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了耐性,当即下令道,“投石车暂且退后,两辆投石车之间间隔两丈,投石石头系上宽红布,每块布里藏五人,随投石投进城中,里应外合,打开城门!”
这法子闻所未闻,简直异想天开,可一深想,又觉得十分可行。
当即就有人动作起来,挑选出进城的皆是身手了得的,就在第一批石头被投出去后,谁也没想到,殿下亲自下马,抓紧其中一块红布,竟是要亲自被投进城!
司金大惊,“殿下,不可!”
殿下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有何不可,你坐阵,给本殿看着,一等城门开,就摔兵杀进来,本殿在城里等你们!”
眼见劝阻不了殿下,司金只得应下。
殿下是第二批被投石车投进城的,巨大的石块被投石车呼啦一声投掷出去,殿下死死抓着红布,人像大鸟一样从半空之中划过。
呼啦一声,脚尖触地,殿下借势在地上滚了两圈,人还没起来,一长戟俺就戳了过去。
殿下眼疾手快,他人往后跃,一个鹞子翻身,长剑格挡,架住长戟,顺势一踢,将人踹出去。
后面劲风袭来,殿下想也不想,反手一剑,就瞬间砍杀一人。
他眯眼看环视了圈周遭,见被投石车投进来的兵将,死伤惨重,有那等回过神来的,四五人结成战阵,才堪堪顶住,但要去开城门,却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不再多想,殿下仗剑往城门走,他几乎一步杀一人,十步杀十人,眼看逼进城门。
他周身,已经浑身浴血,黑色发梢和他手中的剑一样,不断往下滴着别人的血,浓烈如实质的杀气仿佛从地狱冒出来的修罗,他身边根本没有人敢靠近。
眼见即将到城门,殿下身边一丈以内,空无一人,他勾了勾嘴角,手已经搭上城门门栓。
就在这当,霹雳的寒风从天而降!
殿下眼瞳骤然紧缩,他脚尖一点,人极速往后退。
“轰”的声响,枯蛮九环大刀砍在地上,溅起漫天烟尘。
殿下凤眼一眯,深邃的瞳色划过晦暗的潋光,“枯蛮?”
枯蛮一愣,他转头盯着殿下,虎目一瞪,“你是谁?”
殿下勾起嘴角,俊美如仙神的脸上竟是出现邪佞的浅笑,他手腕一转,“大殷九皇子,息泯!”
枯蛮哈哈大笑起来,“好,来的好,老子就用你这小皇子的血祭旗。”
殿下冷冷一笑,他薄唇一启,“蠢货!”
话音方落,殿下长剑挥斩,他像匹狼王一样紧紧盯着冲过来的枯蛮。
枯蛮大踏步冲过来,他手头的九环大刀,刀背上钢圈哗啦作响。
“杀!”枯蛮大喝一声,大刀宛若千钧落石,带起霹雳刀风像殿下头上砍下来。
殿下握剑的手一紧,他也同样对冲过去,清虹剑光,宛若天际坠落的流星,?4 鹞宋饲迕头嫒窈狻?br /> “铿”的巨大声响,两人刀剑一触即分,速度快的旁人根本看不清!
这当,有两结成战阵的大殷兵将,趁机涌到城门口。
这十来人齐心合力,就要去开城门。
哪知,从城墙上涌下来边夷兵,两方又厮杀了在一起,竟是没法再去开城门。
殿下与枯蛮缠斗的同时,早注意到了。
他避过砍向胸口的九环大刀,手中长剑脱手而出,人绕到枯蛮背后,另一手反向接剑,这边却一掌劈在了枯蛮后背。
枯蛮被打的一个趔趄,他大刀顿地,才堪堪止住身形。
“好,痛快!”枯蛮大喝一声,他一抹嘴边的血迹,复又砍杀上来。
殿下眉头一皱,枯蛮这样纠缠不休,他根本没法接近城门。
他剑光清啸,脸沿冷冽狠厉,连人带剑一起撞进枯蛮怀里,趁他一爪子锁到他喉咙上时,手腕翻转,长剑噗嗤刺进枯蛮胸口。
锐利的五爪已经扣上了殿下的喉咙,甚至他还感觉到了疼痛,但他眸色一狠,居然拼着受伤的危险,一扭剑柄,生生让长剑在枯蛮身体里搅了一圈。
“啊!”枯蛮痛呼一声。
殿下五指一口他脉门,骤然转身,再一脚踹他肚腹,将人狠狠地踢了出去。
随后他看也不看枯蛮一眼,直接跃到城门口,一剑砍掉门闩,双手抓着厚重的城门,憋足了气,仅凭一人之力,硬生生地将城门打开了条缝隙。
“开!”殿下手臂青筋冒起,俊美的脸用力到扭曲,“给本殿开!”
