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尚书赵详越战战兢兢的,连连举袖擦着冷汗,上前回话,“回、回皇上,第、第三起。”
之前两起都是在京城附近的郡内发生,凶手同样是作案迅速,不留丝毫线索,将钱财洗劫一空,手段之狠辣,目的之明确,令人咂舌。
而从各地呈报上来的悬案中不难发现,在其他远离京城的郡县,也有类似的大案发生,此事十分诡异,已经引起了极大的恐慌,若不赶紧破案,恐怕会生民变。
☆、第132章 为什么下此毒手
“你还有脸说?朕不是着你加紧查办此事,到底有没有眉目?”崇明帝怒不可遏。
如果是在其他郡县,倒也罢了,如今凶手竟然猖狂到在京城作案,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凶手分明是在打他的脸。
“臣该死,皇上恕罪!”赵详越吓得脸无人色,膝盖一软,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臣、臣正在加紧查办此案,也有些、有些眉目……”
心中却是暗暗叫苦,这桩案子牵连甚广,光是各地送上来的卷宗就有几尺高,他这些天被弄的焦头烂额,哪这么快就有结果?
太子立在崇明帝一侧,眉头也是拧在一起。
北堂灵潇则表情冷漠,早在第一桩案子发生时,他就觉得不对,上奏折请崇明帝详查,结果不被重视。
结果事情越来越严重,无法收场了,皇上才开始着急,不嫌太晚了吗?
“说!”崇明帝脸色稍缓,喝道。
“回皇上话,臣以为凶手屠杀各地富户,一定是为了钱财。”
噗。
不知道是谁忍不住笑了一声,几乎所有人都在忍笑,肩膀直抖。
“废话!”崇明帝脸红脖子粗,手边的茶碗“咣”就扔赵详赵脚迦,“赵详越,你没脑子吗你?那凶犯每次都把被杀者家中值钱的东西拿个不剩,不是为钱是为什么?”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赵详越吓得通通通连连叩头,额上已是青紫了一片,也挺可怜的。
“赵大人,你究竟有没有什么发现?”太子沉声道。
记得当初赵详越掌管刑部时,并不是这样糊涂,看来是父皇治理西夜国,一直风调雨顺,百姓安乐了那么久,这些官员全都懈怠了。
“皇上息怒,臣、臣话还没有说完!”赵详越都快吓昏了。
原来还有下文。玉宁苍眼里也闪过嘲讽之色。
“说!”崇明帝不耐烦地道。
“回皇上,臣的意思是,凶犯既然是为了钱,那他肯定有什么事是急需用钱的,所以才冒天下之大不韪,杀人抢财,此事一定非同小可。”
“哦?”崇明帝心中一动,“那依你之见,凶手目的是为了什么?”
赵详越小心地道,“臣以为,一般小户人家不会需要太多钱,一般贼人也不会接二连三地疯狂做案,而最需要钱财的事,无非就是行兵做战……”
群臣神情一震,突然明白他所指为何了。
古来战争一向最劳民伤财,别的不说,这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谁都懂,朝廷每年拨付的军饷,就是一笔不菲的支出。
“你的意思是,又有宗室亲王不安份?”崇明帝眸中已露出骇然的光。
他登位之初,就曾经有宗室亲王不服而起兵反叛,后朝廷虽将其镇压,也是大伤元气,数年之后,才恢复过来。
如果再有一场那样的战事,后果不堪设想。
“臣不敢妄言,只是依据案件猜测。”赵详越赶紧推干净。
眼见群臣神情各异,显然都觉得有这个可能,崇明帝红了眼,一把抓起案上的尚方宝剑就丢进了身边的内侍怀里,“赵详越,朕赐你尚方宝剑,可先斩后奏,这件事情就着令你去办,必须尽快查明真相!”
“遵旨!”赵详越暗暗叫苦,真不想接这烫手山芋。
如果真是宗室亲王所为,他查得了谁?
