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已经不在沙发的位置了。
狗趴在沙发脚的位置睡的正香。
空气中依旧是一股浓浓的烟草味。我想艾尔最后的死因可能不是丧尸或是被人击毙,而是肺癌。
不过我应该是看不到了。我总觉得这个人可以活的很长,比我更长。即使我比他年轻。
这个时候,伊威的房间门打开,我看到伊威只穿着军装裤裸着上半身帮屋子里出来。
裤子上全部都是血迹,就连上半身的皮肤上都黏着血斑——我很肯定这些血不是他自己的。
我看着他慢吞吞地走到一边去拿了一瓶矿泉水,然后一口气喝下了一大瓶。
“你最好把尸体扔出去喂丧尸,我可不想过几天闻到你房间里传来腐烂的味道。”我出声提醒着。
我尽量让我的语气显得平和一点。
伊威闻言果然转头看着我,的头发很久没修剪所以很长——实际上我们每个人都是如此。他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虽然现在他只有一只眼睛,可我依旧从那仅剩的眼睛里看到射出来的光。
阴恨毒辣的目光。这个男人冲动易怒,有时候看起来就像没有任何脑子一样。但是偏偏在虐杀和折磨人上有些过于发达的头脑。
我们僵持了大约两秒。他把头转回去,然后把瓶子里剩余的矿泉水喝完,
“死了以后我自然会处理的,你少操心!”
…………
那个女人,还活着?
我真不知这样的生命力是那个女人的幸运还是悲哀了。
伊威慢悠悠地度回自己的房间,似乎一点都不为我们的现状感到担忧。
我再次想到艾尔,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
我从沙发上站起来。这时睡在一边的狗似乎也被我弄醒,然后跟着我一起站了起来。
现在这只狗差不多已经过了自己的膝盖。托艾尔总给他带尸体回来的福,已经长的很健壮了。
我蹲下来摸了摸他的毛,它立刻开始蹭我。但随着距离的接近,它身上那种难以言喻的味道立刻弥漫了出来,我果然还是难以忍受。
所以我重新站起来。然后去了凯瑞的房间——我想确认一下这个男人还活着吗。
就在我刚刚打开了凯瑞房间的门的时候,我突然听到狗开始大声的吠叫。
朝着门口的方向。
几乎是立刻,我就拔出了枪,并且迅速移动到了沙发背后,以沙发为掩体。
果然下一刻,门就被打开了。
我看着来人从容地走进来。
狗还在不停地叫着,但是并没有试图扑上去。我想狗和我当时是一样的,因为是熟人,却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所以才会犹豫要不要攻击。
进来的人是,罗斯特。我们以为已经死了的罗斯特。
“狗是怎么回事?!”伊威突然一边大吼着一边拉开门。
“砰——”
谁也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我所看到的,就只有罗斯特抬起了枪,然后枪响。
已经不是思考为什么这样的事的时候了。
我立刻拉来枪的保险,朝向罗斯特的方向开枪。但是就在我开枪的同时,罗斯特的子弹也已经飞到了我这里。
我立刻缩下身子,蹲坐在沙发背后。
子弹的冲击使得沙发也剧烈的震动,甚至有子弹穿过了沙发,从我旁边穿了过去射到地上再形成流弹。
罗斯特盯紧了我这里射击,我根本无法抬起头看他在哪里,看不到他在哪里根本无法开枪。
我背转身,看到了伊威用躺在地上的姿势,在地上爬行试图回到墙壁的保护范围里。虽然站起来会移动的更快,但是那样只会让他立刻成为罗斯特的靶子。
我看到伊威有用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我想刚刚伊威那一枪,自己葬送了伊威。
