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小黑鬼二椅子,裤子拖拉那么老低,干啥啊?卖屁股啊?滚犊子吧你”
“嘿呀喂的,这帮小鳖犊子”
东北话一句句往外冒,听得那人一脸Excuse ME 黑人问号脸。
师傅骂爽了,从饭盒里又拿出一个包子塞嘴里,示意我接着开。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握着方向盘没动,直直盯着他。那大叔以为我看他手里包子呢,咧嘴一笑从饭盒里拿出来一个塞我手里,“饿了吧?先吃点,这我媳妇儿包的,老好吃了”
接过来咬了一口,浓郁的酸菜味儿充满整个车厢。
他闻着味道, “你小子运气真好,我媳妇儿就给我放了一个酸菜的,被你吃着了。我媳妇儿做的包子好吃不?”
我默默咽下包子,“……好吃”
两人吃完包子,继续练车,师傅操着一口东北话像训猴一样指挥,“往右,往右拐,你往哪犄角旮旯冲呢?”
“哎呀我滴大闺女,哦不对大兄弟,你慢点,悠着点儿,这是干啥啊?这么快?投胎啊?”
“超超超!我就不乐意看丫那宝马横,横啥横,有本事来撞啊?”
“没(四声)事儿,听额的,冲,能冲过去,快冲,哎呀妈呀快冲!好嘞!冲过去了,这日日的”
“麻溜儿的,赶超儿那瘪犊子卡车,忒墨迹”
一个半小时下来,后背出了一身冷汗。上完课,师傅开车给我送到地铁站,下车前握着我的手,“大兄弟,以后都是我带你,咱明个下周再见哈。”
我手脚发软,声音都发抖:……下周再见。
心情复杂的坐车回家,刚进门就闻见一股子焦炭味儿,估计叔又在厨房折腾出啥黑暗料理。
他见我回来了,颠颠跑出来,“回来了?学的怎么样啊?看你这表情,不太开心?”
我皱眉撇他一眼,又看了眼遭殃的厨房,心情更阴霾了,没理他,上楼准备换衣服。
他以为我生气了,跟在屁股后面追,“哎,Asher你怎么了?和我说说啊?是不是驾校师傅凶你了?我跟你说驾校师傅都凶人,别放心上,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想你去驾校学,那些司机都可凶了,老骂人,我教你就不会那样…”
噼里啪啦说个没完,听的我脑袋发胀,将外套脱下来摔过去,大吼,“没(四声)事儿,给额闭嘴!瞎咧咧啥玩意儿”
叔:(⊙x⊙;)
我在楼上换衣服,叔又偷偷给妹妹打电话求助,
“你哥好像又生气了,莫名其妙的说奇怪的话”
妹妹已经习惯成自然,直接问,“他这次又说什么了?”
叔想了想,勉强重复一遍,“米事儿,给饿了闭嘴,瞎了了撒万一”
妹妹:……
东北口音的传染能力简直不是其他地域可以媲美的,跟着东北师傅学了十周车,北京口音成功被带成东北大碴子口音。
考驾照当天叔还特地请了一天假,死活要跟着来,美其名曰:精神支持。我被考官带去考试,留米律师和教练两人呆着。考试很顺利,十多分钟结束,顺利过了。拿着小条回来,米律师叽里呱啦说着英文,教练说着东北话,一个不会英文,一个不会中文,一搭一唱,还聊得特别和谐,画面很是诡异。
教练看我回来了,又看到手里的小条,笑了,“过了?恭喜啊!”
我笑着点点头,心里松了一口气,:得亏是过了,要是没过还得再上十节课。
考完准备回家,教练说你既然考过了,回程路就你开吧。我在前面开车,米律师和教练在后面继续聊。先把教练送回中国城,教练下车,将名片抽出来递给我和叔一人一张,先拍拍我的肩膀嘱咐:小伙子拿到驾照后小心开车,千万别开急车,开车时别(四声)瞎玩手机,那个iphone就那么有趣?命可比手机重要多了。
又拍拍叔的,“和你聊得挺好,有空咱再出来一起聊啊”
米律师和他握了握手,嘴里说着英文:好的好的。
教练走了,叔自觉坐到副驾驶上,我问他,“你俩刚刚都聊了些什么啊”
米律师呵呵的说,“他说的我一个字都没听懂”
我:……
语言不通还能忽悠的这么起劲。
“不是,你听不懂还点头干吗?”
