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下来,岳西发现食髓知味的皇帝陛下为了吃她竟是可以连饭都不吃的!
两个人往别院一猫,过起了黑白颠倒没羞没臊的日子……
正月十二,又是一夜鏖战,岳西过了晌午才饿醒了。
睁眼一看身边空了一块,披头散发地坐在床榻上一阵发呆,影影焯焯的记起早晨他似乎说了要进宫一趟。
抬手挽了头发,一只手扶着头上的发髻一只手在榻上四处摸索着,终于,在丢在床榻里面的枕头下面摸到了玉簪,随手插在发间将发髻固定好,岳西身子往边上挪了挪,两条腿搭在地上站了起来。
赤足踩在雪白的地毯上如同踩着一团棉花,岳西只觉得脚下无力,两条腿发软,膝盖发酸,大腿根更是疼的像是大运动量健身后肌肉拉伤了似的,走了两步,她更惊诧地发现自己居然成了内八字腿,在撇着腿走路!
“我擦!”意识到自己如此走路十分难看之后,岳西刻意地并拢了双腿,挺胸抬头呲牙咧嘴地走到了铜镜前,别看大殿里没有点着灯烛,光线略微有些暗淡,她还是一眼就看清了镜中的自己脸色实在难看的可以!
伸着脖子,岳西不错眼珠地审视着自己的面容,最后肯定地下了结论:“绝逼房事过度!”
好歹梳洗一番,她找出了自己衣衫,又穿戴成了一个利利落落精明青年的形象直接出了别院。
赢素早就吩咐过别院的管事:“她来去随意,你们谁也不许拦着!”
很顺利的上了大街,站在午后冬日的暖阳里,岳西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回头看看还立在台阶上对着自己欲言又止的管事,她微笑着问道:“有事儿?”
“回公子话,您的车马马上就到,您看?”生的一团和气白白净净的管事是个太监,最会看人说话,看着岳西又做了男子打扮,他也跟着换了称呼。
“嗯?”来的时候不是坐赢素的马车来的么?岳西才一迟疑,就见冯继宗带领着一队侍卫已经簇拥着那辆她先前乘坐过的马车快步行了过来。
“当家的!”冯继宗离着她几步远便下了马对着岳西行礼道。
“都在啊!”想起这几天自己没羞没臊的生活都被这些人看在眼里,岳西老脸一红,笑着对其余的侍卫挥挥手,她直接上了马车:“都别下来啦,回西厢村!”
“是!”站在大街上,只有冯继宗一个人应了,他翻身上马,往前紧赶了几步,到马车前面引路去了。
不声不响的被赢素‘掳’去了别院,再回到西厢村的时候岳西发现大伙竟没有一点惊异的模样。
一切都是有条不紊的,大伙见了她下了马车只过来打了招呼便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只剩了喜来拉着她的手不放,哭哭唧唧的只摸眼泪:“爹爹啊,你去哪里了,都没有带上我呢……我想你啊……”
弯腰抱起长高了不少的喜来,岳西暗自松了口气:还成!家还是家。
……
过了新年,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
元宵节那天,岳西亲自指挥着新来的厨子到厨房里做了好几个菜,在正屋里摆开了宴席。
如今跟着她姓岳的可是着着实实的十来口子,再加上郑宝才带过来几个护卫以及新入伙的十来个镖师,宴席开了六桌,人坐的满满腾腾!
满屋子的欢声笑语,大伙儿吃的喝的尽兴,末了岳西站起来发了话:“今年,都好好干!”
……
出了正月十五虽说还在正月里,但太平局从上到下都忙碌起来。
从来时间不等人,当家的给太平局定了个十年的长远之计,大伙都有的忙。
节前,城里有个主顾想要卖掉一处宅子,岳西让高公公过去瞅了瞅,高公公看完之后觉得交钱倒是公道就是地方小了点,要把城西太平局的铺子移过去那宅子还是小了。
岳西听了他的话也过去看了看,认为高公公说的对,那处宅子虽然不大但价钱合理,她前后两间院子看得仔细,最后掏银子买了,将房契过户到了自己的名下。
自古买房子买地都是一种投资,而且是正经的投资,高公公岳西做法也是支持:“要说存多少银子也没有买处房子买块地踏实,当家的就应该这么做!”
