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奇怪的眼神看着秘书。
“就是余董的朋友啊,最近一直在我们公司实习。”说完她就去敲余光的门,留着那一群股东们在原地面面相觑,他们互相给了个眼神,似乎大概是猜到了这位陆哲是谁了。
等他们进入余光的办公室时几个人不约而同的打量陆哲。
这一看还真是头大,果然这位被称为陆哲的年轻人如那些八卦所说,长得白嫩秀气,除了头发是短寸,那眉眼还真是和以前的那位简白不相上下。不过简白整体更俊朗,气场更大,有种不容忽视又无法靠近的吸引力。而这一位,身条小了一圈不说,整体感觉用他们中年男人的眼光来说就是一个“娘”字。
几个人打量完了后,纷纷在心里骂了起来。长得美倒是无所谓,这要是娘起来,余光还受得住?真是走了一个又来一个,看来余光这喜欢男人的病还真的难治了。
余光正在教小六看公司的报表,各部门的、各子公司的。小六拉了把凳子坐在余光边上听得仔细,知道有人进来了他抬了头望了过去,一看是一群西装笔挺很有派头的大佬们。
见他们几个都用直勾勾的眼神看着自己,小六忽然有些腼腆,他红了脸站起身对着余光说了句:“光哥,我先出去了,一会儿再来请教。”之后就快步退出了办公室。
等他一走,余光就笑嘻嘻的对着那群死忠们打招呼:“怎么又全来了,这次又是什么事啊?”
余光有过几次经验,知道他们几个同时出现准没什么好事,陪着笑揶揄了一句。
想不到等他说完几个人都没再开口。大家几乎同时看向他,那眼神饱含深意,有些爱莫能助也有些悔恨不已,甚至还有恨不成钢的成分在里头。
最后所有神情全都化为了一张张无可奈何但又必须接受事实的脸,直把余光看得心里发毛。
等他们心里建设的足够强大了,他们推了一个代表和余光谈。那名代表拿了手机翻了翻把手机放到余光跟前让他自己看。
余光一瞥,就是自己一大早已经见过的新闻,不过这条新闻更详细,上头竟然还配了自己和小六大包小包提着大卖场的购物袋一起回家的照片,这些照片不知是什么时候被人拍的,现在被人当了他余光出柜的实锤。
“你们想说什么?”余光开了口,语气有些不善。
“余光,你还真是有那癖好了?”
“怎么?我之前不是已经承认了吗,你们没当真?”余光说得是上一次他们逼问他和简白之间是不是真的出柜那事,当时他一口就承认了。因为在这群人跟前有太多计划要去完成,所以他从没想过对他们隐瞒什么。
不过也因为自己的坦白,他被他们逼着辞退了简白CEO的职位。
余光走到那几名股东跟前,扫了那几个人一眼然后在他们跟前坐了下去。
几名股东被他的气势震慑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领头那个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算了,这事是你的私事,我们本来就管不着。”
边上有人附和:“是啊是啊,你只要不忘了我们还有大仇未报,还有很多计划要完成,你爱咋咋地。”
这算是妥协了?不过他们的妥协似乎不太切准时机。
余光点了支烟,只吸了一口就摁灭了,似笑非笑的嘴角上扬,对着他们问:“你们不该是以为今早的新闻是真的吧?你们以为我和小六?”
他一说几名股东就交头接耳起来,然后七嘴八舌的说:“余光,我们知道你对我们不满,当初简白的事你一直记在心里吧?”