“我就是觉得他说话挺有意思的,都是说中文,他说的和你说的就不一样”
“那当然,额北京滴,他是东北滴,说话这样事儿的必(四声)须不一样”
米律师:……
我:……
考完驾照后好长一段时间,我的”东北话传染后遗症”都没改过来,连带着叔也被带歪了,现在动不动就跟我 “米有” ,“妹有”,“瞎了了”,“干哈啊?”,“咋滴辣”,“嗯啦”,”辣辣滴“极其不标准的东北口音配上金发碧眼的相貌,那画面简直辣死我了。
第3章 米氏托儿所 上
叔的一位女同事要出差两天一夜,保姆突然有事不能来,临时又找不到人,家里有俩孩子没地方放。不靠谱的米律师自告奋勇,以为由,坑蒙拐骗将同事的孩子们哄到家里。
我中午提前下班回家,左手一瓶酒,右手一只鸡,叼着钥匙进门发现客厅里多出俩个奶娃娃,正留着口水满地爬。
一个大写的懵逼,我擦这什么情况!?
丢下东西走上去抱起一个,左右看看,心疼地说“妈呀这我新买的地毯,你俩没尿上面吧?”
被刚从厕所出来的米律师听到,一头黑线:“你不关心孩子先关心地毯?太没良心了。”
我翻个白眼:“又不是我生的,那么关心干啥,这地毯可是花了我老大一笔钱呢,给这俩兔崽子尿了我不得心疼死。”
把孩子放回地上,揪着米律师到厨房,质问道,“你咋回来了?今儿不上班?你丫的从哪儿整来这俩小东西的?说实话!”
叔嘿嘿笑着跟我说了过程,听完我就怒了,放开声音吼“我操你神经病啊!你会照顾个屁啊?你自己都照顾不好自个,竟瞎整,这么小的孩子出了事儿咱付得起责任吗?”
他满不在乎道,“我听我同事说了,这俩孩子都挺乖的,只要喂饱,上了厕所,定期带出去转转就可以了,晚上他俩自己困了按时睡觉”
他把养孩子说的跟养狗一样简单,听得我内心百万头草泥马飞奔,亚历山大。
米律师很喜欢小孩,但他也就是心里喜欢喜欢,生活能力基本为负值,照顾自己都成问题。
要真要他照顾孩子,绝对出事。
两个宝宝都是男孩,一个两岁多点,一个一岁多点,身上一股婴儿食品甜滋滋的味道。奶娃们可能饿了,逮着什么都往嘴里塞。我让叔去给他们冲点奶粉,米律师拿着奶瓶从厨房洗手台里接了杯凉水,眼看就要往里头倒奶粉。
一把抢过去,揉着太阳穴:“你回事务所吧,接下来我来就成了。”
米律师和孩子亲亲抱抱一会,拍拍屁股,爽快的拿着包走了,留我和奶娃们在家对望凝视。奶娃们互相啃着脚丫,好不开心,我打电话给那女同事问孩子能吃啥,喜欢吃啥,我给做。
对方大大咧咧的说“只要是能吃的啥都吃,小的那个现在还在喝奶粉,大的那个,你要是嫌麻烦,给他吃奶酪通心粉就行,一天三顿,顿顿吃都没事儿…喂饱了就行,不用管好不好吃”
听得我一头黑线,这是亲生的吗…也是个不靠谱的坑儿妈上网搜了婴幼儿食谱,选了一个看起来很好吃的做。做饭做到一半发现家里少买几样食材,给叔打了几个电话他没接,本想发短信告诉他让他顺路买回来,又想到前几次使唤他出去买菜的悲惨结果…还是决定自己去买。
以前一个人揣上卡说走就走,现在家里多了俩小不点,出门要准备好久。给奶娃们穿戴好,刚想放进车里,大的突然开始扭小身子,死活不愿意坐进去,一把他放进去小嘴立刻扁起来,大眼睛水汪汪的开始蓄眼泪。
我最受不了孩子哭,只能再给抱出来,小的原本很乖,一看自己哥哥闹,他也跟风开始闹。用玩具哄,零食哄,俩宝宝拿了玩具,吃了零食,一见要进车就开始叫唤。
我崩溃了,哀求着“小祖宗们,我求求你们了,乖乖坐车里吧,你俩不配合咱没法儿去超市啊,不去超市就没有饭吃,没饭吃就要饿肚子,所以乖啊,快坐进去…”
两个宝宝毫无自觉,抱着脚丫啃的不亦乐乎,没有半点合作的意思。我看看时间,心一狠,将他俩塞进车里,不顾震耳欲聋的嚎啕声,艰难出门了。
从家走到超市这短短十分钟里简直就是煎熬,俩熊孩子嗷嗷叫个不停,我被无数人投以“缺德父母”“孩子哭得好惨啊”“这什么爹啊啧啧”,“好可怜啊”等鄙视厌恶眼神,盯得我罪恶感爆棚,回头率120%。没辙,去麦当劳买了一份薯条一个小甜筒塞进车里,有吃的后两人终于不哭,吧嗒着小嘴儿开始嚼食物,我趁机推着车狂奔到超市。
快速将所有物品拿齐,经过零食区,顺手拎了袋薯片,大宝宝眼睛一亮,拍着小爪子,嗷嗷叫唤起来。我轻声哄,“怎么了?叫什么?”
