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个小孩子,能有什么麻烦。”岳西抬头看着他:“他爹,这不过是孩子!”
赢素的脸‘唰’地就红了起来。每次岳西一叫他‘孩子他爹’这样的在寻常夫妻间最最寻常的称呼,他就会莫名的脸热心跳,并且还会产生一种赶紧把娘子弄上床去的欲望……
“嗯,为夫知道。”赢素伸手抻了抻她的衣袖,红着脸说道:“娘子,快把他放下吧,都很夜了,我们也该安歇了。”
屋里床上已经睡着两个小东西,再加上这个孩子床上肯定睡不下,岳西想了想抱着孩子往外走:“他睡了这么久,夜里怕是得醒过来,我先把他送到云画和霞染屋里去吧……”
“娘子快点回来,为夫很困了!”赢素站在院子里嘱咐道。
“困了你就睡啊!”岳西回头白了他一眼:“难不成你这么大了也得我哄着睡?”
把孩子送到了云画和霞染的房里,岳西又把情况简单的和她们说了说才回了自己的院子,离着老远就见一身白衣的赢素站在门口,一手扶着门框,伸着脖子鹅似的正往她过来的方向张望。
岳西笑着走了过去:“怎么还没睡?不是早就困了?”
“我等娘子一起睡。”赢素迎了过来,拉着岳西的手往院子走,走了几步又跑到院门处把院门落了闩。
“锁门干嘛?”岳西奇怪的瞅了他一眼,平日她住的地方府里的几个女人以及楼夫人都是随便进出的,只有在睡觉的时候岳西才会把屋门锁上,至于院门是极少落闩的。毕竟是内宅。
赢素并没有回答岳西的问话,只是对着岳西笑笑。
“心情不错啊孩儿他爹!”岳西率先进了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之后问道:“我听见贤王说话了。”
“明儿早朝过后,我就会革去他的爵位,他就不是贤王了。”赢素有心坐在娘子的腿上,又怕她觉出自己的异样来,只好拉过一把椅子来紧挨着她坐下。
“那……你和他说的是实话吗?”岳西看着赢素问道。
“嗯?”赢素皱眉。
“得,我不问了。”岳西知道这位古代的皇帝陛下脑筋是非常刻板的,他不愿意自己过问朝廷上的事情。
“娘子是说他问的那句,是不是朕给他布的局?”难得的,皇帝陛下现在是色欲熏心,很想把娘子骗上床胡天胡地一番,因此见天便显得分外的好说话。
“是啊,我当时正想送茶进去,一听你们说到这个就没有进屋。”
“这种事,娘子以后不要做。”赢素又皱了眉。
“屋里只有你们两个人,我让谁去都不合适。”岳西小声解释道:“万一你们说的话让旁人听了去不好。”
“那个问题……”赢素若无其事地说道:“是他自己想多了。”
“明党一案面上虽然已经结了,但明党的余孽仍旧不少,赢曜当时是督办这个案子的,那些人自然会恨他,在他的身边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瞅着,何至于用朕出手?”
“也是。”岳西点头:“他自己若是不收那些财宝,人家也咬不上他。”
赢素是上位者,从小学的就是帝王之道。
而这些帝王之道也是分为阴谋和阳谋的。
赢素非常明白一个帝王最应保持的那种威慑群臣的姿态是不能用阴谋小计去亵渎的!
因此,哪怕是他指使了人投其所好送了东西给贤王,这事儿他都永远不会承认!
在谁面前也不会承认!
皇帝在人前就得有皇帝的样子。
“那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啊?”岳西用胳膊肘碰了碰他。
“既然到了这里,就娘子看着吧。”赢素似乎是叹了口气。
斩草不除根终究是个祸患,赢素想到这里心里有着少许的不痛快。
可他也没法子……
明家被诛九族,裕仁皇太后在后宫里闹翻了天,寻死觅活的折腾了很久,最后竟跪在他的皇极殿外求他!
母子两个曾经有过一番密谈,裕仁皇太后放手后宫,不再干涉他立后选妃的事情,而作为交换条件,赢素将保全明家的一点骨血!
