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灯光照得汪寻湛睁不开眼睛,他下意识抬起手臂避开直射。
白楚望向他,脸颊上已经干涩的泪痕让人感到意外,他没吭声,伸手擦了擦汪寻湛的脸颊,“我忙了一下午,想去洗个澡,要一起吗?”
白楚始终都是汪寻湛最初认识的模样,他避开了汪寻湛的泪水,无论那伤口是什么,都温柔以待,静等痊愈。
欠…
汪寻湛欠白楚的。
事业上的功成名就;这些年风平浪静下保留的自我;甚至白楚口中的赤子之心。
欠这个字过于复杂,无数层面的叠加,欠的已不是汪寻湛本以为的感情。
然而,复杂的极致便是绝对的简单。
一直合约,一张剧票,白楚这些年呵护了汪寻湛,以一种奇妙到无法令人想象的方式。
“白楚…”汪寻湛拉住他,泪水再一次充满眼眶,“看着我。”
“…”白楚不吭声,抬手轻轻整理汪寻湛雨鞋凌乱的头发,眼睛始终于他四目相对。
汪寻湛突然语塞,情绪瞬间在身体中凝固。
过往说了太多的情话,汪寻湛从不吝啬表达自己的感情,就好像无时无刻都希望让白楚感受到那份感情。白楚的爱,厚重宽广,汪寻湛试图投桃报李,以同样的程度与方式进行给予。
然而,看着白楚那双还带着些不解的眼睛,汪寻湛突然感到释然。白楚是那个更爱他的,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加,汪寻湛永远无法改变这个事实,简单而纯粹的事实。
“你想说什么?”白楚见他不吭声,进而追问。
汪寻湛摇头,多说无意,“让你看我被你惹哭了。”
“啊?”白楚一怔,想了想,开玩笑的接话,“因为我回来晚了?饿哭了?”
“可不是…”汪寻湛深呼吸,伸手解开白楚绑在头后的辫子,顺势扯掉他的衣服,反手扣着白楚的手臂,“别反抗,往卫生间走。”
推着白楚坐在洗手台上,汪寻湛打开莲蓬头,将他的头发以及身上的衣服全部淋湿。白楚看着他,分开双腿夹住汪寻湛的腰。
“别乱动。”汪寻湛说着,扯掉自己的领带,快速将白楚的双手绑在一起。
白楚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束缚,没吭声,站之后转身背对着汪寻湛,湿漉漉的皮肤上贴着白色T恤,猫头鹰的纹理隐约可见,“操吧。”
“别着急。”汪寻湛将大腿顶进他的双膝之间,一只手绕到身前握住白楚的勃’起,另一只手徐缓徐急的在入口处画着圈。稍不留神,带着润滑剂的手指悄声挺近。
白楚半躺在洗手台上,双手始终被绑在身前,他的一只腿被汪寻湛拦在怀里,另一只腿则搭在肩膀上。汪寻湛操弄的用力,每一下挺进都带着白楚的身体上下移动,整根没入之后又完全拔出,利用粗长的茎身给予碾压摩擦。汪寻湛停不下来,就连轻一点的意图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反复顶动,看着白楚在他身下被情欲折磨,眼神中充斥着迷离与骚动。汪寻湛心中那些凝固的情绪随着血液再一次开始流淌,他能给的,便是他能从白楚身上夺走的。
爱是克制与付出,爱是释放与占有,殊途同归。
汪寻湛射在白楚的身体里,如同最为原始的野兽用精液的味道进行标记。
他低下头,将白楚勃’起的阴茎完全塞进嘴里,用喉咙取悦讨好。白楚的气味闯进他的鼻息,顺着胸膛刻在脊椎之上,成为彼此结合的痕迹。
汪寻湛说了,便不是开玩笑。
白楚从那日之后没问起过汪寻湛情绪为什么低落,只当是工作挤压需要宣泄。
汪寻湛见他不提,办好了去美国的所有手续后,才悠哉的对白楚说,“下周跟我去美国?”听似询问的语气,却没给白楚拒绝的选项。
“你…”白楚颔首看着他,“你是不是又要‘客气’的问我想不想去?”
汪寻湛叹气,“你说你怎么这么记仇…这次不问,你不想去也得跟我去。”
“想去。”白楚稍稍勾起嘴角,笑的如春光一般明媚。
“你也不怕我把你拐卖了?”
“怎么算钱,汪老板?”
汪寻湛轻笑,伸手捏住他的脸颊,“少胡扯,我老公无价,算什么钱,没法算!”
