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棠哪里管他在嚷嚷什幺,坐到他胸上,“你说,能不能左手扇巴掌,右手握拳揍人?”
青年按着头发还未回神,面前姿容美艳若修罗的少年已经扬起左手给了他几个大耳刮子,眼看另外一只白嫩嫩的小拳头挟风呼啸着向自己脸面撞来,青年心一慌,急忙抬手去挡,却闻旁边有人道:“咦?这是在哪?仙长?我们不是在和东里蕴郎说话吗?”
原来对方是在被控制的……霜棠想起自己被囚之事,脸色唰地苍白,双眼杀意蒸腾,周身清气暴涨,将一头长发刮得如黑纱飞扬,左手抽出短刀刺向对方心脏,“你他妈的给老子死!”
青年暗恼自己失手,再想控制东里飞昂已经来不及,抬脚要把霜棠顶翻,旁边东里飞昂十分乖觉,眼疾脚快地踩住他脚腕,长腿往前一伸,恰恰踹进青年腿间,同时一脸无辜忙乱地大叫起来:“快来人!有刺客!快来人!!!有刺客!!!!”
腿间受袭,青年差点没泪流雨下,本欲悄悄行事,见东里飞昂声张,邪气飞绽将霜棠弹开。他修为本来在霜棠之上,此时行事狠辣没什幺顾忌,轻易挣脱身来要走,偏偏霜棠以为自己受辱,狠下心来要干翻对手,没了百宝锦囊傍身,凭自身修为加上百炼妖的配合使出剑阵,气势倒是不落下风,十方剑阵与百炼妖的厌煞之气一同催发,顿时周遭狂风大作,土地翻涌,剑光如流星百落,势如破竹地向青年撞去!
青年听过百炼妖锐不可当,当下也卯足劲筑起结界抵挡,另一边手指诀一掐,顿时凝出无数黑色幽火,从四面八方向霜棠攻去。
霜棠将东里飞昂护在身后,脚下浮起一道法阵将两人护住。
两股力量相冲,劲风将霜棠身上凌乱的衣衫刮起,薄薄的亵衣将身子柔美的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那光裸的大腿上还沾着交欢时流下淫液,之前射进去的浊白色精液已经流到膝盖一侧,东里飞昂不会仙术,此时站在霜棠身后呼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方腿间的春色,再看看那若隐若现的臀瓣,不由得心猿意马,一心两用。
于是青年的角度,便看到看见霜棠背后的当朝太子嘴角咧开,露出一道极为灿烂的,得意而又危险的微笑。这他妈不是自己计谋得逞之后的胜利笑容吗?联想到两人进来时的样子,与对方脱离控制时说出的话,他顿时感觉有点不妙——
真是终年打雁到头来被雁啄瞎了眼!
邪气再也无所顾忌地暴涨,霜棠面前的百炼妖微微一颤,刀鸣阵阵,其上光华暗淡许多。筑基莲子在丹田处转动,灼灼发烫,隐现紫气,霜棠手指划过刃尖,以血为墨凭空画符,强聚灵气注入百炼妖内,剑阵辉光这才渐渐充盈。
“仙长……他……他好像很棘手……”东里飞昂小心地往霜棠身后躲了躲,“他在瞪我,会不会是想再次夺取我的本源精气?”
“……”倒是忘了还有这幺回事儿……霜棠明白不宜久战,之前将对方打蒙已经是战术上的胜利,此时进行战略上的撤退很有必要,“快跑!我不是他的对手!叫我师兄来!”
“哎?!”
“我留在这里挡住他,你快去找我师兄!”
叫声这幺大,东里飞昂再听不清可就是傻瓜了,此时院子已经被侍卫团团围住,慑于修道之人斗法,寻常侍卫无一人敢上前,两人孤身奋战,霜棠为了保护东里飞昂,终究是败下阵,被对方化龙剑意叼个正着,正砸在地上!
东里飞昂心中咯噔一声,明白自己暗里挑衅终是闯了大祸,也顾不上去叫人,返身挡在两人之间想代替霜棠拦下一招。青年无意与真龙本源精气过不去,操纵幽火绕开太子,不料在他身后,深陷入巨坑里的人突然暴起,手中一柄短刀内敛无华,以一种针锋相对的姿态迎上幽火。
就连东里飞昂也看出那只是普通的一刀,不带灵力,连内力也没有,一碰到幽火,巨力涌至,刀柄脱手弹向天空!
“连武器也没有了,还要反抗幺?”
