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应了江卧梦之前的话,白蔓君抱匣呆立良久,忽然吐出一大口血,眼光浮露,昏倒在地。昏倒前,他竟还不忘将木匣护在胸前。
江逐水本想杀了他,看他神智不清的模样,有些迟疑。
“为何会这样?他是飞英会之主,又能冒领洛阳君的身份,若有耐心,什么办不成?”
江卧梦道:“绿华与我说过。当年浮玉山要从他兄妹中挑一个带回去,白蔓君满心以为是自己,谁想第二日挑中的是绿华。他自尊心极强,钻了牛角尖,誓要成为无双的人物,洗刷这份耻辱。”
江逐水想了想:“他足够出色了。”
江卧梦道:“虽过了许多年,他心境仍停留在当年落选时候。如此即便他修为当真冠绝古今,也只会越走越偏,最终困死自己。”
江逐水恍然。这倒与任白虹相像,都是受了挫折,表面无恙,内里却一触即溃。
江卧梦这时才问他:“你名字是什么?”
江逐水见他神态温和,很有些做父亲的模样,忙答了他。
江卧梦听后,却道:“这名不好。”
名是萼绿华取的,江逐水不好说话。
江卧梦道:“飞花逐水?哼,你是我儿子,又与我生得这么像,必定也与我一般聪慧。观你剑式修为火候已够,不愧是我儿子。好!好得很!”
他越说越高兴,瞧江逐水的眼神也越来越柔和,忽想起一事,从袖中摸出软红绡递来。
江逐水不敢接:“这原本便是……您的。”
他自小没见过爹,一时叫不出口。
江卧梦却是个心志极坚的人,做下的决定谁也改不得,来抓他手。
可江逐水正与何一笑牵着手,这一来自然瞒不过。
江卧梦瞧见,难得怔住了:“你们——”
几人修为深厚,外表看不出真正年龄,然而江逐水与何一笑正正经经差了一辈,且是师徒关系。
何一笑终于道:“便是师兄想的那样。”
江卧梦起先是惊,惊过后是怒:“何一笑!你竟对我儿子下手!”
何一笑了解这位师兄,知晓他连名带姓唤自己,是真正怒极了,纵是出手也可能,却仍握了徒弟手不放。
“别人我暂且不管,师兄也不想我与逐水一块儿吗?”
他不说还好,说了江卧梦更怒:“你让我如何同意!你当年的心思我一清二楚,未想到你竟、竟——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还与我生得那么、那么像!”
江逐水不敢插话,却见父亲说到后头,声调都变了,不由提起心,生怕师父受伤。
何一笑低声道:“方才没认出师兄,我忽然领悟了,我对师兄的感情与对逐水到底是不同的。世上那么多人,只他一个铭在我心上,永远不会错认。至于儿子,再生一个便是了,还可再生一个女儿,儿女双全……”
江卧梦厉声道:“再生一个?再生一个哪有那么好运气,能与我一般容貌、且资质又这么好的!我只要与我生得一样的!”
到了此时,何一笑听出异样来:“师兄你……”
他实在不知如何开口,犹豫许久,方道:“为何一定要生得一样?”
江卧梦忽然不说话了。
江逐水想起对方初见他时说的那句话,又想起对方亲过他眼。照理父子之间亲密些也正常,可他二人根本未见过,自己年纪也不小了。与其说对方待他好是因为亲情,倒不如说……
“父、父亲喜欢这张脸?”
79、
江卧梦面上忽红忽白,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以他性情,如此便是默认了,何一笑胸口闷堵,险些呕血:“师兄你竟真……”
江卧梦沉下脸:“你要同逐水在一起,他也愿意?又是真心喜欢你?”
这点何一笑有把握:“自然。是逐水先与我表白的。”
江卧梦道:“可我看他不像乐意的样子。”
江逐水前头的确不乐意,可听了师父之前在父亲面前说的话,心中早有动摇。
何一笑道:“不会错的。他那时吃了春宵,说的是真话。”
江卧梦也知道这药,怒道:“你竟给我儿子吃春宵!早知如此,当年一掌打死你还来得省事!”
