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露端着碗,没有办法扶他起来,他又伤得十分重,自个儿起不得身。于是那男人便过来将陈昭给扶了起来,然后眼神暗示余露喂陈昭吃饭。
余露用筷子绞了面,送到了陈昭嘴边。
陈昭心头有些苦涩,张嘴将面吃进了嘴里。
那男人就在边上呵呵笑着道:“陈爷,这般瞧着,您二位还真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呢。”
陈昭的脸微微一红,只没等他抬头,便听见余露实在忍不住的呵呵声了。
萧睿是在十日后才得到的消息。
彼时,他已经赶到了西北,正在考虑要不要去见萧炎。若抓走余露的人是陈昭,他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未必就会在乎陈皮,在乎所谓的逃兵被抓要杀头的规定。
既如此,那么他去见萧炎,无非是递了自己的软肋过去。虽然之前他和于国栋合作,是有这方面的意思,可却不是要现在就决定的。
而且,若他真的不打算回去了,那么不管是哪一个兄弟上台,都于他没什么关系。
得到了成七叫人传来的消息,他立刻就决定带一部分人赶回去,“去准备一辆囚车,将陈皮先饿上两顿,然后抓起来带走!”
崔进忠也是跟着来的,他忙道:“王爷,您这般对那陈皮,陈昭会不会因此迁怒于余主子?”
萧睿看了眼崔进忠,不是男人,果然无法理解男人的心思。这么久了,陈昭没有来找他要挟什么,可余露却好生生的,那么很显然,陈昭是心里有余露的。
余露可能没有生命危险,说不定陈昭还会对她很好,他虽然松了一口气,可仍然,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想到这里,萧睿便忍不住又吩咐了崔进忠一句,“你去,将陈皮带过来!”
陈昭犯下该死的罪,那便先让他的堂兄代为受一些过吧,不然,再憋下去,他只怕快疯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张红梅喝了柠檬水,看了一圈才问张珍,“咋就你一个人在家,你妈呢?”
“我妈去县里了,我大姨家姨嫂生小毛毛。”张珍看看张红梅,又看看她肚子,笑着问,“红梅姑,我家有草莓,你要不要吃?”
“草莓?”
张红梅愣住了,难道张珍是穿越带随身空间的?不然这都七月末了,哪里来的草莓?
张珍笑,“是啊,我家大棚里的,你搁这等着,我去给你摘去。”
“一起去吧,我也正好看看你家大棚。”张红梅拉住张珍。
“这样不好吧,”张珍有些犹豫地看着张红梅的肚子,“你这马上都要生了,大棚里空气不好,你在里面待着对小毛毛不好。”
一个八岁的小姑娘说出这种话,张红梅几乎可以肯定张珍不是本土人民了。眉头动了动,装作诧异地问,“还有这个说法?我都没听过呢,没事,我进去待几分钟看一眼就出来,对毛毛没伤害的。”
张珍没有办法,只好带了张红梅一起去大棚。
张珍家的大棚就在门口,左右两侧是树,中间是两排的大棚,大棚前面是一个浅浅的池塘。张珍打开缀着木头的塑料布做成的门,把张红梅让了进去,又把门小心地关了一半,流了出风的口,这才跟在张红梅后边进去了。
她们进的是左边大棚,地方不大,但进去却发现这里倒是东西很齐全,有青菜,有韭菜,有大葱,有西红柿,还有草莓和一些香瓜。张红梅装作好奇的样子一一查看了遍,趁着张珍没注意,偷偷摘了一个西红柿和一个草莓,装在了裤子口袋里。
张珍害怕张红梅在大棚里待久了对身体不好,也害怕张红梅发现什么不对劲,就劝道:“红梅姑,快出去吧,待太久了闷的慌。等你以后生了小弟弟,想咋来看咋看。”
“好,那我就出去了。我也就是好奇,看这一回就可以了。”张红梅笑,顺着张珍的意思出了大棚。出来才发现果然是外面的空气更新鲜些,狠狠吸了几口气才觉得舒服。
