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远差点笑出来,事成之后他还有活路?什么好处,什么一官半职,骗小孩还差不多。
“儿子也不是不愿做,只是王爷的饭食茶水皆是经过查验过后才会入口,我不过区区谋士,哪有这个机会,下药一路恐怕行不通。”
太子嗤笑道:“萧远,你装什么装,现在整个大夏能有机会亲近老三的,可不就剩你一个么。本殿派去那么多的美人和美少年,全都失败而归。坊间流传,端亲王有断袖之癖,而你就是他的心肝肉。”
樊远蹙眉,沉声道:“坊间传言当不得真,草民不过是个不得信任的谋士罢了。”
太子重重一拍桌子,怒极道:“萧远,你把本殿当成傻子了!传言当不得真,你身上这件披风还能骗人?莫不是你真的对他动了心背叛了本殿?两年前你在本殿生辰宴上那一席话,后来澄清说是醉酒之言,该不会,其实是酒后吐真言吧?”
樊远垂下眉睫,手心轻轻摩挲身上的黑色狐裘披风,明知道不妥还是舍不得这份温暖,这是他的失误。不过无妨,反正是要翻脸的,是为了什么理由不重要。
“两年前的酒话当不得真,只是这两年来草民多受王爷照料,下药这种下作事却是做不出来,请太子殿下见谅。”
太子黑着脸道:“本殿要是不肯见谅呢?!”
樊远淡淡答道:“端王府的马车此刻正候在侯府之外,见不到草民平安归去,恐怕端王不会善罢甘休。”
太子站起身,猛地把手边的茶杯果盘扫到地上,指着他怒骂道:“好你个萧远,你果真早就生了反叛之心!裴启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敢这样对本殿!难道以为本殿是个好欺侮的!你甘愿做裴启的走狗,可想过来日本殿登基,你会有什么下场?!”
樊远品了一口茶浑不在意道:“来日登基之人究竟是谁,尚未可知。”
他把自己带来的礼盒放到萧明戈手旁,“今日本是来给父亲贺寿的,这是贺礼,儿子不便久留,这就告辞。”
他毫不拖泥带水地走了出去,裴瑜在书房内大发雷霆,他把目之所及的器具砸了个干净,愤怒犹未平息,口中骂道:“一个兔儿爷,也敢跟本王叫嚣!真是岂有此理!”
萧明戈始终淡定地坐在椅子上,他掀开那个礼盒,看到那根上等人参,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殿下息怒,臣这不孝子虽然性情古怪,做事毫无章法,却是有些真本事的,否则端王如何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崛起到如今这个地位的。”
太子道:“可他已经投靠了裴启!难道要本王低声下气去求他吗?!”
萧明戈摇头道:“何须如此大费周章,他这个人性子拧得很,一旦下定决心做什么,旁人拦也拦不住。不如斩草除根,倒也干脆利落。”
太子怔了怔,忽然笑道:“可是老三还在等他回去呢。”
“只要他出了侯府,出了什么其他意外,谁能追究你我的责任,便是端王,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侯爷当真舍得,萧远可是侯爷的亲生儿子。”
萧明戈把那盒千年人参盖好,语气阴冷道:“有什么舍不得的,一个孽障罢了。”
※※※
“叮,接下来的剧情,主人会被太子抓去地牢严刑拷打,请问是否兑换无痛药丸。”
樊远靠在软垫上,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暂且不用,等我熬不住了再说。”
就让他看看,究竟是不是他想的那样,如此多的巧合,再装聋作哑下去可就不成体统了。
第32章
马车行至一半猛地停下,樊远因为惯性差点摔倒在地,才刚过闹市区就亟不可待地动手了,太子也太沉不住气了,仗着今日大雪路上人烟稀少吗,抑或只是本性猖狂?
