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绝却以太子救了他性命,他要报答为由,留在了他身边,还帮他查案,平时也很听话,从不惹事。
太子一开始是不大信任他的,毕竟他问过楚绝的身世来历,楚绝不肯据实以告,留这么一个神秘的人在身边,对他、对皇宫都是一种威胁。
可楚绝却非要留下不可,并且发誓不会做任何伤害太子的事。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太子发现楚绝当真很听他的话,且非常维护他,只要他有危险,楚绝都会毫不犹豫地挡在前面,对他十分忠心,也就释然了,将楚绝留在身边,当了一名暗卫。
钟离冷月却听的暗暗心惊,楚绝留在太子身边,哪里只是报答其救命之恩那么简单,分明是要找冥子真报仇!
冥子真为了炼丹,肯定没少杀紫眸人,那些人里,一定有楚绝的亲人,楚知道冥子真在宫里,所以才留在太子身边,一面尽忠,一面寻机会报仇!
“那国师又是如何进宫的?”钟离冷月将话题转到冥子真身上。
北堂灵潇眼中露出不屑,“他原为太苍观的住持,观中老住持是他的师傅,只因老住持去世,他才做了新住持。据说他道法高深,能斩妖除魔,还能呼风唤雨,无人能比。”
钟离冷月惊了一下,“真的?”
还是息红泪的时候,冥子真就已经当了国师,她怎么没听说此人有如此大的本事?
虽说那时候的她,极少出门,也不爱打听这些事,可如果真有人能呼风唤雨,她不可能一点没听说。
“斩妖除魔之类,我是不知真假,不过一年多以前,西夜国中大旱,是国师向上天祈求,才下了一场大雨,解了燃眉之急,皇上对他,当然完全信任。”
钟离冷月回忆了一下,似乎真有那么一回事,不过她并不知道,那是国师的功劳,“我倒是觉得,皇上会留国师在宫里,呼风唤雨在其次,要紧的是国师炼的那些丹药吧?”
“小点声,”北堂灵潇笑了笑,又敛了笑容,“不错,皇上近些年越来越痴迷于丹药,龙体都被那些丹药补虚了,越是虚,就越服丹药,根本就是饮鸩止渴。”
“这也无可奈何,皇上连太子的话都不听,更何况旁人,”钟离冷月关心的,却并不是这个,转而道,“不过我听说,国师献给皇上的宝物里,就有一枚‘紫心丹’,是用紫眸人的血和心炼成,那他应该杀了很多紫眸人吧,会不会楚绝就是为了……”
北堂灵潇愣了一下,“不错,你这一说,真是有可能!难怪楚绝那样性情的人,甘愿留在太子哥哥身边,不为名不为利,就只为复仇!”
之前他还真没往这处想,冷月这一说,的确是有可能。
如此说来,他还要知会太子哥哥一声,如有必要,须派人看着楚绝才行。
“皇上就从来没有怀疑过国师吗?他杀了那么多紫眸人,这样大的罪过,天理不容!”钟离冷月恨声道。
电光火石之间,她仿佛刻想到什么是与此有关的,却又极快地被忽略。
到底是什么呢?
北堂灵潇又露出些不屑来,“那时候有谁能想到这些?皇上一开始对国师,也不是绝对的信任,并没有封他任何官职,后来国师即开始给皇上炼丹,皇上服用之后,当然对国师的本事极为满意,接着就要封他为国师。”
不过,享受丹药的只是崇明帝一个人,他忽然要封一个凭空出现的人为国师,到底太过突然,朝臣们都有不满,崇明帝也不好强行为之,冥子真更是让他安心,说是有办法让朝臣们闭嘴。
“那场降雨?”钟离冷月撇了撇嘴,国师的本事,不过如此。
北堂灵潇瞄她一眼,“你倒是聪明。不错,就是那场降雨之后,皇上便声称国师是天降奇人,来保西夜国繁荣昌盛的,这下皇上封他为国师,就没有人朝臣再反对,国师就开始更加殷勤地给国师炼丹,就成了现在的局面。”
钟离冷月点头,“原来如此。难怪上次国师刺杀我之事,皇上并不打算追究,如果处置了国师,谁来替他炼丹。可他再这样服下去……”
“无法可想,”北堂灵潇挑了挑眉,“只要皇上自己不放弃,谁劝都没用。”
钟离冷月也无话可说,“楚绝要找国师报仇,冥子真一定不知道吧?”