这个男人活不活下来,都将会成为弃子。从他中枪那一瞬间,他就已经死了。
穿过沙发的子弹越来越多,我想这是因为距离在不断变近。
罗斯特一定在一边不断射击一边走近我。
就在我自顾不暇的时候,我突然看到伊威后一个人影。
那个女人已经基本看不出人形,她可能在刚刚就躺在伊威身后的位置,我没有留意到这个。
她手里拿着伊威的刀。
那个笨蛋一定在伊威女人已经玩儿完了以后就放松了警惕,所以才没有把他绑起来,还把武器乱放。
似乎罗斯特自己默认了女人是自己的同伴,完全没有要向那里开枪的意思。
我抬起枪,瞄准那个女人。她已经用左手的肘关节撑起了上半身,右手拿着刀。
因为距离的关系,似乎伊威完全没意识到这个。
我抬起枪,瞄准那个女人。却还没来得及开枪,右手就一阵剧痛,枪整个飞了出去……
罗斯特不知何时已经开到了沙发侧面——我到底还是实战经验不足。即使知道他在靠近也无法判断距离,所以才会让他近到这个距离。
就在我用缠满绷带的左手压紧我血流不止的右手的时候。那个女人突然暴起,爆发力大的惊人,整个人向前扑出去,牢牢地把刀插.进了伊威的胸前。
屋子里回荡着伊威的嚎叫。
罗斯特已经停了下来,冷漠地看着伊威那里。
我按住我的右手,痛的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死死咬住嘴唇。
在疼痛过后,伊威瞬间握住那个女人的手,把刀拔了出来,然后用另一只手抓住了女人的头发,把女人拖过来,用拿把刀切进了她的脖子。
直到整个头颅脱离脖子。
伊威把女人提着的头扔了出去,然后坐起来看向我们这里。
还没来得及多做任何一个动作,罗斯特抬起枪,击中内心……在伊威还未躺下去时,再次开了第二枪,第三枪……
然后伊威整个人失去意识一样慢慢躺了下去,就好像不甘心一样睁大了眼睛。
☆、35
狗突然毫无预兆地直接向罗斯特扑了过去,却在牙齿还没来得及碰到罗斯特的时候,就被罗斯特一脚踢飞了出去。
我能听见它在惨痛地哀叫一声之后就撞向了墙面,然后了无生息,它一定受了伤,昏过去了,或者死掉了。可是我现在连分出精力去看它一眼都不能做到。
右手的疼痛已经牵扯走了我几乎全部的注意力。
罗斯特很平常一样的在屋子里走了几圈,然后在我面前停了下来,我听到他问,
“艾尔呢?”
他说话一向没有什么情感。哪怕是这种时候,他的语气听起来也和平常无异。
他再次开枪,一枪打穿了我的腿,
“呃唔……”我一下子咬紧牙关不至于让我因为疼痛而大叫出来。
罗斯特平静地再次发问,“艾尔人呢?”
疼痛让我张大了嘴巴喘息,一瞬间我好像又回到了刚刚进入这个队伍的时候。
“我……怎么知道?!”我咬着后槽牙回答他的话。
因为疼痛而让我的语句不得不尽量是词组往外蹦,而不是一个流畅的语句。但是我的语气并不友好。我的右手和大腿都在流血,都在疼痛。可是这依旧压制不住我的愤怒。
我也不知道为何要生气。
孟胍仓酪镣丫劳噶耍衷诩词股ナ匆豢冢巡《敬靖才啦黄鹄戳恕?br /> 伊威的死我毫不怜悯。非要说的话我是这所有人中最盼望他死的。
可我现在就是觉得愤怒。
“你想问为什么,”罗斯特看着我的脸这么对我说,“你的表情是这么说的。”
我没接话。事实上,现在的我即使接话估计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罗斯特在我身边蹲下,我用我的右手去按住腿上的伤口,在伤口的旁边就是我藏在腿上的匕首。
罗斯特盯着我的脸,似乎完全没留意到我的动作,“从一开始我就不主张养你。”
疼痛导致的痉挛使得我的呼吸也好像是在抽动着。我的手根本握不住刀,我确信。虽然我很想试一试。
“这里已经不适合待了。”罗斯特自顾自地总结着。