“红梅姑,我家大门没锁,你先进去坐坐等我一会,我进去摘点草莓给你,都熟透了,不吃就坏了。”张珍说完,拎着小小的竹篮又钻进了大门,还特意从里面把大棚的门关上了。
张红梅就去了张珍家,在锅屋的水缸里舀了水洗干净西红柿和草莓,一一吃了,都很普通。以前张珍给她送过西红柿,那西红柿酸酸甜甜,虽然吃着不觉得什么,但就是比街上卖的要好吃。而今天吃的这西红柿,明明和之前送的不一样味道。她又去吃草莓,虽然个头挺大,但是水水的,也许是季节不对,一点都不甜。
张红梅断定了张珍的特殊身份,不知怎的,心里倒也不怕。只不过也不想着和张珍老乡相认就是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张珍现在对她虽然好,但毕竟是因为她救了张珍的缘故。可是只有她知道,真正救张珍的,是原主,不是她。
要是张珍知道了,不对她好倒是没什么,要是说了什么,那后果会怎样她是不敢想的。
虽然她小人之心了,可是一个人到了这个年代,她不小心点保护自己,就没有人会保护她了。别人眼里的,都是原来的张红梅,却不是她。
她只有自己可以相信,可以依靠。
不一会张珍提着小篮子回来了,篮子里除了草莓还有些小青菜和西红柿,她笑着给了张红梅,张红梅也没客气。还特意拿了几个草莓洗出来吃了,又大又甜的草莓,跟之前吃的一点也不像。
张红梅拎着东西回宋庄,一路走着,直到家门口心才定下来。
也是,自己怕个什么劲,就算张珍穿越带随身空间怎么了,自己又没害过她,她还能怎么了自己?
安慰过自己后不禁又有些怨气,老天爷不公平啊,人家穿越都有随身空间,自己穿越却什么都没有。好歹也给开个金手指什么的,那样才能快速过上好日子啊!
气呼呼地切好了肉,又泡上了粉条,西红柿炒两个鸡蛋,小青菜就做个清汤,一阵子忙活,午饭就做好了。
中午一家三口人吃了饭,婆婆苗小兰就赶着去看场了,宋心武体贴媳妇,自发自的去刷锅洗碗。
张红梅就坐在东侧间的床上,抱着个枕头想事情,想以后该以怎样的心情和张珍交往,也想以后自己该怎么办。这肚子一天天变得更大了,估计果子收好她就该生了。可是生了以后呢?是和张秋雪一样,带着孩子,每日里做着饭,靠着宋心武种地赚钱过日子;还是像大多数妇女那样,把孩子带去地里,和丈夫一起忙活庄稼?
说实话,两样她都不想。
平日里做饭洗衣服她没有问题,但是下地干活,她知道自己干不好。一来她很多事情都不会,二来不管是前世的她还是这个时候的傻子张红梅,都没怎么干过农活,身体和心理上,她都吃不了那个苦。
宋心武刷完锅碗回了屋,就见媳妇坐在那发呆,不由问道:“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张红梅闷闷地答道。
宋心武没‘听’见,坐到床边,拉了张红梅跟自己面对面,见着媳妇面皮子又白又嫩的,忍不住上手捏了一把,“是不是最近烧饭累了啊?累了明天就不要烧了,那不是才买了馓子和鸡蛋糕吗,你饿了先吃点,我们早一点回来烧饭。”
张红梅听了这话,心里暖暖的,笑道:“烧个饭哪里就能累了,妈下地之前都把米淘干净放着了,我就切个菜,方便的很。”
农村吃的米,不像现在大城市里,都是直接从超市买的干净米,用清水淘淘就可以吃的。那时候的米里夹着稻糠,需要用筛子抖好几遍才能抖干净,对于一个孕妇来说,那也算是个体力活了。
“那你咋了,一个人坐着发呆,有什么事情吗?”
宋心武这人,说好听点是脾气有点倔,一根筋认到死;说难听了,那就是个犟驴子,遇到事情不搞个清清白白是不肯罢休的。
张红梅知道,自己要是不说,这人指不定心里能搁到什么时候呢,就把撺掇她妈和大哥大嫂分家的事情说了。
宋心武听了,沉思了片刻才说,“其实分家也好,起码分家了你大哥大嫂没有办法了,地里活只能自己干,家里的事情你大嫂也只能自己做,这么一来,说不定两个人不像以前那样依赖你爸妈了,还能攒到钱呢!”
