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琮也早就知道林子烟猜不出,只微微一笑,接着说道,“等你到了剧组就知道了。”
自那天以后,开拍之前,林子烟没有听过蓝琮再提过这件事,也没有再找过他,网上也没出现过关于这剧的新闻,一切都在悄悄地进行着。
然而,作为这部剧的投资人,蓝琮的内心是十分纠结的,他既想让林子烟拍这部戏,又不希望他拍。
拿到剧本的那一天,蓝琮跟编剧旁敲侧击了半天,希望他能改一下剧情,可被无情地否决了,还被教训了一顿,没办法,人家年纪大、资历高。
蓝琮反复看了那剧本许久,剧本写得是不错,只是明明这电影只有两个小时左右,居然还有床戏。
由于这部剧拍摄的地点不在灵溪,而在朱雀王朝建都的地方,曾经的凤都,如今的天心。凤都曾是很多王朝定都之地,它的名字几经变迁,才变成如今的天心。
天心距离灵溪不算太远,也不算近,乘飞机需要5到6个小时,所以需要在开拍之前就赶到拍摄地。
一大早,纪贞来接林子烟去机场,乘了几个小时的飞机,等到了酒店已是傍晚。一趟行程下来,林子烟有些疲惫,也顾不得去看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简单地吃了个晚饭,就洗澡睡觉了。
但睡到一半,就有人在外面不停地敲门,林子烟听得烦了,翻个身继续睡,想想,说不定是剧组的人找他,可是今天还没开拍,能有什么事。
林子烟揣着疑惑跑去开门,连自己穿着睡衣都忘记了。
蓝琮敲门的手还举在半空中,没来得及收回去,他显然注意到了林子烟的睡衣和惺忪的眼,再加上这么久没开门,自然而然猜得出里面的人在睡觉。
“我敲了半天,没人开门,还以为你出门了。”
看到蓝琮,林子烟的睡意减了几分,但仍有几分不清醒,门开着,转头摇摇晃晃地往里走,往床上一躺。
蓝琮跟了进去,顺手把门关上,就看见林子烟已经躺在床上继续睡了。
也太没防备了吧,蓝琮心中嘀咕。
蓝琮伸手过去,想去推林子烟,就听林子烟说道,“我还醒着,”声音透着些疲惫。
林子烟翻了个身,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蓝琮,实在是被子太暖和不想出去,“蓝总,你怎么也在这?”
“好歹我也是这部电影的投资商,难道不能过来看看。”
“哦,”林子烟对蓝琮在这的理由也没多大的兴趣,只是打了个哈欠,对蓝琮说道,“蓝总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顺道来看看,”见林子烟这爱踩不踩的样子,蓝琮顿时有些气闷。
“那蓝总你也看过了,我要睡了,出门记得带上门,”林子烟又转回身去,继续睡。
明明是你把我放进来的吧,还没说几句就要赶人了,蓝琮心想。
但见林子烟确实很困,蓝琮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说一句‘好好休息’,就出门,准备回房。
然而,一出门就碰见了白絮,见白絮是来找林子烟的,蓝琮拦住了他,“他已经睡了。”
“啊,那就算了,本来还想找子烟出去玩的,”知道林子烟已经睡了,白絮有些扫兴,但又想起刚才看见蓝琮从林子烟的房间出来,“你怎么会从他的房间出来?”
