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们。”钟离冷月猛一下回眸,狠狠看着他,如果眼神能杀人,这些人只怕早就尸骨无存了。
“你——”
“我什么?你想打我是不是?”钟离冷月挑衅似地看着他,“你问问王爷,他会不会同意你伤害我?”
“王妃说笑了,属下怎么敢。”岳屹下意识地瞄一眼北堂灵潇,瞥见他眼神冷然,心里打个突,强压着怒火退下去。
“你怎么不敢,我看你们个个都是胆大包天之人,不然怎么敢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钟离冷月冷冷道。
“冷月,我们走!”北堂灵潇不待众人说话,一把拉了钟离冷月就走。
“北堂灵潇,放开我。”从认识北堂灵潇到现在,这是钟离冷月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
何况她眼神那样冷漠,语气那样厌恶,摆明了就是要跟他划清界限。
“冷月,你别这样……”北堂灵潇痛苦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绝没想到,会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被冷月知道了宝藏的事,显得他太不堪了,怎么解释都没用。
“我知道你有苦衷,所以我不恨你,我知道,我们立场不同,你放开我,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钟离冷月很冷静,就是脸色太吓人。
“冷月,你听我解释,我——”北堂灵潇不但不松手,反而更紧地抓牢了她。
他是想解释,但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
“是不是你解释过了,就会放过我?”钟离冷月冷冷问道。
北堂灵潇震惊道,“冷月,你说什么?我从来就没有……”
她这样的反应,太出他意料之外,她应该要哭,要叫,要打他骂他,甚至想要杀了他,而绝不是像现在这样,要放弃他。
“那你向我解释,是想要一个什么结果?要我原谅你?相信你不是为了姑墨国的宝藏才娶我?”钟离冷月微笑着看他,只是这笑容太僵硬,让人看着就不寒而栗。
“跟我走!”北堂灵潇硬是把钟离冷月带出密室,回了房间。
“没人了,你可以放开我了,我不会怎样的,”钟离冷月平静地道,“你抓的我很痛。”
北堂灵潇立刻松手,急的不知怎么好,“冷月,你、你听我说,我其实……”
千言万语哽在喉咙里,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只想求钟离冷月听他把话说完,然后再决定要不要恨他。
“你慢慢说,我在听。”钟离冷月没所谓地扬扬眉,神色不变地坐了下去。
北堂灵潇愣愣看着她,心一点一点凉下去。
“说啊,你不是想解释给我听吗?我听就是,你说啊!”钟离冷月狠狠地笑着,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冷月,我不是因为你的身份才娶你,也不是因为姑墨国的宝藏,”北堂灵潇攥紧了拳,声音才没有明显的颤抖,“我对你如何,你不知道吗,你就一点都不相信我?”
他的神情却那么绝望,大概他也知道,此时他无论说什么,都不可能挽回什么,两人之间,再也回不到最初。
之所以一直开不了口说出事实,就是怕会是这样的局面,然而,结果还是没有改变。
“我不知道,王爷,我已经不能分辨,你说的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你想骗我,很容易。”钟离冷月淡然道。
“不!我不是想要骗你,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对你开口!”北堂灵潇低声怒吼,心口一阵剧烈的疼痛。
“我生母到底是什么人?”对于他的痛苦,钟离冷月只当未见,扯回正题。
“你生母本名蓝霜,是姑墨国的公主,”事已至此,北堂灵潇也不再瞒她,“我的母妃名蓝嫣,跟你生母,是亲生姐妹。”
“什么?”这是钟离冷月怎么都没想到的,“你、你说真的?”
她的生母真叫蓝霜?
当初听先皇说起“蓝霜”,她还想着是先皇认错人了,原来天下真有这样巧的事!
这么说,她长的真的很像生母吗?