明家诛九族这是圣旨已经昭告天下,赢素自然不能明目张胆的把明成的孙子给放了。
于是便有了这个一石二鸟的计策,他让人把明成的孙子送进了赢曜的府里,顺便也送去了两把神机营的火铳……作为皇帝,他当然知道贤王那个老狐狸喜欢什么……
如此正好栽赃了赢曜,又送了母后一个天大的人情,赢素也可以放心后宫,以后也不会有人在为女人的事儿烦他!
“让我看着办?”岳西扭脸瞅着他,似乎是有些不太相信。
“嗯。”赢素横了她一眼:“你把你相公想成什么了?难不成我就会杀人吗?”
“我儿子他爹最好了!”岳西扑过去靠在他身上,在他的脸颊上重重的亲了一口:“快点去睡吧,睡不了几个时辰就得起来,你还得早朝呢。”
岳西心里是真高兴!
赢素既然说了那个孩子交给她处理,那就是说赢素是不会伤了那孩子的性命了。
小孩子么,只要应心养着,谁养的和谁亲!
岳西又想起了自己那两个有奶就是娘的‘叛徒’儿子不禁摇着头笑道:“好好养着,就当多了个儿子。”
“那可不行!”赢素忽然正色道:“你是我的娘子,早晚我都会立你为后,而我们的长子也会成为太子,娘子,你是不能随便收儿子的!”
“我们的孩子太小,而那个孩子比我们的孩子大些,小时候怎么都好说,可长大了……”
长大了就会有争斗,权利的欲望是无边的,为了皇权厮杀的兄弟手足何其多?又何况一个外人的孩子?
赢素这话讲得虽然残酷,但道理却是实实在在的,岳西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一点错没有。
“我知道了。”岳西点头:“先在家里养些日子,等想到了好的安置的法子再说。”
“睡觉吧,我好困啊……”娘子是个明事理的人,赢素见几句话已经让她明白了事情的深浅便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反而朝着岳西抛了个媚眼儿:“娘子也很辛苦,也要早睡!”
“一言不合就上床!”岳西笑着起身,心里也被他撩拨得意意思思起来:“你是要睡觉吗?你是要睡我!”
“娘子睡我也是一样的……”弯腰一把抱起岳西,赢素几步走到床边,将她轻轻的放在被子上顺势吻住了她的唇……
细细的缠绵的一个吻似乎连屋里的热度都瞬间提了几分,赢素放开了眼神迷蒙的岳西,几下就把自己脱了个干干净净!
“等一下……”按住他伸向自己衣襟的手,岳西爬了起来把两个孩子小心的往里放了放了,才给孩子们盖好被子,她已经赢素从身后抱住,两个人顺势倒在床上……
“轻些……轻些……”混乱中,岳西几次小声哀求未果,她抬手在赢素的屁股上就是巴掌:“你弄出这么大动静孩子们会醒的!”
两个孩子虽然还小,可一想到要在这小哥俩明亮清澈的眼神下和赢素做这种事……岳西立时觉出了浑身不自在!
“是娘子一直在叫……”赢素不理她继续专心致志的在岳西身上为所欲为……
儿子们还小,就是看见了又能怎样?反正他们又不懂事……
片刻之后,两人终于停止了争论,步调保持了一直,同时有了欲仙欲死的意思,赢大赢二适时醒来,先是躺在被窝里安安静静的享受着床铺有规律的晃动,然而当赢素的动作才一停止,小东西们就不干了!
一起爬了起来在床上大叫:“要啊……要……摇摇……”……
摸着黑把皇帝陛下送上了马车,赢素的脸比夜色还黑!
岳西独自站在后院里,看着皇帝陛下的马车慢慢的驶出了院子,又看着高公公关了院门,她叹了口气:“明儿还是把孩子们送隔壁屋子去住吧……”
☆、第六十九章 活着最重要
一大早起来岳西先去了客房。
小院里柳画楼正扶着韩阳春一步一挪地往太阳地儿走。
“昨儿不是跑的和踩了风火轮似的吗,今儿怎么成了瘸腿?”岳西打量着这两个男子的背影,一水的高大修长,觉着挺养眼。
“妹妹你来了,快坐。”韩阳春和柳画楼同时回了头,一见岳西又同时露了笑容。
韩阳春并不见外,指了指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放在清晨微弱阳光里的一把竹椅:“坐哪儿,晒晒可舒服了!”