“我刚进去,又被赶出来了。”
听到这个结果,白絮表示很满意,应了一声,就找其他人去了。
次日,在天心古城区举行了简单的开机仪式,没有请任何媒体,作为投资商,蓝琮也到了现场,而林子烟也见到了蓝静王的饰演者。
“希望我们合作愉快,”丰粲伸出手。
林子烟轻轻回握,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承丰二少吉言。”
“这样的叫法未免太显生疏了,还是和初次见面那样,叫我丰粲就好,”丰粲回以一个漂亮的笑容。
林子烟也想起来他们那次不怎么愉快的见面,只是面上依旧保持着微笑,“既然如此,那我不客气了。”
开机仪式结束后没多久,蓝琮就乘飞机离开了,公司还有一大堆事物等着他,他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
☆、演员
这次的电影以花琼的名字命名,不用看,就知道花琼是主人公。
一般以某个历史人物为主人公拍摄时,会拍摄主人公从少年到老年几近一生的经历,可花琼这一生太过神秘,即使是蓝家的后人对他的记录也只有短短二十几年时间,就是在这短短的二十几年时间,从战乱频发,瘟疫流行的乱世变成天下归一,再从天下归一变成海晏河清、天降祥瑞的盛世。
有人说,花琼拥有这世上最美的容颜,不然怎么连蓝衡秋那样绝美的男子也会爱上他;有人说,花琼定是那九尾妖狐所化,不然何以让一个帝王倾心如此;有人说,花琼拥有长生不老的秘法,不然为何二十多年容颜未变。
当然,这些只是人们的臆测罢了,就连蓝家记录在册的那些事也不一定会更接近真相。
既然花琼是主人公,那蓝衡秋少年时期的事情就直接略过,以花琼初次出现为开始,以两人从众人视线中消失为结束。
而无论是从蓝家记录的,还是史书残卷中记载内容上看,花琼基本上都和蓝衡秋在一起,这就导致林子烟和丰粲的对手戏太多。
古老而不失典雅的书房内,一个身着蓝色常服的人正认真地看着什么,不时皱起眉头,执笔的手停了又停。
一双脚轻声往桌边走去,镜头向上,慢慢地可以看见紫色的衣角,再往上,可以看见手中端着的盘子。
来人放下手中的盘子,柔声说道,“陛下,休息一下吧。”
“你先放着,”不用抬头,蓝衡秋早已猜到来人。
难得见到蓝衡秋如此苦恼的表情,看来是遇上麻烦的事情了,“什么事情,让陛下眉头都皱起来了?”花琼在蓝衡秋旁边坐下,脸靠在蓝衡秋肩上,两手环在蓝衡秋腰间。
感觉到身上的重量,蓝衡秋拿笔的手一顿,桌上的奏疏上赫然一团墨团,原本的字迹含混在墨迹中,有些辨认不出原形。
不过,见到此景,蓝衡秋没有生气,原本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十分自然地伸手将花琼抱在怀里,“不看那些扫兴的事了,”目光又扫到桌上的汤盅,揭开盖子,一股香气顿时溢了出来,“鱼汤?”
花琼拿过碗,舀了一碗,“这是刚送到宫里的鲫鱼,今天早上才抓到的。”
一勺一勺,随着花琼的手,进了蓝衡秋的嘴里,看着蓝衡秋吃得香甜,花琼的唇角微弯,如果让那些老顽固看到了,一定会很吃惊,他们口中魅惑帝王的皇后这时却像一个普通人一般,只要能看到爱人高兴的表情,就是天下间最幸福的事情了。
“这些老顽固真是不死心,”喝完鱼汤,蓝衡秋想起今天看的几份奏疏,又有人劝他纳妃。
“他们这是急坏了,”想到那些老顽固恨他恨得牙痒痒,又拿他没什么办法的样子,花琼不禁轻笑几声,整个人柔若无骨地靠在蓝衡秋身上。
“让他们急去,”蓝衡秋索性不去管桌上的那些奏疏,抱着美人可比看那些奏疏舒心多了。
手一下一下地抚在花琼的背上,表面装得淡然,心下却是有些痒痒了,反正今日正事也干不了了。
“好,就到这里,”导演喊停,“今天的拍摄到此结束,后面的部分明天再拍。”
两位主演听到结束,立马分开,刚才的温柔缱绻全都消失不见。
会酒店的路上,白絮和林子烟聊起拍戏的事情。
“你真的要和那个丰粲拍床戏啊?”白絮四下看了看,没有什么人,拉着林子烟的袖子,在他旁边轻声说。
“剧本上不是写着吗?”林子烟倒是不怎么在意,说是床戏,其实也没那么露骨。只不过,林子烟是第一次拍这种戏,以前拍的电视剧要么就是拉拉小手,要么就是跟爱情没啥关系的,这倒确实是有些麻烦。
白絮想起蓝琮走之前对他的嘱托,心中默叹一声:兄弟,我也帮不了你了。
这次拍戏,丰粲觉得还是挺意外的,起初,他会答应出演这部剧,纯粹是不想拒绝蓝琮的邀请。只是,这几天的戏拍下来,他和林子烟的戏几乎很少有NG。
是导演要求低吗?不可能,导演可是出了名的严格,看看其他演员被训的情况就知道了。
是他俩合得来吗?呵,两个初见面就不太愉快的人能有什么默契。
