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法还当真闻所未闻,殿下看向那群大夫,只见各个面面相觑,显然也都不能肯定。
殿下思忖片刻道,“传令下去,让人去附近城镇采买黄豆,不拘只做豆腐,其他菜式亦可,先吃两天。”
这边是采纳了伙头小兵说的法子。
殿下又道,“这法子有效的话,本殿重赏,绝不食言!”
那伙头小兵欢快的应了声,他本以为殿下是皇子,高高在上,兴许他连人都不能见到,哪知今日一见,才发现殿下竟然如此好说话。
若让京城那帮人晓得这伙头小兵的想法,指不定就要喷血了,九皇子好说话?他要好说话,全天下就没好说话的人了。
往后两天,雾濛濛发现她吃的菜,要么是豆腐要么就是黄豆烧肉,再不然就是黄豆炖猪蹄,总是餐餐有黄豆,顿顿有豆腐。
她见殿下也在吃,毫无怨言,她也就啥都不问了。
到了第三天,这已经是殿下驻扎的第四天了,徐术那边已经赶了将近一百里,远远的将殿下甩在了后面。
殿下半点都不着急,他问了军中大夫,发现起先水土不服的兵将,果然有好转,像雾濛濛那样的,已经能活蹦乱跳了,严重一些的,也在恢复,至少是能赶路了。
殿下大喜,他将那伙头小兵找来,问他想要什么赏赐。
哪知那小兵笑眯眯地问,“草民家中小儿今年刚半岁,草民粗野没文化,一直没给小儿取大名,草民知道殿下肚子有墨,不然殿下帮草民小儿取个大名?”
殿下一愣,他原本以为这人怎么也是要金银珠宝之类的,不想求的竟是这样的事。
他背着手想了想,“你家小儿是几月出身的?”
那伙头兵答,“今年二月生的。”
殿下道,“二月寒末初生,是为新生,可取名为旭,旭日东升的旭。”
那伙头兵大喜,“嗳,好名字,多谢殿下赐名。”
殿下心情不错,“可会写?”
那伙头兵摇头,殿下便研了墨,在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个旭字,递给那伙头兵。
小兵欢喜的拿着那张纸的手都在抖,他赶紧给殿下?1 蛳驴牧送罚安菝穸嘈坏钕拢嘈坏钕拢 ?br /> 殿下骄矜点头,不吝道,“去吧,等西疆事了,你便能早些回去举家团圆。”
伙头小兵捧着殿下赐的字出了主帐,他已经决定,这张字要寄回去,让一家子裱起来,早晚一炷香供着当传家宝。
事实证明,多年之后,大殷在九皇子息泯的治理下,迎来第二个盛世春秋,那伙头小兵已是白发苍苍之际,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跟围绕在膝下的儿孙讲
“多年之前,我是见过那位的,当年他还是皇子,俊的跟神仙一样,祠堂里供的那字,还是那位亲手赐给我的呢……”
这些后话暂且不表。
殿下的大军,隔日开拔,盖因休整了几天,养精蓄锐足了,这一天,竟是行了有六十里,是往常的两倍有余。
雾濛濛也是累着了,但她也不是不能吃苦的,见殿下休息之时,都还要同麾下将领反复定作战计划。
她不能在这些上帮衬到殿下,便在生活上细致一些。
行军打仗,殿下也没带伺候的人,身边就只有雾濛濛,至于司火和司金,人家本来就是两口子,让司火来伺候的殿下也不合适。
故而雾濛濛只有辛苦一些,她尽力让殿下一回主帐就有热水洗漱,还有热饭菜可以吃,随后有干净的衣裳可以换,他要实在太累,晚上她还能给他推拿一番。
不过,往往推拿到最后,即便她已经有注意去控制殿下体内的气脉不往任督两脉流,不会引起殿下情动。
但她还是欲哭无泪的要被殿下剥个干净,翻来覆去地煎一遍,跟着将她当条鱼一样啃了,留着最后的肚腹上最鲜美的肉不动。
最多馋的实在慌了,他稍稍用指腹碰一碰。
雾濛濛身子嫩的很,最是敏感,哪里受的住这些,即便殿下对她没有太过分,她也是手软娇软的哀哀讨饶,跟个被主人欺负狠了的可怜奶猫一样。
对这样的生活,殿下表示很满意,他颇为乐不思蜀了,压根就不想回京城了,带着蠢东西大江南北的走一番,想必也是件很美的事。
雾濛濛可不知道殿下的想法,她自打被殿下欺负的过了,就再不肯像从前那样一见他就巴巴地粘上去,多是离他远远的,晚上同塌而眠的时候,她更是将自己裹成个蚕蛹一样。
这些小伎俩,哪里能防着殿下,他照样每晚亲自煎鱼,跟着下口一点一点地啃,最后将软趴趴成一团的小人揉进怀里,心满意足!