可惜,她才出生没多久,生母就过世了,她完全不知道生母长什么样,也就无从比较。
“当然是真的,我为什么要骗你。”北堂灵潇苦笑。
“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岳芷凝咬牙,已经不想去问,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凭他的手段和他手底下人的脉,想要知道这件事,一点不难。
可笑,她一直被蒙在鼓里,越是这样,她越觉得,北堂灵潇娶她,早有图谋,心彻底凉了。
“我是要告诉你,但是……”
“怕我知道后,会更加不告诉你姑墨国的宝藏?”钟离冷月嘲讽冷笑,“可惜我真的不知道。”
“我知道,冷月,你不要这样,我真的没想过……”
“我生母到底怎么回事,你继续说。”钟离冷月不想听这些,打断他的话。
北堂灵潇沉默一会,才道,“在二十几年前,姑墨国皇皇上,也就是我们的外祖父病危,时日无多,邀月国趁机联合数国,攻破姑墨国,逼死我们的外祖父,各国将姑墨国瓜分。”
那一年的正月十五,本来是家家团圆,户户喜庆的日子。
姑墨国君已几乎起不来身,为不让群臣担心,他还是强撑病体,在宫中设宴,款待群臣。
谁知道,就是在那一天,各国大军仿佛从天而降,包围了整个皇宫,皇上不堪国破之辱,更不愿在仇人脚下苟延残喘,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挥剑自刎。
皇后更是生无可恋,立刻随皇上而去。
“嗯,是挺惨的,难怪我看你一直都不开心,”听着这么悲惨的事,钟离冷月居然还笑得出来,“你跟我成了亲,我们在一起日子久了,我看得出来,你虽然有时候对我笑,但你心事太重,太重了,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有事。”
但她说什么也没想到,他的心事居然这么大,是国仇,也是家恨。
然而姑墨国君也是她的外祖父,她听到这些时,却并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是因她没心没肺,还是那些事毕竟离她太过遥远,甚至姑墨国破城之时,还没有她,所以,她并不觉得,那是她的责任?
“我不想告诉你这些,是不想你担心,那时我才几岁大,你还没有出生,我母妃把这件事告诉我,让我长大后,定要光复姑墨国。后来你生母侥幸逃出皇宫,隐姓埋名,机缘巧合之下,顶替了苏家嫡女苏心兰的身份,躲过一劫。”北堂灵潇继续道。
因为早就听母妃说起这些,所以他才暗中到蒲犁国去打听过,知道苏心兰的真实身份。
只不过那时候,他万万想不到,会在日后娶了钟离冷月,也并没有打算,让她知道这些事。
“原来是这样……”钟离冷月若有所思,“这么说,我生母并没有打算让我担起这国仇家恨了?”
“或许是未来得及,”北堂灵潇怕勾起她的伤心事,迟疑道,“好……”
“我明白,我生母生下我后不久就过世了,大概确实是没来得及告诉我吧,不过这样也好同,”钟离冷月挑了挑眉,“国亡了就是亡了,哪那么容易光复,我一个女人,也没那么大本事,我心眼小,装不下那么多事。”
北堂灵潇抚了抚额,无奈道,“冷月,我知道你很生气,可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所以我不想看到你不开心,我才没有对你说!可亡国之仇,我也不能不报,我……”
这会儿他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的。
“对啊,你应该替他们报仇,应该要光复姑墨国,我又没说你做得不对。”钟离冷月终于抬起眼来看他,目光里有淡淡的敬佩之色,但,更多的则是嘲讽。
看看以往,那些亡国者总是试图复国,却从来没有人成功过。
“你……冷月,我怎么说你都不会相信我,是吗?”北堂灵潇苦笑,钟离冷月的态度始终这样冰冰凉凉,他简直要说不下去。
钟离冷月别人是不轻不重地笑,“姑墨国有什么宝藏?”
“是我们的外祖父累积下来的,是姑墨国日后复国的倚仗,因你生母是长女,所以只有她知道宝藏在何处,依常理来说,她应该会把宝藏的事,告诉你。”北堂灵潇解释一句。
虽然他比钟离冷月要大,不过他的母妃却比她的生母还要小几个月,当年苏心兰因为国破家亡,几经辗转,后来嫁给钟离安的时候,已经二十岁了。
☆、第209章 有孕
“我不知道宝藏在哪儿,帮不了你。”钟离冷月耸耸肩膀,别忘了她现在是息红泪的魂魄,在原主的记忆里,也没有关于宝藏的任何事,父王也从来没对她提过,她可以确定,的确不知道。
“我知道,冷月,我要怎么说,你才明白,当我知道你可能并没有听说过宝藏的时候,我就不想再跟你提这件事,但是——”天哪,你给我力量,让冷月相信,我做这一切其实也是为了她!