拿过才过户好的房契看了看,岳西转手递给高公公让他收好,对于他说的话也只是笑笑,并未多说。
杨静姝与楚应知成亲的时候,甭管真的假的,她把楚宅的房契当了压箱子地儿的嫁妆给了出去,现在家里‘大龄女青年’还有好几个,她们虽然也刺绣啥的挣点私房钱,可总不能一直养在家里成了老姑娘。
将来有了合适的人家还是得让她们各自成了家,有杨静姝这个例子摆在哪儿,哪个也不能让她们光溜溜的出嫁。
岳西早就想好了,最起码也要一人一座宅子给她们压箱底儿!
本想着把铺子找处现成的宅子搬出去,连着多日看了数处房屋宅院不是太小就是位置太偏,都没有入了岳西的眼。
眼瞅着天气慢慢的回暖,在北方天天刮个不停的西北风里,岳西已经开始闻到了后院飘来的牲口味!
“不找了!”大清早的,才在院子里活动了几下身子,岳西深吸了一口气,原本想着是把腿搭在窗台上抻抻筋,一口带着马粪马尿混合味道的臭味被她直接吸了进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得她差点吐了!
“主子,不找什么了?”咱她屋里正打扫的云画问道。
“不找移铺子的地方了,你去把高伯给叫过来,让他去前院。”岳西收了腿,放下袍子的前摆提步就走。
“嗳!”云画应了一声,赶紧把手里的搌布给了霞染:“就主子方才蹬得那块窗台没擦呢。”自己则快步去了后院。
不一会儿,高公公带着一身马粪味到了前院,才往岳西跟前一站,岳西捂了鼻子:“再有收那些马粪蛋子的,您让别人去!您自己闻闻,您身上都什么味!”
“呵呵!”高文赶紧端了杯茶站到了门口:“我站门口去。有事当家的就吩咐吧。”
“待会儿您换身衣服,咱去财神庙看看。那块地买了一直闲置着用不上,我寻思着就在那里盖房子修马棚,将来盖好了,就把铺子移到那里去。”
“这?”高文含了口热茶慢慢的咽了,欲言又止。
“这屋里就咱两人,有什么话您直说。”岳西望着他说道。
“那地方原先建的是财神庙,论老理,原先是庙宇的地方上面是不能建宅院的,咱凡夫俗子无论如何也不敢站在财神爷的头上啊!”高公公压低了声音说道。
“若是被人知道咱们把铺子盖在财神庙上,怕是坐车的人都会少。”
“还有这讲究?”岳西揉了揉鼻子随即说道:“那咱也去看看,等会儿老楚过来盯着咱们就走,那么大一块地呢,总能想点法子把院子建起来!”
楚应知现在和杨静姝住在城里,每天一早夫妻两个就来铺子里上工,晚上待太平局的车入了棚结了账再走。
用了早饭,岳西与高公公坐上马车去了财神庙。
云画霞染还有秀珠在厨房里烧了热水洗衣服。
开了春,天还凉,从井里才打的水冻手,她们都是烧了开水加在盆子里,让水不那么扎手了再洗衣服。
“今儿是二十几了?出正月了吗?”霞染从大锅里舀了倒进木盆里。
“廿八了,还有一天就出正月了。”在旁边洗碗的王婶子接口道。
“啊?都廿八了!”霞染看了云画一眼。
云画心里也咯噔一下,面上还是装作没事儿人似的接了口:“真快,这日子过的可真快!才还想着准备过年的年货呢,眼瞅着都要出正月了……”
“可不是么,不愁吃不愁喝的日子过得就快。”王婶子把洗好的碗筷放在桌子上,自己端着一盆子水出去倒掉。
“云画,我是说……”霞染发了会儿呆,扭头又对着云画开了口。
“主子早晨才换了外衫,我这就去取来。”云画对着霞染使了个眼色,瞟了背身坐在板凳上搓衣服的秀珠一眼,不慌不忙地走了出去。
她知道霞染说的什么,这个月主子的月事还未来,已经过了不少日子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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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母女重逢
岳西与高公公一早就奔了财神庙。
下了官道要穿过一条杂树林才能走到财神庙跟前。
树林子里只有一条早就没什么人走的小道,岳西现在坐的马车是特制的,外面看着虽然不起眼,却比一般的马车要宽些,行驶的时候也最少要套上两匹马才成。
这辆马车坐着舒服走的也快,可走不了小道,因此只能把它停在了官道边儿,岳西和高公公下了车徒步往里走去,一队侍卫也下了马紧随其后寸步不离。
“要说方便,还是我的宝气拉的车方便,哪儿都能去,就这小道也能走。”
这条路不管黑天白天她都走过几次可以说是熟悉的很,岳西一边往前走一边往树林子里看,离着财神庙还挺远,她停了步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然后问道:“咱干嘛非得把院子建在财神庙上啊,就把这片树林子伐了平整出一?2 榈乩唇ǚ孔映刹怀桑俊?br /> 高公公回身看了看更过来的冯继宗:“老朽不懂这个,冯师傅您看?”