他大喝一声,门缝开到一人宽,恰是力竭之时。
城门外的大殷兵,看着门内的殿下,皆一愣。
殿下靠在门边喘了口气,对门外的自己人道,“杀进去!”
“是,殿下!”所有的大殷兵心头激动,攻城兵种退下去,接着是手持盾牌的兵冲开城门,犹如潮水一样涌了进来!
殿下抹了把额头的汗,他大口喘气,那一开城门,就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目下他提剑的手都在止不住发抖。
司金随后杀进来,他一眼就看在靠着城门的殿下,他人一跃,正待冲过来,余光之中,就见一柄快若闪电的九环大刀嗖的朝殿下飞射过去。
“殿下!”司金龇牙裂目,只恨不得自己能跑的再快一点。
殿下回头,他面不改色,想挪动一分,可手脚都酸软的没力气,居然不能挪动一分。
“保护殿下!”有同样看到呼啸而来的大刀,在殿下附近的大殷兵众高喊一声,自发地挡在殿下身前。
“保护殿下!”
“保护殿下!”
声势震天,那柄九环刀眼见就要将最近的一名小兵劈成两端。
殿下手一抬,他手中长剑挥射出去。
“轰”的一声,刀剑的碰撞,像是一场王者的争夺!
到底殿下力道不足,长剑在碰撞中,尖啸的清鸣一声,铿地断成两截。
而那九环刀只速度缓了缓,去势扔不减。
殿下眼疾手快,他长袖挥舞,一袖子扇开挡在他身前的几名小兵,淡淡道了句,“本殿用不着尔等保护,尔等还是留着性命回京举家团圆吧。”
九环大刀已经近前,在众人悲愤而痛惜的目光中,殿下轻轻侧了侧左肩。
“噗”的轻响,温热的鲜血飞溅出来,染上殿下清冷俊脸,那大刀正正看在殿下肩膀上,深可见骨,血流满身!
☆、第197章:两天后及笄
雾濛濛这还是头一次见着如此奢华的嫁衣,况且这嫁衣还是属于她的。
艳丽的大红色,明媚如烈焰,金线勾边,裙摆有吉祥云纹,就是底子里和袖口,也是有隐约的云纹。
雾濛濛一眼就被惊艳了!
她喊了司火过来,将人关上门,她在司火帮助下,偷偷摸摸的先将嫁衣穿身上了。
“怎么样,大爷好看吗?”房间里没有大铜镜,她只得在司火面前转了两圈问她。
司火双手环胸,她上下打量了雾濛濛,只见娇娇小小的姑娘就和个晨间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般。
艳丽的大红色,将她眉目衬的有几分的妩媚,但又带着少女特有的活泼和稚气,招的人想好生欺负她一番。
“不错,殿下真是有心,”司火捻了捻嫁衣料子,“这是江南苏绣造的,约莫是殿下让京城礼部那边的人给早早制好,然后让人送过来的。”
雾濛濛扬了扬袖子,又摸了摸裙摆上的金线暗纹,低调的龙凤喜图,整个大殷,也就只有皇子妃才是这样规制的喜袍。
雾濛濛过瘾了,她又小心翼翼的将嫁衣脱下来放架子上,整张小脸都让嫁衣的火红色给映衬的粉若嫩桃。
她瞅着嫁衣,就觉得自己更想殿下了。
她掰着手指头一算,殿下已经离开快要有半个月了,除了前些时候的首站捷报,她竟是再没收到过任何的书信。
她所有的好心情一下就恹了。
司火走过来跟她一起坐床沿,“想殿下了?”
雾濛濛敛着长睫毛点了点头,“恩,你呢大爷?你想司金吗?”
