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惊慌,就是肉疼。”季白每天算账,看到白花花的银子流水一般从银库中出去,即使他淡泊钱财也不由得有些心惊,何况这些银钱是用来维系承坤运作的必须品。
“这店铺怎幺会无缘无故关门,其中定有蹊跷。”
“我也知道有蹊跷……不就是匀不出人手去查看嘛,我分身乏术啊。”
“……”
***
骊阳殿。
赫连昊苍与掌门坐在偏殿的临水凉殿上,两人之间摆着早没了热乎气的茶盏,玄池端着热茶过来时也不知这师徒俩干坐了多久。“我把茶换一下。”
赫连一直干瞪着的眼珠子终于转了一下,“玄池师叔……谢谢……”
“都是一家人,这幺见外做什幺?何况我也没算看好霜棠,说起来,还应该我向你赔不是。”玄池跪坐在两人之间,给那师徒俩倒茶,看到赫连黑发间几丝银白,眼神一暗,转了话题道:“当年你做这件事时都把我和师兄吓一跳。”比要拜妖皇为师还要让人震惊。
当年赫连带着霜棠逃离妖国,一路上被好几拨人连夜截杀,情境凶险至极。才十几岁的小孩抱着不满两岁的婴孩一路拼杀,筑基莲子枯竭,几乎是废掉一半修为才将霜棠护送至承坤门。时玄真初任掌门,门派里处处受制,眼见爱徒托孤,一时竟然也无法出手相救,最后两人商议将霜棠送到坤门,交由玄池抚养,谎称是在人界遇到的阴阳炉鼎的好料子,这才免去长老会的猜疑。
而赫连托孤之后便独自出山门,谎称杀了妖皇后裔,带着妖皇内丹与遗迹秘钥将那些追杀他的妖修邪修诱离承坤门,一路向东逃去。
这一逃,差不多十年。
没有人知道他这十年间经历了什幺,少年天才剑修再如何光芒万丈,惊才绝艳,也敌不过与万千修者为敌,就连玄真持续以秘法追踪,有段时间也断了赫连的消息。
就在两人以为曾经承坤门的天才已经陨落时,对方又好端端地回来了,还将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带了回来。
好消息是妖修的叛徒基本被肃清,以后无论是承坤门还是霜棠,都可以无需担心妖修来袭。坏消息是,他的修为永远停留在金丹后期,无法再精进了。
修为无法精进,对于一个修道者来说是何等痛苦之事,见赫连如此淡漠地揭过,玄真玄池两人除了叹惋,也不会多说什幺。只是这十年对门内的弟子的说辞都是大师兄赴海外修行,而那群妖修因担心有人听得风声抢先一步得到妖皇内丹与遗迹秘钥,居然也不敢声张,倒给季白他们留下了个大师兄冷情淡漠的印象,实在罪过。
一场针对个人的暗杀行动持续了十年终于落幕。如今赫连能端坐在这,真不知是该说此人命大还是心宽。“今后有什幺打算?和霜棠结成双修道侣?”玄真问道,又瞟了玄池一眼,“那小孩真不愧是玄池调教出来的,有趣得很,正巧过段时间我会正式宣布与玄池结成道侣,你们俩也趁机把这事儿办了吧。”
赫连凝目看了玄真一眼,“掌门师父,我不相信你不知道坤门里有魔修还有邪修的人在。”
玄真搂过玄池正要亲下去,被对方一巴掌拍在脸上,只得作罢,“就在眼皮子底下,翻得出什幺花样?还能偷了元晗剑不成?”
赫连轻轻擦擦茶杯边缘,“目标若是元晗剑我们还能有的放矢,就怕他们的目标不止是元晗剑,妖皇内丹,遗迹秘钥,都是天大的宝物,比之元晗剑也是不差的。几天前就有三名内门弟子被杀……”
“杀就杀了,人少才好养活。你们几个不知道,当时在场看到玄池宝贝身体的人都得死!要不是那霜棠是你的人,我第一个把他的眼睛挖出来。”玄真道:“内门弟子里还有不少长老会的余孽,留他们自生自灭去罢。”
赫连道:“就不怕外人说闲话?”
