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澄高傲地看着他们,正想摆一摆主母的架子,可发现那个男人正用又黑又冷的眼睛盯着她,她顿时摆出了严肃脸,淡淡地对众人点了点头,圆圆的猫瞳也随之瞪的溜圆,明明是严肃的样子,却让人觉得十分想笑。
段君亭一个人抱着肚子,‘噗哧,噗哧’不断闷笑。
“楠楠,我昨晚见过他。”卫澄瞪了段君亭一眼,扯了扯禹楠的袖子小声说,“他看到我哭鼻子了,会不会很丢人?你看他现在正看我呢。”
“哦?”禹楠眼中闪过意外,然后揉了揉女孩儿的头发,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道:“他是宁铮。别怕他,他要是敢笑话澄澄,我帮澄澄教训他。”
“嗯。”卫澄用力点头,然后高傲地睨了宁铮一眼。
禹楠回头看了宁铮一眼,温和宁静的目光里流露出一丝不满,宁铮瞳孔收缩了一下,冷着脸没说话。他知道禹楠为什么对他不满,因为他故意带来了闻挲儿。
没错,宁铮是故意把闻挲儿带来的,虽然是闻挲儿千方百计地要跟着他一起来,但若是他不同意,闻挲儿也是来不了的,可他偏偏同意了,所以,他就是故意带挲儿来给那位主母添堵的。
可他没想到,那所谓‘迷惑’了家主的主母,是如此让他意外,那双圆圆的眼睛里,清澈见底,根本就藏不住任何鬼域心事,那么的通透干净。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真的是包藏祸心的人?再说,这世上有哪个人可以瞒得过禹楠?禹楠如此在意这位主母,甚至将盘龙令也交了出去,可见禹楠是十分相信这个女孩儿的。
说到底,这个女孩儿没有错,她是禹楠认定的人,只是东方……宁铮皱了皱眉,心情更加复杂。
闻挲儿收起眼中的神色,面带笑意,踩着高跟鞋,身姿优雅地走向禹楠,卫澄原本还崩着小脸装严肃,可当看见一个大美女含情脉脉地走向禹楠时,她瞬间瞪圆了眼睛,隐隐有些要炸毛的趋势。
闻挲儿每走一步,每靠近禹楠一些,卫澄眼中的警惕就多一份,她暗暗握拳,怒视禹楠,楠楠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招桃花,真是不省心,卫澄不满地噘了噘嘴,再看向那个大美女,卫澄眼中闪过杀机,长的这么漂亮不去勾引别人,非要勾引我的人,找死!
洪亦松看着闻挲儿皱了下眉,他和段君亭、宁铮都不一样,他的心里是护着卫澄的。
他亲眼见过东方守差点儿害死卫澄,事实上,他虽然也怨过禹楠出手伤了东方,但他打心里知道卫澄是无辜的。
况且,虽然卫澄和老老家主曾经捉弄过他,让他气愤不已,对卫澄也恨的牙痒痒,但若是别人真的要伤害卫澄,他第一个不同意。
而且,论血缘,卫澄还是他的表妹,他的奶奶,是卫澄的姑奶奶。
洪亦松也不太高兴地看了宁铮一眼,宁铮这次真是走了一步臭棋。恐怕除了惹家主不高兴外,还要得罪卫澄。
闻挲儿只有每年除夕夜的大聚会上才能见到禹楠一面,平时禹楠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像今天这样见到禹楠,还是如此近距离的,还是这些年来的头一次,上一次这样近距离的靠近禹楠,还是在她家人的灵堂上。
闻挲儿拼命压抑着眼中的激动,唇角带着浅浅的微笑,她今天穿了一件修长的黑色长裙,十分显身材,闻挲儿很漂亮,和洪亦琼是完全不同的风格,却各有千秋,若说洪亦琼温婉典雅,那闻挲儿就是爽朗大方的。
她的目光直视着禹楠,双眼中都是情愫,怎么压也压不下去,她也不想压下去,她要让这个男人直接而明白的了解她的心意。
段君亭撑着下巴看热闹,宁铮则是黑眸冷然,几乎看不到他眼底的情绪,但眉峰却也微不可察地皱了起来,他突然有些后悔,不该带这个女人来了。
闻挲儿深吸一口气,仰起头,露出一丝得体的微笑,正要张口喊出禹楠的名字时,禹楠却如同没有看到她一般,迈步走开,径直走到女孩儿身边,牵起她的手,“走,去餐厅吃饭。”
卫澄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哼,高傲地斜了禹楠一眼,“楠楠你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说完,女孩儿摸摸饿的咕咕中的肚子,勉为其难地跟着禹楠走了。
禹楠唇角露出一丝笑意,“所以,要澄澄来保护我啊。”
“哼。”女孩儿高傲地哼一声,眼神很是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闻挲儿彻底僵在了原地,脸上的优雅从容完全被击碎,尴尬地看着那两个人就这样无视她的存在就这样走开。
“禹楠,你就是这样待客的?”闻挲儿忍着心中的尴尬,盯着男人的背影开口置问。
禹楠和卫澄却是头也没回,完全当作没听见,倒是夏管家无声走来,礼貌地问:“闻小姐,请问您有拜贴吗?”