“那是当然,国师以需要静修为由,平时大半时间都留在太上宫里,除了皇上召见,冥子真基本不与外面的人来往,要么炼丹,要么闭关,否则他若知道楚绝是紫眸人,又岂会放过。”北堂灵潇也是后来才知道楚绝的秘密,也知道太子肯定也能想到其中有问题,所以才教了楚绝隐藏紫眸的功法。
楚绝虽仇恨在心,却并不鲁莽行事,平时将自己深藏,除了为太子做事,其他一概不管,他恨冥子真要死,冥子真却不知道,自己头顶悬着一柄剑,随时就会落下来,要他性命!
“那件案子,还是悬而未决吗?”钟离冷月叹息一声,生就一双紫眸,也不是他们的错,怎就招来杀身之祸。
“不曾解决,不过可能凶手也觉出风声太紧,最近这段时间,没有再杀人,刑部查了一阵,没有凶手的线索,也就将案子压在了那里,再加上近来各地富商被杀案越来越多,那件案子更是顾不上提了。”
钟离冷月的心一阵发紧,刑部的人从来都不是无所不能,一年下来,有多少案子是及时得到解决,死者沉冤得雪的,大部分还不都是压在那里,数年甚至十几年不得重见天日吗?
“楚绝如果找冥子真报仇怎么办,皇上一定不会饶了他吧?”钟离冷月担心地道。
不知怎的,她就觉得那个少年很让人怜惜,不希望他出事。
“太子哥哥虽然还不知道他是为了报仇,不过约束着他,不会有事,”北堂灵潇安抚道,“稍候我会提醒太子哥哥留意,再者楚绝如果要莽撞行事,也不会等到现在,不用太担心。”
钟离冷月想想也是,就不再多说。
多行不义必自毙,她就不信冥子真会永远逍遥法外。
不客气地说,也就是崇明帝信任他,倚仗他,他才能这样风光,太子对他并不如此,若是崇明帝一驾崩,他能不能坐稳国师的位子,还不一定呢。
半个时辰后,太子回来了,显得十分焦急,“本宫已禀报过父皇,他同意弟妹为祖母诊脉,弟妹快随本宫过去吧!祖母刚刚又咳的受不住,太医们都在,却束手无策,如今本宫就倚仗弟妹了。”
“是,太子殿下。”钟离冷月起身,“殿下言重了,我定会尽力而为。”
“好,快走!”
北堂灵潇不放心,当然要一起去。
来到太后寝宫,果然见几名太医围在一起商议,且争论的很厉害,大的是要如何给太后用药,各人意见不一致,急的面红耳赤,仍没有个结果。
☆、第140章 完全不同的诊脉结果
钟离冷月等人一进来,众太医不约而同地停止的了争论,向这边看过来。
“见过太子殿下、见过燕王。”
太子摆手,“都不必多礼,退过一边,由弟妹为皇祖母诊脉。”
什么?
众太医都吃了一惊,燕王妃给太后诊脉?
这怎么成呢?
没听说燕王妃会医术啊,就算懂一些,这么年轻,又这么弱不禁风,还不知道给人诊过脉没有呢,能不能看出病来还不一定呢,怎么敢给太后诊脉?
“太子殿下,这恐怕不妥吧?”一名太医看向钟离冷月的目光中有鄙夷,“燕王妃看起来也不像是会诊脉,怎能由她为太后诊脉?”
钟离冷月淡然道,“是否会诊脉,是看出来的吗?”
她素来不是争强好胜之人,但看到这太医眼里的轻蔑鄙夷,就受不了。
因他打的不仅仅是她的脸面,更重要的是燕王,她绝不希望燕王因为她,而受人半点轻视。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将燕王当成自己的夫君,自己的天,同进同退,荣辱与共。
“你……”这太医气的胡子直抖,“小小后辈,竟然敢如此与老夫说话,你……”
“柳太医,你待怎的?”北堂灵潇森然道,“冷月所说不对吗?”
