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关鸠如坠冰窖,这一刻,她看着面前的七皇子,头一次生出除怨恨外的恐慌来。
“所以,给你机会,你就要学会抓住,不然本殿能将机会给旁人,且机会也是稍纵即逝。”七皇子冷冷地丢下一句。与秦关鸠擦肩而过。
秦关鸠站在日头下,却觉得浑身冰凉,她脑子里不断回响七皇子的话,一时之间竟觉得自己像是站在了悬崖边上一样,进退不得。
“夫人?”
良久之后,她才听到耳边有谁在喊她。
她一回头。眯眼就见着范用那张小麦肤色的脸,以及他看着她时候,温暖而怜惜的淡笑。
不过,秦关鸠一下回过神来,她左右张望,没见着七皇子适才松了口气。
紧接着她低喝道,“离我远些!”
范用后退几步,望着她问,“夫人,面色不太好,可是需要休息?”
秦关鸠一甩袖子,“与你无关!”
话毕,她转身就要走,但没走出几步,她蓦地顿脚,犹豫片刻道,“范千夫长,你可愿意帮我个忙?”
见她主动跟自己搭话,范用那双星目中都泛出光彩来,“无一不愿。”
秦关鸠抿了抿嘴角,朝他笑了笑。
却说雾濛濛跟司火上了街,她才一出县衙大门,就垮着肩,觉得自个无处可去。
司火见她那模样。顿白了一眼,“没出息,离了王爷你就不成活了?”
雾濛濛想也不想地点头,她拽着司火的袖子,很是可怜的道,“大爷,我是不是没救了,对殿下奴性太重,让他吃的死死的,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司火哼了声,双手环胸,这动作让她胸口更是鼓的都快逸出来。
“你才知道?”司火伸出纤细蔻丹,点了雾濛濛额头一下,“小哑儿,你这辈子算是完了,就安心做王爷的宠吧,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甭想翻身了。你这谄媚小人样,就注定翻不了身。”
雾濛濛叹息一声,她觉得一定是从前想从息泯那挣的一线活命的机会,凡事都紧着讨好他,这么多年下来,不知不觉就养成了这样的奴性,现在倒是改,她都改不过来了一般。
司火见不得她皱着张小脸,便道,“不过王爷也愿意宠着你,你还苦恼作甚?”
雾濛濛哀怨地瞅了司火一眼,“你都不知道。阿泯他”
息泯说的那些话,她说不出口,想起就臊得慌。
分明她才是个没脸没皮没节操的,结果一成亲,她才发现自己在殿下面前,那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哎呀,算了不说了,大爷带银子了吗?陪我逛街吧?”雾濛濛死皮赖脸地靠在司火身上,竟还跟个小女儿一样撒娇。
谁叫司火是大爷呢,是女王呢?
司火大手一挥,拍了拍荷包,“蠢狗的家当全在这,走,花银子去!”
雾濛濛勉强地欢呼一声,跟着司火当真花银子去了。
结果,两人将椑木城逛了一半,不仅一两银子没花出去,两人手里好抱满了各种零嘴玩意。竟全是城中百姓自发送的。
谁叫她和端王的脸,在这城里,就没有不认识的。
虽然银子没花出去,但瞧着这满城淳朴的百姓,雾濛濛心情就好了,她和司火边吃零嘴,边还和百姓打招呼,受欢迎的不得了。
日落时分,在外逛了大半天的雾濛濛才和司火回县衙,临到进门的时候,她拽着司火袖子纠结的问,“大爷,我这大半天没理会阿泯,他会不会恼啊?”
“瞧你那点出息!”司火抽回袖子,理了理皱痕,不屑的很,“告诉你,夫妻之间都是东风压西风,你强他就弱,你弱他就强,懂?”
雾濛濛似懂非懂的点头,“我就是要强对吧?一定要比王爷气势强,比王爷强!”
她给自己打气,挺起小胸口昂首挺胸地就进门了。
她也没问人王爷在哪,直接往两人住的小院去。
溜达了一圈都没见人,她才疑惑了,悄悄又跑去找了司火,司火跟着招手喊来司金,一问王爷人呢?
司金往县衙后头的一颇为雅致的凉亭指了指。
雾濛濛想了想,一个人气短。不敢往那边去,非拽着司火一道去。
司火让她闹的没法,只得陪同她一道。
两人偷偷摸摸,主要是雾濛濛偷偷摸摸地拐去凉亭,这才刚走近,雾濛濛一见凉亭中的情形,立马就气炸了!