“哎,算了算了,说这些都没用,这个小六看着比简白好对付,你自己想清楚了,我们管不了你。”
“还是那句话,你的私事我们不管了,但是别太明目张胆,让那些吃饱了饭没事干的狗仔再拍到什么,保不准又写得出什么天花乱坠的事来。”
“余光……”“余光?”“余……”
几个人说个没完,没一个仔细瞧余光的脸色,想不到他们正在叽叽喳喳的时候,余光已经变了脸,阴鸷狠辣的眼神从他眼里透了出来。
气氛一下就冷凝了下来,所有人不再出声,目光再一次聚在余光的身上。
只见余光缓缓起身,慢慢踱步到落地窗前。没说一句,只留给他们一个静默的背影,难猜透也难描绘。
“我和小六没什么事。”片刻之后余光说了话,声音不响,却很有穿透力,那力度正好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清晰地听见。
然后他转过身背着光,立在光影里又说:“之前简白的事没追究是因为那是事实,我不想狡辩。今天这事明着就是有人拿来做文章,小六还要读书,这蜚语传大了会对他有影响,我会追究所有报道不实消息的媒体。”
他停顿了一会又继续:“你们也别整天神神叨叨的,我答应你们的事我都做到了,让我辞退了简白我也辞了,不过不会再有下一次,以后我和简白如果发生了什么你们最好像今天一样选择妥协。”
“还有,你们欠我一个人情,我现在急着要回来,我要完全踢了吴伯涛,之后股东大会上罢免他的议案希望你们全都支持,另外我还希望除了你们支持,其他股东也要支持,你们知道怎么做的?”
“没事的话就先回吧,大家都挺忙的,别老往我这走,走多了,陷就露出来了!”
余光说完又背过去,他只身看着窗外,一直到这群股东们离开了都没回过头来。
叫他回神的是小六。小六糯糯地在他背后问:“光哥,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刚才在外头Tina姐给我看了新闻,没想到会这样,要不我最近就不来了?”
余光转身看他,他的脸色较之前的好了许多,但是语气还是冷硬,他对着小六说:“说什么呢!对于流言最好的方式就是让它不攻自破,你躲躲闪闪的更让人猜疑,你别多想,只管做好你自己。其他的事我会解决。”
他说完,小六点点头。片刻后对着余光又问:“那个,光哥,我刚才听你们说起简白,那个人不是你在牢里让我写委托书的那个吗?”
余光睨了他一眼,在小六跟前有些不好意思提起简白的事,怕小朋友笑话自己,也怕人不理解,不过最后他还是点了点头,“就是他。”
“你和他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了?”小六一脸的懵懂,纯洁无害的样子让余光有片刻的失神。
“别问了,以后他来了我带你们认识。”到底还是说不出口,余光别过脸没让小六看到自己有些微红的双颊。因为对方还是个读书的学生,他在他跟前又一直扮演着长辈大哥的角色,要他说出简白是他爱人的话,他有些抬不住。
不过他说不出不代表别人说不出,两人才回到家,保姆阿姨正准备开饭,门铃就大响了起来。
阿姨过去开门,见外头是个长相好看穿着高中制服的小姑娘。阿姨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对方是谁,对方就径自闯了进来。
阿姨没见过余倩倩本人当然不知道这位大小姐,所以一味在她后头拦人,不过屋子不大,余倩倩没走几步就到了餐厅了。
余光见到她,眉头一皱招呼:“急吼吼的像个什么样子,不是说圣诞回来吗?怎么今天回了?”
余倩倩一大早在学校里好好的,想不到才两节课结束同学之间就总有人背着她偷偷嘲笑起她来,先头她并没有在意,直到午休的时候拿出手机刷微博这才知道大家嘲笑自己的原因。
她其实并不是介意大家说她二叔出柜,她是看到新闻说二叔带着小鲜肉住到了家里心里别扭。她不相信这事是真的又怕这是事实,所以下了课直接请了假回了次家,没想到进了餐厅就见到不认识的年轻男人还有位面容较好的中年女士坐在简白特地挑选购买的餐桌前。
“他们……是谁啊?”余倩倩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眼余光然后指着小六问到。
“哦,介绍一下,这是陆哲,你该叫小六哥哥的,这是他妈妈,你叫姑姑就行。”余光招呼余倩倩走近,拉着她在自己身侧的位子那坐下。
余倩倩没动,想到网上写的那些八卦,又想到自己叔叔曾经出柜的事实,再想到被他赶走的简白,一时脑子乱哄哄的理不清楚,指着小六又问:“他就是网上那个和你闹新闻的?”
