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会推拿,需知有些推拿揉按的穴位和技巧,本就有保养身子的效果,加上她现在能看到人体的气,而自古都说,气血养人,一个人气血好了。人自然肌肤红润,面有精神。
所以,殿下建议她考这一门。
书画,这两门,她也是颇有天份的,加上她那一手风格迥异的炭条画,让六皇子都称奇,故而想得甲,应该也不难。
碎玉见雾濛濛还算冷静,她便将人率先送到修仪室。
其实一般的京城贵女都不会选择修仪来考,毕竟,大家都是贵女,琴棋书画还有女红这些,大抵从小就在学的。故而想拿甲等成绩,也不算难。
唯有其他郡州的姑娘,不擅那些风雅之事,才会选择修仪。
故而,雾濛濛进修仪室的时候,在此等候考试的姑娘并不多。
偌大的室内,左右以素白屏风竖立,唯有一名年约十二三的姑娘正在调香。
那姑娘身着水墨青衫,面容浅淡,很有番清水纯粹的气度。
雾濛濛见她调香的手很稳,细碎的香粉末被盛在小小的香炉中,随后一熏,整个修仪室便弥漫出一股子清新的苦橙花香。
雾濛濛瞬间睁大了眸子,这香味很能提神,又与时下贵女间流行的甜腻花香并不同,当真是清纯不做作的好香,让人闻着就觉得舒服。
果然,三名监考的女先生都给那姑娘评了甲等的成绩。
那姑娘拿到甲后,脸上才露出淡淡地笑意来,她对三位女先生敛衽行礼后,方出去。
随后。便轮到雾濛濛,她将自个的号牌交给边上一身书生袍的女学生,站到屋子中间,对三名女先生见礼。
三人见她年纪这样小,还不满八九岁,皆面露迟疑之色。
雾濛濛暗自捏了捏袖子,软糯糯的老实道,“我不会调香,也不会制胭脂水粉,我会香膏推拿。”
显然,三名女先生并太能明白雾濛濛的意思。
雾濛濛抿了抿嘴角接着解释道,“比如红色玫瑰,通过秘制,取其精华之水,涂抹脸上,辅以一套白面嫩肤的推拿指法,半月后,能让人气色红润,面白如瓷。”
听到这,其中一名相貌只清秀的女先生皱眉道,“自来便早有白面嫩肤的香方。效果还勿须半月便可见效,此种推拿,多有鸡肋之嫌。”
雾濛濛并不恼,她脸上笑意不减,“白面嫩肤的,只此推拿指法的一种,若有宫寒致不孕者,辅以玫瑰精华,另用一套指法,月余可治愈宫寒之症。”
这话一落,三名女先生都吃了一惊。
雾濛濛并不是信口开河,从前她的按摩小店里,就早有精油按摩的业务,她特意试过。用玫瑰精油按摩小腹周围的几大穴位,确有暖宫奇效,加上她现在能看到气,便更有信心做到这点。
“此种推拿保养之法,我等三人不是不信,但今日考核,你当让我们看到实际的效果方可。”说这话的。是一名两鬓微白的妇人,她有些年纪,眼角也有多皱眉,但身上气质十分可亲,很能给人好感。
雾濛濛点头,她看着这名女先生道,“我此次前来考核,先行打听过三位先生,还请三位先生恕我冒昧。”
她又道,“我知晓安先生右臂膀有旧疾,常手肘阴冷无力,此乃年少之时,受了邪凉,未曾注意保养才致,我有一推拿指法,可缓解安先生手肘旧疾,不知安先生,可愿同我一试?”
雾濛濛说的安先生,便是那名两鬓微白的妇人,她刚才说的那些,也是殿下跟她讲的。且在安先生身上试验的法子,更是殿下提的。
其他两位先生都觉得雾濛濛太大胆,每年来考修仪的姑娘,对三人无一不是心有畏惧,可倒雾濛濛这,她还敢大胆的邀考核先生下场。
安先生微微一笑,“你这丫头。胆子倒真大。”
说完,她当真起身下场,搬来杌子坐到雾濛濛面前,还特意挽起右臂袖子。
雾濛濛腼腆淡笑,“我想拿甲等成绩啊。”
她倒半点都不掩藏自个的心思,且这老实话还惹来三位先生的会心一笑。
雾濛濛并不耽搁,她从随身带的匣子里,抽出最低层的一格,里面正是早上才采摘的新鲜玫瑰。
艳红色玫瑰,娇艳欲滴,有些花瓣上还带着露珠,很是新鲜。
雾濛濛拿起一朵,半点都不可惜的将花瓣挨个扯了下来,末了又拿帕子片片擦干。她还边说,“做玫瑰香膏取其精华,太耗时,是以我便用新鲜的玫瑰花瓣代替,效果虽不及香膏,但也还不错。”
安先生看着这矮矮的小人说的煞有介事,便问。“为何一定要用玫瑰?”