十来天后,殿下军中再没听说谁水土不服,他每到一处,都会让人去采买黄豆,然后全军上下包括他自己,都要一连吃上两三天才算作罢。
且那伙头小兵,在军中逢人就说殿下的好话。
没过多长时间,军中众人竟对殿下越发生出忠心来,但凡是殿下的命令,就没有谁不听的。
对这样的变化,殿下看在眼里,但是他觉得还不够,他将军中一分为二,轮流值守做事,不值当的时候,另一半的兵众连同将士都要进行训练。
他也说了,“本殿如此安排,自然是不想你们任何一人的性命留在沙场上,本殿带你们出的京城,自然就要将你们完好无损的带回去。”
没有热血沸腾的呐喊,也没有空泛的承诺,只有这么淡淡的一句话,却叫所有人都心生感动。
雾濛濛觉得殿下真是贼精,他分明晓得自己身份太高,跟这群人说什么都不合适,故而才这样轻描淡写的。
但,那些人就是信殿下来着!
她觉得,所谓的人格魅力,大抵就是如此了。
又去五天,殿下已经追上了徐术的人马,于此同时,还未到西疆,徐术军中就出现了很严重的腹泻,且听闻,都有人医治不及时,死了人的。
殿下倒没有扔下徐术自个赶路,总是西疆已经不远了,他麾下的人少,不合适独自前行。
在徐术营寨旁,殿下也驻扎下来。
徐术一日不来请安,他便一日老神在在,顺便他还操练起了营中的兵将,晚上无事再煎鱼啃蠢东西,半点都没将西疆战事放心上的模样。
此时,徐术主帐内。
已年逾四十的徐术,一脸的络腮大胡子,他虎背熊腰,很是魁梧,一双铜铃大眼,看人的时候,自有一股子的凶悍劲。
“都说说,为何那黄口小儿的营中没人水土不服,老子麾下的人就上吐下泻!”徐术本来就是个粗人,说话口无遮掩,从前在京城,身边的人还会多加提醒他,如今一出京,他就跟放出笼的野兽一样肆无忌惮!
左右偏将面面相觑,这问题哪里谁晓得。
“军中大夫如何说?”徐术又问。
一名白胡子的老头站出来,有些忌惮的道,“启禀将军,不若请九皇子过来一叙,毕竟论打仗,他哪里会是将军的对手,到时真要上了沙场,还不是要靠将军。”
这话徐术喜欢听,他盯着坐下一应将领问道,“你们以为呢?”
其中军师祭酒摇着羽毛扇道,“末将以为,确实是这么个道理,想他一养尊处优的皇子,能懂什么打仗之事,即便他九皇子确实有点能耐,可沙场不是开玩笑的。”
徐术思忖片刻,点头道,“传令,就说今晚,本将军邀九皇子过营喝酒。”
有传令官领了令,当即去办了。
哪知,九皇子收到信的时候,他正搬了圈椅坐在营地中央,看一众士兵操练。
他旁若无人,还将雾濛濛带了出来,清秀娇小的小少年正被殿下抱在怀里,殿下还时不时捻起她手指头尖轻咬。
这幕当真能刺瞎人眼,这些时日,大伙都亲眼所见,这小少年与殿下同吃同住,已经有人在暗自揣测,九殿下就是个有龙阳之好的,偏好脸嫩的小少年。
殿下自然知道这些流言,不过他不在意,也就没让雾濛濛晓得。
所以,他其实心情正好,软糯糯的蠢东西在怀,还瞧着底下声赫震天的演练,他整个人都懒洋洋的,活脱脱的就是吃饱喝足正小憩的大猫一样。
可当徐术那边的口信一传过来,殿下凤眼一眯,刚才的慵懒惬意瞬间收敛,“好大的口气,去跟老匹夫说,他该给本殿请安了,不然从哪来滚哪去!”
