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带着李可儿去的时候刷了简白那个套间的房卡。侍应生很专业,问清需求后把两人引到一个稍微安静的角落。
余光给自己点了杯黑咖啡,又给可儿点了杯橙汁。侍应生开了单子就快速走开了。
这个时间点来酒廊的人原本就不多,环境一旦静谧下来,反而有种扩音的效果。余光才问了句:“到底怎么了?”那声音就传了老远,实实在在地填满了整个区域。幸好周围那圈没人,否则按着这个效果,一会儿可儿对着自己要说的内容免不了会被人当广播剧听了去。
李可儿两手交叉搭在自己面前的案桌上,她低着眉,似乎在考虑如何开口。
不一会儿,侍应生端来两人点的饮品,见他们安静相坐不声不响,抬了抬眉毛就直接退到另一边去了。
这样又坐了会儿时间,似是酝酿的差不离了李可儿才开口:“光哥,我今天来的目的……你知道吗?”
余光执着咖啡杯小唑了一口,听她的问话,把咖啡杯往桌台上一放,然后收了嗓子回她:“你说。”
他向来如此谨慎行事,一般别人套话他不会直接露了想法,你问了我就回答,你要是反问我就让你自己来回答。李可儿清楚他这一点,也细着嗓音直接把话说明了:“今天传遍整个八卦版的那则消息,是不是……真的?就是说你喜欢上了一个……男人的那则。”
李可儿说话一直软软糯糯的,温声细语不急不躁,可她在说这一句时乱了节奏,整个语调里是那种不安和慌乱,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担心,最后收尾的时候话音竟然带了丝哭腔。
余光眼神澹然地瞧着跟前的美人,静坐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
“嗯。”
他只做了一个字的回应,却已经如同一块千金石一样压着李可儿的心头了。这个回复到底不是最让人确信,李可儿加急又问了句,“你喜欢上了男人,你们在一起了?”
过了一会自觉自己并没有立场来责问余光感情方面的事,她又补充:“光哥,我知道我在你面前询问这些很没立场,我只是关心你。”
余光又静默了片刻,这才回复她:“我的确对一个男人有了好感,这其中有对他的赏识也有对他的感激,那种感情很难描述。至于外头乱猜测的,那些不堪不实的报道我懒得去看也懒得去理会,我希望你也一样。”
原来真的是喜欢上了男人,李可儿晴天霹雳,一颗心绞得疼痛不堪,连呼吸都要停止了,她懵懵地看余光,一眼不够又看了第二眼第三眼,反复确定这个人就是自己曾经爱恋无限的男人后,这才悲戚悯然地说:“光哥,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害你变成这样的。
见李可儿泫然欲泣的样子,他多少知道她心里所想,反过来安慰她:“可儿,我知道你现在可怜我,有时又觉得有些对不住我。其实在监狱里我已经说了,你大不必有如此负担的,我很感谢你曾经在我的生命里走过一遭,但很多事都是命中注定,我们都控制不了。阮元那小子什么都不行,就疼老婆比我强。这点我服他,你跟着他比跟着我幸福。”
“光哥……”
“我还是那些话,你我夫妻一场,如今缘分已尽,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再无瓜葛,再无交集。你无须顶着辜负我的压力,好好生活,知道吗?”
余光第一次把两个人已经分开的事实说得如此决绝,他说完起身欲离开,走过李可儿身侧时仍是停了步子。俯看可儿,她的脸色煞白,身形娇小,脱了大衣后的身板单薄的忍不住让人想去呵护,不过这一些已经不再是他可以想可以做的事了。
到底是活人,也到底曾经真的投入过那段感情,余光还是在最后一刻提醒了她:“之后和阮元好好过日子,你也不小了,早早生个娃娃,以后永美的事不要再操心进来,免得相见尴尬。这几年你为永美担的,我余光这辈子回不了了,我们不谈下辈子如何如何,我只望你活得幸福。知道了吗?”