雾濛濛看了她一眼,“玫瑰清而不浊,和而不猛,柔肝醒胃,疏气活血,宣通窒滞而绝无辛温刚燥之弊,芳香诸品,殆无其匹,是很好的东西。”
她说完,又舔了下小唇珠,加了句,“做成点心也很好吃。”
这话一落,就惹老三名女先生的轻笑声,雾濛濛茫然地看着三人,浑然不知自个说了什么好笑的话。
安先生觉得好长时间都没现在这样轻松过了,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可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就很干净,偶尔还冒出几句童言童语,实在有让人不自觉就心悦的本事。
雾濛濛很快整理好玫瑰花瓣,她小脸瞬间就冷肃起来,她先是不疾不徐地揉搓起花瓣来。约莫半刻钟后,她小手上满是玫瑰花瓣的芳香汁水,她才十根肉呼呼的指头搁安先生手肘上揉按起来。
不仅如此,她还睁大了眸子,看了看安先生右臂的气。
果不其然,安先生手肘那,气是断裂的。且穴位之间还很僵硬,雾濛濛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那些僵化的肌肉揉散开来。
也不知是雾濛濛揉按的好,还是玫瑰花汁水当真起了作用,安先生只觉得手肘那里缓缓的就暖和起来,十分舒服。
两刻钟后,雾濛濛见着安先生手肘的气断断续续的接连上,比刚才不知好多少,便赶紧停手,省的又出现按过了头,致人情动的事来。
饶是如此,她也瞥见安先生鼻尖冒出细细的汗。
安先生睁眼,她眼神亮的惊人,她动了动右手臂,不仅没了从前那种阴冷晦涩的感觉,便是连骨头缝里都像是暖的一样。
其他两名先生看向安先生,就听安先生道,“我右手臂可能治愈?”
其实这些年,她已经觉得右手连拿毫笔都有些吃力了。
雾濛濛点头,“要连续按一个月,往后安先生还得注意手臂保暖。”
听闻这话,安先生二话不说,给了雾濛濛一个甲等成绩。
另外两名先生,自然无话可说,同样给了雾濛濛甲。
雾濛濛欢喜地差点跳起来,她拿到第一个甲,见着匣子里没用完的玫瑰花,干脆掏出来,一人送一朵。
收到鲜花的三名女先生,哭笑不得。
“碎玉,我拿到
☆、第130章: 天气不错,宜往麓山采风
彼时的翰林院,九殿下拿笔,在手下的书页某处划了个圈,随后又搁下了。
司金匆匆来禀,“殿下,小哑儿修仪已经考完,拿了第一个甲等成绩。”
说完,他就笑了起来,“开门红,小哑儿也真是不错。”
九殿下淡淡瞟了他一眼,随后不为人知地翘起嘴角。
司金不怕死地探头问道,“殿下,真不去看看?”
九殿下没理会他,埋头又修整起碟谱来,过了一刻钟,他合上碟谱,背着手施施然往外走,等在院子里司金见他出来,蓝眸一亮。
九殿下没看他,一径抬脚往外走,“天气不错,宜往麓山采风。”
他的声音压的很低,便多了几分嘶哑粗厚的感觉,少了些破音。
司金嘴巴一咧,就笑道,“殿下说的是,麓山风光不错,属下这就去备马。”
于此同时,雾濛濛在书画室撞见了不待见的熟人秦关鸠!