☆、第212章:请王妃继续独占本王
约两刻钟前
端王没等回来雾濛濛,倒得知她在外玩的不亦乐乎的消息,遂拿了秦家那八十一计的兵书,到这安静清幽的凉亭准备看会书,顺便等蠢东西回来。
可是,他似乎过来的不是时候。
“你想干什么?放开我!”
端王正拐过弯来,这还没踏上凉亭台阶,就听闻不远处的假山后传来耳熟的声音。
他微微皱眉,听出是秦关鸠的声音,便权当没听到。
“滚开,别靠过来!”秦关鸠似乎在警告什么人,嗓音之中带着畏惧的娇颤,那种颤音,害怕的紧,当真让人不得不冲过去看个究竟。
但,端王没兴趣,不过他也没进凉亭,就站在台阶那背着手静立。
果然,不过片刻功夫,秦关鸠衣衫不整的从假山后仓惶跑出来,她一见端王,眸子一亮,脚步都不转的就朝这边过来。
嘴里还喊着,“王爷。救我!”
跟在秦关鸠后面的,是一披头散发,身穿软甲的男子,盖因那男子头发凌乱,故而看不清面容。
秦关鸠不管不顾地往端王这边跑,跟在她身后的男子显然也是见着了端王,那男子犹豫片刻,转身就跑。
秦关鸠一直跑到端王面前,她才心有余悸地喘息着。
端王面不改色,淡淡地看着她。
秦关鸠红着眼圈理好衣裳,又正了正发髻,咬着唇对他福了一礼,“秦氏,谢过王爷的搭救之恩。”
端王没吭声,连眼神都没有变化,他就仿佛是尊雕塑一样。冷然然地不带半丝表情。
秦关鸠面色凄苦,一双秋水剪瞳越发红了,她往后退一步,突然就给端王跪下了。
“王爷,您高抬贵手,救救秦氏吧,”秦关鸠忆起在七皇子后宅水深火热的日子,她忍不住痛苦出声。“秦氏从前年少无知,多有开罪王爷,还请王爷看在秦氏一介妇人,无甚见识的份上,饶过秦氏!”
端王终于有了点反应,他对秦关鸠摇头。
秦关鸠当真绝望了,她跪着往前一步,哭诉道。“王爷,秦氏真的没有活路了,秦氏在七殿下身边过不下去了,七殿下他他会弄死秦氏的!”
端王施舍一般的开口,“饶了你,王妃会不高兴。”
秦关鸠一愣,晶莹的眼泪水都还挂在睫毛上,她呆呆地望着端王,放声痛哭道,“王爷,秦氏愿意给王妃负荆请罪,只求王爷和王妃大人有大量,原谅秦氏往日的过错,秦氏日后愿意青灯古佛一辈子,给王爷和王妃祈福!”
京城很多人都知道,皇九子端王息泯面皮虽俊若仙神,可心肠却是个冷硬如石头,甚至还是黑透的很。
他俊美的脸沿,淡漠如许,秦关鸠这样的美人在他面前哭的再是梨花带雨,可怜楚楚,他睫毛都没掀一下。
只是平澜无波的说,“古佛约莫是不愿意你这样的人在他面前念经的。”
秦关鸠被这话噎的连哭都忘了,兴许她之前是怀着怨恨的心思故意接近端王的,但从她跪下的那一刻开始,她真切的认识到,想要脱离七皇子,务必只有眼前的人才能帮到她。
她说不上来对端王如今又是怎样的一种感情,爱慕或者怨恨,亦或嫉恶,可无论再是怎样,她晓得这男人是不会在意的。
但。又唯有他才能拯救她出苦海,端看他或者说是端王妃愿不愿意罢了。
她能舍下脸面来求端王,却做不到在雾濛濛面前低头。
她抽出帕子揩了揩眼角,跟着缓缓起身,“秦氏明白了,秦氏会去求得王妃的原谅,再来恳请王爷。”
端王没同意也没说不同意,也可能是他根本就不在意。
他抬脚拾阶而上。转身就走秦关鸠面前走过。
秦关鸠却身子微微一晃,眼见就要栽倒。
端王脚步一顿,凤眸顿微凝,他驻足纹丝不动,端看她想干什么!