☆、第189章:看不上,不陪你玩
当天晚上,就听说徐术摔了一营帐的东西,还把了他那把白虎偃月刀给拿了出来,扬言要来教训九皇子。
好歹身边的人拉住了他,才叫他没冲过营来。
对此,殿下冷笑一声,自然不理会。
雾濛濛本来还颇有担心,但是见着殿下半点都没放心上的模样,她也就将心搁了回去。
第二日晌午,殿下正牵着雾濛濛出来走动,见她当真喜欢山峦河川的景致,便觉得带她出来走一圈也是值当的。
顺便,他心头默默一算,距离蠢东西真正及笄,不过也就还有二三十天罢了。
想着还有二三十天他就能娶了这小人,到时成了夫妻,便能肆无忌惮的欺负她,殿下便板着张俊脸,看似面无表情,实则心头悄悄想开了。
徐术就是在这个时候上门的,他带着人,身皮猩红披风,大步流星进来,一见着殿下,他就哈哈大笑,“殿下,老臣请安来迟,还望殿下见谅,毕竟西疆军情紧急,老夫一时半会真给忙忘了。”
这一来,就给殿下下马威。
雾濛濛小跑到殿下身边,警惕地看着徐术,就跟个露出肉垫见利爪的奶猫一样机灵。
徐术目光在雾濛濛身上一顿,这些天军中的流言他也是有所耳闻,是以他脸上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还是那种只有男人才懂的。
“殿下,真是好生自在,老臣自愧不如,不急殿下哪。”徐术这话说的大声,叫周围的人都听见了。
雾濛濛听出这话不对,她顿觉这老头更讨厌了。
殿下岿然不动,他轻轻捏了捏雾濛濛的小手,很是倨傲的一扬下颌,“你自然是不如本殿的,你是什么身份,本殿是什么身份。”
他毫不客气,还很目中无人,“不过,徐将军想要和本殿相较,不若立马抹脖子,重新投胎到父皇膝下,做本殿的弟弟,方才可。”
这种话,也是有九殿下才敢说,雾濛濛没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
她这一笑,殿下麾下的将士,跟着就讽刺地笑了。
“你……”徐术手下,有性子冲动的将士被气的面色铁青,忍不住就想回嘴。
徐术伸手一拦,他脸上阴狠一闪而逝,跟着他竟然还能笑着道,“殿下说笑了。”
殿下冷哼一声,没给他留脸面。
徐术有道,“有关西疆之事,老臣特意来请教殿下。”
听闻你这话,殿下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进主帐。”
他还是将人请进了主帐,临走之时,他拍了拍雾濛濛的小脑袋,让她想去哪,就去找司火一道。
雾濛濛点头,跟殿下挥了挥爪子,表示自己记住了。
主帐里商议的如何,雾濛濛不晓得,她只是去找了司火,两人无所事事的在营地里走了圈,聊了会有的没的。
半个时辰后,有个司金过来道,“小哑儿,殿下让你过去主帐,殿下留了徐术用膳。”
雾濛濛过去就见殿下坐在主位上,端着杯酒盏,手肘靠在大腿上,薄唇微勾,一派风流写意的模样。
雾濛濛乖巧地到殿下跟前,殿下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坐自己边上斟酒就是。
军中的酒,向来是烈的,喝的时候还必须得用大碗。
徐术一口牛饮,他一抹嘴,哈哈笑道,“好酒,要知道殿下这里有这样的好酒,老臣早就过来给殿下请安了。”
帐中分左右而坐,一边是殿下麾下的人,一边是徐术的人,气氛都不太好。
殿下抿了口酒,他手指修长,端着酒碗的时候,别有一种风雅,也没人敢让他一口喝干。
是以,他便小口地用,漫不经心的道,“好说。”
雾濛濛自然不会频繁给殿下斟酒,她注意着底下的两方人马已经隔空用眼神厮杀上了。
果然,就听徐术道,“单单喝酒也忒无趣了,不若让麾下人马比试比试如何?”
这是要压殿下来着,殿下不甚在意地偏头问自己手下的人,“可想同徐将军的人讨教一二?”