余光猜不透小姑娘的心思,她问得又模凌两可,不知道她真实的意思只点着头回她:“那些新闻别多看,瞎写一气。有时间你多看看高考的资料书。”
“瞎写什么啊?人都带回家了,二叔你是不是有病啊,把简白赶走然后和他在一起?”
“说什么话啊?又发疯了?”余光黑了脸,在和余倩倩的沟通上永远让他有些不得力,想不到他才说完,余倩倩转过身拽着小六喊:“你们走!快走!”
她的态度蛮横又无理,余光|气不打一处来,拉过她呵斥道:“余倩倩,你给我住口,什么时候学得那么没有家教了!”
余倩倩自从上次和余光为了简白的事吵过一架后,气都还没平呢,想不到余光竟然在外人面前又呵斥了自己一顿。
17、18岁的姑娘还没出叛逆期,她心里一委屈那犟劲头又蹿了上来,
“我是没家教啊,父母死了太多年了没人管,怎么?你现在是不是连我也要赶?”
她才说完余光的巴掌就下来了,劲道不大,却正中倩倩的脸颊,瞬间倩倩那小脸就火辣辣的透了个手印出来。
余倩倩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才几秒,眼泪就哗哗的流了下来,她盯着余光,恶狠狠的瞪他,觉得不够解恨,嘴里边抽泣边喃喃说道:“什么小六哥哥?我不叫!我没有兄弟姐妹,我唯一的兄弟它死了……没出世就死了……!”
☆、第82章
只不过一夜,北京仿佛就入了冬,天气干燥冷冽,风吹在脸上和开了锋口的刀子划过一样刮得人刺痛。
余光坐在陈越山的车里让他载着去了阮元那套别墅,车到了别墅区的大门外被敬业执岗的保安拦了下来。
保安公事公办问他们找哪门哪户。陈越山不怎么清楚侧过头来看余光,想不到余光正在愣神,低着头靠在车窗上没反应。
陈越山和保安打了个不好意思的招呼,把车开到了别墅大门边的人行道旁。见余光还没回神,他干脆熄了火。
“光哥。光哥?我们到了,你要去哪户啊?”陈越山凑过去问了句。
余光这才回过神来,坐正之后双手抹了把自己的脸,想了想,又用手撸了下头发后说:“越山,有烟嘛?”
他的头发不再是监狱里那种刮得贴皮的青瓢,这才几个月已经长了三寸。他鬓角两旁剃得干净,手一拂,软硬适中的发丝吹弹得很有韵律,配着他那张线条冷硬又俊逸非凡的脸,很有一种不可一世的腔调。
只是这个不可一世的人现在颓得不行,眼底下有淡淡的青影不说,胡子也没刮,下巴处的青渣子明显可见。
陈越山递给他烟,又给他点了火。他开了半扇车窗,吸了几口,又把烟灰往外弹了几下。风从窗缝里吹了进来,有些冷,他穿少了,缩了下脖子。那风吹得人打颤,却吹不散霾在他脸上的心事。
“光哥,我们来找谁啊?”陈越山见他故作平和的样子,但吸烟的神情又藏不住满腹的心事,于是大着胆子问他。
余光吐了口轻烟,然后垂眸小声说了句:“找可儿,这是她家。”
陈越山听到那名字心里没来由的一揪,侧着头打量起余光来。
他以为按着余光那种傲气,对着抛弃了自己的女人是不会再有任何主动联系的机会的,除非对方找他,他或许会因为旧日情份和对方见个面聊上几句,否则绝无可能。
陈越山心里猜测着不知道找李可儿是不是和昨天余光家的那场闹剧有关。
昨天晚上都过了饭点了,余光突然给自己一个电话让自己赶紧开车去他朝阳的那套公寓。
他还记得他抵达的时候一桌菜动都没动,陆哲拖着个行李箱,牵着自己妈妈在客厅那等他,而余光则瘫在沙发那一根接着一根抽烟。
他小声问家里的保姆阿姨怎么回事,那阿姨拉过他到墙角支支吾吾地告诉他余小姐一回家就和余先生吵了起来,余先生一个巴掌下去,把余小姐打得哭着跑房里锁着没再出来过。
他又问阿姨吵架的原因,那阿姨也是听得一知半解,不过凭着自己以前对于八卦的嗅觉觉得应该是余先生把陆先生母子接到家里住惹余小姐生气了,所以小姐一回家就赶人。阿姨还说余小姐嚷嚷自己没有兄弟姐妹,只有没出世的弟弟。
当时陈越山才听了这些余光就赶人了。他只能快速领着陆哲母子离开,按着余光的吩咐把两人安排在离公司不远的酒店里。
陈越山又回头看余光,等着他继续说,想不到余光没有了后话。
两个男人在车里坐了十几分钟,最后余光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他用了免提,几声铃响之后,对方传来一如既往委婉好听的声音:“光哥?”