司火嗤笑了声,她似笑非笑都看了她一眼,“你以为大爷是你呀,初坠爱河,难分难解的紧,大爷啊,这辈子都历经过了,现在么,能和司金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就满足了。”
雾濛濛看着司火,忽然觉得她侧脸特别漂亮,是那种妩媚性感的女人味,她以前其实最羡慕能性感成女神的女人,无疑司火就是这样的。
“大爷都经历过什么??”雾濛濛好奇的问。
司火斜眼了她一眼,她似乎想了会,摇头道,“不能跟你说,你嘴巴不牢靠,让司金知道了,大爷往后就没好日子过了。”
雾濛濛笑嘻嘻地撞了她一下,“说嘛大爷,我不说,我谁都不说,殿下也不说。”
司火想了下,“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十六岁的时候,在楼子里遇上过那么个男人,不管是相貌还是性格,都是大爷刚好喜欢的那种,然后就在一起了一段时间,跟着就没有以后了。”
雾濛濛翻了个白眼,司火说故事还真够简单的,“那为什么没有结果呢?”
司火无所谓的耸耸肩,“这世界上的人,也不是任何事都会有结果的,大爷发现他家中早有娇妻,便将人踹了。”
雾濛濛点头,大殷人不管男女都成家的早,故而指不定你哪天遇上的意中人,其实早就是已成家了的。
“大爷厉害,这种男人就该踹了,不然留着早晚殿下也要砍了他。”雾濛濛拍着司火的肩道。
司火拍开她的手,“现在嘛,司金也不错,至少不敢跟大爷来虚的,也不拈花惹草。”
雾濛濛嘿嘿一笑,“司金人真不错的。”
司火不屑轻笑,“那是你没见他前些年杀人眼都不眨的时候,妈的,比大爷都心狠手辣,大爷头一次在殿下那见着他那会,他就跟我动手,差点弄花大爷的脸。”
雾濛濛当真不晓得两人还有这么一段,“打是亲,骂是爱嘛。”
司火抬手就揉乱她的发髻,两人聊了会天,便各自回房散去。
当天晚上,雾濛濛是看着那身火红的嫁衣入睡的。
又是几天时间过去,雾濛濛左盼右望,终于等来了殿下遣来的人马。
一行三十人骑兵,打头的是雾濛濛认识的左偏将,于此同时雾濛濛也收到了殿下的书信。
一张偌大的纸,上面只有龙飞凤舞的几个字,却是要雾濛濛收拾好物什,随左偏将一行人来椑木城。
彼时,雾濛濛才晓得,殿下将椑木城收复了。
她欢喜地跑回房间,亲自将嫁衣装进箱子里,其他的东西平时就都装在箱子里的,没有全部拿出来,故而收拾起来,最多半个时辰就完事了。
一个时辰后,雾濛濛已经骑上了去椑木城的马。
司火在侧,盖因雾濛濛思念心切,她马骑的很快,一想着要见着殿下了,她再累都不想休息。
最后还是司火看不下去,在日落之时,将人拽下马,并让左偏将等人安营扎寨,名个一早再赶路。
雾濛濛坐不住,她凑到左偏将那堆人面前问东问西。
一会问,“殿下,可是瘦了?”
没等人回答,她又问,“殿下,可还安好,有没有受伤?”
跟着还问,“殿下,打仗的时候,是不是很厉害?”
左偏将等人面面相觑,一个问题都没答上来。
本来殿下让他们来接从前那个小少年,可谁想,他们小少年没接到,倒接到个和小少年长的一模一样的小姑娘。
人家小姑娘娇娇小小,水灵灵的不行,一双黑白大眼睛看着人的时候,就跟个软毛小兔子一样乖巧软糯,让他们这一堆糙汉子无所适从。
司火敏锐地注意到左偏将的神色有些不对,她将雾濛濛拎回帐子里威胁道,“赶紧睡觉,信不信大爷让他们明个午时才上路?”
雾濛濛撅了撅嘴,只得不甘不愿地躺床上闭眼睛先休息。
司火在帐子门口候着,等雾濛濛当真睡着了,她才直接到左偏将面前,开门见山问道,“是不是殿下受伤了?”
左偏将面色一怔,他错开目光,心虚的道,“没有。”
“哼,”司火冷笑一声,走过去一脚踹到左偏将,居高临下的道,“知道大爷在殿下手下是干甚的?”
左偏将呆呆摇头,整个人都反应不过来。
司火勾起红唇,“专门对付不说实话的男人!”
