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烨眼中杀机一闪,“是燕王妃要你来问的?”
“我自己。”
“那我拒绝回答。”郎烨闭上了眼睛。
幻容气结。
再行了两日之后,西夜国已经隐约可见,不出意外,黄昏时分,即可到达京城。
原本以为一切顺利,却不料还是发生了意外。
钟离冷月体内毒未清,总是感觉气闷,坐一阵马车,就得下来透透气。
她医术是高明,可在这路上缺乏药材,没办法配药,只能等到了西夜国再说。
就在刚刚,北堂灵潇扶着她,准备下马车休息一下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枝箭,快若流星,偏偏又无声无息,待到她发觉时,那箭已经近在眼前!
钟离冷月只觉得大脑瞬间空白,根本不知该做何反应。
眼看着她就要血染当声,却听“哧”一声,箭已停下,箭尖离钟离冷月心口不及一寸。
钟离冷月浑身一软,冷汗如雨,回过神才发现,竟是北堂灵潇在千钧一发之际,伸手握住了箭身。
“保护王妃!”
幻容大喝。
所以暗卫将钟离冷月姐妹俩围在当中,严阵以待。
钟离雪羽当场就蔫了,不过是嫁到西夜国来,路上怎么连连遇险?
她虽重活一世,上一世到底没有嫁给越王,根本不知道,这一路处处杀机,能不能活着到西夜国,还未可知!
“王爷,小心!”钟离冷月又是着急,又是关切。
这一路上,燕王都在帮她驱毒,内力消耗不少,别再被她连累才好。
“无妨,我心中有数,”北堂灵潇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接着看定某个方向,沉声道,“阁下还不现身?”
“燕王果然名不虚传!”随着尖锐的笑声,一人从天而降,身披一件黑色的、宽大的袍子,从头裹到脚,连眼睛都不露,看不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站在那里,像个幽灵。
“阁下是——”北堂灵墨没来由一阵发冷,这人好强的气息,恐怕是来者不善。
钟离雪羽吓的紧紧依偎着他,“王爷,这人好像很厉害,你要小心。”
北堂灵墨看他一眼,沉着脸没言语。
他的武功?7 绕鹑纾盍丝刹恢挂桓龅荡危钦嫔先ザ缘校挥幸桓鏊馈?br /> 可钟离雪羽这话,却明显是要他也上去对敌,他若不去,就显得胆小如鼠,不及三哥威武,他怎能不气。
钟离雪羽心一跳,心里生气又委屈,方才大姐也是这么嘱咐燕王的,为何燕王就那么感动,轮到她,越王却这样生气,她说错什么了吗?
黑衣人直接不再废话,手中长鞭用力一甩。
“快躲!”北堂灵潇揽着钟离冷月飞身急退。
四面八方箭矢如雨,比起之前他们更帅的行刺,有过之而无不及。
几人才一避开落地,两辆马车都经被射成了刺猬,那马也没能幸免,不知道中了多少箭,哀嚎倒地。
钟离冷月心中强烈不忍,不敢再看。
原本护卫队的士兵已经在上一次有刺客时损失一小半,如今再次遭袭,他们就显得越发力量不足,有些慌乱。
那黑衣人一声不出,手中皮鞋就是信号,只要他手一挥,四方的箭就如雨点一样射来,车队很快被冲散,士兵也伤亡过半,全仗着暗卫拼死维护。
所有人之中,唯北堂灵潇武功超绝,有他护着钟离冷月,自是没有问题,可北堂灵墨和钟离雪羽则需要人全力保护,重伤的郎烨更是毫无任何出手之力,情势于北堂灵潇这边,越来越不利。
北堂灵潇带着钟离冷月左躲右闪,虽不至于受伤,也十分凶险。
不过钟离冷月脸上却没有脸上惧怕之色,一直在看着那黑衣人,目光中有探究和审视。
那黑衣人藏在蒙面巾后的眼睛,似乎也正看着她,还带着残忍和嘲讽。
北堂灵潇心念电转,这次的刺杀明显更狠、更绝,埋伏也更加隐蔽,他派去前方探路的暗卫居然没有发现,足见他们是必达目的。
不是华珺琦,那这次又是谁要杀他或者钟离冷月?目的呢,阻止两国联姻?