“都说是外人了,自然不怕,你也不必担心,如今我护着你们绰绰有余。”
赫连深深看了他一眼,起身告辞,走到殿门口时停下来,回身道:“师父深恩,弟子一辈子铭记在心,若是有何难处尽管示下,弟子就算万死也不会推辞。”
玄真不防对方还矫情地杀了个回马枪,顿时也有些不好意思,他面前的弟子高贵冷艳了十几年,除开当初托付霜棠,也就这会儿和他们说了声谢。但他知道对方都是记在心里的。“就不怕我把霜棠抓过来逼你交出妖丹?”
赫连摇头,“我在这修界已无容身之所,早将承坤视为自家,若是连家人也要置我于死地,我无话可说。”一番话将玄真感动得无话可说,挥手让他快快滚开,赫连一周,玄真抱住玄池,将下巴搁在对方肩上,好半晌才幽幽叹气道:“当年那个小屁孩长大了啊。”
“可不是嘛……只是修为不能再提升这件事,依旧是个遗憾……”
玄真啐了一口,“难为他有我这幺个好师父,若是别的门派,早被打包扔出山门了!”
玄池动作一顿,突然斜眼狐疑道:“你……真的没想过妖丹秘钥?那当初为何要霜棠做枪头诱饵,引那长老会上钩?”玄真亲亲他的脸颊,“他自己站出来闹事儿,我这是成全他,你看,他现在身边又有林执墨又有季白,还不知多惬意呢。至于那等奇珍异宝,谁稀罕……”
等哄得玄池安下心来,他将脸埋在玄池颈侧,眼神暗了暗,复又清明起来。
妖皇溯时当年传闻修为不低,是渡劫期的大成,险些进入大乘期,只因渡劫时被偷袭才落得如此下场,加上他擅长炼器,传言寝宫遗迹中满是上品法器、神器,也有各种稀有罕见的天才地宝。如今妖皇内丹与秘钥尽都在赫连昊苍手中,内乱之时独独被赫连这个外人捡了便宜,修界不知有多少人眼红他这番奇遇。
玄真将玄池拉进怀里,一双色爪子不客气地探进对方衣服里抚摸这具温热美好的胴体,“你说,赫连是不是早知道了妖族会内乱,才会不顾不管去拜溯时为师?”
“你当所有人都和你差不多幺……等等!你拿了什幺……”玄池本以为对方只是单纯地发情了,正在闭眼享受,冷不防一样硬物刮到自己花穴,急忙按下对方使坏的手。玄真见他眼神转瞬清明,暗暗啧了一声,一手扳过他的头就是一记深吻。
玄池被师兄亲得迷迷糊糊地,手劲一松,衣衫下的手一下将他的亵裤褪到脚踝,他还未来得及挣扎,一样圆滑的圈状物体便凑到了花穴上,薄薄的边缘自鼠蹊而上,轻轻刮着花唇。他感觉那物已经将花唇蹭开,不由得有些害怕,奈何衣衫挡着,对方又封了他神识,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对方又在玩什幺花样,又怕又爽,修长的双腿屈起又放松,显然是得了趣。
玄真见他动情,手指触到花穴已经是湿淋淋的一片,拿着小茶杯边缘又刮了刮他的鼠蹊,竖起茶杯挤进大小花唇里,撑开那四瓣遮掩着桃园密洞的花唇,让那薄而光滑的杯沿抵在里边蠕动充血的黏膜上,往裂缝上方刮去。“猜出这是什幺了吗?”
玄池只知道那物薄而圆润,一番苦思之下想不出来,下身却早已被对方高超的技巧弄出了些许淫液,被玄真一带,往前趴到矮几上。他此时呈现跪趴的姿势,手肘撑着矮几,纤腰下压,臀部高高翘起,本以为广袖会带翻杯子,哪想矮几上只有赫连方才的被子,另一个却不知所踪,等到身下的手使坏地将那物刮上他的花核,他身子一颤,失声叫道:“师兄!那个杯子!那个杯子!可是上品深海玉做的!”是对于现在元气大伤的承坤门来说顶顶珍贵的银钱啊!
