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律师严肃的翻着照片,没看几张就气的满脸涨红,额头青筋凸起,愤怒的将一张照片拍在桌上,指着向我控诉:“你和他还用过这种姿势?!还用这些道具?你都不让我用,你居然让他用!”
听听,语气好不委屈。
我靠过去蹭他的肩膀,讨好的说:“下次也让你用,随便用,想怎么用都行”
米公举勉强满意了,坐回去继续看,翻到段DVD录像,打开放了一分钟,又炸了,拍着桌子大骂:“你当时是不是吃药了?你才几岁啊?就敢自己瞎拍这种片子?还角色扮演?还假装玩GV梗?挺会玩得啊你们?”
没等我解释,他继续磨牙道:“我之前让你穿个执事的衣服和我玩英伦主仆你都不愿意,还和我说什么那衣服太露骨不好意思,你看看这拍得,居然和他玩什么美男和野兽,合着只穿一条毛绒内裤就不算露是吧?嘿,主意倒真多,花样儿还不少,行啊你?”
“……”
我继续讪笑哄他:“下次和你拍,以后只和你一人拍”
他坐回去继续看,一分钟后再次掀桌,“你居然叫他哈尼?你从来没叫过我哈尼!每次叫我你都是,喂,金毛的,把你那大屁股挪挪…你真是…我…你…”
“哈尼,哈尼,你是我的哈尼,以后我都叫你哈尼好不好?就叫你哈尼”
结果米公举粗着脖子更大声嚷嚷:“你叫完他哈尼后还敢这么叫我?不许叫我哈尼!我要独一无二的昵称!”
“……成成成,叔,叔,不叫你哈尼了…”
他这桶大醋坛子这回是彻底翻了,陈年旧账都要翻出来和我掰哧一遍才痛快。米律师特别小心眼,平时我看个美剧,但凡里面有一两个长得还行的,他都要把自己跟里头的男演员从头到脚全部比一遍,把人批评的一无是处,说他们都是‘大脑空空,一身肌肉,整容刀下出来的花瓶’,又可怜巴巴的望着我:“你不喜欢整出来的花瓶,对吧?QAQ”。其实我还真就为了那几个帅男星才看得那部美剧,本身剧情狗血又无聊,要不是几个主角身材不错,长得很帅很鲜肉,我才不看呢。
米律师边看DVD录像,边生气,给自己气的浑身发抖,还不肯停。我上去挡住电视,小声劝他:“别看了叔,我知道你生气,别折磨你自己。”
他瞪我一眼,义正辞严道:“我这是在找证据,你以为我想看自己男朋友的腿被别的男人掰成那样子?你跟我都多少年了,你都没和我拍,你才和他才多久啊?俩人就瞎拍这种东西!”
瞬间没声了,继续回去坐好装孙子。
片子不短,四十多分钟,我自己都看不下去,羞得满脸通红,真不知道当年自己怎么就能中二成这德行。米律师硬是生生撑着看完全部,手指关节捏的咔咔响。片子结束后他关了电视,沉默半天说了一句:“家里有酒吗?”
由于我在戒酒,叔严厉禁止家里出现一切酒精饮料,跑去厨房翻箱倒柜半天,找出半瓶子前阵子做牛排剩下的红酒,赶紧倒了一杯端过去。米律师无声的一口全干了。
做错事儿的人最没理,他在客厅继续看资料,我在厨房苦兮兮的做米律师点名要求的红烧肉,卤鸡腿,炸酱面和红豆甜汤。端午饭过来,米律师一改往常见着饭就不要命的举动,高傲的扬扬下巴,示意我放那儿就行了,又挥挥手,表示主子目前满意了,爱妃你可以告退了,全程屁都没放一个。气得我牙根痒痒,又不敢动气,也没理由动气。
主子在客厅用餐,我缩在厨房里吃的胆战心惊,动不动就探头过去看。以前米律师才是经常闯祸做错事儿的人,我之前没少批评他,没想到这次我居然也栽了,鬼知道他会怎么折腾我。
吃完午饭,又过了一小时,他总算翻完那摞“证据”,摘下眼镜,揉着鼻梁,托着下巴沉默,我在旁边等着心急如焚,小声问:“你看得怎么样啊?”