说完,见可儿仍傻坐在那纹丝不动,余光摇了摇头毅然离开。
他走得洒脱,一点想头都没给李可儿留下,当然也没见着李可儿俨然哭红的眼。
李可儿心里百感交集,余光让她回家生孩子的时候有些话她咽了又咽这才在最后关头没有说出来。
她原本是想告诉他的,他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如果那个孩子可以顺利来到世上今年也该七岁了,只是那个时候她压力真的太大,自己连怀孕都不知晓,有一次去接余倩倩,她晕倒在校门口,后来去了医院才知道孩子没了,而且医生告诉她,她子宫内壁薄,以后要想再有孩子,估计很难。
这些事可儿从来没告诉过任何人。
那段时间余光在监狱里,精神压力已经很大,整晚的睡不着,她想着再和他一说,保不准也和大伯一样了断了。
不过现在看来什么都错了,事做错了话说错了,人生的路也跟着跑了偏。
她淌着泪回头看看,那个男人走得很快,只一会儿就再也瞧不见,那姿态冷酷又绝情,她心想,从此真如他所说彼此再不会有任何瓜葛和牵连了。
余光回到房里时倩倩和简白都没回来。他手机充了电,才打开,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来电的是他公司的一名股东,十几年的老朋友。
对方言简意赅说明了来电的用意,余光在电话里跟对方嗯嗯地回了几句,最后还是决定赴了对方的约。
拿了外套,又给简白和余倩倩各自发了条信息后余光去了对方提供的一个地点。
那是一家私人会所,隐于世的那种。余光抵达时报了个人名对方就直接把他带进去了。
跟着走了二十来米,又拐了几个道,这才到了一间包厢跟前。推门而入、里头坐了四五个人,余光再往里走,引他来的服务生直接退了出去。
余光在那群人跟前一立,说:“呦,都到齐了!怎么今天都有空啊?你们几个组了局请我吃饭吗?”
那群人年龄都偏大,全是永美的重要股东,就是之前余光刚出来时拉着他一起喝醉的那些人。那才是永美真正的支柱,一个个等着余光出来重整永美河山的死忠。
里头有一个见余光神态轻松,觉得这事还是大家挑明说比较好,他走上前一步代表所有在场的那些股东们说到:“余光,你今天在我们这群老家伙跟前老实交代,那破事是不是真的?”
这种质问很微妙,像极了朝堂上臣子与天子间的架势,其实也是,原本一家公司就是一座朝堂,老板就好比天子,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对这朝堂所管辖的天下有所影响。
永美以前的企业架构效仿的就是清朝的军机处与八部的制度,股东和董事会的布局互相牵制,这样大权就能独揽在余光手上,这样的制度有利有弊,但对于一家正在上升的企业来说是利大于弊的。
余光看着这群跟着他那么久不离不弃的重要股东,终是没忍住对着他们点了点头。
想不到他一承认,那群人果然各个愤起,七嘴八舌的弹劾劈头而来:“余光,你是不是昏头了,你知道这样对我们的计划有多大影响吗?”
“我们知道这是你的私人问题,我们没权过问,但那个人是简先生吧?我看你真是忘了自己当年是怎么进去的了?”
“外国资本全不可信,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JS的人绝不能留在永美!”