那么是他俩演技好?在他眼中,能称得上演技好的至少要像任玫那样。
站在窗前,林子烟回忆着这段时间的拍摄,手轻轻按着胸口,心脏跳动的声音是那样的清晰,即使不用触摸,也能感受得到。
这部剧到底是和之前不同的。
作为一个演员,他一直按照最符合林子烟的行事做法去做,仔仔细细分析林子烟的每一件事,每一句回答,他几乎要以为他就是林子烟。
但他是个不合格的演员呢,在这场以现实为舞台的戏中,他遇到了太多的不确定因素,也做了太多林子烟绝不会做的事。
比如对于蓝琮的事,比如那些印刻在身体里的条件反射,又比如现在,他无法再把自己当做林子烟,即使他尽力地这么做。
或许,他不该接这部剧;或许,至少演对手戏的人不是丰粲,他都不会像现在这样烦躁。
每当目光触及那蓝色的身影,他就会不自觉地在脑中模拟千年前的场景,想象花琼该是以怎样的表情,怎样的心情来面对蓝衡秋,怎样想着,他便那样做了。
他完全忘记了他还有另一个角色要饰演,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让他一时间慌了神。
不知不觉,戏已经拍了一大半,即使是林子烟不擅长的床戏也很顺利地拍完了,只是蓝琮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郁闷了好一阵。
而丰粲,作为和林子烟拍对手戏最多的人,刚开始不觉得有什么,但后来,他觉得林子烟的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至少和他凭借资料分析的林子烟不太一样,这份怪异感一直存在于拍摄之中。
就比如说现在在拍的一场戏,那是蓝静王和花琼微服出巡的一场戏。
戏中,蓝静王和花琼化作出门游山玩水的少爷,却在一处遇到了一群饱受欺压的百姓。蓝静王看到此景自然气愤不已,出手帮助了这群百姓,用计惩治了坏人,而花琼自然也是协同蓝静王一起处理了这件事。
只是,让丰粲觉得奇怪的是,林子烟为什么会在那种场景出现那种神情。
那是蓝静王和花琼住在一家农户中发生的情形,周围的百姓知道蓝静王想帮助他们,纷纷跑来感谢蓝静王,同时劝说他们早些离开,不要连累了他们,那时,花琼看这些百姓的眼神虽然柔和,却让丰粲产生一种很奇怪的感受。
如果说蓝静王看那群百姓,是在看自己的臣民,带着包容和怜悯,那花琼的眼神就像是现在很多人在看草原上的竞争一般,明明笑得温和,却仿佛一切与他无关,无论是痛苦还是幸福都像是入不了他的眼,而那些百姓也根本不关心这个,只是把他当做大恩人。
这种情景,丰粲在脑中模拟了很多遍,如果让他来演绎花琼,可能是同情的、包容的、痛心的,但绝不会出现这种表情。
从这部剧的角度来看,这种演绎并不是很适合,难道NG这么少真的只是偶然。
作者有话要说: 情节发展到这里,已经过去了一大半,之前写的都是为了和林子烟的过去划清界限,从这里开始就是对之前林子烟演技的回答。
情节大致上还是和我最初的想法一样,唯独让我难处理的人物是袁霜,好几次想把袁霜的结局改了,毕竟我也不喜欢悲剧,但是有些人注定没有缘分。
☆、古迹
戏拍完那天,大家举行了庆功宴,在天心的一家颇有古典风韵的酒店订了包厢,这次的演员都是关系还算好,不会再出现被绑架的事情。
不过自从上次绑架之后,沈仁景就再也没有找过林子烟的麻烦,林子烟刚开始还一直提防着,现在到不怎么关心那事了。
办完庆功宴,大家都陆陆续续地回酒店,准备明天再乘飞机飞回去。
而林子烟在白絮的邀请下,在天心的古城游览了几天,不知为何,半路碰上了丰粲,于是,本来的两个人就变成了三个人。
三人踏进已经破败的宫殿遗址,虽然宫殿被战火毁得差不多,但光从遗址中就可见当年的繁华。
地上的建筑早已不复存在,但宫殿中还有很多地下室,大概是不易被发现,这些地下室被保留了下来,连同错综复杂的暗道,开放的区域只有一部分,而另一部分因为不安全,被拦住了并贴上了‘禁止通行’的标志。
三人在地下室转了转,里面的很多东西早已被搬去博物馆或研究院,只剩下几间空荡荡的房间,三人很快就转完了。
三人沿着台阶上去,这条台阶只允许一个人通过,丰粲先走上去,白絮推了推,让林子烟先上去。
林子烟没有理会白絮的动作,而是望着他们出来时经过的那条通道,转头问旁边的白絮,“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从通道那边传来的,像是石子滚动的声音。”
“没有,我什么都没听到,”白絮摇摇头,刚刚想说是不是林子烟听错了,又把话收了回去,“是不是有其他人,或者从顶上掉下来的?”