冯继宗既是岳西的保镖头子又是喜来的授业恩师,岳西很看重他,因此便尊称他一声‘冯师傅’,上行下效,大伙儿也便都跟着这么称呼了。
冯继宗身兼两职,经常有点小得意。
此时听了高公公的话,他先是不动声色地往四处打量的一番,才慎重的开了口:“这么多树,土下树根也少不了,打地基的时候会不会受影响?”
岳西眼睛盯着那些大树小树还有夹杂地生长着的那些灌木说道:“我是听说过有人在林子里建房屋的,咱们还是请个懂行的人过来瞅瞅吧,要是能成的话,这些树木正好用得上。”
“回去我就问问去,是得请个正经的瓦匠木匠瞅瞅。”盖房子是大事儿,他们几个外行也只能看看土地的面积够不够用,别的一概不懂,因此岳西一说高公公便点了头。
他眼睛一亮,心里明白岳西一番话的意思,华盖山上他们避难的时候住过的石头房子不就是建在林子里么,可见当家的这个想法是可行的。
才开了春儿,到处都是光秃秃的景象,树林子挨着一座破败的财神庙,再远还有一处乱葬岗子,便显得尤为荒凉。
岳西扭头往财神庙方向看了看,站在她的位置,也只能透过那些树木的枝干看个影影焯焯。
她提步走了过去,不大会儿的功夫便站到了财神庙前。
高公公与侍卫们也跟了过来,不知道一座破庙有什么值得主子看的。
两扇庙门被郑宝才的一把火烧的只剩了一扇,摇摇欲坠地挂在同样被熏得黢黑的门框上,岳西侧身走了进去。
这里虽然已经破败的不成样子,可在她的心里却有着很重的分量。
来到异世,这里是她的起点……
迎面的神龛上黑乎乎的,只能看见上面立着一团焦土,泥塑木雕的财神爷抵不过凡人放的一把火,被烧的没了模样!
两面的窗户也成了窟窿,当墙外有风刮过的时候,听着嗷嗷作响,鬼哭狼嚎似的。
即便是这样,岳西还是不由得咧嘴笑了笑,第一次遇到赢素的时候,她便带着他来到这里躲避,还给他穿上了那双绣着合欢的红色绣鞋……
他们躺在板车上睡了一宿,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那时是想杀了她的……
“不是东西!”想到这里岳西轻骂了一声,转了身往外走,身后忽然传来一丝呻吟声!
“有人!”
不等她动作,一众侍卫已然动了,几个人先把岳西围到了当中,而冯继宗兵器在手,已经纵到了神龛的后面。
“原来是个叫花子。”他沉声说道。
“嗯?”岳西挥挥手,侍卫们散开,她朝着神龛走去。
在帝都要饭的叫花子也是要‘抱团取暖’的,人多了才能不受欺负。极少有一个叫花子单独乞讨的。
神龛后面的地上被打扫出一片来,靠着神龛铺了一地的干草,一个乞丐蜷着身子躺在草上,身上盖着一件破旧的棉衣。
神龛上还放着一只饭碗以及一柄没了壶嘴的茶壶,一看就是被人丢了的东西。
只是与一般花子的邋遢不同,岳西发现躺在地上的花子很爱干净,已然落魄成了讨饭的境地,依然尽可能地将一碗一壶洗刷得锃光瓦亮!