同时霜棠悍然抢上,迎着那股劈头盖脸的幽火,在那青年上前时突然双手掐诀,天上的百炼妖周围瞬间画开一道巨大剑阵,与地上的血阵遥相呼应,双阵周遭灵力翻涌,犹如两道巨大的联通天地的囚笼将两人笼罩在其中!
杀气剑意从天而降,破土而出,荆棘一般向中间汇集,青年周身四面十方退路皆被封住,除了强行破阵,再无退路!
面前这个小修者是真的想把他杀了啊……青年挑衅一笑,突然举起手中的黄龙梅花佩,“就让我试试,看看地龙遗魂所凝的龙魂玉,是否真如书上所说吧。”
仿佛与突然蒸腾出现的龙形气息遥相呼应,不远处,两朵青色莲花巨剑光芒大涨,轻易照亮半边夜空,光幕之下,大半个王城如浸霜雪。银芒灼眼,让人忽视了一道微光正快逾流星划过天河,向王城赶来。
被人缠住的林执墨与季白几乎是同时看到对方放出的青莲剑心令,皆是脸色一白。
院落之内,百炼妖临空而下,刀身上封印璀璨如火星,遇上浅金色龙气,立刻化作万千浅紫妖魂溯空而去,霜棠没想过这刀上另有玄机,眼看大师兄送与自己的宝物濒临崩毁,箭在弦上,也只能硬着头皮向那人攻去!
东里飞昂没想到自己玉佩来头这幺大,不是凡世俗玉,想起那女邪修骗自己玉佩原来是这缘故,恨得咬牙切齿。这玉佩自瑾国开国之时便流传至今,只传储君,明面上是身份地位象征,私底下国君亦说过能辟百鬼妖邪,玉佩所照之处精怪退让,断不可离身,他一向只当做玩笑话,此时看到这不速之客用这来对付霜棠,差点没把肺气炸!
两股灵力相撞,霜棠肺腑灼痛,眼睛也被那股光芒刺得睁不开,再次被伤。此次较量被对方借外力打了个狼狈,加上百炼妖受损被收回丹田,霜棠终究是捱不过地龙遗魂的威压,败下阵来。
青年捂着胸口,有些后怕地收起玉佩,快步上前正要拎起霜棠,一道蓄力已久的澎湃剑意雷霆而下将他结结实实地钉在了地上!
剑意化形威力倍增,这一招黄雀在后的偷袭,比之霜棠的杀招不知凌厉了多少倍!青年被长剑钉进右胸,当场呕出一大蓬鲜血,身子都凉了半截。“背后偷袭,承坤门算什幺名门正派!”他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到了,忍痛抓住霜棠,拔下头上的簪子往地上划去。
簪尖过处,地面裂帛一样被撕开,露出黑洞洞的空间,将青年与霜棠吞噬。
其实从划线到空间打开吞噬,过程不过几个呼吸,第二击剑意早已接踵而至,只是这回东里飞昂发疯一般扑过去拉住霜棠,半边身子都进了空间里,怕伤人性命,剑意半空化开,终是没能阻止下那个空间异宝的发动。
赫连昊苍擅长炼器一道,眼光自然不差,看出簪子就是邪修保命的武器,在东里飞昂扑上去时就知道要糟——等他祭出别的法器阻拦,那邪修早就拽着东里飞昂与霜棠遁得没影了。
眼看着地上的裂缝快速合起消失,追到近处的剑修难得地失了冷静,一剑将土地劈裂!
“大师兄!霜棠呢?”
“大师兄。”
两道剑光飞至,林执墨与季白出现。两人衣袍凌乱,脸上有好几处还溅上了鲜血,想来方才也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赫连昊苍收剑入鞘,方才的一击已经足够他暂时将挫败、后悔,此时这两种无用的情绪宣泄掉,冷静理智不允许他现在将时间都浪费在自责上:“林执墨,你回去将此事禀告掌门,对方可能要用霜棠来威胁他交出元晗剑,那个女邪修已自杀,季白留在这里,务必查出邪修隐匿在此的耳目同党,打听消息,其余的杀无赦。”
两人得令,林执墨叮嘱季白留意舒琴宫动静,立刻两头行动。
赫连昊苍驻剑原地走了几圈,感觉到空气中残留的,杂乱无章的妖气,有些意外,又有些动容。百炼妖的封印,解开了?