江逐水怕父亲当真动手,忙道:“不!那药是我自己主动吃的!事前也清楚是什么!”
江卧梦却道:“他趁人之危,可也算不得好人。”
何一笑不服:“两情相悦如何叫趁人之危了?”
江卧梦眼力却是有的:“我瞧你俩可不是心意相通的样子。”
这话戳到何一笑痛脚:“……只是有些误会。他心思重,平常根本不说实话。”
江卧梦道:“徒弟吃了春宵,你不救人,竟还趁此下手,真是做师父的好料。”
何一笑也惦念这点:“我那时并不知他吃了药。”
江卧梦冷笑。
江逐水实在忍不下去:“当时是我吃药强迫了师父,并非父亲想的那般。我也……我对师父……的确有……有别的心思。”
何一笑知晓徒弟藏下后半段,便是为他脱罪,心中极是高兴,又得了那句表白,面上难掩喜意。
江卧梦倒不好说下去了,只道:“随我来。”
他对这里熟悉,自然是领路人,何一笑逃过一劫,携了徒弟手跟在后头。
走不多时,三人到了一扇门边。
这门极高大,也算不得是扇门,几与石壁相平,笼着白雾,门后是什么一点都看不见。
江卧梦道:“这处地宫进来不容易,按白蔓君所言,需得先找着三个修为达到一定境界的人。要出去就简单了,却仅有一人能出去。”
江逐水只想与师父一道,在哪儿都无所谓。想到无论他与师父哪个出去了,便要同对方分开,心内便没了一点想出去的念头。只是这是他自己的想法,对师父未免太不公平。
他抿着唇,没有说话,不自觉看向何一笑。
师父却也正朝他看来,二人目光相接,江逐水眼里泛酸,却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师父与他是同一想法。
如此也好,若出去的人是江卧梦,有他在,倒不必为狱法山担心了。
虽处于这般境地,二人却心有灵犀,一齐松了口气,觉得这结果不差。
江逐水正要同父亲说,身后传来一股大力,一把将他朝雾门推去。
何一笑还没来得及提脚,徒弟就没了影。他反应过后,觉得这也是个可以接受的结果,只叹了口气:“师兄竟没犹豫,就将逐水送出去了。”
江卧梦道:“三人之中,他最年轻,我虽很舍不得,也知晓让他出去最好。”
何一笑无话可说。
却说江逐水眼前一黑,再看时又回到了冰室。
他们离开的时间其实不久,任白虹与卜中玄的尸身仍在,姑射主人站在冰棺旁,见他一人出现,问:“何山主呢?”
师父呢?
江逐水低头看见不知何时缠回腕上的软红绡,鼻头一酸,再忍不住,落下泪来。
江卧梦还他软红绡时,他便该想到对方的决定了。
他初时还可遮掩,后头泪水再止不住。
姑射主人本想劝他,见他越哭越凶,立时不说话了,扭头专心去看棺中的师妹。
江逐水一边哭,心里却在想如何将师父救出来。
其实并非没有办法。只需再寻三个修为深厚之人,将他们哄入地宫,便可把人换出来。然而如此之人难寻,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更不知其中会否有意外发生。
江逐水心里从三山想到浮玉山,又从浮玉山想到天下二十一山,最后连海外的十二玉琼岛都没放过,算着有哪些人符合要求,其中又有哪几个好骗的。
哭到头也痛时,他被一人温柔抱住。
“傻徒儿。为师在这儿。”
江逐水抬头见到那张熟悉面孔,怀疑是做梦。
何一笑拉他手贴在自己胸膛上,道:“你摸摸,摸得清楚些。”
江逐水仔细看他,见他一张俊美面孔微微发青,隐隐带伤,忍不住道:“师父的脸……”
何一笑神情微僵。
“幸好出来了,不然我得被师兄打死在里头。”
江逐水这才有余心看别的,正见江卧梦站在后头,面无表情看着他们。
“师父与父亲是怎么出来的?”