“愿主接纳你的灵魂。”他如此说着,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枪。
就在他还没来得及动手之前,我瞬间从地上抓起一把尘土,朝他的眼睛扬洒过去。
然后在那一瞬间用力地打掉了他的枪。
那尘土可能是某个出去的人的鞋底带进来的,原本是在地上的一大块干燥地印着鞋底花纹的泥块,不过这么多天无人清扫,已经在踩踏之间碎化,有的成了粉末。这么扬洒过去,很自然的就迷了罗斯特的眼睛。
虽然不能确切地做到什么,但是还是争取了一瞬间的时间。
罗斯特立即退开,一边防备一边不断努力地去试图把眼睛睁开,但是却始终只能勉强睁开一道缝,就生理性地闭上了——应该是有尘土已经进了他的眼睛了。
我立刻从小腿上拔出匕首,想抓住这个空挡扑过去,用匕首割破他的喉咙。
却刚刚近身就被他抓住,然后一个翻身把我压在了他的身下,他牢牢抓住我握住匕首的那只手。
原本就因为疼痛而痉挛的手瞬间握不住匕首,我听到了刀掉到地上发出金属碰撞的响声。
罗斯特在松开我的手的一瞬间,立即掐住我的脖子。
窒息立刻让我思考变得滞缓,所有的思考都只剩下对空气的渴求。
我最开始无用地试图把他的手从我脖子上扒开,但是很显然,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然后我残存地理智让我瞬间伸出手,我希望能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戳进他的眼眶,这样他就会因为疼痛而不得不松手。
可是我错估了方向,窒息已经让我接近无力,眼前也是模糊的,我根本没能碰到他的眼球的一丝一毫。
有了防备的他一下子就把手臂伸直,让自己的脸尽量离我远一点,另一方面手不断地用力,越来越用力。
我用我的指甲在他的脸上乱划,即使明知道这没有任何杀伤力,依旧想要这么做点什么。
求生,真的是本能。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我的大脑已经进入到混沌状态的时候。突然隐隐约约听到一声枪响,然后一些暖热而又腥气的粘稠液体浇了我一脸。
掐着我脖子的手瞬间变得无力。
我立刻从那双手的桎梏中爬出来,然后剧烈地咳嗽着。
凯瑞喘着气,躺在床前的地上——我想重伤的他应当是从床上下来之后爬过来的。透过门口刚好可以看见他,他手里拿着枪。
正好对着我和罗斯特的位置。
他一枪打爆了罗斯特的头,血浆喷了我一脸。
我坐在地上过了很久才缓和过来,可是喉咙依旧火辣辣地疼。我伸手随手扯下了罗斯特围在脖子上的围巾擦我脸上的血浆。
右手和腿依旧在疼着。
“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会杀了他。”我听到凯瑞如此说着,多多少少语气里带着嘲讽。
“我……”开口说话时依旧觉得脖子难受,所以我再次清了一下喉咙才接着说道,“……我倒是,想过很多次被他杀掉。”
凯瑞笑了一下,多少有些凄凉。
“他一向是生存主义者,我都快忘了。”
罗斯特是生存主义者。他能够一边信仰着他的主,一边吃着人肉活下去。他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我们无从知道他为什么要对我们开枪,只能去推测最可能的合理性就是——这次的长时间食物短缺让他意识到了危机,或者是那些正义勇士俘虏了他之后的拉拢,总之,他抛弃了我们选择了所谓的“正义”一方。然后在消失好几天之后选择回来将我们都抹灭。
想想也觉得很合理,毕竟,他是依偎虔诚地基督徒。比起和我们同行,似乎那边更加能给他归属感。
凯瑞看起来也不太好,脸色苍白,这么远我都能看到他额头的冷汗,他摊倒在地上,表情看起来很失落,
凯瑞:“艾尔呢?”