还没来得及细想,一波羽箭忽然如同狂风骤雨一样袭来,北堂灵潇揽紧怀里人,腾空而起,又有十几名侍卫中箭倒下。
偏在此时,北堂灵墨带着钟离雪羽急退时,她踩到了自己的裙摆,忽地跌倒,北堂灵墨弯腰去扶她,数枝冷箭便向着他疾射而去。
“四弟!”北堂灵潇大喝,右手一扬,一股强劲的力道后发先至,将北堂灵墨打倒。
北堂灵墨猝不及防,摔个仰面朝天,那几枝箭从他上方呼啸而过,他吓的脸色惨青,脑中刹时一片空白。
☆、第83章 一箭穿肩
然北堂灵潇自己也身处险境,人在半空,本就无处着力,偏偏他救四弟的功夫,一枝箭破空而来,他退不得,挡不得,生生一拧身,“哧”一声,箭自他右肩穿出。
剧痛钻心,他抿紧了唇角,眼看着就要伤及钟离冷月,他左手一探,生生将箭尖握住,箭势立止!
“王爷!”北钟离冷月惊叫,“箭上有毒!”
自他伤口中流出的血,已经泛蓝。
北堂灵潇神色不变,“区区小毒,奈何不了我,放心。”
“不能大意,快,吃了它!”钟离冷月往他嘴里塞了颗药丸。
北堂灵潇无语,这丫头怎么随身都带着药。
两人落地,北堂灵潇放开她,手上用力,将那枝箭硬生生拔了出来,伤口顿时血如泉涌。
北堂灵潇瞬也不肯,将那枝箭反手掷向黑衣人。
他虽是用手掷箭,却胜在内力惊人,那箭有如雷霆万钧之势。
黑衣人万未料到他会有此一手,躲闪不及,右臂中箭,身后跌入杂草丛中,没有了动静。
“杀!”北堂灵潇冷声喝道。
“是!”暗卫们分为两队,一队留下保护北堂灵潇等人,另一队追击而去。
“王爷,你怎么样?”钟离冷月过去扶住他,急的要哭,“快坐下,我帮你包扎伤口!”
北堂灵潇一笑摇头,“放心,没事。”
钟离冷月哽咽道,“都伤成这样了,还说没事?你能不能不要只顾别人,不顾自己,你不要命了吗?”
北堂灵潇摸摸她脸,“看到你为我急成这样,我不要命也行。”
“你还说!”钟离冷月哭笑不得,“别乱动,我看看!”
秋萍已经拿了药箱过来,打开放在她脚边。
钟离雪羽此时已起了身,听到大姐的话,小声道,“大姐是在怨我呢,如果不是我跌倒,王爷就不用扶我,燕王就不会为了救王爷而受伤,都是我的错。”
北堂灵墨眼里闪过寒光,钟离冷月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居然这么快就想要挑拨离间!
好,看她到底还有多少本事!
钟离雪羽看到他眼里的愤怒,心中得意。
一箭穿肩,北堂灵潇这伤口十分吓人,泛蓝的血不断涌出,他脸色也迅速发青,疼痛剧烈。
钟离冷月往他伤口上撒了些压制毒的药粉,心疼地道,“现在没有那么多药,先止血,回去后我帮你解毒。”
说着话,眼泪哗哗地流下来,是真的很心疼。
北堂灵潇虽是疼的厉害,却仍安慰她,“傻瓜,哭什么,这点小伤,不碍事。”
“还逞强!”钟离冷月泪眼朦胧地瞪他。
北堂灵潇心里很暖,握紧了她的手。
她看着他的时候,真像息红泪……
包扎好伤口,北堂灵潇命幻容清点一下人数,车队被冲得乱七八糟,只有十数人侥幸活命,他们惊魂未定地收拾着残局,虽忙却也有序,倒是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
剩下的事跟上次一样的处理,又是几十人成为冤魂,令人唏嘘。
“三哥,多谢。”北堂灵墨过来道谢,看了钟离冷月一眼,眼神不善。
钟离冷月微微皱眉,我得罪他了吗?