拜贴?闻挲儿呆怔。
“如果您没有拜贴,那就是不请自来。”夏管家面无表情地说。不请自来,虽然也算是客,但却是不受欢迎的不速之客。
闻挲儿听懂了夏管家的未尽之意,脸上一阵难堪,脸色也是忽青忽白。
“看在您是和宁先生一起来的份上,我们也不好赶您走,不过,希望您恪守礼仪,不要大声喧哗。也不要逾矩。”夏管家目光冰冷地看了她一眼,继续警告。
闻挲儿深深地吸气,觉得这个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在看她的笑话,但她地很快就镇定下来,甚至,还露出一丝得体的微笑来,“抱歉,失礼了。”说完,她看向了宁铮几人。
段君亭拍了拍宁铮的肩,“兄弟,自求多福吧。”他幸灾乐祸地轻笑了一声,看也没看闻挲儿一眼,朝着餐厅走去,
洪亦松则是毫不掩饰他的不满,瞪了宁铮一眼,紧跟着走了。
宁铮顿了顿,也抬步跟了上去。闻挲儿垂眸,眼中闪过难堪,但马上,她就一脸坦然地跟着宁铮的一起往餐厅走去。
毕竟,能够与家主同桌吃饭的机会并不多,闻挲儿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菜肴陆续上桌,卫澄看着碗里的饭,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戳了戳禹楠,“楠楠,咱们什么时候去陶家要米?”
禹楠额角一跳,所谓的让陶家赔一百斤米只是他安慰女孩儿的话,哪里真的要让陶家赔,可显然女孩儿是认真的。
“咱们不去要,让他们自己送上门来。”禹楠摸了摸女孩儿的头,“乖,不要想这个,澄澄先吃饭。”
“哦。”卫澄放心了,埋头认真吃饭。女孩儿吃饭的时候很认真,小口小口的吃,每一口都要认真嚼好几遍,仿佛不舍得咽下去一样。
看她吃饭是一种享受,只要看着她吃,就会无端地很有食欲。
“啧啧,禹楠,你这是养媳妇,还是养闺女啊?”段君亭怔怔地看了卫澄片刻,失笑地连连摇头,禹楠那股宠溺的劲儿,养孩子也不过如此了吧!
禹楠看了他一眼,“澄澄还小。”
啧!段君亭闭上了嘴,眼睛却再次落在卫澄身上,卫澄事不关己地认真吃饭,仿佛天大的事,都没有吃饭重要,小姑娘长的很可爱,也很讨喜,就算他之前对这位主母心存怨念,可真见了面,也着实很难对她升起反感,只是,这样可爱的小主母,未来真能担起禹家主母的职责吗?