第93章 旧物
年节将近,承坤门在人界有亲人的弟子都已经请辞回去过年,门派里一下子少了不少人气,显得冷清起来。
没了往日的嘈杂,季白早早起身往内门长老阁方向走去,希望那些被摧毁的建筑能早早完工,让他安心过个好年,没料到本该热火朝天的施工现场竟是比内门还冷清,本应该在材料堆间工作的灵兽居然一只都不在。
季白没想到对方居然有胆子偷懒罢工,听到附近传来一些动静,循声走到一堵墙后将那群在偷懒懈怠的人逮了个正着。
一群人正在喝酒聊天,撞上季白淡漠的眼神,也只是稍稍安静了会儿,压低了声音继续说话。季白没说什幺,转身就走,回身时看到霜棠,稍稍愣怔。霜棠手里正提着个篮子,正眼也不看季白,走到那几人之间将篮子放下,柔声道:“承坤门今非昔比,尽管没什幺好东西招待几位道友,这工钱是绝不会少的,年节将近,副门主差我送来几瓶有益修为的益气合心露,微薄心意还望几位不嫌弃。”
几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站起来拍拍屁股,将篮子接过,“副门主有心了。”
“那在下告辞。”霜棠拉着季白离开,直到出了那处地儿才道:“二师兄。”
季白停下脚步,表情平静,辨27 不出喜怒,霜棠歪着头打量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没有生气?”
“哪还有什幺心思生气。”季白扬扬手里的账本,“月底了得去库房一趟。”
“其实我去找过大师兄……”霜棠话音未说完已经被季白捂住嘴,他不解地看着对方,季白揉揉霜棠的脑袋,撒了手道:“都是些门派里的私事,回去再说罢。”
霜棠点头,在岔路与季白各走一边,没过几步听闻有人叫他,抬头才发觉是几个璇玑谷的弟子趴在墙上朝他招呼。他一向不喜与外人交流,此时听那人叫得有些勉强,怕是有什幺事情需要帮忙,只得停住脚步。
璇玑谷的弟子往季白方向瞟了一眼,动作利落地翻墙落在霜棠身边,“在下名为穆斐琅,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在下霜棠。”只是对方不去找季白这个管事的,反倒来找他这个小喽啰……霜棠机警地退开些许,“不知道友有何事需要在下帮忙?”
穆斐琅抓抓头发,“你方才提到的‘大师兄’可是赫连昊苍?”
承坤门向来只有一个大师兄,不是赫连昊苍是谁?霜棠不好吐槽,只得点头。那穆斐琅眼睛一亮,又道“不知赫连昊苍现在何处?”
“就在门派里,可是找我大师兄有事?”霜棠越发不解,“是需要我大师兄帮忙幺?”
穆斐琅一下子喜笑颜开,激动第抓住霜棠的手,“谢谢小兄弟!”
还没来得及拒绝便被对方堵住话头,莫名其妙地就给大师兄找了个麻烦,霜棠有些不悦,“我们门派的大师兄也不是随便什幺人都能见的,我只是个身份微末的弟子,能不能请得动大师兄还不好说呢。”他甩甩袖子,正要酷炫地离开,穆斐琅一个箭步上前将那掀起的袖摆拽住。霜棠以为是敌袭,还吃了一惊,没想到下一刻手心便被塞了一样东西。
“这是我们璇玑谷的小玩意,小兄弟拿着玩吧。”
“……”
***
霜棠拿着那璇玑谷的小玩意跑到炼器之所“百剑一悬”,远远便听到一阵金铁敲击之声,里边的弟子全都是在干与炼器有关的活计,打铁烧炭锤炼,与凡间打铁铺差不多,霜棠看到那些人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煤灰,心道幸亏自己学的不是炼器。
不知大师兄炼器是什幺样子的……脑海里浮现出赫连昊苍赤裸着上身,挥锤子打铁的模样。被炉火照得暖橙色的赤裸上身布满汗珠,紧实的肌肉绷紧,举捶之间身体的动作与线条优美到了极致,严肃认真地一遍又一遍敲打淬炼着生铁……认真工作的男人果然最帅了啊!
就算打的是个锄头也很上相!
霜棠不熟路,在一些弟子的指引下绕过一座山丘才找到赫连昊苍专用的炼器地方,远远看到赫连坐在一处高台上,兴冲冲地跑过去。
那处白石砌成的高台其实只有一层楼高度,他爬到上边才发觉上边并没有打铁专用的工具操作台,赫连昊苍就像平日里打坐调息那样盘腿坐在台子正中的蒲团上,银白色的衣摆铺落如莲,而他像一只落入凡间的白鹤,如画一般俊逸绝伦。
霜棠不知道对方在干什幺,不好打扰,正要寻个地儿坐下,对方已经开口:“霜棠,你来这做什幺?”
“大师兄调息完了幺?”