“不必谢,应该的。”北堂灵潇拍拍他肩膀。
“我那里还有一枝千年的人参,回宫后给你拿过去。”
“好。”北堂灵潇也不客气,知道四弟心中愧疚,是想弥补他什么,“先不说这些,回京。”
“是,三哥。”
车队调整完毕,立刻上路。
北堂灵潇脸色苍白,倚在车壁上,闭起了眼睛。
钟离冷月拿手帕帮他擦了擦汗,他顺势倚过来,枕在了她腿上。
淡淡的女儿香,沁人心脾,他舒服地蹭了踏。
钟离冷月羞的满脸通红,虽然还隔着衣裳,却仍能感觉得到他没有戴面具的半边脸蹭着她腿的温热,她本能地动了动。
北堂灵潇立刻倒吸一口凉气。
钟离冷月吓的不敢再动,“疼的厉害吗?”
“你别动,就不疼。”北堂灵潇眼里闪着奸诈的光。
这么名正言顺亲亲爱妃的机会,他怎可能放过。
“哦。”钟离冷月却信以为真,果然不动,低头看他一会,咬着嘴唇偷笑。
他生的俊逸不凡,即使戴着半边面具,也不会让人觉得难受,相反,他薄薄的嘴唇时而紧抿,时而轻启,吐一口气,总能让她着迷,想要亲一下试试。
“冷月。”
“嗯?”
“想亲我就亲。”北堂灵潇噘起嘴来。
钟离冷月大惊,羞的无地自容,这家伙为什么会知道她在想什么?
死不能承认!
“别胡说八道,谁要亲你!”
“我听见你咽口水的声音,是不是我秀色可餐?”北堂灵潇厚脸皮地道。
钟离冷月震惊地瞪他,他脸皮这样厚吗?
北堂灵潇纵声大笑,心情格外愉快。
如果不是伤口疼的太厉害,他真能把爱妃扑倒,狠狠亲个够。
——
西夜国地处沙漠边缘,平常气候干燥少雨,往往因干旱,庄稼颗粒无收,当今崇明帝少不得就要开仓放粮,以慰灾民。
好在这样的时候也不是太多,西夜国大半的地方,也不指着农耕,而是冶炼、针织、陶瓷等等,为他们带来丰厚收益,故一直兵强马壮,不容各国小觑。
今天对西夜国来说,是个盛大的日子,燕王和越王同时迎回自己的王妃,百姓们都早早等候在路两侧,要一睹两位新娘风采。
越王倒也罢了,一向温文尔雅,平易近人,能够得女子青睐,成就姻缘,不让人意外,可燕王的冷酷锐利,却不是寻常女子能够接受,能嫁给燕王的,必定不是非凡之人。
“好热闹。”
钟离冷月从车帘向外看了一眼,但见人头攒动,万人空苍,虽是寒冬腊月,百姓们却都挤的满头是汗,兴奋无比。
而她,则异常冷静。
在西夜国京城,她已经住了那么多年,这些百姓当中,就有曾经在息红泪医馆看过病的人,她怎可能不熟悉。
不同的身体,同样的魂魄,算不算是旧地重游?
她嘲讽地牵了牵嘴角。
☆、第84章 二妹突然示好
北堂灵潇半躺在车上,仍是倚着她,舒服地闭着眼睛,“不必理会。”
“你的伤怎么样了?还疼的厉害吗?”钟离冷月见他脸色很不好,越加担心。
“还死不了,有你的药呢。”北堂灵潇睁开眼睛笑了笑。
钟离冷月脸色一沉,“不许胡说!我一定可治好你!”
“我的命早就交到你手上了,不是吗?”北堂灵潇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
“不要乱动,好好躺着!”钟离冷月被他撩拨的各种羞恼,想推开他吧,他立刻就叫疼,她又舍不得,被他给吃的死死的。
北堂灵潇得意地笑,越发揽紧她的腰。
越来越不想放手了,冷月,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进了京城之后,北堂灵潇即将钟离冷月姐妹俩送至别宫歇息,他和四弟进宫面圣,禀报此行结果。
至于郎烨,则被北堂灵潇安置在别宫的一个小院里,因他的伤太重,还需要钟离冷月为他医治,若是住的远了,也不方便。
坐了这么久的马车,又接连经历两次行刺,钟离冷月也着实累了,直到此刻,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只想先睡一觉再说。
稍坐了坐后,钟离冷月起身,打量了一下屋子,一张很大的雕花大床摆在墙边,床上被褥能看的出来都是新的,桌椅杯盏也都很是精巧,尤其是那茶碗,薄如蝉翼,声如钟罄,足以显示出西夜国人在此方面颇为高深的手法和造诣。
“叩叩”,外头有人敲门,“大姐,你睡下了吗?”