我有些脱力,“这件事你应该去问艾尔自己,而不是我。”
凯瑞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笑道,“也是。”
然后我看见他拿起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然后,枪响。
☆、36
我看到他的血和脑浆从另一边爆出来,然后溅出去老远。然后拿着□□的手无力的垂下来。
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留下。
凯瑞就那么死了。
我半天回不过神来。
凯瑞死了。
虽然大脑里一直在重复这四个字,但是却好像无论如何都无法从这四个字读取信息一样。
直到绝望慢慢侵蚀上来,把我整个人包裹起来。
伊威死了,罗斯特死了,凯瑞也死了。
一夕之间。
下一个,应该就是我了。
我躺倒在地上,右手和腿上的疼痛鲜明到让我很难有任何美好的想象。
我已经想象不出任何我已经可以存活下来的理由。
也许现在我应该做点什么止血。可是我已经绝望。
突然我听到细碎的声响。可我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
然后我闻到了熟悉的恶臭,接着是舌头“吧嗒,吧嗒”舔舐着我的脸的感觉。
我睁开眼睛,顺便把那只狗推开。我实在忍受不了我身上的味道。
它看起来似乎也不太好。我想刚刚罗斯特那一脚可不会太仁慈。它的呼吸听起来很不正常。
在我推开它之后,它犹豫了一下,才走近,但是没再舔我。而是挨着我躺了下来,圈成一团。
这次我没再推开它了。失血过多之后我的身体正在觉得寒冷,它就这样躺在身边挺温暖的,而且我想,我们两个都要死了。
放弃了挣扎以后,意识开始远离我也没有挣扎。
也许在睡梦中死去也挺幸福的。
意识朦胧间我看到了那个女人,灰白色的皮肤,黯淡的眼神,可是她站在不远处朝我笑。
手里依旧拿着那份面包。我就那么看着她,她等了一会儿,好像发现我没有过去的意思,然后高高举起另一只手向我挥手。
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脚步,我想靠近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我自己竟然是想念她的。
走近她之后,她把手里的面包递给我,“喏,吃吧。”
我迟钝地用手接过来。
她突然大惊小怪一样的拉住我的手,左手,“你的手怎么了?怎么包成这个样子?烫伤了吗?”
她抓住我的左手,关切从语句中溢出来。灰白的手好像想要抓住我的左手看看它到底怎么了,但是却又怕触碰到它会让我疼的样子。
我突然一下子哭了出来。
没有来由的。
就算知道这个女人只是我临死的幻影,我也依旧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自己瞬间脆弱地仿佛回到了七八岁的孩子。
那一瞬间,自己想把所有的事都告诉她听。告诉她自己有多累,有多害怕,每一次的伤有多疼。然后让她抱住自己,告诉自己已经没关系了。
我用我的右手抓住她,突然发现她的皮肤不知何时已经变回了正常的肤色,白皙,细薄,隐约看得到下面青色的血管。
梦真的毫无逻辑可言。
我扑进她的怀里。
然而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肩头就是一阵剧痛。
我迷迷糊糊地因为肩膀上的疼醒过来,随后察觉到我被什么的名字在地上拖行着。
近在咫尺的恶臭,还混合着腐烂的气息。
然后我听到了不远处血肉撕裂一样的声音。
我勉强睁开眼睛,立刻就看到三四个丧尸,正围着罗斯特的尸体。那尸体已经惨不忍睹。
狗把自己的牙齿嵌进了我的肩膀,拖着我艰难地移动着,似乎想要让我离那几个丧尸远一点。
它的身上腐烂气息也很明显,我看到有个丧尸的手上翻开一大块腐肉——可能是丧尸在打算吃掉我的时候,被狗攻击了吧。
我勉强伸手拍了拍狗的头,它立刻意识到我已经醒过来了,并且乖巧的松开了嘴。
我看了一下,然后稍微侧转了一下身子,把不远处的枪拿过来,然后一枪一个,杀了那些丧尸。受伤的右手几乎承受不住枪的后坐力。
虽然明知道会死,可是想想死在丧尸嘴下,我依旧会觉得不甘心。
狗在我面前蹲着,我突然看到那只狗的背部很明显地一条很长的伤口。丧尸的淤血糊在它的皮毛上。
如果那是丧尸造成的话,它恐怕很快也会变成丧尸,一只丧尸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