“说不定,”虽然这么说,但林子烟心中还是觉得有些怪异,那声音很低很低,石子落地声音应该更响一点,而如果是有人的话,那为什么没有人的脚步声。但很快,林子烟压下了心中产生的疑惑,不过是一件小事,没什么好关心的。
先上去的丰粲见两人还站在台阶旁,蹲下身对两人说道,“你们还不上来,是打算在这里过夜?”
听见丰粲的话,两人看了看天色,天边已经染了淡淡霞光,确实不算早了,再待下去,说不定他们就会被关在里面。
从遗址出来,三人去吃当地的特色小吃。
天心地处湿润多雨的地带,河道纵横交错,所以这里的河鲜很是有名。
而他们来的时候也很恰当,时值春季,有美景,还有很多鲜美的鱼上市,无论是做成鲜美的鱼汤,还是将鱼炸上一遍,再浇上鲜美的汤汁,都是很不错的。
三人点了几个菜,丰粲和林子烟吃得不多,大部分都进了白絮的肚子里,即使了解到白絮喜欢吃,丰粲也没想到白絮这么能吃。
“要不要再点几个菜?”丰粲建议道。
白絮摸了摸肚子,打了个饱嗝,问丰粲,“你没吃饱?”
“······,”丰粲心道:我是怕你没吃饱。
吃过晚饭,三人逛了逛附近的夜市,算是消消食,这一逛就逛了两三个小时,见时间不早了,三人叫了辆车回酒店休息。
刚回到酒店,白絮就接到了蓝琮的电话。
“你们在那倒是玩得挺愉快啊?”蓝琮打这电话的时候,还在办公室批阅文件,批得累了,就想起来在外面玩得乐不思蜀的白絮和林子烟,然后就按下了白絮的号码。
白絮觉得如果怨念有形的话,那他一定会被蓝琮的怨念堆得爬不起来,可惜传不过来,白絮毫不犹豫地又在上面放了一把火,“恩,今天玩得可开心了,我们去了好多地方,小吃街、博物馆、古都遗址,对了,我们还碰上了丰粲……。”
白絮说了一大堆,但蓝琮只听见了丰粲两字,后面的就听不进去了,直接挂断白絮的电话,心中想着回去一定要扎丰粲的小人。
白絮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嘿嘿笑了两声,“小样,想追到子烟没那么简单。”
次日,三人一大早就到柜台退了房,乘飞机飞回灵溪。
这次拍摄从开头的准备到拍摄过程完全保密,没有透露出一点信息,只是拍摄结束后,公司才对媒体透露出一点点消息,但这个消息中包含的信息也很少,公司只透露了拍摄所投入的资金以及蓝琮对这部电影的重视程度,对电影本身没有透露分毫。
这反而引起了媒体的兴趣,一部让蓝氏投入这么大资金并且能让蓝氏总裁本人如此重视的电影,本身就极具话题性,大家都不愿放过这个消息,只是等了许久都没有什么消息。
就在众人的注意被其他消息转移的时候,一张海报放了出来,是林子烟饰演的花琼,画面上的花琼一袭白色衣衫站在一株白梅下,是按照那张画像拍的,旁边也是用小篆写了‘蓝衡秋’三个字,并盖了一方小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