张红梅没想到,平日这个人看着憨憨地,居然还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宋心武又说:“不过这事恐怕你妈会心里难受,你要是身体没有不舒服,就回家去跟你妈说说话,安慰安慰她。不过这两天忙,她可能也没时间,过两天去也行。”
张红梅笑着答了声好,又催宋心武早点睡。最近忙,一般宋心武就睡个二十分钟,就要赶着去场上看着了。不然婆婆年纪大了,也吃不消。
只是张红梅没想到,她这边还没想好什么时候回家安慰安慰她妈呢,四妹秋梅就来喊人了。
张秋梅今年十五岁,个子高,长得又黑又瘦,很像她爸张成陶。张红梅和二姐张春梅都像王秀芝多点,个子中等,皮肤偏白。以前的张红梅脸上又有斑点皮肤又粗糙,倒是看不出来,最近一段时间吃张珍送来的菜和水果多了,脸越发的白嫩了,跟张秋梅站一起,一个瘦黑,一个白胖,怎么看怎么不像亲姐妹。
张红梅听着张秋梅说着,一路快步往张庄赶去。
她哪里知道,她妈中午吃饭就说了分家的事情,她大嫂倒也愿意,只是在分家分财产的时候闹得不高兴了,居然跟她妈打了起来,还把她妈推摔倒了。
张红梅到了家,第一个就去西侧间看王秀芝,王秀芝坐在床上,脸上还挂着眼泪,见了张红梅直接就忍不住了,一面抹泪一面诉苦,“这些年家里根本就没攒下钱来,也就前两年才把你大哥结婚时候借的钱还清,他怎么就好意思听个女人的使唤,跟我们要钱的啊?哪家儿子能这样对老的啊?真是我上辈子作孽了,早知道我就不该生他下来!”
话刚说完,东侧间就响起了王喜文的声音,“哎呦,这倒真是稀奇事了,哪家儿子结婚娶媳妇,老的不要花钱?自己没本事没给儿子挣到娶老婆的钱还怪别人啊,那钱本就该你们还的,这回来嚎个什么劲的,有本事你就别给红旗娶媳妇,你娶了哪个媳妇都是我这个话!还没攒下钱,你嘴一张一闭就把我们赶出去了,我们住哪里,我们吃什么?感情这几年我跟红旗辛辛苦苦的,就为了你们两个老的和小四小五忙活了?”
“谁花你们挣的钱了?你自己好吃懒做的,家里什么活都不干,就是衣服还甩给我洗呢,你还说为我忙活,你要不要脸你?!”张秋梅被气狠了,憋不住骂了出来。
这边骂声还没完呢,门口就响起了张春梅震天响的哭骂声,“王喜文你个死不要脸的女人你给我出来!你敢打我妈,你当我们张家没人了还是的,我扇不死你!”
第一百三十三章
可,真的是有了身孕吗?
会不会,是因为生活条件突然变得差了,生活环境也一下子变了,对身体有了影响,所以月经推迟了呢?
余露不知道,可却也不敢让陈昭给她找大夫,甚至她心事重重,还偏不能表露出来。尽管她大多数时候都想摸摸肚子,尽管一路向北,他们偶尔可以借住农家,偶尔可以暂居小镇的小客栈。
无数次想要抚摸肚子的时候,她都是双手紧紧相握,尽量的放空眼神呆滞的看向远方。然后在这伪装里,为这个不知道来没来的孩子难过一番。
成七告诉萧睿了吧?
萧睿知道了,会不会现在已经来救她了呢,会不会……明天就到了呢?
可越是期盼,便越是觉得难过,因为每一次都是失望。虽然余露更努力的吃饭,也更在意自己的身体,可是她却还是一日日变得更瘦了,整个人也越来越木然了。
陈昭看在眼里,陈五也看在眼里。哦,陈五就是陈昭养的死士之一,被赐姓陈,因为排行第五,便叫陈五。
余露又想摸肚子了,她便双手紧紧交握,放空大脑看向了远方。
陈五见了,便向陈昭说道:“陈爷,余姑娘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看着怪怪的,等咱们到了下一处落脚点,要不要我去请个大夫给她看看?”