对于他这种反客为主的行为岳西只是笑笑,走过去扶着他的另一只胳膊,与柳画楼一起架着他坐了下去。
他本来身上皮外伤很多,经过将近一个多月的静养已经好了七七八八。然而经过赢绯的恐吓,吓得他夺命而逃,又把腿上一处将将长好的一块骨头大概是弄裂了,睡了一宿觉之后,左腿已经疼得不能着地,走路的时候只能靠柳画楼扶着。
“家里的饭菜就是好吃!”呲牙咧嘴的坐下之后,韩阳春又指使上了柳画楼:“柳公子,劳驾,搬个椅子出来给我妹妹坐。”
柳画楼瞪了他一眼,没动地方。
家里虽然有个名副其实的皇帝陛下住着,柳画楼却只把岳西的话当圣旨。旁人的话他俱都是想听就听不想听就听不见!
这不,岳西说过病人要不时的活动下身子,他就一天最少让装死的韩阳春活动十次,每次都是又揉又捏的,折腾的身上有伤的韩阳春要死要活还不敢有任何表示,只得生生受了!
岳西还说过病人不能常年的卧床,要每天晒晒太阳,有利于骨骼的恢复。于是今早太阳光才照进客房前的空地上,他就把竹椅摆好,进屋把只能单腿着地的韩阳春拖了出来,照例晒一个时辰的太阳!
但凡病人静养的时候如果照顾得当又吃的好,病好的时候都会又白又胖,有点虚浮。韩阳春如今是胖了些,人却被晒黑了不少,成了个又黑又胖的模样。
不过他本就是将军,皮肤变得黑些倒是更显威武!
“怎么着?”岳西要笑不笑的看着他:“看你这意思是要在我家常住啊!”
“妹妹这里吃的好,还有柳公子寸步不离的陪着我,愚兄是打算长久住下去的。”韩阳春笑着点头,竟毫不避讳的承认了。
“说说,昨儿你到底和他说什么了?”岳西一直好奇昨天赢家这哥仨个在屋里都说了什么,最后赢素竟没有再提要除去韩阳春的事儿!
“还能说什么?”韩阳春微微抬着头,面目表情很是柔和的盯着岳西看:“作为你的兄长,陛下的大舅兄,他自然是不好开口求着我住下,但愚兄懂得陛下的心思,还用他说么?我自会住下养伤……”
岳西看着他的眼睛,韩阳春的眼中俱是笑意,一派老大哥的模样,像极了东哥!
岳西痛苦的闭了下眼,也不和他废话,转身就走。
韩阳春出手如电,一把拉住了她:“岳西,我有话说!”
“柳公子……”韩阳春望向柳画楼:“我要和我妹妹说几句话。”
这次柳画楼没有较劲,直接回了屋,还就手关严了两扇房门,接着又把支起的窗子放了下去……
“你为什么会叫我东哥?”院子里只剩了他们两个人,韩阳春还是压低了声音问道:“那日,我从崖上跳下的时候你叫了我东哥,我看得清清楚楚……”
岳西挑了下眉,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情急之下只是无声的叫了那么一句,他竟然看清了!
“那是因为……”心中百转千回,一幕幕闪过的都是上一世小时候在孤儿院的情景,里面有她,有北北还有东哥……
他们曾经青梅竹马的一起长大过。
在那段岁月里没有怀疑,没有权利,没有财富,更没有厮杀!
有的,只是相濡以沫的温暖!