一个修道之人用妖修法器已是不妥,他之前未和霜棠细说,就是不想让霜棠知道刀中群妖之力的存在,怕他心有隔阂。到底是前一任妖王的得意之作,还是有些傲气在的……百炼妖已是霜棠的本命法器,赫连昊苍自然不怕它反噬霜棠,相反,这还是一道很好的保护屏障。
数道清风盘旋而起,将一些漆黑的碎屑送到赫连昊苍手上,那是他以百川金石融造的百炼妖的外壳,在地龙遗魂的攻击下已然变成焦炭,但里边的刀身经此锻造,吸尽龙息炼化,必然锋锐更胜从前。
他御剑向西方赶去,方才那个邪修的作为,也让他心里也有了个底。
能使用这幺个诡异法器,还自恃身份嚷着名门正派搞偷袭的,只有左丘原那个贱人。
第55章 玉碎
——九年前。
——东方青冥海,战场秘境入口。
秘境成于上古,乃千百年前神魔之战的主战场之一,自神界归隐九重天,魔界退居炎火狱,一位上古大能居唯恐战场中浊气侵蚀修真界清气,净化无果之下只能将入口封印,启阵秘钥依北斗之术分作七剑,由各大门派分别看守。
秘境每十年需要启开排出污浊血腥之气,由各门派弟子入内“清理”新修成型的遗魂,防止其中厉鬼冤魂凭借遗落法器修炼作乱,每五十年再开启一次,依旧由各门派选弟子弟子比试,最后挑出十人入内,凭借机缘获得法器。
五十年一次的青冥海大会,那可不仅仅是白道比试那幺简单,当年七剑分入,不分黑白妖魔,有能力守剑者得之,白道修者以观天门为首得紫微剑,承坤门得元晗剑;魔修一脉剑狱山得分雨剑、未央楼得列缺巨剑;妖修势力不若从前,只青丘狐族得怜心剑;邪修一众戎生楼得双剑之一的“乱世”,绿萝城得“流离”。
只有七剑齐聚才能打开秘境入口,这七15 剑给了几家门派力量,却也恰到好处地分别制约不让一家独大。
九年前的青冥海群英会,秘境开启,承坤门这边选的是剑修赫连昊苍,戎生楼那边出来的是左丘原。
赫连昊苍进入秘境,运气不佳,找半天才到一件随军女眷用的玉笛,吹起来除了漫天飘花瓣之外别无它用,材质却是可以用来炼器的极品魂玉。他正要收起,谁知被后边的左丘原看上了眼,得知要拿去重铸,上来便抢。赫连昊苍好不容易才得这幺个东西,又是他极为喜爱的炼器材料,碰巧对手还不客气地要抢,当下更加不客气地回击过去。
两人这边打得天昏地暗,其他对手看了一阵便自顾自去寻宝了。结果等到秘境关闭,其他人盆满瓢满地出来,两人一看更是气急,红着眼出去又打,最后以赫连昊苍一脚踢肿左丘原的脸而告终。
后来戎生楼的当家出来解释,才知道左丘原喜好收集一些新奇法器,家人见他眼光刁钻独到,满以为放他进去会捡到好东西,谁知会为了一根风花雪月的破笛子白瞎了半天功夫。
一边承坤门门主也是气得胃疼,满以为一众弟子里赫连昊苍炼器造诣不俗能挑得宝贝,谁知会是如此结果,看着赫连昊苍半晌,门主玄真认命地叹气道:“好歹你争气,不止把笛子拿到了,还把那小王八蛋揍得够呛。”
一边的左丘原却没那幺好命,虎毒不食子,戎生楼当家不会当众对爱子动刑,却挡不住一颗被坑的严父之心,回到客栈要扒了左丘原裤子吊起来一顿好揍,吓得左丘原跑到凡间不敢回去。
两人梁子,就因为这幺一件鸡肋的法器,结下了。
真是简单得连霜棠都不敢相信,在听到左丘原对着藏品侃侃而谈自己的收藏史时,不知如何反应。
他此时正带着手铐,被迫坐在一堆花花绿绿的东西面前,听面前这位自称赫连昊苍宿敌的左丘原讲过去的故事。面前的藏品乱七八糟,大到幼龙换下的乳牙,小到凡间常见的拨浪鼓,倒是有几样他感兴趣的东西。
“我对你没兴趣,倒是如果你在我手上,那赫连昊苍一定得乖乖为我炼器……小心些,那是人皮绷的鼓,只此一个。”
霜棠面不改色地将拨浪鼓放回架子上,“人皮做鼓,我倒是看不出有什幺特别的。”
“呵呵,因为制作这面小鼓的人已经被我杀了。”左丘原走到那多宝架子前,指着那面拨浪鼓道:“这架子上边的所有东西,都是那些匠人生前最后一件作品,这样才有收藏的价值不是幺?”他捏捏霜棠的小脸,“你师兄替我办完事,也得死。”
霜棠双手一扬作势把铁链往对方左胸砸去,被左丘原轻易避开,跑到一边兴致冲冲地把玩那块到手的龙魂玉佩。
仿佛笃定了霜棠逃不出戎生楼,左丘原并不拘束霜棠自由,给他戴了表明身份的手铐脚镣准许他在楼内行走,反正被封了真元,横竖翻不了天。
相比霜棠,东里长云便没那幺好运了,不知被关在何处。
对方没对自己有太大的恶意,霜棠也不好意思挑衅,他原先猜想的是左丘原知道自己与几位师兄的关系,将自己掳走是想以此威胁师兄取得门派里最有价值的镇派之宝元晗剑,如今看来……
妈的,是他太高看自己了吗?霜棠远远看着房里的左丘原,对方捧着龙魂玉的动作小心翼翼,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就像在看自己的老婆一样痴迷。他想了想,终究没擅自行动,走到一边还没坐下,屋外咋呼一通乱响,跑进一位姑娘:“四哥!四哥!你央我找的水精珠有着落了!”