可不接又怎么样,谁让他是刑部尚书呢,好在有尚方宝剑在手,能不能查明案情先不说,至少这条小命,是不会送在宗定亲王手里了。
“退朝!”崇明帝衣袖一甩,怒气冲冲地进了内室。
太子随后跟了进去,也是不放心崇明帝。
群臣都松了一口气,陆续退出。
北堂灵潇一脸淡然,等群臣都出了殿门,才缓步而出。
玉宁苍站在一根柱子前等他,神情忧虑。
“有事?”北堂灵潇皱眉,这是什么表情,好像他就要有大难临头一样。
“昨天嫂嫂来找过我。”玉宁苍低声道。
“为你送钗那天说过的话?”北堂灵潇冷冷看着他,眼神很吓人。
“是。”原来她说给你听了。玉宁苍躲闪着北堂灵潇的目光。
“你的承诺,给错了人。”北堂灵潇语气冷漠,“那支铁骑是你父亲留给你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示人,金钩冷月喜欢戴就戴,不过我不会让她去找你。”
“我现在知道了,但收不回来。”玉宁苍终于苦笑出声,在北堂灵潇面前,他还真像个孩子,行事难免不够周密。
“你当她没去找过你。”北堂灵潇拍拍他肩膀。
世上虽多,他真正信任的男人,也就是玉宁苍了。
“我知道了,那今天的事……”
玉宁苍说的是朝堂上的事,崇明帝既然对宗室亲王起了疑心,这事儿就很难善了。
更何况,表兄在皇上眼里,一向是“功高盖主”,说不定会首当其冲,受到怀疑。
“静观其变。”
北堂灵潇微冷笑,由他们去。
富商被杀一案,本就跟他没关系,有什么好顾忌的。
“知道了。”玉宁苍点头,没再多说。
而另一头,穆绍元等到太子出来,上前与他见了礼,如此这般一说。
“岂有此理!”太子顿时惊怒莫名,“此人好大的胆子,敢如此谋害云双,本宫绝不能饶了她!”
还以为是上天见不得他跟云双在一起,他虽愤怒伤心,却也无奈奈何,却原来这一切不过是旁人的算计!
他跟云双青梅竹马,世人谁不矢知他非她不娶,却还敢对她下如此毒手,是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吗?
“还请太子殿下为云双做主,”穆绍元说着着,都要掉眼泪,“云双被害的如此之苦,臣……”
“穆将军不必多说,本宫明白,”太子眼中泛起浓烈的杀机,“本宫定会抓出凶手,让他付出惨烈的代价!”
“谢太子殿下,请听臣一言……”穆绍元凑近了,如此这般一说。
少顷,两人分开,各自离去。
——
钟离冷月昨天回来,并没有把她去找玉宁苍的事告诉北堂灵潇,一来两人还没有见面,二来她并觉得,有告诉他的必要。
本来嘛,他们兄弟两个之间弄的神神秘秘的,却把她夹在中间,一个问了也不说,一个说自己会告诉她,这样捉迷藏,很有意思吗?
当然这些现在都不要紧,她更在意地,是岳府那边怎么样了。
没大会儿,秋萍即回来禀报,说是还没有动静。
“凶手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有动静的,跟我想的差不多,”钟离冷月挑了挑眉,“从昨天我走后,姐姐喝的药里,就没再下毒了吧?”
秋萍道,“王妃英明,正是如此。”
“凶手绝对是个聪明的,否则不能瞒了这么多年,不过,这次她却真的被我给逼急了,”钟离冷月有几分孩子似的得意,“如果她继续给姐姐下毒,才不容易被怀疑,如今被我一吓,就立刻停了手,岂非说明她就在姐姐身边吗?”
“王妃英明,”秋萍对这个小主子,是真的佩服到五体投地了,“敢问王妃,如果穆小姐不再服毒,是否会痊愈的快些?”
“不会有什么改变,”钟离冷月摇头,“姐姐中毒已深,如果不是遇上我,很快就会没命,就算现在不再服毒,也不会好到哪去,相反,如果不再服毒,又没有解药,姐姐就会立刻毒发而亡。”
秋萍吃了一惊,“那穆大小姐为什么还敢停下,就不怕穆二小姐毒发身亡,物将军会查到她身上去?”
钟离冷月冷笑,“事到如今,将军和夫人已经怀疑到她身上,还有比这更坏的结果吗?与其等到被查到,还不如让姐姐毒发身亡,那样将军和夫人与其有怀疑,也是死无对证,穆云岚就来个一问三不知,不承认,别人能拿她怎么样?”