他佯作一无所知地掀开马车的帘幕看向外面,果然他的车夫已经倒在雪地里,地上染了一片血红。
樊远蹙眉看了一眼便别开脸去,他以往跑龙套的时候演过很多类似的角色,死亡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连恐惧都来不及,便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扮演者的悲哀在于,明知道接下来等待自己的将是死亡,却连恐惧的神色都不能泄露一丝一毫,打拼了这么多年,他的心也渐渐冷硬了许多。
他看向正和黑衣人缠斗在一起的崔洪,又看了一眼正在打斗的随行护卫,看来是因为没有料到有人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人手安排不足,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已经逐渐处于劣势。
樊远按照剧本从马车上下来,朝王府的方向奔去,原本他一袭白衣,在冰天雪地里并不很显眼,偏他披着裴启那身黑色披风,简直就是一个明晃晃的活靶子,如果敌人有心要他的性命,背后一支暗箭便能了结他。
萧明戈知道他是宁折不弯的性情,决不会留下祸患,只会让人下死手。只是太子自负,想要从他口中撬出裴启的机密,所以想要活捉他。而樊远此刻要做的,就是在拼命逃亡的同时,不着痕迹地被他们带走。
裴启这一身披风真是恰到好处地帮了他的忙,当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他正在为自己的好运沾沾自喜,那边的崔洪却急得满头大汗,他边和敌人激烈打斗,边分神朝他喊道:“萧公子!请速速脱下披风,雪地里太显眼了!”
樊远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急成那样实在是有些心疼,但他着实不能脱下,便朗声朝崔洪道:“崔统领,你仔细着刀剑,萧某身上这件披风乃是主子所赠之物,便是被今日被敌人杀死,也是断断不能丢弃的!”
说罢他不管不顾朝前方跑去,只留个崔洪一个决然的背影。
原主原本的身体十分虚弱,是从小落下的病根,加上一直调理不当所致,这两年在裴启的刻意调养下逐渐好转,现如今在雪地里狂奔二三里才有些后力不继,不慎滑了一跤这方被人追上,那人朝他后颈劈了一个手刀,樊远便昏迷了过去。
**************
“………小远,你真的想清楚了吗?我在你心里,究竟是什么身份。”
你在我心里是什么身份?
你是我穿梭时空数千年,遇到过的对我最好的人。
从没有谁如你这般体贴爱护过我,只要看到我蹙眉,你便会跟着难受,只要我朝你微笑,你便像拥有了整个世界。你太好了,好到让我几乎忘记了自己其实不是这一个樊远,而是另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樊远。
我曾经告诉过自己,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能爱上任何一个女孩,所以我对每一个靠近自己的女孩都格外警醒,避免任何动心的可能。
可是,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男孩也同样危险。
竹马与竹马,我在假装深情,而你却陷入深情,我们都在演戏,只是谁能料到,最后我们会角色颠倒。
你终于找到了属于你的女孩和属于你的爱情,我一个人站在舞台上狼狈地不愿退场,我不知道这是否是爱情,只是躲在角落的我,看到你牵起她手的那一刻,真的感觉到了心脏传出的疼痛。
因为,我的男孩被人抢走了,而我没有资格去夺回。
因为,你们是命中注定的一对,而我只能是一个过客。
第一次对任务对象产生了真实的情感,哪怕只是一星半点的依恋和不舍,我知道我再也不是从前的我了。
可是,你还是你吗?
或者,这只是我潜意识里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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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远一惊蓦地睁开双眸,久违的梦境,久违的声音,还有那个人久违的笑容,真的好怀恋。
如果当真是他,该怎么办………如果不是,又该怎么办?
樊远叹口气,他再纠结也没用,能给自己答案的,只有那个人而已。
他动了动身子,觉得浑身酸痛难耐,像是被一块大石头碾压过一般,难道是被装进麻袋掳走的?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裴瑜被他气狠了,不借机折腾他才怪。
扫了眼四周,这是一间布置很简单的卧房,看样子很久没用过,还能看到桌子上的一层灰尘,不过用具倒是很讲究,红杉木的桌子尤为珍贵,只有王公贵族才会使用,所以这里绝对不是一般的官宦之家。
其实是哪里都无所谓,关键是,这里绝对不是剧本上说的侯府地牢吧?!