今日秦关鸠一身淡蓝色的书生女袍,她站在三名书法先生的面前,言笑晏晏地帮衬着收号牌。
雾濛濛觉得有些膈应,不过她昂头挺胸,若无其事的将号牌递过去,之后便等着。
秦关鸠好似这会才看到雾濛濛,她眸子微闪,将手里号牌叠整齐后放到书法先生手边,跟着又让交好的姑娘帮她一下,她便款步到雾濛濛面前。
雾濛濛在一群参考的姑娘中间,今个本就是年纪最小的,早就引人注意了,加上这会秦关鸠跟过去,就更引人非议。
秦关鸠嘴角笑意深邃,她看着雾濛濛态度恭敬而讨好的道,“雾姑娘,好久不见。”
雾濛濛看了她一眼,她在一排杌子中选了个靠墙角的坐下,不想理会她。
秦关鸠神色一暗,不过她还是笑着道,“怎的雾姑娘今年就要考女院?可是殿下要求的?不知今日殿下有同雾姑娘一起过来吗?”
秦关鸠的声音不大,但是整个书画室人多,这句话才落,就有好心人晓得了雾濛濛的身份。
雾濛濛偏头看着她,忽的天真无邪的问,“殿下没来,你是想讨好殿下吗?”
这一句讨好,顿让有些本就看不惯秦关鸠的姑娘,噗嗤笑出声来。
秦关鸠面41 色一僵,不过她也是个能忍的,脸上硬是没露半分的不悦。
且她还道,“雾姑娘不知道吗?关鸠有幸能得圣人和殿下的青眼,如今已经同殿下……指婚,往后关鸠与雾姑娘便是一家人了呢。”
听闻这话,雾濛濛简直想啐她一口。
但她也是能装的,不冷不热的回道,“殿下没说呢?殿下只说,往后的九皇子妃,需得是我喜欢的,他才会娶。”
她说完这话,又看着秦关鸠多加了句,“我不喜欢你。”
小姑娘天真无邪的言语,最是让人容易相信。
不见整个书画室里,听闻这动静的好些姑娘看着雾濛濛都露出如有所思的神色。
秦关鸠暗自咬牙,她讪笑道,“没关系,我会努力让雾姑娘喜欢我的。”
雾濛濛嫌弃地瞥着她,“你长的这样丑,都不及殿下的一半,我不会喜欢你的。”
秦关鸠当真觉得自己快忍不住了,掐死雾濛濛的心都有了。
好在此时,轮到雾濛濛上前考试。
她拍了拍袖子,像离秦关鸠近了,是件很不能忍受的事一样。
同样还是三名书法大家的先生,其中两人还是有白须胡子的老头,另外一位,则是体态丰腴的妇人。
碎玉早摆好笔墨纸砚,雾濛濛亲自挽起袖子研墨,待到她觉得合适了,才抓起细管毫笔,蘸了墨后,聚精会神地默了篇《论语》里的学而篇,恰也正在她现在在学的。
她自然用的簪花小楷,虽不是能与那等大气磅礴的草隶相较,但到底她现在的小楷也是写的来有模有样的。
且又时常描殿下的字迹,故而也颇有一些风骨在里头。
一篇字写到最后一句,整个书画室里头安静无声,旁的姑娘都很是知礼,并不高声喧哗。
秦关鸠站回到先生面前,她看着底下埋头书写的雾濛濛,紧了紧手,装作不经意的轻轻一撞身边刚才帮她收号牌的手帕交,那姑娘身子一稳,一下拂落先生手边的叠整齐的号牌稀。
顿,无数号牌落地,安静的书画室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很是刺耳。
雾濛濛手一抖,一滴墨点就落在最后一字上,染了字迹,污了卷面。
雾濛濛皱起眉头,书法考试,一人只有一次当场书写的机会,过了便再不能写第二张。
“对不起,先生,我不是故意的,只好像有人撞了我一下……”拂落号牌的姑娘急的都快哭出来了。
秦关鸠顺手摸了干净的帕子给她,对三位诧异的先生道,“兴许是有人见雾姑娘字的好,一时忘情,不自觉往前挤了。”
三位先生中,其中那位丰腴的妇人皱起眉头,冷喝了声,“来人,摆上屏风,众人都往后退。”
另外两名银须老头都看向雾濛濛,其中一人问道,“小姑娘,可是写好了?”