“这里面有些你自己拍的照片,他没经过你的同意就拿去用,我们完全可以告他滥用肖像权,这案子很容易打。”
听他这么说,我立马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吓死我了…”
米律师却一点也不高兴,反而更加担心:“我们是可以告他们,但我现在就怕他们那边会在法庭上把这些照片放出来,这些东西肯定都会被当成证据,一旦成了证据,双方都可以用,随便摆在台面上,给评审团那些人看。”
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这些东西,让叔看就已经很艰难了,要让陌生人看到,还不如一刀捅死我算了。刚松的那口气又被叼回来:“那怎么办啊?有没有什么方法能不让他们看到?被其他人看到我就完了。”
他捂着脸叹气,“我正在想呢,如果不把这些东西列为证据,这案子就是我们口说无凭,完全没有东西能证明,但是如果列成证据,这一大堆东西,评审团那十几个人肯定都会看的”
听他这么说,我也害怕起来,一时没了主意,乖乖坐在一边不敢吱声。
米律师翻着书一遍遍查看法律条款,又不时看看照片,表情严肃又认真。
看了一会,他突然说:“Asher,你当时怎么想的,为什么要拍下这种照片?这种东西肯定会被人留着当把柄的,我以为你很聪明的。”,语气里充满了浓浓的失望。
之前被奥斯卡找上门威胁,心里就慌极了,现在叔这么一说,更是满腹委屈。我不在乎在他面前露出最难看的一面,他可以看到我化疗时掉光头发,骨瘦如柴的样子,也可以看到我早上刚起床,顶着一头乱毛,睡眼朦胧,口水沾了半张脸,浑身光溜溜去厕所撒尿的样子。唯独不想让他看到的,就是我在遇到他之前的样子,我最害怕的并不是让叔看到那些照片,而是怕他看到后会对我改观,看不起我。全世界所有人都可以把我看的低人一等,唯独不想在米律师的心里留下这个印象。
坐在椅子上不说话,越想越难过,胸闷闷的喘不过气。
“我,我先出去一下”
叔闻声抬头,我已经跑进厨房了。他也跟着追上来
。
从冰箱里拿出蛋糕,坐在地上直接用手抓着往嘴里塞,狼吞虎咽的,边吃边掉眼泪。
米律师心疼了,蹲下来要拿走蛋糕。我死死抓着不松手。
他一根根掰开我的手指,轻声哄,“别吃了,把蛋糕给我”
没得过暴食症的人可能不知道,这是种神经性疾病,难过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吃东西的欲望,发作的时候根本停不下来。其实我也不想吃,可我控制不住,心里特别难过的时候,肚子不撑根本缓解不了。我经常会克制不住自己,现在也是,不停的往嘴里塞蛋糕,糊的满脸都是。
叔看我没有停下的意思,有点着急了,手上用力,使劲让我松手。
“别吃了,Asher别吃了!你胃要疼的!”
我两眼通红,含着蛋糕一个劲儿的摇头。他伸出一只手伸到我嘴边:“乖,吐出来”
我还是摇头,抱着蛋糕不肯放手。
“乖,吐出来…吐到我手里,别吃了”
“Asher,我们不吃了,好吗?”,这句话使我彻底崩溃,扔下蛋糕坐在地板上捂着脸大哭起来。他伸直手臂抱住我,把我揽进怀里,低声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话…对不起”
“但我控制不住自己,实在太生气了…看到那些照片,我简直都要疯了,心里嫉妒的发疯,恨不得冲过去立刻杀了那个人,千刀万剐。”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不该对你发火的,对不起,别哭了,听的我心疼。”
他把我哄回沙发,拿纸巾擦脸上的奶油和眼泪。
我刚刚哭的太狠,现在气还没缓上来,说话时一阵阵的打嗝:“对不起,叔,我也不想嗝…我也不想让你看到那堆东西,我自己都快忘了,要不是今天嗝,今天看到,都不敢相信以前自己做过那么疯狂的事…我不想让你嗝,我不想让你看不起我…”
米律师被嗝音逗笑了,心情好了一些,不再板着脸了:“我知道,我相信你”,起身倒了杯水让我喝了顺气。
