半掩的巨大的太湖石,弹窝玲珑有致,水珠溅上去,粉碎的剔透感,一些青苔状的沉淀,优越感地帖服着。
傍晚,云霞落。
清灯伴影,雨打窗棂,风拂斑竹沙沙作响,宛若一曲醉人的《梁祝》轻声低吟。一个孤寂的身影伏在桌前,时而皱眉,时而傻笑。安静如画般的沉溺着,或幻想,或沉思。陶醉的是一个人的世界,那里都有该出现的人,该设立的景。周围安静地仿佛只能听见那悄然而至又不曾停歇的雨水声,坠落的从地底到平面到蒸发升天到遇冷落下,重归于大地,完成了一个周期的循环。看得到的开始与完结,哪怕水不是那时的水,人不是那时的人,只是不停上演的东西,依旧不间断,这是人类操纵的命运的□□,没有谁免得了不走旧事的套路,前人的路,后人的路,每一条都是命运的终结,你看到的美好被勾勒出的世界,那里色彩斑斓地存在着,没有人希望他就这样被毁灭。有眼泪,有欢笑,应有竟有的世界,虚拟的无限玩乐的世界,沉迷的过往与未来,两重影子的叠加,真的假的,分不清的,远的近的,道不明的。凌鸿然不觉发现,一节一节,人们还是只看那夺目的红色,这连着血脉的东西,更古不变。
“不用看了,你没戏的。”或许实在看不下去,另一侧想起的声音透着咬碎牙龈的愤恨。
独自支着雨伞的凌初雪正屋外瞧的入神,却被这突兀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见白娇儿站在院中嘲讽的看着自己。初雪缓缓从石凳上站起身来,理了理裙摆,向前迈了几小步,又回头瞅了瞅,笑道,“不懂妹妹说些什么,”便昂着头往自己的屋内走去,刚走了没几步,又停了下来,抬头望了望天,对白娇儿说道,“这天也晚了,妹妹还是早些休息,少淋些雨莫要生病了,耽误了明日的行程,对大家都不好,要是因此见不到你那魂牵梦绕的萧公子,可别说当姐姐的我没提醒你。”说罢,撵着小碎步走了开来。
“你!”白娇儿气得直跺脚,什么都是她说的,这样一个狠毒的狐狸精,也就慕容岭那个笨瓜看得上,气死我了,死笨瓜,臭呆瓜。娇儿有些咬牙切齿,着了慕容岭的道,一个捧杀实在让人受不了。这就是江湖吗?
慕容岭和白娇儿自小便一处玩闹,一处习武,可谓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当她芳心暗许后,曾探过慕容岭的口风,他却说,“凌师兄说,‘室有傲妇,善士所恶。只有淑德之女以配君子,才可无患。’”随即白娇儿便敛去了所有傲气,以贤良淑德为目标,终日说话行事小心翼翼,可哪知那呆子非但没有察觉她的心意,还在第一次见凌初雪时就叹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而后更是像变了一个人一般,对那狐媚子狂献殷勤,每每气不过,说上两句,还被那混小子顶了回来,这是气煞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