秋萍想了想,不得不点头,“不错,穆大小姐当真歹毒,绝对不能饶了她!”
“谁,凶手?”北堂灵潇大步进来,见主仆两个都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就猜到是为了穆云双的事,“有结果了?”
“有,而且结果非常令人愤怒,”钟离冷月气哼哼把昨天穆府一行说了,“穆云岚竟如此歹毒,跟我的妹妹们丝毫不差,是不是每家的后宅,都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北堂灵潇揽过她来拍了拍,“别气了,如你所说,有多少人家的后宅是安宁的,总会有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做出伤害他人的事,你既明白,就别太为难自己。”
“我倒没什么为难的,就是可怜姐姐平白被穆云岚害成那样,”钟离冷月反玩着他衣襟上的盘扣,小脸皱成一团,“我就不明白了,穆将军和穆夫人对穆云岚和姐姐一样的好,甚至对穆云岚更好,她跟姐姐什么仇,什么怨,非要谋害姐姐不可?”
“或许有其他的目的,不止于家宅之内,”北堂灵潇猜测道,“穆小姐跟太子哥哥青梅竹马,太子哥哥从不做他人想,可这太子妃之位,却是人人觊觎……”
“啊!”钟离冷月忽地直起身,不可置信地道,“你的意思是说,穆云岚是为了当太子妃?”
☆、第133章 打不打女人
北堂灵潇浓眉一挑,“不无可能。太子哥哥虽对穆云岚无意,东宫与穆府要结亲,却是板上钉钉,如果穆云双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出于各方面考虑,这一点还是不会改变。”
钟离冷月恍然大悟,“对对,有可能!穆府跟东宫一向亲密,如果姐姐出了事,太子殿下很有可能会因为穆云岚是姐姐的大姐,而对她另眼相看,她们姐妹俩在相貌上,的确也有几分相似……啊,我怎么就没想到,穆云岚太狠了!”
如若不然,穆云岚已经十九岁了,为何还不嫁人?
在明白了她的狠毒之后,钟离冷月才不相信,她是为了照顾妹妹,孝敬双亲呢。
北堂灵潇见她像只炸毛的小猫,不禁有些好笑,“我也只是如此猜测,是不是还不一定,你先不要着急。”
“绝对错不了!”钟离冷月把一口小尖牙咬的咯吱响,“穆云岚早晚露出真面目,到时候看太子殿下怎么收拾她!”
正说到这儿,幻容来报,说是徐大人到。
“哪位徐大人?”钟离冷月估摸着是朝臣来找北堂灵潇商谈政事,忙从他怀里起来,坐到另一边。
北堂灵潇遗憾地看她一眼,自家王妃身上软软香香的,摸着很舒服,他还没摸够呢,“内阁大学士,徐梦泽。”
“哦。”钟离冷月对朝臣知道的不多,也不好多问。
不大会儿,一名浓眉黑目,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进来见礼,毕恭毕敬地道,“臣徐梦泽,过王爷,王妃。”
看他满脸急切的样子,似乎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起来吧,”北堂灵潇皱了皱眉,“何事如此惊慌?”
“臣——”徐梦泽欲言又止,拿眼瞄了瞄钟离冷月。
他要禀报的,都是机密之事,王妃跟王爷还没有成亲呢,信不信得过啊?
“说。”北堂灵潇眼神骤然冷。
他的事从来不会瞒着钟离冷月,如果不需要她现在知道的,他也不会在这里见徐梦泽。
“是……”
“王爷,”钟离冷月却站了起来,微微一笑,“你跟徐大人有公事要谈,我在这里听着也无趣,我回房配药了,徐大人,失陪。”
“王妃请。”徐梦泽对她,顿时尊敬起来。
这样知道进退,不恃宠而骄的女人,非常配得上王爷,很不错。
“到底出了什么事?”
钟离冷月一走,北堂灵潇脸容立刻变得冰冷,眼神也狠厉起来。
方才在朝堂上,该说的也都说了,他前脚才到行宫,徐梦泽后腿就追了来,明显很反常。
“王爷恕罪,事关重大,臣怕误了王爷大事。”徐梦泽诚惶诚恐地道。
他身为阁大学士,平日里各地有奏折送上,都要先经内阁审过,才送到太极殿。
换言之,他这个位置举足轻重,不管他是谁的心腹,都将成为此人掌控朝廷机密的关键所在。
而北堂灵潇,就是他的主子。
“何事?”