他们叽叽喳喳说了许多,余光不知怎么回复,他们说得很对,如果站在JS的背景前,简白的确不可能被他请入公司,但简白在他面前是独立的.不代表任何人,也不代表任何公司,这一点他早就看出来了,他拿自己的钱帮他做事,也是他想以独立的身份站在自己身边。
余光被他们吵得皱紧了眉头,在他们一个个祈求的眼神下,才徐徐说了一句:“你们的想法,我会考虑。”
作者有话要说: 据说今天这张你们会和作者撕逼~怕怕
☆、第70章
双方条件谈不拢,方莹起身笑着离开了。离开前把那些照片又往简白那推了推,嘴里还念念有词:
“简先生,我的要求就摆在那了,要不你回去再好好想想?哦,对了!这照片是系列的,还有些我来不及洗,这些你先留着吧。瞧你吻得那么动情,你一定很爱对方吧?呵呵,其实也没什么,你如果想公开的话,我还能帮你。我这看看有没有更好更清晰的回头给你洗出来,裱个框你好留作纪念。”
走了几步又折了回去,从包里又翻了张名片出来,往简白跟前一放。“哦对了,你想明白了后直接给我打电话,别找律师了,我们的过户交易基数大,律师费也挺贵的,这个钱我帮你省了。”
说完又嗲嗲地露了个笑,然后也不顾简白的反应,转过身一扭一摆地出了咖啡厅。
在简白肆意傲娇的二十八年人生里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憋屈受辱过。他有教养,但那些教养是对着同样有教养知分寸的人的。他从来不是善男信女,对于那些无理又蛮横的他绝不下软手,哪怕对方是个女人。
所以说,对付方莹这个女人,他断然不会心软,你无赖我流氓看谁硬得过谁,总之一句话他要让她知道什么叫睚眦必报,什么叫玩火**。
气头上的人往往顾此失彼,好在简白没有,等方莹走了,他静坐了一会儿,那些蹊跷就零零碎碎拼凑在他脑里。
再看一眼桌上那些照片,心里隐约有了丝头绪,反复想了想觉得自己的推敲应该不会错,那些照片应该不是方莹找人拍的,即使是她找的人,但她背后一定还有其他幕后推手。
很简单,方莹给的照片上完全见不出余光的样子。可她选择余光被八卦的当口约自己谈事,还把这些照片当成了必胜的筹码,这一定是确定了和自己吻在一起的那个人就是余光。这样看来她打的是心理战。现在这些照片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背后的人又是谁?
想到此,简白一刻不敢逗留,拿过钥匙就直接朝潘家园那驶去。这事他还得找五爷帮忙,怎么着也得先好好调查一下这个女人的底细。
好在五爷长假期间推了几个应酬,他去的时候他正好在家。
简白进门时出来招呼他的是五爷那个新媳妇,按规矩简白该称她五奶奶,简白怕把人叫老了一直以嫂子相称。反正“五爷”只是个江湖名号,他们并不拘那些小节,彼此熟识,怎么顺口怎么来。
小嫂子见着简白直接把人往里引,边走还边给简白抱怨:“你来了正好,一会儿你见着老五帮我劝劝,放着什么生意不做好,偏要收什么俱乐部,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折腾,昨晚上陪着对方老板喝到半夜,这会儿头都疼炸了。”
“他买俱乐部?什么俱乐部?”
“就是招待女人的,我看他是皮痒了,我不让他开夜总会怕他整日挨着那些女人学不得好,他心痒要买个男人充场面的。这要真开了可更热闹了,那些个平日里在家熬不住寂寞的全来了,一溜贵妇。不过也好,人家是来看鲜肉的,他那块老腊肉也只有我惦记。”
“怎么突然想着那出?”
“说什么不图钱,就是要看一出热闹。”
“……”
两人聊着就到了内室,简白往里一看,刘武正盘腿坐在花梨木的罗汉榻上,榻上案几摆了套迷你的茶具,那热气正透过紫砂壶的壶嘴袅袅上升,刘武掐着手指捏着小杯的样子悠闲自得,看不出有昨晚拼酒后的任何后遗症。
刘武见简白来了招呼他走近了坐榻上,又见着自己老婆板着脸仍在生气,就打了个哈哈,笑嘻嘻地说了句:“还和我怄气呢,别拉着脸把小白给唬着了!”
新嫂子是个心灵通透的,知道这两男人要谈事,也不杵在那打扰,给这两位大爷扫了圈茶水后就自行退到了外头。
她一走,刘武吁了口气,“你嫂子管得严,我就昨天出去应酬了下,喝了多了她就上了脸,这不关我禁闭不准我出去呢,你来了正好陪着我解闷。”
这是赤果果的炫耀,简白不拆穿他,独自喝了口茶平气。
“怎么今天来了?有事?”刘武到底是老江湖,摸人心思有一把手,简白进来后一言不发多数是心里有事,他到不介意先开那个口。
“嗯”简白点了点头,然后缓缓说:“让个女人摆了一道,现在气还没平,想着让你给我查查她的底细,她现在揪着我的一些小事大做文章,想从我手上捞钱。”
“呦,谁那么大胆呢?你怎么惹着女人了?”刘武眯着眼睛斜视了下简白,嘴角翘的老高,以为简白在说笑,所以并没怎么上心。
想不到简白一口喝了杯里的茶,手往桌上重重一搁,冷着脸肃然骂了句脏话,说:“方莹,就是那个姐姐自己玩死自己她揪着我要和我打官司的那个!她现在手上有我的一些照片,狮子大开口问我要我澳洲那套房子!”