我却越说越委屈:“你觉得我不后悔吗?我怎么可能不后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同意他拍照片,他是我第一个男朋友,我很喜欢他,那时候真的很喜欢他,所以他说什么我都不反对,也不敢反对,我怕我一拒绝,他就不喜欢我了。奥斯卡他不是个好人,他就是个混蛋,他彻底毁了我…之后我每天都在后悔,生怕这些事情会被爆出来,那我就完了。”
捧着杯子低头,小声的说:“我真的不想让你看不起我…”
“我没有看不起你!我不会的!”他大声解释,“看到那些照片我是很生气,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再怎么生气也没用,对你发火也只能让你更难受,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面对现实,尽量把这件事快速处理好。”
还安慰我:“每个人都有过去,如果能让你舒服点,我也可以给你讲讲以前我做的那些傻事,真的,都特别傻。可能比你做的这些事都很傻。不止你一个人在高中时傻逼,我也很傻逼的。”
当时很想回他一句:是啊,我知道,你最傻了。还是没有说出口,偷偷藏在心里。叔很傻,要是其他人,可能早就吵起来了,可他宁愿自己在心里生闷气,憋在心里慢慢消火,也不想骂我。
米律师毛茸茸的脑袋靠过来,头挨着头,握着手保证道:“我们会打赢的,让那该死的家伙自食恶果,后悔来招惹你”
第二天刚到事务所,米律师就命助理给奥斯卡发了份传讯单,将他告上法庭,下午一审会就在法院召开了。有米律师出马,案子进行的很顺利,不到两个礼拜完全搞定,毫无悬念,我方胜诉。能说会道的米律师在最后审判结果时更是过分的多加了一堆要求,奥斯卡勒索不成,反而要赔给我1万5千美金的精神损失费,还被要求从今往后不能出现在我方圆200米以内。离开法院后,奥斯卡不顾律师阻拦,硬跑过来要和我说话,他可能没料到我会来这一招,将他后路彻底断了,彻底慌了:他哭丧着脸哀求道:“Asher,Asher,我求求你,我根本付不起赔偿金,我会被送去坐牢的”
“看在我们之前的份儿上,求你,我错了,”
“Asher,我知道你对我还有感觉,我能感觉得到,你以前那么爱我,你心里对我肯定还是很有感觉得是不是?”
“Asher,我后悔了,你是我交往过的人里面最好的,最优秀的。其他人,没有人能比得上你”
“我现在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当初因为不愿意出柜,就那么让你走了。”
高中时我真的很喜欢奥斯卡,深到骨子眼里的喜欢。甚至想要对他说我爱你,爱到死这样的甜言蜜语。他是我第一个男朋友,把我带进圈子里的人。奥斯卡长得很俊,有点像强尼德普和贝克汉姆的结合,五官比叔好看很多,十几岁时我被他迷的魂不守舍,他属于校园里的焦点人物,橄榄球队四分卫,长得又帅,人缘也好,在学校里风生水起,混的很自在。那时候我还因为自己能和他私底下偷偷谈恋爱感到骄傲和自豪,觉得自己真是太了不起了,能被他这样的人看上。
当时还天真地想过,我和奥斯卡两人就这么天长地久,一起复习AP和SAT考试,一起上同一所大学,白首不想离,好一辈子,长长久久。可惜年少无知,太过幼稚,幻想的只能是幻想,在被寄宿家庭的女主人发现我们的事情后,奥斯卡仓皇的逃了,没有一丝停留,就那么走了。之后我是同性恋的消息在学校里不胫而走,很多人借此使劲欺负我,奥斯卡跟着橄榄球那帮人折腾我折腾的最狠。我的初恋就以这么个悲惨结局,凄凉的罗姆了。在那段感情中我很受伤,心里疼的好像有人拿着刀子生生在胸口砍了好几刀,想要大声问那人:到底为什么啊?为什么要砍我啊?
就算问了,也没人回答。爱情太痛苦了,爱人太痛苦了,以后不再爱别人,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苦?