他自顾自啊啊的叫唤,大眼睛死死盯着一样东西,我顺着看过去…Hello kitty形状的粉白色棉花糖。
看看棉花糖,又看看睁圆眼睛期待着看着糖的娃娃,伸手指了指,“你想要这个?”
他挥着小肉爪,啊啊叫了两声,小脑袋不停的点啊点,拍着小手,隔空努力够非常高非常远的架子上的棉花糖。我拿下来一包,有点苦恼要不要买。没养过孩子,但还多少知道一点,要从小培养孩子对性别不同的意识,例如给女孩子买娃娃,男孩子买汽车等等。万一我这几天给人家娃祸害了,灌输不好的价值观,那就罪孽深重了。
狠狠心,又把棉花糖放回去,在大宝宝期待的小眼神下推车转身推车走人,他见心爱的Hello Kitty越来越远,急了,一个劲儿开始叫唤“啊啊!Hello Kitty!Kitty!”
我嘴上应着,“对对,那是Hello Kitty,咱回家了哈”
“Hello Kitty!Kitty!”
“嘘嘘,别嚷嚷,乖”
“呜呜呜,Kitty!kitty!”
“乖,下次咱们再买,下次啊”
眼看心爱的粉白色头戴蝴蝶结大猫见行见远,大宝宝终于忍不住,瘪了瘪小嘴,攥着小拳头缩在车里呜呜的哭。旁边的弟弟见哥哥哭了,也跟着啊啊叫起来,皱着小眉头,看看哥哥,又看看我,水汪汪的大眼睛渐渐涌上眼泪。
一副“你把我哥哥弄哭了你怎么回事儿啊?我不管我不开心,他哭我也哭”的架势。
我慌了,在一旁小声的哄,“别,别哭啊,千万别哭,哎哟我的妈呀,别哭啊”
大宝宝:哇~~~~~~
小宝宝:哇~~~~~~~
得,又嗷起来了。
已经站在排队等结账的队伍里,前后左右都是中年妇女,孩子们一哭立刻吸引众多大妈的注意力,纷纷皱眉,心疼的看着他们,又抱以鄙视眼神指责我。我蹲下来亲亲这个,哄哄那?div align="center"> 觯饺怂亢敛宦蛘剩蟊ΡΦ粞劾徇煅实泥洁靕itty kitty,Hello kitty。哭得我实在受不了,又折回去拿了两袋Hello Kitty棉花糖,一人怀里塞一包,世界总算清静了。
回家路上,我吭哧吭哧使劲推着俩奶娃和一堆食物,心里把不知道在哪儿逍遥的米大律师骂了千万遍。
回家后继续做饭,俩娃娃不闹腾了,自己乖乖坐在客厅地毯上边吃棉花糖边啃脚丫。等饭都做得差不多了,出厨房一看,两人相依着趴地上睡着了。外国宝宝睡着后神似小天使,长长的睫毛卷卷的,小嘴嘟着水润润,攥着小拳头,特别可爱。轻轻将他们抱到沙发上,盖上小被子,将刚做好的婴儿餐放进电饭煲里保温。抱着笔记本过来,开始工作。
小孩子特别能睡,从下午2点睡到快六点还不醒,中途试着叫他们起床,俩宝宝起床气都很大,眼睛没睁开,小眉头先皱起来,嘴也咧开了,眼瞅又是一番惊天动地。吓得我不敢再叫,让他俩继续睡下去。
叔晚上下班回家,进门就要嚷嚷,我赶紧上前一把捂住,小心指指沙发,又指指厨房。两人蹑手蹑脚的端着盘子在厨房吃饭。
他低着声音问,“今天过得怎么样啊?”