柳太医打个寒颤,惊出一身冷汗,啊啊啊,居然忘了,燕王妃燕王妃,这女人身后的人是燕王,冷酷无情,杀伐果决的燕王,他的护短谁人不知,更何况据说燕王妃被他放在心尖上宠,他怎么一时糊涂,差点要跟燕王妃吵起来?
这不是找死吗?
“燕王殿下恕罪,臣、臣不是这个意思,”柳太医边擦冷汗边道,“臣的意思是,燕王妃年纪尚轻,恐怕……”
“年纪轻不代表医术不如你们,你们为太后诊治这许久,太后的病不是一样没有好?”北堂灵潇非常不给面子地道。
柳太医吭哧吭哧,说不出话。
其余几位太医本来也看不上钟离冷月会医术,想要讽刺几句,可看到北堂灵潇这样相护,他们心中再有意见,也不敢多说了。
太子早就习惯了北堂灵潇的狂妄护短,根本不以为意,何况他最在意的,是太后的身体,即道,“众位大人不必心有疑虑,弟妹医术高明,本宫是亲眼见过的,弟妹为皇祖母诊脉,也已经父皇同意,你们都退开吧。”
“是,太子殿下。”如此,众太医也不好多说,退到了一边,彼此打个眼色。
太子殿下亲眼见过?皇上还同意?
好,那就等会看看,燕王妃能诊出什么来!
“弟妹,请吧。”太子非常客气地道。
钟离冷月看到他眼里的期盼,就觉得压力不小,唯有竭尽全力了,“是,太子殿下。”
内侍挑帘,钟离冷月走了进去,药味越发地呛鼻,她闻着这味道,就皱起了眉。
这药会不会用的太浮了点。
“你就是佳兴公主?”太后这会儿难得清醒着,声音却沙哑的厉害。
隔帘看到一道窈窕的人影,光是这稳重沉静的气质,就让她很喜欢。
“冷月见过太后。”钟离冷月施了礼。
窗桑碧蟪粤Φ靥Я颂郑鞍Ъ铱茨阏庋昵幔裁幌氲侥慊苟剑歉抑谐け惭У模俊?br /> 钟离冷月暗道一声“惭愧”,“太后见笑,冷月是自己对医术很感兴趣,后来又机缘巧合之下,拜了位不出世的师父,所以小有所有。”
她要完全说是自己学的,估计这些人会更瞧不起她,不如弄的神秘点,让他们猜去。
“原来如此,这说明你有天分。”太后挥手,宫女就挂起了帘子,太后看着她,似乎很欢喜,眼神也清亮了许多。
然而钟离冷月看到太后的样子,却是心中一紧:太后竟瘦成这般模样!
而且看太后眼神浑浊,脸色青白,情形不容乐观。
“谢太后夸赞,冷月不敢当。”
另一名太医忍不住道,“请太后三思,燕王妃毕竟年轻,恐怕极少见过疑难杂症,臣等一直为太后调理身体,心中已有分寸,所以……”
太子不以为然地道,“弟妹年幼虽轻,却并不表示经验浅,她的医术本宫是信得过的,就让她为皇祖母诊脉吧。”
太医见他如此坚持,自是不好多说,就等着一会儿看钟离冷月的笑话呢。
太后咳了几声,眸光迅速黯淡,“不、不错,就让佳兴公主为哀家诊……诊脉,反正哀家也……”
“太后放心,冷月定当尽力。”钟离冷月即上前,为太后诊脉。
隔了一会,她收回手来,表情凝重。
“弟妹,皇祖母的病如何?”太子迫不及待地道,“你可有何良方吗?”
钟离冷月抬头看了他一眼,面有难色。
北堂灵潇宽慰道,“别怕,你诊出什么结果,直说就是。”
太后咳了两声,虚弱地道,“不错,冷月,你就直说吧,哀家……哀家早已心中有数,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哀家都认了,说吧。”
钟离冷月起了身,施了一礼,“太后恕罪,我方才诊着太后的脉,是涩脉。”
太子和北堂灵潇对视一眼,都很茫然:涩脉,又是什么脉?
柳太医等人则脸露不耐,这还用说吗,他们任何一个都能诊出太后是涩脉,看出这一点,有什么了不起的?