宁铮面无表情地坐着,黑眸定定地盯着禹楠,无他,饭桌上没有他和闻挲儿的碗筷。宁铮觉得禹楠变幼稚了。
洪亦松和段君亭都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看吧,把人得罪狠了吧,连饭也没得吃。
宁铮还好,他们几个毕竟是兄弟,关系在那放着,就算没有碗筷,被故意整了,他也没有多少难堪,顶多就是被他们几个看笑话。
可闻挲儿就不一样了,她是个女人,还是个美女,被这样毫不留情地对待,简直就是赤裸裸地打脸。
“楠楠,为什么不给他们碗筷?”卫澄吃完一小碗饭后,一抬头正好看到宁铮和闻挲儿干坐着,不解地看向禹楠。
夏管家连忙拿了卫澄的空碗,给她添了小半碗饭,他已经了解主母的饭量了,“谢谢夏管家。”卫澄抬头十分可爱地道谢。
“属下应该的。”夏管家木着脸候在一边,态度极其的恭敬。
“别管他们,他们在给咱家省粮食呢。”禹楠将鱼肉剔掉鱼刺,又蘸了汤汁放进卫澄碗里,卫澄香喷喷地吃掉,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看着宁铮和闻挲儿道:“你们真是好人。节省粮食是好习惯。”
段君亭‘噗哧’一声喷笑出来,险些将嘴里的饭喷出来,禹楠警告地瞪了他一眼,他连忙低头收敛。
宁铮黑幽幽的眸子看着卫澄,不知在想什么。
闻挲儿脸上闪过不自在,脸上的表情带着些僵硬,却努力维持着从容和优雅,这个女人很能忍,脸皮也很厚,换了一般女人,早就忍不住退场,可她依然坚持不懈地坐着不动。
闻挲儿看了卫澄一眼,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小女孩儿,身体还没长开,说不定还没成年,这样的小女孩有什么好的?可偏偏就是这么个小女孩儿是禹楠看中的人,甚至,为了她杀了东方守,甚至,承认了她的主母之名。
禹家两千多年的传统,就被这么一个小姑娘给打破了。
闻挲儿不甘心。
她的视线从卫澄身上转移到了禹楠脸上,闻挲儿眼中闪过痴迷,闪过坚定。这个男人是他的,禹家的主母位子是她的,盘龙令是她的。她从十五岁就开始为了成为禹家的主母而努力,怎么能让一个连发育都还没发育完全的小丫头抢走属于她的东西?
从前,她一直将洪亦琼当成生平大敌,可现在,这个半路杀出的小丫头才值得让她重视。
闻挲儿自诩这世上再没有比她更适合当禹家主母的人了。论出身,她是闻家千金,教养良好,血统高贵。
论背景,她的身后没有家族牵扯,孤身一人,即使成为了禹家主母,拿到了盘龙令,也只会一心一意为禹家着想,而不会分心照顾母族,因为,她家的人已经死光了啊,她没有母族。
身后没有家族,是她的优势。禹家应该会接受一个这样的主母的。
卫澄吃完小半碗饭,一抬头,就看到闻挲儿盯着禹楠的脸一动不动,卫澄顿时不高兴了,敲了敲桌子,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她横眉竖目,“我说,你这样一直盯着我的男人看,也太没道德心和素质了吧!”
闻挲儿‘噗哧’一声轻笑出声,戏谑地看着卫澄,“小姑娘,他坐在这里,我要看或是不看,是我的自由吧,这跟道德心和素质没有一点关系吧?”
“听说你家以前是禹楠的属下,你这样没有规矩,是因为家里的人死光了,所以连教养都忘了吗?”卫澄眨了眨眼睛,歪头不解地看着她。
闻挲儿的脸色‘刷’地一下煞白,正在吃饭的洪亦松等人猛地看向卫澄,这丫头,这话也太毒了点,所谓骂人不揭短,这丫头一开口揭人家‘全家死光’的短,这不是在人家伤口上撒盐吗?可偏偏,她还一脸的天真无辜。
洪亦松摇了摇头,也对,这小魔女可不是吃亏的主。
闻挲儿稳了稳心神,黯然地道:“小姑娘,说话要口下留德,我家人是不幸都不在了,可你不能拿这件事来攻击我。”
卫澄皱眉,“左一个小姑娘,右一个小姑娘,我说你没规矩一点都不冤枉你。”卫澄‘啪’地一声,将一个东西狠狠放在了餐桌上,震的整个餐桌也跟着晃了晃。
众人目光一凝,都朝那桌上的东西看去,一个婴儿巴掌大小的白玉印章,上有盘龙,底部‘地皇’二字清晰入眼。
嘶!主母印章!
闻挲儿死死盯着那个白玉印章,眼中尽是不可置信,主母印章!她瞪大眼睛看向禹楠,禹楠竟然将主母印章给了卫澄,那盘龙令呢?盘龙令是不是也交给她了?
“你还看,你还敢看他!”卫澄生气地拍了拍桌子,沉下了脸。
闻挲儿觉得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禹楠将主母印都交出去了,显然是认定了卫澄主母的身份了,那她还有机会吗?
卫澄见闻挲儿依然我行我素地盯着禹楠看,不高兴地抓起一旁的餐刀挥了挥,噘嘴威胁道:“你再看我剜了你的眼珠子!”