钟离冷月放下茶碗,过去开了门,“二妹,有什么事吗?”
心里很是诡异,二妹一向独善其身,从来不会主动来见她,这次倒是新鲜。
莫不是觉得初来异乡,举目无亲,还是自己姐妹之间亲热些?
“我以为你睡下了,”钟离雪羽进了屋,神态间果然很温和,“大姐,燕王的伤怎么样,不会有事吧?”
钟离冷月点头,“不用担心,我会给王爷解毒的。”
“大姐的医术真是高明,”钟离雪羽笑了笑,“我真不知道大姐什么时候练就了这样一身医术,到了这西夜国,也算是有个安身立命的本事,不像我,一无是处。”
她极少笑,这一笑起来,眉眼就生动了许多,且显得更为娇艳。
钟离冷月大为诧异,一向高冷冷漠的二妹,居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究竟意欲何为?
“大姐怎么这样看着我,我说错什么了吗?”钟离雪羽很无辜。
“没有,我是觉得二妹不必妄自菲薄,”钟离冷月淡然一笑,“二妹容貌过人,才艺无双,能得越王欢心,怎能是一无是处。”
至于她的医术,却是不答。
二妹分明也有事情瞒着她,她为何要对二妹坦诚,越是什么都不说,二妹才越有忌惮,不敢轻易算计她。
“大姐又在笑话我!”钟离雪羽努力想要露出羞涩的样子,怎奈她并不是这样的性子,怎么装都不像的,反倒显的笑的很假,仿佛另有所谋。
钟离冷月也不说破,但笑不语。
钟离雪羽大概也觉得有点尴尬,道,“大姐,你救回来的那个人,你知道他的底细吗?”
“我并不认识他,二妹知道?”钟离冷月暗惊,郎烨跟二妹能是旧识?
“不认识,所以才觉得他不可靠,”钟离雪羽关切地道,“那人肯定有什么厉害的仇家,要不然怎会伤成这样,大姐还是尽快把他送走吧,免得出了什么事,被他连累。”
钟离冷月不置可否,“此事燕王已着人去办,不必你我费心。”
“那就好。”钟离雪羽明显还想再待一会,可看到钟离冷月露出疲态,不想招人嫌,就先回了自己房间。
钟离冷月冷冷看她出去,起身关了门,和衣躺在床上,想着事情,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
北堂灵潇先回了自己府上,换了衣服,伤口换了药,重新整理好自己,这才进了宫。
太极殿外,北堂灵墨也换好衣服到来,两人一同上了石阶。
侍卫恭敬地行了礼,“见过燕王殿下,越王殿下。”
北堂灵潇挥手,“皇叔可在?”
“回王爷,是。”
“进去通报。”
“是。”
北堂灵墨转过头来,“三哥,你的伤……”
“没事,一会回去,冷月会替我解毒。”北堂灵潇一点不担心,只要想到心爱的人就在身边,他就会无比安心。
北堂灵墨却不赞成,“三哥还是别耽误了,三嫂医术是高,可这一来一回,三哥要受不少苦,反正也进了宫,不如去找五弟如何?”
西夜国皇室原本枝繁叶茂,许多亲王家中都是四世同堂,甚至五世同堂,香火不断。
然在三十多年前,爆发了一次夺嫡之战,几乎所有宗室亲王都牵涉其中,即使没有参与混战的,也都在事后被胜者以各种罪名或杀或贬,经过那场血腥之战,皇室子孙一蹶不振,渐至凋零。
到了崇明帝这一代,除了他,更是只有先皇和两个弟弟,两个姐妹,可谓惨淡之极。
然而再到北堂灵潇这一代,就更少,先皇先后有五个儿子,却夭折了四个,只剩他一个,另有两个姐妹,仿佛有什么诅咒一般,也是咄咄怪事。
好在崇明帝也在夭折了几个皇子之后,保住了长子,也就是太子北堂灵羽,四子越王北堂灵墨,五子周王北堂灵璧。
因兄弟姐妹不多,故堂兄弟之间,也都按年龄排序,北堂灵潇才排在了第三位。
当今苑皇后心疼三个儿子,他们虽都已封王,她却舍不得他们到封地,就都留在了京城,小儿子周王北堂灵璧更是住在宫里,方便她随时叫过去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