江卧梦道:“搞错了点事。不是进三出一,是进三留二。白蔓君加上那颗心,也算两个人。”
江逐水还未说话,何一笑贴上他耳朵,轻声道:“我瞧师兄杀心未息,徒儿得救我。”
番外①
三伏天时,狱法山收进新弟子。然而孟玄同刚拔出蛊虫,元气大伤,仍需静养,将学宫的事耽搁下来。
原本可以找周乐圣,但经了诈死一事,江逐水与他生隙,短时间里是说不上话了。
尤其对方早有预见,先跑了。
当时虽有姑射主人保他安危,也算不上万全,江逐水理亏,底气不足,不好拦他。
最忙的人是江卧梦。他重任了山主,又要与姑射主人一同处理涿光后事,短时间里抽不出空。
至于江逐水自己,江卧梦没有那毒的原方,只记得几味主药,与大夫说了后,没几天就配出方子。他谨遵医嘱,服下药后何一笑守了他几天,见没什么异样,才真正放下了心。
如此他倒有了空闲,便去学宫看新弟子。
何一笑与他并不住一处。当时传闻他们以涿光诡计的名义压了下去,旁人眼里,二人依旧是师徒,只几个师弟妹知道内情,平时仍需有顾忌。
江卧梦对这事一直不赞成,江逐水怕何一笑吃亏,平常也不敢与师父太过亲近。
这回学宫之事是正事,他好不容易找着借口,寻了师父同去。
细说来,二人如今关系与从前并没有什么两样。或者说,他们一直如此相处,时间长了,早习惯了。
何一笑大略看过新弟子,记了几个名字,留待之后再看。
一旁江逐水正与山长交谈,二人诸事理完,也不过半日时光。
江逐水心中一动,转头望师父。
许是心情不错,何一笑近来少动怒,因要给江卧梦留个好印象,连头发都束得齐齐整整,纵是从前认识他的人乍见了,也以为自己记错人。
然而于江逐水,无论是从前的何一笑,还是现在的何一笑,只要是师父,总是好的。
诸事既毕,二人同来,自当同走,走着走着偏了路,往一小径去了。
小径在学宫后,闲时总有弟子来,江逐水也和孟玄同在这儿走过几回。
江逐水与师父不惧寒暑,但也不喜日光曝烈,小径狭窄,两旁树木却高大,枝叶繁茂,辟出一片树荫。这处少人来,野草也丰盛,矮处只到人脚踝,最高处比膝高。
何一笑不太敢在江卧梦跟前出现,问徒弟:“师兄最近还在忙吗?”
江逐水道:“涿光的事快了结了。父亲在地宫三十年,将壁上文字记了下来,过段时日要想法子解译。他将心笙带在身边,怕就是为了提前做准备。”
何一笑心里咯噔一声,觉得有些不妙。
他神色才变,江逐水便发觉了。
“师父?”
“没什么。”何一笑道。
这就不像他惯来的性情了。他身体已经调养过来,但脸色仍比寻常人白许多,加之他玄衣星冠,一丝鬓发也未落下,看来竟比从前当山主时稳重。
江逐水对师父极熟悉,见他今日里面衣裳似乎多穿了两件,想起今日对方言语也少,忍不住多看了眼。
“师父可是身体不舒服?”
“……有些疲累。”
江逐水听了,忙搀着他臂膀,带人往树下暂歇。
还没到地方,何一笑唤了他一声。
江逐水才回头,便被对方推了一把,背一下靠上树干。
今时不同往日,他虽意外,随即反应过来,伸手环上师父腰,在对方唇畔亲了亲。
何一笑一手垫在徒弟背后,免得人撞疼,见他这模样,不由笑起来。
江逐水做他徒弟的时候,谨言慎行,严守师徒界限,如今二人名义上没变化,实际却不是单纯师徒,对方私下里温柔体贴,事事顺他意。
可惜江卧梦看得严,他二人少有见面机会,错失许多良辰。
江逐水亲完,将头搭在师父颈窝里,拿侧脸蹭对方颈上裸露的肌肤。
何一笑的心被他蹭得痒起来。
“这是与我撒娇?”
江逐水在别人与师父面前,从来两副样子,听了这话仍抱着人不松手。
何一笑忽闷哼一声:“轻些。”
江逐水愣了一下。他力气用得不大,对方何以会痛?