“末将,愿!”下面的人齐齐应声。
那等俯首听令的姿态看的徐术眉头一皱,他倒没想到这九皇子当真还有几把刷子,这才没几天就底下的人给收拾的服服帖帖。
“哼,末将愿率先讨教!”徐术手下,一手持板斧的高壮汉子站出来,两手一握,就捏的噼里啪啦作响。
他大步站到主帐中央,养着下颌不屑的道,“谁来?”
殿下敛着眉目,并无任何示下,这当,雾濛濛认识的左偏将腾地起身跳出来,“我来!”
话音方落,两人就战在了一起,拳来拳往,打的砰砰作响。
雾濛濛还是头一次这么近的距离观摩打架,果真就有武侠片里的一片,好不精彩。
她看的目不转睛,竟是忘了给殿下斟酒。
殿下看了她一眼,屈指就弹在她脑门,冷冷地剜了她一眼。
雾濛濛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赶紧给殿下斟酒,就在这当,那手持板斧的汉子一拳头退开左偏将,叫左偏将倒退两丈,吐出口血来。
雾濛濛一惊,没想到这些人还当真下的去死手。
手持板斧的汉子哈哈一笑,对左偏将拱手道,“承让了!”
左偏将揉着胸口,被人搀扶到座位上,脸色不太好看。
殿下眉头一皱,他淡淡的道,“可带了银针?”
雾濛濛愣愣点头,她蓦地一下反应过来,腰带一翻,就摸出四五根长短粗细不一的银针来。
她懂了殿下的意思,径直到左偏将面前,“容我与你扎一针。”
左偏将看向殿下,殿下面无表情,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
“有劳了。”左偏将站起来,恭敬的道。
雾濛濛点头,她眨了两下眼,如今她的一双眸子随着年纪的增长,已经能隔着衣服看到人体气脉。
她手起针落,找着左偏将身上气脉凝滞的地方就扎拉下去,那位置恰好是被打过一拳头的。
“一刻钟后,取下银针给我。”扎完了针,雾濛濛又回到殿下身边斟酒。
徐术若有所思,他多看了雾濛濛几眼,又与军师祭酒对视一眼。
那使板斧的汉子此时还在喊着,“还有谁能一战?”
殿下手下的人,皆面露愤慨之色,谁都想上去揍这汉子一顿,可偏生都打不过。
殿下冷冷喊了声,“司金!”
司金从帐外撩帘进来,他抱着长剑对殿下拱手道,“殿下,属下在。”
殿下一点下颌,“打一场。”
司金应声,“是。”
他转身,见那汉子也是赤手空拳,便随手将长剑抛给其他人拿着,挽了袖子道,“请。”
那汉子见司金五官轮廓极深,又是罕见的蓝色眼睛,便看出他有胡人血统。
这些常年和蛮夷外族打交道的,最是不待见胡人之流。
是以那汉子狞笑一声,扬起拳头就朝司金脑袋打过去,雾濛濛一下就抱紧了酒壶。
司金拳脚自是不弱,根本和左偏将那几人都不在一个境界,只见他左挡右突,瞅准空当,一跃到那汉子背后,一脚踹的那汉子几个趔趄,差点摔倒。
雾濛濛肯定希望司金赢,她黑白眸子发光,一张小脸看的很是兴奋。
殿下转了转还剩一口酒的碗,他一口含进嘴里,宽袖一扬,瞬间挡了雾濛濛的视线,在她转头之际,掐着她小下巴,一丁点的烈酒渡了过去。
雾濛濛一个猝不及防,让这小口烈酒呛的满面通红。
殿下敛袖放开她,低声在她耳边警告道,“信不信,本殿一脚就能将司金踹翻?”
意思,他要比司金厉害的多!
雾濛濛抹了抹嘴角,被窘地头都不敢抬,她哪里料到殿下竟这样大胆,还当着众人的面,就敢动嘴巴,简直没脸见人了。
事实上,雾濛濛压根就是多想了,此时正是司金和那大汉打到最关键的时候,压根就没人注意她和殿下。
雾濛濛默默的给殿下满上酒,哪知道殿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还说,“想将本殿灌醉?蠢东西又动什么坏心思?”
雾濛濛让这样气定闲神说瞎话的殿下给惊呆了,谁来告诉她,殿下怎么是这样的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