继男主和女主接连掉链子之后,连男配君也开始不好好走剧情么_(:з」∠)_
#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右手被一只铁质镣铐铐着,他轻轻晃了晃,从声响可以判断这条铁链很长,长到穿透了墙壁,能直通到另一个房间里。是方便随时监控他的行动么?
樊远坐起身,揉了揉酸痛的后颈,妈哒疼死他的,哪个混蛋下手这么重!
“小五,这是怎么回事,这里不是侯府的地牢吧。”
“叮,这里是东宫内一个废弃的偏殿,主人被藏进了御膳房装食物的箱子,偷偷带进来的。”
“妈的,难怪全身都像散架了一样,太子真是太不厚道。现在皇帝病重外面风头这么紧,他还敢往自己宫里带外人,胆子未免太大了。”
“叮,以男配君的智商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那好吧,暂且原谅他。”
樊远仔细打量了片刻锁链的钥匙孔,这种程度的锁他要解开真是轻而易举,不过他需要先等等,看太子究竟想要做什么,万一他愿意好好走剧情呢,毕竟换了个地点,也不影响剧情嘛。
“叮,按照剧情男主是在侯府地牢找到主人的,如果地点换成了东宫,难度就加大了很多,等这具身体熬不住酷刑提前领了便当,男主也不一定能找到这里。”
樊远毫不在意地躺下,放松了身体,缓缓开口道:“如果真的是他的话,就一定能找到的。”
“叮,小五不明白。”
“不明白么,其实我自己也不是很明白,可就是有一种感觉。小五你知道么,如果发生了一次意外,那是偶然,如果发生了两次,那叫巧合,可接二连三地出现,那就需要深思熟虑了。”
小五沉默,似乎是在思考,过了片刻它忽然出声提醒道:“叮,根据系统检测,男配君出现在百米内,正在持续接近中。”
樊远淡淡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他先前晃动了锁链,必然会有人去汇报,不过太子的速度倒是很快。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只听外面一阵繁杂的脚步声,接着是太子的声音。
“开锁,你们在外面守着,不要进来。”
樊远拧着眉坐起,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一个人进来要怎么用刑?难道威逼利诱来让他妥协?还是打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或者干脆逼他服下毒药,用解药逼他招供?
若是前两者,那他只能送他四个大字——妈的智障,若是后者………马丹人生真的好艰难!
太子裴瑜进了屋内见到樊远正呆坐在床上,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刚好能看到他苍白的脸颊和精致的下颌,看着竟隐隐有一些柔弱的美感。
他哼笑一声往前走了两步,掐住樊远的脖子,稍稍用力,见他露出难受的神色,狞笑道:“怎么不横了?你不是很猖狂吗?你不是要辅佐裴启登基为帝吗?!继续跟本殿叫嚣啊!看你的端王会不会赶来皇宫救你!”
樊远被掐住咽喉感觉有些呼吸不畅,他蹙着眉想要挣脱,右手带动着锁链叮咚作响,太子虽然平庸却也学了几年骑射,自然不是樊远这样的柔弱书生能比的,挣扎了片刻无果只得放弃。
“叮,请问主人是否需要兑换防身道具或药品。”
樊远脸色发白,回答却干脆利落:“再等等。”
裴瑜见他呼吸越来越困难,表情像是痛苦到了极致,却始终咬紧牙关不肯求饶,他怒极把他从床上拖下,重重摔倒在地,“为什么不说话,是无话可说了?承认你瞎了眼认错了主子?”
樊远眸子扫过他狰狞扭曲的嘴脸,嘴角勾起一个轻蔑的弧度,“草民有什么好说的,堂堂大夏王朝的太子殿下,当街绑架一介平民,草民无权无势无从抵抗,不过一条贱命罢了,太子既然想要,就拿去好了。”
裴瑜听了反而大笑起来,他蹲下身与樊远对视,摇头道:“死?你父亲倒是想让我直截了当杀了你,可是本殿不甘心,这样实在太便宜你了!你背弃本殿投奔裴启,无非是因为他器*大活好,能满足得了你,可你没试过本殿的手段,又怎么知道本殿不如他?”