“涩则心痛,涩主血少,则心虚而为痛,”钟离冷月说了两句,见他俩越发不解,也就不再详说,“这些我就不多说了,我诊着太后是大气下陷,血淤行滞,是实证,若是医治的话,应以养心血、扶心阳、通淤阻为主。”
她话音才落,柳太医已冷笑道,“燕王妃果真年轻识浅!太后哪里是实证,分明是虚证!”
其他太医纷纷附和,他们诊着太后都是虚证,所以按虚用药,可钟离冷月所说,却与他们完全相反,如果她诊出的结果是对的,岂非说明他们之前的诊断全都是错的,这责任谁担的起?
钟离冷月道,“太后这脉象,乍看是虚证,其实是实证。”
“笑话!实就是实,虚就是虚,哪有似实还虚的道理?”柳太医越发瞧不上钟离冷月,可那眼睛里,却明显有一丝心虚。
难道他们真的诊错了?
其实,他们如果仔细诊,好好研究的话,未必看不出太后的脉象有问题。
可他们都知道,太后病了这许久,身体早已虚弱不堪,经不起一点点的意外,所以他们都是在敷衍,用好药养着太后的身体,说白了,就是在吊住她一口气而已。
可这药不对症,无论服多少药,太后的身体都不会好起来,只会越来越虚弱。
反正是他们一起给太后诊的脉,太后若是死了,皇上不怪罪还罢,若是怪罪,他们谁都跑不了,皇上也不可能一次把他们全都给杀了。
至于北堂灵璧,他的医术也确实不比这些人差,可太后的身体被这些人用药给弄的乱七八糟,他再有本事,也没办法完全弄清楚明白了。
太子不懂医理,听这话也有些不确定,“弟妹,你能肯定吗,皇祖母到底是实证,还是虚证?”
他虽不知该如何下药,可这虚实乃正好相反,用药肯定也截然不同,一字之差,后果难以预料。
钟离冷月肯定地道,“太子殿下,我能确定,太后的确是实证,必须按我说的方法用药,才可慢慢调理,否则……恕我直言,若再继续用先前的法子为太后治病,太后这病只会越治越重,不出三天,恐怕……”
“燕王妃是在危言耸听吗?”柳太医脸色大变,“你这是在说,我等害了太后?”
“我并无此意,太后的症状确实不宜分辨,几位大人一时疏忽,也是在所难免……”
钟离冷月话说一半,就知道说错了。
这些人自恃甚高,对于她给太后诊脉之事,本来就诸多不满,她再说人家是“疏忽”,这不是自找不痛快吗?
果然,柳太医等人立刻气的脸红脖子粗,要不是当着太后等人的面,估计就开始骂了,饶是有此顾忌,他们还是不客气起来。
“燕王妃这是何意?我等给太后治病,还敢疏忽,你到底是何居心?”
“我等在宫中为太医已十几年,怎可能疏忽,你安的什么心,是谁指使你来害我们?”
“我看你年纪轻轻,心思却歹毒,当真——”
北堂灵潇如何听得下去,沉声喝道,“都给本王住口!”
所有声音顿时戛然而止,柳太医等人差点给噎个仰倒。
北堂灵潇冷声道,“你们治不好太后的病,是你们没本事,还有脸说冷月?太后照你们的药方吃了这许久,病情不但未见好转,反而越发地重,这是事实,你们叫什么?”
众人面红耳赤,极力辩解,“这……这是因太后身体本就虚弱,所以……要慢慢调理。”
“正是,太后明明就是虚证,燕王妃却非要说是实证,若当真依燕王妃所言给太后医治,恐怕……”
钟离冷月颇为委屈,“王爷,我没有乱说,太后确实是实证,我敢以我的性命担保,不能再依虚证而治了,否则就来不及了!”
☆、第141章 无力回天
“明明就是虚证!”
“是实证。”
“你——”
正在这时,内侍通传,“皇上驾到!国师大人到!”
北堂灵潇眸光骤然凛冽。
国师躲了这许久,终于肯出关了吗?
好,那之前的账,是不是该算一算了?
崇明帝与冥子真一前一后进来,满屋人都自动退到了两边。
太子和北堂灵潇起身行了礼,对冥子真,都是眼神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