闻挲儿猛地回头,冷笑一声,讽刺道:“主母好气度。”
“我忍了你很久了,你一直在看禹楠,禹楠是我的,只有我能看。”卫澄握紧餐刀,死死盯站闻挲儿的眼睛,“你要是再敢看禹楠一眼,我真的会剜了你的眼睛,我可不是开玩的。”
闻挲儿如看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一样看了卫澄一眼,“这就是你选择的主母?”她看向了禹楠,扬声问道。她就不信,这么暴力嚣张的主母,禹楠会满意。
禹楠抬起头,看也没看闻挲儿一眼,而是嘲讽地看向宁铮,“你带了这么个东西来,就是为了恶心我的?”
闻挲儿霎时脸色雪白一片,满眼震惊。这个男人,居然轻视她至此。
宁铮怔了怔,无言。
卫澄看了看禹楠,看了看众人,见众人都没注意他,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刀子甩了出去,目标正是闻挲儿的一只眼睛,闻挲儿一呆,大脑一片空白,她真的敢动手,真的敢!
一只手稳稳地抬起,接住了卫澄的刀子,卫澄拧眉看去,是宁铮。宁铮指尖一转,将那把刀子握在手里,然后默不作声地用刀子挑了盘子里的菜吃。
卫澄一呆,扭头告状道:“楠楠,他浪费咱家粮食。”
“没事,让他吃吧,吃完了让他给咱家打一年白工。澄澄的产业现在是他在打理的,咱们不给他薪酬,能省不少钱买粮食呢。”禹楠揉了揉女孩儿的头发语带笑意地安慰。
卫澄暗自算了算这笔帐,觉的挺划算,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宁铮吃饭的动作微微一顿,眼神扭曲了一下。他爱财,为了一顿饭让他打白工,不给薪酬,比要他的命还狠,可他知道事情已成定局,禹楠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卫澄若有所思地盯着餐桌看了一会儿,又看向闻挲儿,“是我错了,我不该在餐桌上剜她的眼睛,万一血溅了菜里就浪费了这些菜了,还要感谢他接住了刀子。”卫澄后知后觉地对禹楠说道。
“嗯,不能在餐桌上动手,会浪费食物,浪费了食物,澄澄又要哭鼻子。”禹楠认同地附合,带着淡炎的取笑调侃女孩儿。
此话一出,闻挲儿脸色更白,不可置信地看着禹楠,明明这么温和的人,可说出来的话,却如此无情刺骨。
“哎呀,她还在看你,她看你,吃亏的可是我啊。夏管家,把她给我丢出去,我不欢迎她。以后都不允许这个女人再靠近这个庄园。”卫澄很委屈,这个女人可没少看楠楠,她吃亏死了。
“是,主母。”夏管家闻言,恭敬地称是,丝毫没有征求禹楠意见的意思,就这样毫不犹豫地走到闻挲儿身边,做了个请的手示,“闻小姐,请吧!”他的声音礼貌而冰冷,如同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绝对地服从着主人的命令。
闻挲儿坐着不动,受伤地看向禹楠,眼中带着期盼,她不相信,禹楠会无视这件事。
“闻小姐,请吧,别让我们用强,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夏管家再次开口。
闻挲儿依然不动,不甘心地看着禹楠。
禹楠却始终没有看她一眼,完全当她不存在。卫澄忍了忍,终于没忍住,抓起手边的水杯狠狠丢了出去,‘啪’地一声,杯子砸在了闻挲儿头上,杯碎血溅。
闻挲儿没想到卫澄会突然出手,这少女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任性妄为到了极点,头上的疼痛和眼前的鲜红告诉她,她真的受伤了。
“这女人脸皮太厚了,给脸不要脸,夏管家,把她扔出去,扔远点儿,别死了咱家门口。”卫澄挥了挥手,满脸不耐。
“是,主母。是属下办事不力,属下这就把她扔出去。”说完,夏管家一挥手,两名暗卫凭空出现,拖了闻挲儿就往外走去。
“禹楠,你这样的做法就不怕让众人心寒吗?我是闻家唯一的骨血。”闻挲儿愤怒地瞪着禹楠。
“哼,还好我力道掌握的好,没有把血溅到菜里,只是可惜了那个杯子了。”卫澄不理会闻挲儿的叫器,庆幸地看着满桌饭菜。
“一个杯子而已,咱家有很多,别心疼。”禹楠给卫澄盛了小半碗汤,“给,再喝点汤。”
“哼,都是因为你。”卫澄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澄澄别生气,能被澄澄保护,我很高兴啊。”禹楠微笑着看向女孩儿,眼中都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