陈越山才听出是李可儿的声音,余光就直接回复:“可可,现在方便出来吗?有些事……想问你。”
以为一向对自己温顺的李可儿会答应下来,想不到这次她说:“光哥,我们要说的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之间没什么能再说了。”
可能觉得这样的回答会让余光的面子挂不住,李可儿补充道:“光哥,今天不方便,家里有客人在。”
她说家的时候余光心里有些微酸涩,想起她毕竟不再是自己的家人了,他和她的家早就散了,她现在是阮元的妻子,心里竟然从未有过地涌了那种被背叛被抛弃的感觉。
那种感觉在昨天之前余光从未有过,包括那个时候可儿提出离婚,他都觉得是自己负了她,没按着誓言好好保护她。但在昨天听了余倩倩的那句话后所有都变了,那种被背叛的感觉就一直堵在他的胸口,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那明天呢?后天呢?”余光又问。
那头隐约传来有人喊了声“可儿”的声音,大概是有人找她吧,她刻意放小了声音说:“光哥,对不起,我还是那句话,我们……没什么可说的了,我最近都会忙,对不起。”
猜着李可儿就要挂了电话,余光不顾陈越山就在身旁,急着说:“先别挂,可儿,你告诉我,我们是不是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他的话才说完,手机里就传来李可儿大吸一口凉气的声音,然后过了几秒,似乎是平复了心情,李可儿才说:“光哥,你想太多了,我们从未……有过孩子。”
“你把他打掉了?”余光追问,可他话才问完,李可儿就挂了电话。
这头陈越山已经被刚才余光说的几句话惊到无法形容,而电话那头他们瞧不见的地方,李可儿垂着手倦着身子躲在衣帽间里哭到泣不成声。
那种哀恸是无法描述的,和撕裂一个人的心脏一样,所有的所有都在余光的质问里消失殆尽了,比上一次余光给出的决绝的转身更让她失望,再无任何丝毫的眷恋,她对他那些不为人知的深藏心里的爱,再也找不到了。
余光看着手里渐渐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有一刻难过到钻心,这次他没忍住,眼角终究淌了泪下来。
这是陈越山从未见过的余光,无助委屈悔恨同时写在一张脸上。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是有多难过才会不顾形象地落泪啊。
“越山啊”余光用略显嘶哑的声音吼了一句,“可儿有过我和她的孩子。”
陈越山愣在那没敢回话,其实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可是,孩子没了,他还未能来这个世上看一眼,就没了……”
余光的泪有些止不住,汩汩地往外冒,他的嗓音已经夹杂了哽咽的呜呜声,像是难过到不行的样子。
“不会啊,我记得李总没怀啊,七年前唯一一次进医院的就是阑尾炎了,她动了个手术在医院呆了三天,还是我赶去医院接她回家。”陈越山回忆起七年前的事,倒是想起了这么一次。
余光抹了泪,看他,然后沮丧地说:“你应该是被骗了,她不是阑尾炎,她应该就是那一次在医院把孩子打掉了。有孩子的事一定是真的,余倩倩虽然浑,但是不会造谣。刚才电话里听她的语气也八|九不离十了。”
这下换成陈越山张口结舌了,憋了很久他才说:“她为什么要打掉孩子?因为要和阮……”话没再说下去,怕自己长舌,也怕触了余光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