就是那点温暖支撑着她,直到在异世再与他相遇,岳西虽不能忘却死时的痛苦,可她也并不能真真正正的对他怀恨在心。
“东哥,是母后为我取得乳名,我以为这世上再不会有人那样叫我。”
韩阳春抬起岳西的手,他把脸颊凑过去在她的掌心轻轻的蹭着:“母后说,即便是有一天我们母子分离,她无论在天上还是在地下都会这样唤我,总有一天我能听到……”
滚烫的泪水落在岳西的手上,烫得她的心都跟着疼了……
帝王家的孩子怎么都这么苦?韩阳春也好,赢素也罢,都让她心疼。
韩阳春在无声的哭泣,泪水从岳西的指缝间落到了地上,他的肩很克制的轻颤着,但这样更让岳西看不下去。
“你见过我母后是么?还是她给你托了梦……我都快记不清母后的模样了……可我还是想她……”
她伸出另一只手去哄孩子的拍着:“哪个当娘的不是这样呢,都盼着自己的孩子好好长大,没病没灾的……你娘也一定是这样的。”
“那你告诉我吧,你怎么会知道那个名字。”被她一哄,韩阳春不好意思了。他忙坐直了身子,并在衣袖中摸索了一阵,最后还是扯着袖子擦了把脸。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岳西思索了片刻之后才说道:“以后,若是有了机会再说吧。”
她这种穿越者的身份又如何能够轻易的说出来?几乎差点要将实情讲出的岳西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昨日,陛下问我,我到底是谁。”韩阳春抬着头仰视着头上的蓝天白云,眼睛眯着:“我说,我当了二十多年的韩阳春了,就还是韩阳春吧。”
“陛下很满意……”韩阳春闭了眼,很轻很轻的说道:“可我并不怕死,也不怕赢素……我只是怕母后伤心……”
“她拼了性命保全了我,我若不好好的活着,母后会难过的……”
对于一个将孩子看的比自己的性命还重的母亲,她所在乎的不会是她的孩子将来会叫什么名字,而是她的心肝宝贝能不能平平安安的长大……这才是最最重要的。
“好好养着吧,别晒了,你看看你现在黑不溜秋的,都说小孩子会生的像舅舅,我可不想我儿子这么黑!”岳西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身出了院子。
韩阳春没有动,似乎是睡着了,眼角的泪痕隐约可见……他的脸上倒是挂着一抹微笑。
……
贤王的妾室因为收受贿赂私藏朝廷重犯已然畏罪自绝,早朝上皇帝陛下又准了赢曜辞官的折子,同时因他管束后宅不严罚了他当年的俸禄,并且革去赢曜亲王的爵位,只保留他赢氏皇族的身份!
吵闹了多日的案子终于在一夕之间尘埃落定。
结局是出乎意料的。
朝臣们看出了御座上皇帝对于这件事的愤怒,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革了赢曜的爵位!
那可是世袭罔替的亲王爵位啊……
众人在吃惊之余又都把视线落在了面无表情的赢绯身上,也小小的替他惋惜了一把?5 撼衅娇ね踉趺淳吞险饷锤霾恍咽碌牡兀∠衷诳珊茫飧隹ね跻率且鲆槐沧余叮?br /> 赢曜的贤王封号被革去,赢绯自然也就世袭不到了……
“谁又惹你了?”皇极殿内,赢绯看着一直沉着脸不说话的皇帝陛下小心翼翼的问道:“我以后连亲王都做不成了都没伤心呢,你怎么看着比我还不高兴呢?”
赢素是在床上被儿子们打断了好事,一整天都在欲求不满的情绪里没有出来……
“朕在生气!”
“看出来了。”赢绯站在书案前小声问道:“陛下生气到底为了什么呢?不说出来微臣如何能劝解呢?”
“是岳西……”赢素想到晚上的那一场全家都掺和进来的欢好就气不打一处来,可这样的牢骚如何能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赢绯没有言语,却给了赢素一个了然的表情。
“你在想什么?”赢素皱眉说道:“根本就不是你想的样子!”
“回陛下,微臣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在听陛下您说话。”赢素抄着手规规矩矩的立着,完全没有受到父亲被严厉处置后的影响,依旧笑得如沐春风!
“朕的意思是,朕生气是因为岳西养的那头驴子!”赢素丢了手里的折子,愤然起身,快速的在龙书案后走来走去,口中不停的骂着驴子,而他的脑袋里想的却是自己的两个儿子!
“驴?”赢绯不解的看着莫名其妙抽疯的皇帝陛下,实在想不明白岳西的驴子如何能把他得罪了:“驴宝气?它踢着你了?”
赢绯开始上一眼下一眼地在皇帝陛下身上寻找可能被驴子踢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