樊远瞳孔瞬间放大,他不着痕迹向后挪动,沉声道:“草民与端王清清白白,不曾有过任何逾越之举,何况太子殿下不是倾心于家妹陌璃,她最是看不起亵*玩男童之人,如若被她知道,恐怕………”
裴瑜紧紧扣住他的脖颈,笑得不可抑制,“你终于知道害怕了?原来你也会害怕,哈哈有趣有趣,你放心好了,陌璃永远都不会知道,因为本殿会把你处置得干干净净,不留半点痕迹。”
樊远厌恶地别过脸去,不想再看他眼中毫不掩饰的yin邪之光,裴瑜此人也算是男配中的极品了,对着女主表现得情深不悔,私底下却要对一个男人出手,简直败坏了男配群体的整体风评。
眼看着自己的衣衫被他撕扯殆尽,裴瑜令人恶心的手掌在自己胸前来回抚摸,让他忍不住胃里翻腾想要呕吐,樊远紧紧握着拳头,拼命抑制住兑换道具抵抗的欲*望。
“老三还真是好眼光,平日里衣冠楚楚的倒是看不出,原来你竟是这样的极品,伺候好本殿,说不得多留你几日性命。”
樊远默不作声,偏过头去只当做有一只狗在耳边叫唤。
小五见情况越发紧急,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叮………”
樊远闭上双眸淡淡道:“小五,我自有分寸。”
就在裴瑜要拽下他最后一条亵裤的时候,樊远感觉到心脏的某个角落在悄悄破碎瓦解。
原来竟是他在异想天开,如果真的是那个人的话,他是绝不会容忍别人这样对自己的,不管是为了什么,他都不会弃他于不顾的。
自己还真是可笑,这种脱离实际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没有人能摆脱规则,也没有人能违背世界的意识,他只是一个下层位面的命运之子,而且他已经找到了真正想要保护的人,自己只是一个让他彻底失望了的兄弟。
那些熟悉感不过是他自己的臆想,因为他的不甘心,因为他内心丑陋的嫉妒产生的错觉罢了。
所以,他是真的可以死心了………吧?
樊远抑制住胸口的闷痛,缓缓开口道:“小五,帮我兑换………”
话还没说完,只听小五急促道:“叮,男主………”
砰地一声巨响,樊远感觉到压制着自己的力量蓦然消失,裴瑜应声摔倒在一旁的墙壁上,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而后软绵绵地倒在地上,不知是生是死。
一件黑色狐裘披风被轻柔地披在肩上,有人从背后将他揽入怀里紧紧拥抱,鼻腔里萦绕的淡淡香味让他忍不住颤抖,耳边是那人熟悉的带着磁性的低喃。
“我认输了宝贝,对不起………”
第33章 .9
那个人的呼吸洒在他的耳廓,让樊远那一刻生出了被烫伤的错觉,他说他认输了,这场煎熬的博弈是他赢了………
樊远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就在方才,他的心脏从高空坠入深谷,在半空中被人硬生生截下,不上不下的好像做梦一般不真实。
其实他早该发现的,虽然性格迥异,可是无论是高煜,顾祁,方煦还有裴启,他们都有着相似小习惯,例如喜欢凝视他的眼眸,喜欢饮酒,还有总是有意无意地亲近他,作出那些暧昧的举动。
他扮演基佬男配虽然不算久,也走过好几十个世界,男主作为气运之子,与女主有着与生俱来的吸引力,要是有这么容易掰弯,这世界上就不会有“直男癌”这种东西的存在了。
虽然男主未必都是直男癌,但是绝对是笔直笔直的,一次是意外,两次可以说是巧合,当这个世界的男主裴启,再次有了出人意料的举动,他实在不能再继续骗自己了。一个又一个巧合拼接在一起,哪怕再不可能,那也是唯一的真相。
——高煜,一直没有离开过他。
当这个猜想首次出现在脑海的时候,被他迅速地否决了,这不可思议的程度无异于痴人说梦,高煜,他应该在他自己的世界里和李云茜相亲相爱,“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才是属于他的结局,怎么会一个又一个世界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