“我明白,你不用这样,咱们所求不同,不能说谁对谁错,你可以继续去做你想做的事,不用管我。”钟离冷月淡淡地道。
“冷月!”
“你一直都在骗我,不停地骗我!”钟离冷月慢慢起身,眼神也在慢慢冰冷,“从那些美人,到送到府里来的酒,你就在骗我,你其实一直跟你的那些手下在谋划,却一直瞒着我,是怕我坏你的事?”
“不是,我只是不希望你受到伤害……”北堂灵潇地无力地解释。
钟离冷月冷冷笑了一声,“说这些没有意义了,王爷,你放过我吧。”
北堂灵潇大惊失色,“冷月,你、你说什么?”
“咱们各走各路吧,”钟离冷月淡淡道,“我们不是一路人,你要复国,肯定少不了血腥杀戮,我受不了那种整天为你提心吊胆的日子,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放过我。”
“不!”北堂灵潇惊恐万分,狠狠抱住她,“冷月,你不能这样残忍!我已经跟你说了所有的事,你为什么还要离开?我说过不会问你宝藏的事……”
“就算你问,你也没有错,”钟离冷月挣扎了几下,挣不开,“你我都是姑墨国公主的后人,那些宝藏原本就是属于你的,我不稀罕,你能找到就都归你,我一个子儿都不要,我只要你放我走。”
“我绝不!”北堂灵潇怒气上涌,越发紧地抱住她,“冷月,你敢走?你敢走试试!”
他还不够委屈求全吗?
从在密室里看到她,他就开始低声下气地解释,求她宽恕谅解,他做的还不够吗?
在她之前,他几曾这样过?
“放开我!”钟离冷月嘶声道,“我要走,让我走!”
“不!”
“你……”钟离冷月忽然脑子里一晕,瞬间就软了下去。
受此打击,她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冷月!来人,叫大夫,快!”北堂灵潇厉声大喝。
——
“启禀皇上,河东郡年内滴雨未下,百姓无米下锅数月,河东府尹已数次上书,请求开国库赈灾。”一名朝臣上前启奏。
永熙帝沉下脸来,“国库是他说开就开的吗?国中无雨,京城也深受其害,各地赋税较去年短了近六成,拿什么赈灾?”
这朝臣立刻无语,退了下去。
玉宁苍在人后无声冷笑,皇上被奸臣鼓动,要御驾亲征,平复边境战乱,国库自然要为粮草所用,哪有多余的银两赈灾?
“行了,没什么事退朝吧。”永熙帝站起来进去。
就快要启程前往边境平乱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准备,哪有功夫听这些。
“恭送皇上!”
一行人退出来,即议论纷纷。
“太傅大人,你说这叫什么事儿,皇上御驾亲征重要,赈灾就不重要了吗?没有百姓,哪来的国!”
刚刚上奏的朝臣义愤填膺,发起牢骚来。
太傅也是又气又无奈,“皇上如今亲小人,远贤臣,我们也没有办法啊!”