雾濛濛叹息一声,意味深长地看了秦关鸠一眼,她嘴里却对那位老先生道,“马上就好。”
紧接着众人就见她从文具提匣里摸出根手指粗细的炭条来,雾濛濛将那点墨迹吹干,她就着最后一字,干脆将就那笔画,将之延展开来,就在空白的角落里,画成了朵小巧的兰花,末了,还调皮地添上只栩栩如生的小蝴蝶。
如此,她才将自己写的字,恭恭敬敬地交到三位先生手里。
两名老先生,都是和善的,最开始问她的那位先生一见角落兰花蝴蝶就笑了,“你这卷面上,可是半点都不正经。”
雾濛濛眨了眨眼,颇为无辜的道,“可是,干净的总比脏的好啊。”
这话,顿让那老先生哑口无言。
另一先生一见雾濛濛的字,其实就喜欢上了,精致小巧,又不失大气,半点没有姑娘家的脂粉气息,反倒字字有骨头,还有隐藏的锋芒。
他故意板起脸道,“这论语,根本就没写完,不还差一字?”
雾濛濛慢条斯理的将炭条搁好,她才软糯糯的道,“不然,先生你再与我一张纸,我还能接着写。”
所以,不是她没写完,分明是那白纸不够大!
这样的娇憨俏皮,加上她年纪小,长的可人,让两位先生并无旁的意见。
倒是那位丰腴的女先生,她盯着雾濛濛的字看了好一会,才皱着眉头问,“你的字,跟着谁学的?”
雾濛濛不隐瞒,“九皇子殿下。”
女先生点头,冷淡的道,“素问九皇子殿下曾得过本朝书法大家的教导,也就难怪你小小年纪,字迹就已经有了风骨。”
“但是,”女先生话锋一转,“你摹的是九皇子的风骨,却非你自己的风骨,算不得你自己的本事。”
雾濛濛这会紧张了,她晓得这位女先生说的都对,但她目下只想要甲等成绩过关来着,字迹风骨这种事,又不是一日成就。
其中一位老先生跟着开口,“秦先生,这小姑娘今年才六岁,假以时日,岂知她没有自己的风骨?”
另外的老先生也是如此说,“我也赞同,诸多在座的可以想想,自己六岁的时候,可能写出这样好看的字?”
但那姓秦的女先生固执的道,“我坚持,乙等成绩。”
雾濛濛心头咯噔一下,就听另外两名老先生一同给了她甲。
两个甲,一个乙,甲占多,雾濛濛这门书法的成绩自然还是甲。
雾濛濛忍住心头的激动,她对三位先生敛衽行礼,随后道,“书山有路勤为径,多谢三位先生的教导,我日后定勤加练字。”
她这话,却是真心实意,半点都没有虚假。
两位老先生很欣慰,那秦先生则不以为然。
雾濛濛出了书画室,碎玉扶着她在廊下稍作休息。
雾濛濛这会才发现,自己紧张的汗都出来了,她擦了擦额头,慢吞吞的道,“碎玉,好险哪,好险哪,差点就没得到甲。”
碎玉跟她理了理鬓角,笑道,“婢子相信殿下,殿下说了姑娘能行,姑娘就一定可以的。”
雾濛濛白了她一眼,殿下的脑残粉,没理智可解释。
对雾濛濛又考过了一门的事,刚踏上麓山的九殿下左右不过一刻钟他就晓得了。
司金怀抱长剑,笑着跟殿下道,“殿下,看不出来,小哑儿还真是能干的。”
九殿下眉梢稍缓,他爬上麓山最高处的青峰亭,就对司金道,“自然,本殿从不教蠢材。”
司金被这话酸了下,分明是小哑儿自己也很努力好吧?前前后后一两月的刻苦学习,府上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就没有不钦佩的。
站在青峰亭,便能将整个麓山尽收眼底。
九殿下瞥了眼女院的方向,想了想道,“去春风楼订桌菜,叫上司火、司木、司水、还有司土晚上在外头用膳。”
司金心头好笑,他也觉得自家殿下真是别扭,分明就是想为小哑儿庆祝罢了。
不过他憋着瓮声瓮气的道,“是。”
只剩下最后一门必须得甲的画画,雾濛濛跟六皇子提过,六皇子曾说,以她的木炭画想得甲,根本就没有问题。
她休息够了,便带着碎玉正准备进去,一鼓作气地考了。
不想,秦关鸠急急寻来,她拽着雾濛濛,小声而略急切的道,“雾姑娘,我忘了跟你说,考核画画的先生只有一名,乃是女院里出了名的怪脾气,她叫徐先生,喜梅兰菊竹四君子,且今年徐先生还放话,说要在考试的姑娘里收一名关门弟子,故而此次画画特别不好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