“唉!”她叹了口气。
人呐,有吃肉都嫌腻的,也有连顿饱饭都吃不上的,抛开有手有脚不干活的懒鬼不说,那些无依无靠的老人孩子为了活命不要饭又能怎么样呢?
躺在地上的乞丐从头到脚都埋在身上的棉衣下面,只是偶尔的抽搐一下,估摸着是生了病没钱医治,也只能躺在这里生抗。挨过去就接着活着受罪,挨不过去,那就只能死在这里了……
岳西伸手入怀摸了摸,摸出一沓子裁得整齐的柔软的草纸来,她赶紧又塞进了怀里。
来到这个世界也有些时日了,她还是不能习惯用木片石头擦屁股,倒是养成了不管到哪儿都装着些草纸的习惯。
“当家的,给!”一只手伸到她的面前,掌心躺着两块碎银,高公公对着她轻声说道。
当家的心好,对谁都不赖,他跟着她那么久,也是最佩服她这一点:仁义!
“我先借着,回去就还给您!”岳西抬手接了,笑嘻嘻的说道。
老头儿年岁大了,膝下无儿无女的,平日花钱就谨慎,能不花的绝不多花一文,攒的银子都是养老的棺材本儿,岳西能理解他的心思。
“看当家的说的……”高公公赶紧摆摆手:“还什么还!”
岳西弯腰一手先开那件棉衣一边把手里的碎银放到了乞丐的身边:“有力气能动的时候就找个大夫看看病,银子是我家高伯给的,你要收好了……”
破棉衣下的人很瘦,瘦到单看侧脸是让人看不出男女的,岳西只通过她头上挽着的发髻的样式才看出她是个女人。
银子放在她的身边,岳西抓了把干草将那碎银盖上,以防被别的乞丐看见抢走:“收好了,别让旁人拿了。”她再次嘱咐道,也不知躺在地上的女人听清没有。
干草上的女人又抽搐了一下,冯继宗看了赶紧劝道:“当家的,您还是离她远点吧,别有什么脏病……”
岳西心里也是膈应了下,才想放下棉衣,侧身蜷着的女子已经睁开了眼睛,她先是侧耳听了听,而后才把脸扭向岳西,两条眉毛紧蹙着,似乎是想看清好心人的面容。
这面容……看得岳西心中狂跳不已!
“让开!”岳西沉声喝道。
围在四周的众人不明所以的对视了一番,都觉得是没有听清主子说了什么。
“我让你们让开听见没有!”她忽然歇斯底里地大叫一声,惊得几个侍卫忙纷纷往四处散去。
“这是?”冯继宗诧异的看向高公公:“当家的这是咋了?”
高公公亦是不明所以的摇摇头,没敢言语。
财神庙里光线昏暗,被烧过之后里面更是四面透着乌黑。众人散开之后,岳西却缓缓地蹲了下去,她伸手扶起地上的女人,将她的身子捞了起来喃喃说道:“认识我吗?您还认得我吗……”
身子缓缓地跪了下去,双手将那具几乎瘦成了骸骨的躯体搂紧,岳西很轻很轻的说道:“看看我,您看看我是谁……”
眼泪,抑制不住的涌了出来,成串地落到那女子的发间眉心,又顺着她的脸颊滑到唇边,她张了张口,话没有说出却先尝到了眼泪的滋味。
是咸的……咸的让人心碎……
“月夕?你是月夕?”那个女子张了几次嘴终于说出了整句的话:“娘是不是死啦?我怎么觉得是我的女儿在和我说话呢……”
枯槁的手从破棉衣下伸了出来,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抚上岳西的脸颊,只是身子虚弱到了极点,那只手只轻轻的抬了抬就落了下去。
“娘啊……我是月夕啊……”深藏在身子里那一抹残存的灵魂在这一刻苏醒,那是属于韩月夕的记忆……
岳西控制不住眼中的泪水,只能任它们不断的落下。
哪怕是经年不见,哪怕是彼此音讯全无,哪怕她已经瘦弱的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岳西还是一眼认出了她,那是她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