秦关鸠晃了几晃,没倒下去,仿佛她是真的跪久了人有眩晕,而不是故意想要用这种小伎俩给端王投怀送抱一样。
哪知,就在这当,偷摸过来的雾濛濛钻出来,以她的角度看去,恰自家王爷与秦关鸠亲密地站在一块,秦关鸠头才微侧,好似就靠在了王爷肩上。
“秦坏鸟!”雾濛濛气炸的大喊一声,她冲的过去,一推秦关鸠。护在王爷身前,张牙舞爪地对被推的趔趄的秦关鸠骂道,“你怎么这么讨厌?专门抢别人的东西,你天生缺德还是喜欢犯贱哪?”
后一步跟上来的司火紧张地看了王爷一眼,见他目光落在雾濛濛身上,对这样跋扈善妒的王妃并无不满。
反之,他好似还微微翘起了点嘴角,十分享受自家王妃的护食举止。
司火嘴角抽了抽,她觉得自个白操心了。
秦关鸠面色发白,她一提裙摆,就又给雾濛濛跪下了,“回王妃,秦氏不是想抢王妃什么,而是有人轻薄于秦氏,恰王爷在此,才吓退了那人。秦氏正与王爷说,想给王妃负荆请罪,请王妃饶恕秦氏从前的不对,给秦氏一条活路吧。”
雾濛濛狐疑地看着她,从前的秦关鸠就是个惯会装的,是以,雾濛濛并不信她的说辞。
她转身斜眼看了王爷一眼,只让他一人看见。她不满的嘟了嘟嘴。
“求王妃大人有大量,饶了秦氏吧。”秦关鸠还在苦苦哀求。
她抬起手擦眼尾的眼泪,宽大的袖子滑落,就露出玉臂上青青的痕迹来,那痕迹却不像是云雨后留下的,反而像是某种虐待后的鞭笞。
雾濛濛皱起眉头,她目光落在秦关鸠手臂的那些伤口上,张嘴正想说什么。
哪知王爷忽然伸手拉了她一下,将人拽进凉亭了,困在长腿间,不准她跑,柔声问,“还要同本王闹多久?”
雾濛濛让端王这一打岔,顿就忘了秦关鸠的事。
王爷在她没看到的角度冲司火使了个眼色,司火福至心灵,一把捂了秦关鸠嘴,悄无声息地就提拎着她走了。
整个安静的凉亭周遭,就只有她和他而已。
雾濛濛还是不想和他说话,起先归起先的事,可刚才分明他可以不用理会秦关鸠的,偏生他还要站那么近。
“我不喜欢看到阿泯和秦坏鸟站一起,我也不喜欢阿泯多看别人的姑娘!”她自来就是个心里藏不住话的,有了就一定要说,不然她会憋坏自个。
端王掐着人小腰,将人抱到腿上坐着,低笑道,“醋劲这般大?要是叫外人晓得的,非得说你这王妃不贤了。”
雾濛濛心头顿生委屈,昨晚就那样欺负她,今个还这样,秦关鸠是苍蝇扑上来,他就不知道拍死吗?或者离远远的也好过刚才那一幕!
“不贤就不贤。你另找个贤惠的去,这王妃爱谁谁做,总是我不做了!”她这气话一说出来,息泯的脸顿时就沉了。
雾濛濛不说完心里的话,她觉得不痛快。
“凭甚我雾濛濛的男人就要给别的女人沾染啊?那是我的,殿下是我的,谁都不能碰!”
“要碰脏了,我就不要你了!”
从很早的时候,雾濛濛其实就知道自己是有一些性格缺陷的,自小没人给过她关爱,所以她极度的渴望能有人对她好,哪怕只要给她一点点的温暖,她就能将这点温暖珍惜一辈子。
特别是爱情,她心底深处的独占欲其实比谁都来的重,在她眼里,爱人那是一辈子相濡以沫的存在,是要一直对她好,她也会一直回报对方同等的好。
她份外珍视,以致于绝不会给任何人分享。
独属她雾濛濛的,这辈子的暖光,哪里是能让旁人碰触一下的呢?
和息泯的最开始,若不是他给过她保证,以及她赋予了信赖,那么即便她再是心悦他。她也绝不会跨出半步。
就只会在一个很近的距离看着他就好,若有一天他一无所有的时候,她兴许才会正视自己的感觉接纳他。
所以,她说完那些话后,其实是心有忐忑的。
息泯是土生土长的大殷男子,在这样的皇权社会里,谁又能接受自个的妻子是这样一个善妒的性子呢?