“王爷请过目。”徐梦泽递上一本奏折。
北堂灵潇伸手接过,慢慢打开,只看一眼,他脸色就变了,嘲讽冷笑,“富商被杀之事,与本王有关?呵呵,笑话!”
“也不知是为何,各地最近所上奏折,都在含沙射影,说是王爷所为,这……”
在朝堂上,刑部尚书已经言明,是有宗室亲王想要起战事,所以才杀掠富商,以敛战时之财。
如果崇明帝相信是北堂灵潇所为,不就等于是他要心存不轨吗,这岂是闹着玩的。
“照送。”
北堂灵潇冷笑,他的功高盖主,不知引来多少明枪暗箭,不知有多少人向崇明帝诋毁过他,又何惧这一回。
“王爷?”徐梦泽吃了一惊,让皇上看到这奏折,好吗?
“照本王说的做。”北堂灵潇冷声道。
既然各地都有这样的折子呈上,他压得下一回,能压得下所有吗?
反正此事与他无关,也不怕崇明帝去查。
虽是被猜忌,他却不是什么都没做,至少京城和皇宫已尽在他掌控之下,他赌崇明帝绝不敢轻易动他。
“是,王爷。”徐梦泽也不再多说,王爷心中有数就好。
徐梦泽走后,过了一会,北堂灵潇才去了钟离冷月房间。
她还在配药,桌上摆着好些花花草草,她一手执卷,一手捻着些药材,看的极为认真,长长的睫毛间或一扑闪,别有风情。
北堂灵潇站在门口,看的有些痴迷。
“王爷,徐大人走了吗?”钟离冷月感觉到有两道目光紧紧盯着自己,回头一看,不禁哑然失笑。
王爷那是什么表情,要吃了她似的。
“走了,一些公事而已,不会很长时间。”北堂灵潇回神,走了进来。
钟离冷月也不多问,“我在给姐姐配药,希望能尽快把她体内的蛊毒逼出来。不知道穆将军找过太子殿下了没有,希望穆府能很快有好消息传来。”
“别太累着自己,”北堂灵潇劝道,“你做了你该做的事,太子哥哥和穆将军既然知道了穆小姐的事,就会妥善安排,你不必担心了。”
“我知道,”钟离冷月挑了挑眉,意即自己就是个劳碌命,“可太子殿下和穆将军再厉害,到底是男人,心思不够细,穆云岚又是个善于伪装的,到时来个死不承认,难道穆将军还能强行治她的罪不成?”
北堂灵潇哼了一声,“若是落到我手上,我有的是办法叫她说实话。”
“必要时候,你出手,”钟离冷月居然很赞成,拍拍他肩膀,“有时候,有些人就是该好好教训一顿,把她打狠了,打怕了,她自然就会承认。”
北堂灵潇失笑,“所以你是要我到时候去打一个女人?”
“你打不打?”
“你叫我打我就打。”
“乖。”
“要奖赏。”
“啵……”
“不够。”
“……”
——
不知穆云岚是察觉到了钟离冷月的计谋和安排,接下来两天,她没有丝毫异常,仍旧像往常一样,为穆云岚送药,嘘寒问暖,府里上上下下都帮着打理,毫无破绽。
唯一不同的是,穆云双的药里,再也没有了养蛊虫的毒药,这,就是最大的破绽。
穆绍元夫妇按照钟离冷月所教,只要穆云岚没有动作,就不要戳破,因为她一定会有所动作,就跟她耗着,看她什么时候,沉不住气。
太子也在等着,只要一有结果,全满腔的怒火,就可以好好发泄了。
而富商被杀一案,经过赵详越没日没夜地侦查,居然真的查到了什么,崇明帝的三弟、南王果然图谋不轨,人证物证都有,赵详越自然大喜,将奏折呈了上去。
“好个南王!”崇明帝一巴掌拍在龙案上,“朕平日待他不薄,他竟然要反了朕,这是在逼着朕手足相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