从那以后,我只419,不再谈感情。
米律师向我表示想要长期和我处下去时,我一开始不敢接受,因为我不想再被抛弃第二次了,那种痛简直刻骨铭心,疼的我记了好久。但米律师和奥斯卡不一样,遇到事儿他不逃,有什么坏事儿发生,他总会紧张的抱着我,小声哄:“别怕,我也在”,其实他自己心里早就怕得要死,硬是表面上逞强而已。
一个人爬山潜水坐过山车去鬼屋,很容易感到害怕,但有另一个人在身旁,就好像能赋予你无穷的勇气,勇敢的去面对,不再逃避。因为你知道,就算前面有很可怕的事情,旁边也有一个能坚定握着你的手,不离不弃的人陪在身边。那种感觉,很踏实,很安心。
奥斯卡缩在跟前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话,无非就是想要我们撤销赔偿金那项要求,我听着听着,突然笑了,摇摇头,掏出刚刚判决的文件。
“你别离我那么近,越界了,我现在完全可以叫警察来把你抓走。”
他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我拉住叔的手,向他介绍“这就是我的男朋友,米歇尔,他是名律师,还是很厉害很有才华的那种,能把你请的律师打的屁滚尿流,落花流水。”
米律师听我夸他,脸上乐开了花,得意洋洋的看着奥斯卡,仗着身高俯视他。
我探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我应该感谢你,如果当时继续和你在一起,说不定我这辈子就完蛋了。”
这话显然很中米律师的心,潇洒的搂着我的腰扬长而去,留奥斯卡一人原地发呆。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奥斯卡,唯一和他有联系的最后一次,就是收到了来自奥斯卡的1万5千美金的赔偿费用单。
米律师回家路上醋劲又犯了,还在嘀咕:“那个叫奥斯卡的小子长得可真帅,你当初是不是就是看上他那张脸了?”
“可不是吗?帅死了,高中那会,一帮女生往他存物柜里塞情书和巧克力,那堆巧克力全让我吃了。”
这话他不乐意听,趁着红灯时拉下前置镜,一个劲儿的照,自言自语道:“我其实长得也不差,就是眼睛小了点而已…”
心里很多苦的人,只要有一丝甜就能填满。我心里的苦,老早以前就被米律师这颗糖给冲的一干二净了。
第24章 希曼
米律师最近又抽风了,一言不合突然就进入深井冰模式,有事儿没事儿跟我这儿挑刺。晚上吃完饭,我们都会在客厅里呆着,两人各自捧个电脑,各干各的,互不干涉。那天我没啥事,闲得无聊打了几场游戏,战况激烈,pk的正爽时,叔神不知鬼不觉偷偷从后背伸出一只魔爪,在我肩膀上重重拍了一巴掌,吓得我一个激灵,手下键盘乱按,操纵的奶妈旋转跳跃,一个大冲刺,华丽丽的飞进地方阵营,扑街…队伍频道里立刻一片痛骂,符号刷了满屏。
眼看就要赢了,被他搞这么一出,瞬间团灭,队长二话不说把我踢出队伍,还附赠句:“傻逼新人,滾犊子!”。气得我扔下耳机,朝他发火:“你干嘛?要啥?没看我正打游戏打的关键时刻吗?”
叔瞪着眼睛看看我,又看看电脑,嘴巴张了张,说了句:“没事,你继续玩吧,我就想和你打个招呼”
打招呼你妹啊?
“神经病,边儿去,你不是过两天要开庭弄个什么大案子吗?自己赶紧看,别烦我”
他苦着脸又缩回文件堆,继续埋头看资料。
过了几天那个据米律师所描述的“比吃饭还重要的”大案子终于要上庭受审了,我特地一早起床给他做了胜利早餐。叔有个迷信的小习惯,以前在法国时,每次一到考试日或者什么重要的日子,他妈妈都会给他做三片奶酪煎薄饼,1/3杯的纯枫糖浆,两根鸡肉香肠,配上一杯热巧克力,据他说,这份早餐赋予神奇的魔力,吃完后去考试,次次都会考得很好,从不失手。自那以后,大案子上庭当天米律师总要求我给他准备同样的早饭。
把早饭端上桌,叔紧张的检查着,一遍遍向我确定:“是用的费城牌子的奶油奶酪吗?”
“是啊,完全按照你妈给我的食谱做的”
“加了1小勺肉桂粉?”
“对,1小勺,不多不少”
“用的全脂牛奶,,不是用脱脂的?”
“对,全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