莫说此时端王的俊脸上可谓是阴云满布。
雾濛濛倔强地看着他,并不服软。
息泯似乎隐忍着什么,他沉着嗓音道,“刚才的话,本王可以当没听见,但凡往后你再敢提及,雾濛濛,本王可以慎重其事的告诉你,你死定了!”
听闻这话,雾濛濛只觉的心头钝疼的慌。她忍住突如其来的难过,深深地望着息泯道,“所以,阿泯根本就不是我一个人的殿下,也不会是我雾濛濛一个人的夫君?从前说的,都是花言巧语!”
端王眸色更是幽沉的厉害,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森寒的冷意来,“蠢东西,你敢不相信我?”
视野一下就模糊起来,雾濛濛拿手背抹了下眼睛,捂着胸口就蹲在了地上。
她觉得难过极了,心口也疼的厉害,不是生病受伤的那种疼,而是一种喘不上气来的难受。
“息泯,你个大坏蛋,总是欺负我,我最讨厌你了,我再都不要喜欢你的了”她边骂边哭,抽抽搭搭的,还能将话说的无比顺溜。
端王揉了揉眉心,隐隐觉得这其中定然是有哪一句话没说对,是以蠢东西才是这样的反应。
他将人拉起来,哪知雾濛濛压根就不起来,她奔着劲和他拉扯。甚至还用一屁股坐在地上,就是不和他亲近。
端王息泯此刻觉得孔圣人还是说的很对,唯女人和小人难养矣。
这么个向来都很听他话的蠢东西,也有跟他较真的一天。
他既是觉得无奈又是觉得好笑。
“站起来,与我好生说话。”他压低嗓音命令她。
见雾濛濛半句话都不听他的,他干脆手腕一使力,将人一下抱起来,困在怀里,掰着她头,一字一句的认真道,“我说过的话,自然就会做到,你只要相信我便是!”
雾濛濛哼哼地想将头转向一边,结果转不动,只能被迫继续看着他。
息泯继续道,“我让你莫再说的,是不做王妃,不要我,讨厌我,不喜欢我这种话!”
这下,雾濛濛抽气都给忘了,她睫毛上还挂着眼泪水,小嘴微张地看着他,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所以,他刚才凶她吼她,根本是为了这个?
端王指腹从她眼角划过,给她擦了湿润,低头亲了她眼睑一下,“以后不准说那些话,记住了?”
雾濛濛别别扭扭地转开头,表示还不想和他没脸没皮的亲近。
他抱着她,低声软语,“我现在只你这么一个,往后一直到死,也是只有你一个,不会有别人,必须相信我,嗯?”
他非的让她给个回答,雾濛濛只得含糊地应了声。
她觉得耳朵有些发烫,不自在地揉了揉。
息泯瞧着她泛粉红色的小耳朵。又板着脸,很是认真的告诉她,“本王甚为喜欢护食善妒的王妃,往后还请王妃继续这般独占本王!”
☆、第213章:那就是个采花贼
却说秦关鸠从凉亭那边被司火给扔出来后,她收了眼尾的湿润,敛着眉目,一言不发
司火嗤笑了声,秦关鸠这样高门贵女,以及那种手段,她见得多了,也知道世间有些男子还就吃那么一套。
好在王爷,非一般常人,没有理会,不然她得好生教训她一顿不可。
不过,目下,她懒得出手,西疆无聊,将这人留给小哑儿也是不错的。
司火身姿妙曼地走了,她觉得有必要回去跟自家才蠢狗也耳提面令一番,以后在殿下面前,也有点眼色。
秦关鸠等司火离开了,她才慢条斯理的将手头的帕子塞进袖子里,她抬头,面露犹豫,还是转角去找七皇子。
七皇子正在厢房里头,拉着身边的宫娥快活,秦关鸠进去的时候。他也不避讳。
秦关鸠在屏风外,听着里头的嬉闹动静,声音平缓无波地将起先的事说了一遍。
七皇子在里头懒洋洋地喊了声,“进来。”
秦关鸠捏紧了裙摆,她深吸了口气,又松开手,面容平静地低头进去。
里间,七皇子好不惬意地正躺在两名面容姣好的宫娥玉臂丰乳上,那两名宫娥都穿着薄到透明的轻纱,身上曲线隐约又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