我狠狠捏了他腰上一把,“不怎么样!如果我现在能大吼,你他妈死定了!你知道我今天是怎么度过的吗?简直噩梦”
叔笑了,“有那么夸张吗?你不是说之前照顾过你的侄子侄女吗?”
我:“那能一样吗?我的亲侄子侄女我随便霍霍都没事儿,这是别人家的孩子,有点差错咋整!?谁负责?咱负担得起这责任吗?”
他顺毛我,“别生气别生气,你不是做得挺好的吗?俩孩子都睡着了”
更火大了,“那你是没看见他俩白天那闹腾样,没完没了的啃脚丫,就跟你似的,我一不看着什么都往嘴里塞,去趟超市差点要我命了,一个劲儿的哭,非要什么Hello Kitty的棉花糖,他俩一哭,所有人都看着我,丢死人了”
米大律师用三寸不烂之舌接着忽悠,“孩子哭说明喜欢你,加油,明天晚上他俩的妈妈就飞回来了,就再辛苦你一天”
我喝了口酒,“明儿没戏,你把这俩小东西带你们事务所去,我明天得去公司,上午没空”
叔懵了,“你那工作不是有电脑有网,无论在哪儿都行吗?”
白了他一眼,心想:不去公司就得留在家里看孩子,我才不干呢。
嘴上说瞎话:“明天我一定要去公司,公司里有个会要开,不能留在家里看孩子。”
他扁扁嘴,“行吧,明天我上班一起把他俩带去”
把饭菜从锅里盛出来,“今天就再厨房吃吧,再把那俩祖宗吵醒,又要哭了”
第4章 米氏托儿所 下
两人缩在厨房安静的吃完饭,收拾餐桌时,奶娃们终于醒了,都饿了,张着小嘴儿啊啊叫唤,逮着个东西就往嘴里塞,在沙发上爬来爬去。我拿出煮好的蔬菜粥,装两个小碗,和叔一人喂一个。
俩孩子愣是都往我这儿跑,一把勺子伸出去,两张小口一同探过来抢,叔那边干举着勺子没人光顾。他走过来和我并排,一起举勺子,奶娃们不买账,依旧张着小嘴等着我这边的。我一口一口喂得忙不过来,叔将自己的勺子伸过去哄,“杰克,亨利,来吃口我的吧,我这里的比他碗里还好吃”
娃娃们瞪大圆溜溜的眼睛,盯了一会,又回来继续抢。我将碗收起来,骗他们,“没了没了,我这边的吃完了。”
想着这俩肯定没吃饱,会去找叔那边的要,结果俩宝宝一听没了,又开始啃脚丫,啃沙发,啃棉花糖,就是不去叔那边求喂食。
没辙,我又去盛了一碗回来继续喂,叔一人落寞的在一旁搅着蔬菜粥,等我这碗喂完,他那碗也空了,舔着勺子问我,“还有吗?我还想吃点”
我:……
一小锅蔬菜杂粥被三金毛分了,吃的肚子很饱很满足。
吃完饭,用细细的幼儿牙刷给奶娃们刷为数不多的几颗小白牙,儿童牙膏是巧克力味道的,闻起来很香甜,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米律师没出息的挤一点偷尝味道,尝完后很惊奇的让我也吃吃看,“Asher你尝尝,这就和巧克力慕司一个味儿”
我举着牙刷一头黑线,拿过牙膏,“差不多行了,也没少着你吃的,吃牙膏干啥”
俩孩子一见要刷牙了,特别兴奋,伸着小脑袋主动探过来。挤出一点让他们张嘴,一点点轮流刷,接了杯水的功夫,等再回来,俩牛逼孩子已经抱着牙膏舔开了。
赶紧上前去抢,宝宝们攥着牙膏死活不松手,啊啊的还要舔,边抢边哄,“这不是吃的,是牙膏,牙膏!不能吃!”
大宝宝:啊啊啊啊!
小宝宝也跟着:啊啊啊!
嘴里死死吸着牙膏口,誓死不松口。我急了,开始挠他们痒痒肉,“都说了这不是吃的,你俩怎么逮着个牙膏都不放,也没饿着你们啊。快松口!别吸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牙膏抢过来,拿来杯子让他俩涮涮嘴里的牙膏沫。兄弟俩鼓着腮帮子呼噜几下,鼓着鼓着就没了…给咽了…觉得挺好吃,张着小嘴还要。
我扒拉着他们的小嘴,又是一通嚷嚷,“怎么还给喝了,这不是吃的,要吐出来的,会吐不?吐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