陈昭也很忧心。
“我正有此意,可是……”他有些犯难,不知道怎么回事,余露最近越来越不爱搭理他了。
46 陈昭点了点头。
陈五一提,余露立刻就警醒过来,警惕的看着他,将头摇的如同拨浪鼓,“不用不用,我好好的,看什么大夫!”
陈五道:“余姑娘,陈爷这可是为你好。”
余露还是摇头,声音冷硬却坚定,“不用!”与此同时,在陈昭看过来的时候,她还狠狠瞪了过去。
陈昭直视着她,并没有因为她的态度而移开视线。
陈五却眉头紧紧皱着,向前一小步,离得余露很近了,才小声道:“余姑娘,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陈爷容着你,我可是不容,除非……”
除非你不要命了!
这话他还没说出口,余露就惊得猛然一下后退,脚下一扭,竟是重重坐在了地上。
动作太快,陈五没来得及拉她,陈昭则离得远,扑过来时,余露已经跌倒了。
虽然是坐在地上,可是危险时候,本能的,余露抱住了肚子。
“你没事吧?!”陈昭急声问道。
余露的脸色已经煞白,被这么急声问了几遍,才堪堪回过神,却无法立刻说出话,只冲着陈昭摇了摇头。
陈昭已经抓了她的手臂和肩头,趁势想要扶她起来。
余露反应过来,忙忙松开肚子就去推陈昭。“不用,我自己可以。”还是那样,余露能不和他接触,就不想和他接触,如今察觉出可能是有了孩子,余露更是不愿孩子“看见”。
余露的抵触,让陈昭不得不松开手。
他看着余露吃力的起身,站起来了却快速往一侧走了两步,明显想和他隔开的模样,心里忍不住就是一阵酸涩。
如今,余露不仅是对他没有什么感情了,她是已经厌他恶他了。
“到了下一处落脚点,还是找个大夫看一下吧,你如今瘦了很多。”他声音很低,可却平平,好像并没有因为余露的反应而有什么波动一般。
余露垂着眼睛,只可以看到他和陈五一样黑色的裤脚黑色的鞋。她语气不敢再那么生硬了,“真不用,我就是没吃好没睡好罢了,到了下一处落脚点,吃点好的就可以了。”
陈昭便问:“那你想吃什么?”
余露没多想,“想喝鸡汤,骨头汤也可以,或者吃点做得很好的肉和鱼。”可以争取的,她便想争取,如果是真的有孕了,她想尽可能的让孩子养得好一些。
陈昭应了,看了眼陈五,转身走了。
陈五就不客气的看着余露,哼哼道:“行行行,想吃就给你吃,走了,赶紧上马车去!”
两辆马车,一辆里头坐着余露,堆着一些布匹茶叶之类,另一辆则专门是布匹和茶叶,分别由陈五和陈昭赶车,他们不知道在哪里找来的这些东西,扮成了来往西北和富庶之地的小商人。
余露上了由陈昭赶着的马车,坐稳后没片刻,马车便慢慢的行驶了起来。
坐在马车里没人看着了,余露才伸手摸住了肚子,方才只是臀部被摔得有些疼,肚子却是没碰到的,应该没事。
这是一处有些破旧的城门口,并不高,若是身手好的人,许是不用梯子,三两下就能凭着自己的本事上去。
而此刻,在这城门口却有一个衣衫破旧,身上带着无数血痕,狼狈不堪的男人靠着城墙。许是因为他太过瘦弱,太过可怜的原因,他靠在这儿,并没有人管他。
七八月的天,骄阳炙烤着大地,在这里待着可是受罪得很。尤其是一个看起来伤的不轻的虚弱男人,他眯着眼睛看前方,嘴唇干裂的开了血口子,脸上更是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看起来,真是可怜。
待看到远远行过来两辆马车,他的眼睛眯得更狠了,可那眯起的眼睛缝里,却冒出了精光。
马车渐渐靠近了,看着前面赶车的人,他没有什么反应。可是到了后面的那一个,虽然那人留了满脸的胡子,身上穿得简单普通,可是脖子里却挂了个庸俗的大金链子,但他还是条件反射般,一下子跳了起来。
陈五在前面,顿时吓得心里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