这事非同小可,刘武正了正身,脸刷地严肃了起来,“什么照片啊?怎么回事到底?”
到底是自己和余光比较私密的事,简白说不出口,打了个马虎眼,“不怎么露得了面的,你快帮我查查她吧,我就不信她是圣女。”
“是那对孪生姐妹方莹吗?”新嫂子拿了盘削了皮切了块的雪梨走了进来,因为简白是自己人所以她插个嘴并不忌讳。
简白看了眼她点了下头。
“她最近挺嚣张的,前天和我一个女友在名品店里为了个包包差点打了起来。他们都说她姐姐死了她心里没知有多乐了呢。”
两个男人一听有内容,示意她继续。
“她常来我们家的俱乐部打麻将,也是我们那SPA会所的会员,我们有个会员和她们姐妹两是同学,上回我们几个人碰头,她说起过方家那对姐妹。”
“方莹和她姐姐方洁以前关系一直不错,她姐姐挺让着她的,什么都让也就造成她后来觉得什么事都天经地义的性格。两姐妹吵架最凶的那次也就是为了男人的事吧,就是方莹的姐夫,方莹喜欢那男的好久了,两人也处过一段日子,后来好像是闹了分手,再后来那男的要和方洁结婚,方莹就不从了,闹得沸沸扬扬,这事北京的圈子里都知道啊。”
新嫂子说完这些喘了口气。一旁五爷笑她:“看不出来我老婆还那么八卦。”
简白抬了抬眉,对着新嫂子说:“你别听五爷的,还有什么八卦吗?我想知道更多。”
新嫂子笑了笑,随后压着嗓子小声说:“我平时不爱八卦,我见着小白是自家人,得不了那女人的欺负,我还听说方洁结婚后不久方莹就嫁了,不过他们两家总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好像是方莹提议的,她们两家玩过换|妻。”
两男人同时一惊,抬头看过去。只见五爷的新媳妇满脸不屑与蔑视的神态,“不是长得像吗?什么都爱胡来,这事原先没人知道,有次我们懿兰会会庆,大家都喝多了方莹她自己透出来,说她姐夫和她姐姐结了婚又怎样,还不是和自己翻云覆雨,而且那劲头比婚前更猛。”
“哎呀,我不爱说了,都是些乌糟糟的事,说得都脏了我的嘴。”说完新嫂子就要起身离开,简白一把拦住了她,
“嫂子先别走,这女人除了这些事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癖好是那种难以启齿的?”
见简白神色急切,新嫂子瞄了眼自己的老公五爷然后又坐了回去,想了想说,“也没什么其他癖好了,她姐夫走了后,她老公的官运倒是来了,一路向上,人收敛了许多,也不让她出去玩了,不过她喜欢逛鸭店,但就是用了她姐姐的名义去的,还办了会员卡。”突然想到什么,她又补充:“哦,对了!就是老五你要买的那家。她是会员。”
这下换了五爷吃惊了,“你说什么,方莹是那的会员?”
新嫂子点点头。
“那余光要对付的人不会是她吧?”刘武自言自语了一句,“毕竟这娘们顶着和自己姐姐一样的脸连换夫这种事都干得出来啊!”
“你说什么?什么事和余光又有关系了?”简白加急问了句。
“你不知道吗?之前余光来找过我,问我能不能帮忙联系那家店的店主要拿一些半年前的摄像资料,据说要为他朋友翻案。”
“翻什么案啊?”
“余光的狱友受的是冤狱,说是被人陷害的,那人就是方洁,说是要拉着人家过夜、人家没同意她反过来咬别人抢劫。想不到那小孩顶不住压力认了!人就进了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