左偏将冷汗都下来了,他给旁边的兄弟不停的使眼色,哪知平时可以生死相托的袍泽,这会竟干干脆脆的就将兄弟给卖了,谁都躲的远远的,不管他死活!
左偏将擦了擦汗,只得老实道,“殿下是受了点伤,临走之时,殿下有说不让那个小姑娘知道。”
司火点头,她抿着红唇,好一会又问,“司金呢?司金可有受伤?”
左偏将摇头,“这倒没有。”
哪知他话音才落,就见司火咬牙切齿的骂道,“蠢狗一条,都不好生看护殿下,还敢让殿下受伤,妈的大爷非整死他不可!”
左偏将默默吞了口口水,真心觉得往后娶媳妇还是要娶个性子温柔的才好,这样彪悍的,哪里降的住啊。
司火看了左偏将一眼,同样提醒道,“既然殿下不欲让她知道,就瞒好一点,中途要露陷了,殿下的剑可不留情面的。”
她说完这话就施施然走了,没走几步,又转身道,“忘了提醒你们,她可是准九皇子妃,在殿下心里头的份量,你们自个掂量着。”
果然,她话音一落,就见着左偏将等人吃惊的几乎下巴都掉了。
准九皇子妃?就那么个还没及笄的小姑娘?
左偏将更是有心,他默默算了算九皇子的年纪,这一比,惊悚的发现殿下压根就是在啃嫩草。
他抹了把脸,暗自决定,这次回乡后,也去找个小姑娘当童养媳来养,殿下都能啃嫩草,他也能啊。
第二日一早,雾濛濛用早膳的时候就敏锐发现,左偏将他们看她的目光有点不一样。
她悄悄跑去问司火,司火轻描淡写的道,“没事,大爷只是跟他们讲,你是准九皇子妃。”
雾濛濛淡淡应了声,她倒没皇子妃的自觉。
翻身上马,准备上路的时候,司火忽然问,“小哑儿,你还有几日及笄?”
雾濛濛算了下,突然才想起自己的生辰快要到了,“还有两天。”
听闻这话,司火脸上就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哦,还有两天哪,真快。”
雾濛濛点头,“是快,我就要十五岁啦。”
她半点都没反应过来及笄那天意味着什么,想着要见到殿下了,太高兴,压根就将嫁衣的事给忘了。
司火怜悯地看着她,见她没心没肺,也懒得提醒她,总是殿下不会忘就是了。
一行人紧赶慢赶,在太阳落山之前进的椑木城。
此时的椑木城,百废待兴,大街上都还空荡荡的,且空气中都还泛着一股子浅淡的血腥味。
雾濛濛皱了皱小眉头,她喊住左偏将问,“是不是之前仗打的很激烈?”
左偏将唏嘘地点头,“攻城之前,边夷不是人,将城中大殷百姓赶上城墙,我们大军没到,边夷首领枯蛮就每天砍十个人脑袋,那些可都是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到了第四天,还没见到大军,枯蛮就开始每天杀二十个人。”
雾濛濛沉默,司火也没说话。
左偏将继续说,“后来殿下知晓后,第一时间发起攻城战,但是城中边夷人也多,城门不破,就一直僵持着打。”
“那后来呢?”雾濛濛赶紧问。
左偏将道,“殿下想了法子,用投石车将人投进城内,里应外合,才打开的城门。”
尽管左偏将没有细说,可雾濛濛也能想象那一战的惨烈。
“那百姓都就出来了吗?”司火随口问。
左偏将点头,他脸上终于带起笑容,“都救出来了,殿下早吩咐了,城门破后,第一任务救人!”
说到这,左偏将挺胸抬头,与有荣焉的道,“你们都不知道,那天救出所有百姓,百姓知道是殿下带兵来救的,所有人都给殿下跪下了,还齐声喊着,九殿下千岁!”
雾濛濛弯起眸子,嘴角止不住翘起,她就知道,她家殿下是最厉害的!以后做了皇帝,也是最好的帝王,能名垂千古!
想到这,雾濛濛恨不得立刻就能见到殿下,她一挥马鞭子,打马前行,飞快的往县衙的方向去。
县衙石狮子门口,雾濛濛远远就看到有一玄色衣衫的人,背着双手正立在那。
她眸子一亮,高喊了声,“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