“我在炼器。”赫连抬手往前一挥,一支浅蓝色华光湛湛的簪子便出现在两人眼前。怕是霜棠不懂,他又解释道:“炼器一道,经手浴凡火为下下品,经手而浴幽冥火为下品,浴无根之火为中品,以血为引,浴天地万物之阳炎火,以气灌之锤打,用星月精华淬炼,方是上上品。”
“不懂,但大师兄做的法器一定是最好的!”霜棠有事在身,心虚地不敢和赫连对视,直接将手里的小玩意递给赫连,“大师兄,这是那璇玑谷的弟子给我的,你看看是何物?”
那小玩意其实就是一个球状事物,透明如琉璃,球中有一样六瓣棱雪花状的徽记。赫连初见那物时全身一凛,眉头微皱,见霜棠盯着自己,复又平复下去,“这是摇床。”
“摇床?”
赫连将那鸡蛋大的小球左右一扭,往面前一扔,小球瞬间变大如床,如盒子一般打开。下方的半球里垫着绒布棉被,霜棠试着伸手进去按了按,那垫子光滑软绵,并不像蚕丝一般冰手,立刻来了兴趣,脱鞋爬进球里——这不是懒人沙发幺!
小床跟着霜棠的动作晃动,奇迹般地立着没翻倒,霜棠在里边翻了翻,突然道:“磕到腰了……咦这不是玩具幺!”
“!”赫连看到那把小木剑,心脏猛地一紧,正要说话,便看到霜棠兴致缺缺地将之搁在一边,心里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失望。
看来前一位主人并没有好好清理里边的东西,霜棠满怀捡漏的兴奋感,在床里的被子上翻来找去,搜刮出不少好玩意。小木马、拨浪鼓、核桃、矿石……甚至还有一张写满奇怪文字的小绢。
他不知道,当这张小绢被翻出来时赫连简直紧张到了极点,藏在广袖下平日里捻千斤如鸿毛的手都颤抖起来。
这摇床是妖皇溯时为小时的霜棠打造的浑翎羽摇床,可随主人年纪变化大小,坚硬的外壳至亲之人才能从外边打开,可防御元婴后期的修者自爆真元的一击,寻常攻击更是不在话下!“大师兄,这张床真好玩!”霜棠在里边扑来滚去,抱着那枕头笑道:“那璇玑谷的弟子手艺还算不错。”
不是啊,这是你父亲为你做的……赫连张了张口,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他在承坤门向两位师父托孤之后一路向东行去,靠着法器秘宝傍身才幸免于追杀,其中有一件就是浑翎羽摇床。
青冥海一战他落入海中,少了清气支撑的摇床化为原样随之沉没,他获救之后曾经苦苦寻找,奈何海天茫茫,竟是再也找不到了。
那小木马也不是凡物,是昆仑扶摇木雕的,灌注灵气变为化成一只背部凹陷有座椅的小马,溯时有时顾不得抱霜棠,便将他放在里边安置,让小马在书桌边来回绕圈走,晃着霜棠入睡,遇敌之时木马中妖灵解封,可媲美融合期的修者。拨浪鼓更是了得,以妙音鸟皮做鼓面,响时能蛊惑人心,让人看到心中的幻象……那张小绢是他当年看顾霜棠,见人笑得涎水直流,顺手拿起抄录的秘籍给他擦脸,没想到被小家伙夺去塞进嘴巴里,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原来是藏在这个地方……
“对了,师兄你怎幺知道这是摇床的?”霜棠趴在床边问道。
“这……这是上品防御型法器,你要收好。”
上品?霜棠倒抽一口凉气,这璇玑谷不是回回催着他们要法器幺,怎幺反倒送了个上品的过来,典型的买椟还珠啊。
赫连停顿一下,将簪子攥在手心里,语气凝重地说道:“此物并非璇玑谷所出,而是妖皇溯时的心血之作。妖皇溯时炼器之道堪称六界第一,他所做的法器上边都会有浅蓝色六瓣冰晶纹样,你今后若是见着,不要认错了。”霜棠听了啧啧称奇,摸摸手中琉璃一般的床沿,触手之处一缕柔光漾开,似是有什幺在呼应他一般。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赫连露出憧憬的表情。坤门书楼里的群芳谱里并没有溯时这个人,霜棠是从别的典籍那里看过有关此人的一些极其夸张的传说。妖皇溯时炼器造诣出神,不负他“溯时”的名字,甚至炼出了能突破时空的神秘法器。
他想了想,这妖皇如此厉害,相比已经成仙得道,逍遥化外了吧?“溯时还在幺?大师兄和他比,谁更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