何一笑知他疑惑,低笑了声,牵起他手,置入自己怀中。
对方今日衣裳的确穿多了,江逐水好不容易才摸到里面,触到滑凉的肌肤。他面上微红,掌心摩挲着对方腰侧,不舍得撒手,只得去看师父。
何一笑轻声道:“往下去些。”
江逐水往常做过这事,但未在光天化日下做过,有些犹疑:“万一……”
何一笑仍在他耳边说话:“……往下去些。”
江逐水原本要说的话立时说不出了,极听话地向下摸去。
这一摸,衣襟更散,何一笑随手扯了腰带,好叫徒弟动作方便。
江逐水面皮比他薄,受不住在外边胡来,可又不忍抽手,只得红着脸往下摸,正摸到对方臀上。
虽不曾说出口,可他最爱师父这处,揉了几下后,反应过来,手探到师父身前。
一碰上,他忍不住叫出声——那物早已挺拔怒张,炙硬如铁。
何一笑垂眼笑了声,倚在他身上,挺身将那物往他手心里送。
江逐水不在乎帮他做这事,只奇怪师父今日反应尤其大,手里那物不止热涨,更滑腻不堪,他心有所动,手指往后处小心摸了摸。
然后他立时吓得缩回手。
那处竟似被什么撑开了,指尖仿佛还碰上了别的东西。
手半途却被扣下。何一笑攥住徒弟手腕,将人往自己怀里拉。
江逐水不会违逆他意思,跟着他力道一同倒在草丛中。
草木根根碧翠,刮得外露的肌肤刺痒,然而此时,这点小小的不适早算不得什么。
对方放开了手,江逐水怕压着师父,忙支起身。何一笑衣襟敞开,他一眼瞧见对方下身那处,动作一顿。
下裳单薄,被阳物顶端濡湿一片,显出形状来。
江逐水面红耳赤,不敢多看,正好何一笑与他道:“把眼闭上。”
纵然如此,因耳朵好,衣物的摩擦声一点不漏入了他耳,虽未亲眼得见,也能想出对方在做什么。
没一会儿对方道:“睁开吧。”
江逐水有所预感,真见着的时候,还是惊住了。
何一笑坐在碧绿油亮的草色中,一手向后撑起身,眼里带笑,定定看过来。
他眼睫长,掩映之间,像日光下叶上枝头跃动闪烁的辉彩。
江逐水脸烧起来,视线往下移,不敢再看他眼。
这就更糟了。何一笑披了外袍,没有系带,衣下不着寸缕,本就偏白的肌肤,白得近乎耀目。他那物已完全勃起,如其人一般,伟岸长硕,坦然支起一条腿,好叫徒弟看清楚。
江逐水自然看清了。
紧实的腹下,他一眼瞧见的不是挺拔的阳物,也不是饱满的囊袋,而是臀缝间一缕红绳。一头垂落,另一头隐没在他身体里,不见影踪,贴在肌肤上,像一线血痕,既凄且艳。
再回神时,江逐水趋前,两指已拈起那绳。
绳子很轻,又很重,他提不起手,更不好意思去看师父。对方敞着腿,不以为意,一手搭在他肩上。
没说什么,暗示却足了。
江逐水勾动红绳,只不知那物入得太深,还是别的缘故,竟未扯动,只得强忍羞意,加了点力道。
随绳子拉扯,微开的穴口张得愈大,隐隐可以瞧见鲜红的内壁,一点白色露头,却是独属于玉器的温润光泽。
臀上有水光,不知是否之前做过准备,之后再未遇见阻力,江逐水怕伤了师父,竭力放慢动作,仍听见对方喘息愈来愈沉。
他不敢多看,好不容易将那物整个取了出来,竟是根玉势。
这玉势仿的真人,冠部鸡子大,长有四寸多,何一笑从前没这么做过,吃了点苦头,去了这物后长舒了口气。
江逐水也松下心神,又看了眼手里的淫具,忍不住道:“……好大。”
他本意是怕师父受伤,对方听了,却问:“你怕我用在你身上?”
这种顾虑自然有的,江逐水不好意思答他。
何一笑又问:“跟我比呢?”
江逐水想了一下,才明白他意思,将玉势扔一边,抱住他,低声道:“……师父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