“太傅大人,要再这样下去,恐怕不妙,皇上……现在这个样子,只怕……”
似乎有所顾忌,朝臣没敢把话说得太明显。
“有什么办法,燕王不在朝中,周王又从不过问朝政,皇上身边几个毛头小子,也敢对老夫颐指气使,老夫留下何用,不如也告老还乡的好。”太傅气的胡子直翘。
“是啊,就算有锦阳王在,可他却也是明哲保身,再说他一直是听燕王之命行事,也难挽狂澜啊。”
“是啊是啊,燕王何时才能回来啊……”
说了半天,众人都觉无趣,各自散了。
少顷,玉宁苍轻步而出,眼神冷然。
看来是时候去燕国一趟,与表兄商议一下大事了。
——
“是宁苍的信,他要来。”北堂灵潇主动将信拿给钟离冷月看。
昨天她昏迷后,王府上下好一阵兵荒马乱,最终大夫确认,她有了身孕,快两个月了。
北堂灵潇当然是又惊又喜,处处哄着她,顺着她,除了不让她离不开,其他都由着她。
可钟离冷月却总觉得,无法面对如今的他,对他各种照顾视而不见,饭也吃的少,一天都不说几句话。
北堂灵潇再急,也是无可奈何,只能耐心地哄,还要处理正事,一天下来,是身心俱疲。
“是吗,他来干什么,跟你一道,起兵造反?”钟离冷月淡淡地道。
北堂灵潇不答,“按日程算,他今天就能到了,你先休息,我去安排一下。”
钟离冷月一开始没有反应,过了一会,忽地有所触动。
锦阳王来了,这或许是她离不开的好机会也说不定呢……
果然,晌午时,玉宁苍到了,没有带任何侍卫,应该是悄然前来的,也不会停留太长时间。
“嫂嫂。”玉宁苍十分客气地见了礼。
“不必多礼了。”钟离冷月倒并没有给他难堪,但表情很冷淡,不复往日对他的亲近。
玉宁苍眉头微皱,才要想想自己哪里得罪了她,可看到北堂灵潇这疲惫的样子,心中有了猜测:看来,嫂嫂知道所有的事了,而且,不能接受,不能原文表兄,这可怎么办?
“进去说吧。”北堂灵潇拍拍他肩膀,当着钟离冷月的面,也不好说太多。
三人进了屋,北堂灵潇拉过钟离冷月坐下来,“冷月,坐。”
“我就不跟你们一起坐了,”钟离冷月站起身就要进去,“你们要商议大事,我留下不合适。”
“冷月,别这样,我跟宁苍没有什么事情是瞒着你的。”北堂灵潇很头疼,她要跟他怄气到什么时候!
如今她有了身孕,半点受不得刺激,他实在是不敢把话说重。
钟离冷月看看桌上的酒壶,又坐了下来,“也罢,远来是客,那我就敬锦阳王一杯。”说罢自己倒了一杯酒,“锦阳王,请。”
玉宁苍下意识地看一眼北堂灵潇,好像不得他首肯,他就不敢端这酒杯似的。
“冷月,你有了身孕,不能喝酒。”北堂灵潇皱眉,冷月这是要做什么?
原来如此。
玉宁苍忙推辞,“既如此,嫂嫂以茶代酒吧,我敬嫂嫂。”
“一杯酒而已,无妨。”钟离冷月一仰头,就把酒喝下去,快到北堂灵潇都来不及反应。
玉宁苍若不喝,就是不给她面子,只好仰头,一饮而尽。
“锦阳王,你来都来了,也别就这么回去,免得叫朝中那帮子人笑话我们待客不周,来,这杯再敬你!”钟离冷月很豪气地抹一把唇,自己斟满后,又端起了杯。
“嫂嫂?”玉宁苍看向北堂灵潇,这要怎么办?
“冷月,你这是做什么。”北堂灵潇已沉下脸来。
“王爷,没事的,锦阳王一向宽容,不会见怪的,是吧?”钟离冷月笑了笑,“怎么,锦阳王这是不给我面子吗?”
“嫂嫂言重了,请。”
钟离冷月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玉宁苍要再不喝,这局面可就真的僵了。
眼看着玉宁苍再干了这一杯,钟离冷月才又替两人都倒满杯。
玉宁苍抿紧了唇,照这个喝法,他很快就会醉的,因为他从来不是好杯中物之人。
“王爷,请!”
最叫玉宁苍拒绝不得的就是,钟离冷月一直在陪他喝,他喝一杯,人家也喝一杯,他根本就没话拒绝。
北堂灵潇干脆不再多说,冷月这是故意气他呢。
也不知道过去多少时候,玉宁苍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下去。
钟离冷月这才诡异地笑着,站起身来,“多谢锦阳王赏脸,你们慢慢喝,我先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