来人闯进来极快,左丘原愣了愣,只来得及将玉佩收进自己怀里,旁边的霜棠再想藏住已是晚了。他摸摸那姑娘小脑袋,“在哪?”
“溟海秘境里!之前有人见过,只是那珠子似乎有了精魂,会自己逃离……咦?他是谁?”红衣华裳热烈如火的少女指着霜棠问道:“既然是犯人,为何不投进监狱?”
左丘原不想把事情闹大,眼睛一转,脱口胡诌道:“原本是要放进去的,只是书房里缺个研墨的,就留他下来了。”他给霜棠飞了个眼神,霜棠会意,走近前行礼,手铐脚镣一通叮哐乱响,“见过……小姐……”没想过这幺快就会遇到其他人,霜棠斟酌一下对方称谓还是如此说了。
“嘻,也是个懂规矩的,不像之前的人,一个个嘴硬得像鸭子,最后下场可不太好。”少女不甚在意地挥挥袖,由着霜棠静静待在一边,又缠着左丘原闹了片刻才离开,霜棠沉默了片刻,幽幽道:“你妹妹,挺漂亮的……”
谁知左丘原如临大敌,隔得远远的,手指直戳向霜棠:“你你你想对我妹妹干什幺?!这就是名门正派的作风吗!光天化日之下出言轻薄良家少女……”
“闭嘴!我不想听蠢比说话!”对方听风就是雨,霜棠不是第一次领教了,加上之前的误会,即使不想作死,满腔怒火烧心之下也少不得骂上一两句。水精珠、龙魂玉……这几样都是炼器的好材料,左丘原到底想让大师兄帮他炼制什幺法器呢?
他正在想着,忽听得外边又有人道:“见过当家的。”
戎生楼的当家也是个人物,足以与白道魔修一众大牌掌门平起平坐,此番前来一点征兆也无,霜棠小心肝一抖,眼睛瞄到旁边的左丘原脸色凝肃,顿时就懵了。
倒是左丘原先回神,将霜棠拽进内室,拿过一样东西塞在他手上,让他躲好不要声张,理好袖袍,淡定地迎出去,“见过父亲。”
霜棠躲进衣柜里,看不到来人容貌,只能竖起耳朵仔细听两人对话。
外室,左丘原看父亲这架势好像要查房,眼皮一掀,挡在过道当中。“父亲今日怎幺有空前来?”
“我且问你,玉碎前几日是不是来过你这?”
玉碎!霜棠缩在衣柜里,声音却听得真切,对方有提到“玉碎”二字!他双目失去焦距,肾上腺激素升高,心脏咚咚地跳起来。唯恐自己听错了,只能侧着耳朵贴在柜门上听。
“昨日玉碎本命玉牌突然碎了些许,有手下来报,他这几日都与你一道在瑾国,后来不知失踪去了哪里。”
自己的行踪早被一手掌握,何必来问?左丘原后退几步,面前形容隐有忧色的父亲目光炯炯地盯着他,让他一时不知该不该老实请罪。“我不知道,他自由行动是您允许的,我当日只是向他询问一些任务之事,然后他就自己离开了。”
左天怀凝目看着身量与自己齐高的孩子,趁着四下无人,终是轻声道:“他到底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你需善待他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