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疲惫不堪,汪寻湛每年至少飞上一两次,即便这样,始终无法适应。
下了飞机,两人拿到提前租用的车,开至定好的酒店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
“你累吗?”汪寻湛将毛巾递给白楚,“要不要躺一会儿。”
“还好,”白楚活动了身体,站起身看着汪寻湛说,“要不把床让给你这个老人家躺会儿?”
汪寻湛一怔…反了天了!他上前一步,突然弯腰拉住白楚的一条腿,快速将他掀倒在床上,“你再说一遍…谁老人家?!”
白楚笑声浑厚悦耳,倒在床上后迅速起身,翻起压住汪寻湛,跨腿骑在他身上,“你啊…你是不是快生日了?”
汪寻湛伸手揽住白楚的腰,看着他笑。
杨叔说的没错,白楚很聪明,学的很快。
想来没过去多少日子,汪寻湛切实感受到白楚在这段关系中的成长。他笑的爽朗,曾经的隐忍开始慢慢消散。这过程可能还需要很久,指不定汪寻湛还得再挨几下拳头,但白楚终究在这段关系中扎根立足。
汪寻湛看着他,心中无尽的暖流。何时开始,他们只能属于彼此?白楚为他跳下山坡之时,汪寻湛应下那二百万之时,看到那误打误撞因缘际会的短信之时…
或者更早…
早到汪寻湛根本不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
“还有段时间呢,”他轻声回应,“别跟我提生日,我不过…”
“怕老?”白楚张嘴咬住汪寻湛的下颚,轻轻撕扯。
“谁说的,”他呵呵笑着,说的坦然,“变老有什么可怕的…我反倒想快点变老,跟你一起变老,到满满都是回忆的年龄,我们就坐在一起,聊天喝茶,回想现在。”
“…”白楚不吭声,原本一句玩笑话,没想到汪寻湛突然有这样的感触。
“我这不是征求你意见,我是告诉你我对未来的设想。”
白楚点头,作势认真,“好。”
“出去走走吧…”汪寻湛推着他坐起来,“难得能有个跟你一起走在街上不用时刻警惕记者的机会。”
LA气候宜人,两人住的地方与USC几分钟步行的路程。
工作日的下午,安逸舒适。路上的行人不多,街边偶尔几个咖啡厅坐落,一派惬意。
“你突然这么离开几天,合适吗?”白楚顺着路边往前走,转头看向汪寻湛问。
虽不再国内,但加州华人众多。汪寻湛没有刻意闪避记者,但也安稳的带着口罩。他微微颔首,口罩遮盖半张脸,看不清表情,“最近工作室有些事情,我回去再慢慢处理,急不来。”
“…”白楚想了想,状似随意的问,“想说说嘛?”
汪寻湛摇头,“休假的时候不说工作。”他说着,伸手与白楚十指相扣,用力握了握。
两人第二天睡了个自然醒,在日落的时候出门。汪寻湛开车带着白楚,逛了逛USC的校园,最终将车停在剧场门口。
剧场大门紧闭,旁边也没有任何公演剧目的介绍。
“这里已经闲置了?”白楚看向汪寻湛问。
“没有,”汪寻湛锁了车,“进去看看吧。”
推开剧场大门,两人将踏进内堂,四周的音响便突然响了起来。
One in a million…
白楚愣了愣,回头似笑非笑的看向汪寻湛,“你这是干嘛?”
“接着往里走,”汪寻湛作势严肃,“不该聪明的时候糊涂点,给你个惊喜要是太难,我这辈子后面几十年怎么过。”
跟着音乐的节奏,白楚转身走下楼梯。踏步行至12排,他回头再一次看着汪寻湛,不吭声。
汪寻湛轻笑,眼中压不住的宠溺,“行了,行了…”他伸手在白楚的嘴上比划个拉开拉链的动作,“这么聪明…要是不让你说话,我都替你委屈。”
白楚轻舔嘴唇,“还往前走吗?”
汪寻湛故意装作悻悻,“走什么走,进去坐。”
For there is one in a million like you…
最后一句歌词结束,剧场中瞬间静了下来。
两人坐在12排中间,白楚还是位于左侧。汪寻湛转过头望着他,“我今天请你看电影。”
话音刚落,剧场内所有灯光一股脑暗了下来。
多功能剧场的上方缓缓落下屏幕,整个室内被屏幕上的光线重新照亮。
For 白楚
白楚用余光打量他,没吭声,继续看着屏幕。
电影开始,气氛柔美温和。电影中的男主,出场时如太阳一般明亮,阳光打在他的身上,让人分不清是他闪了眼睛,还是那日光的功劳。
电影中的舞台剧平淡真挚,完全沿用了当年的剧本。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站在乡间小路上,泥土中都是恋爱的味道。他们互相看着对方,然后笑,一直在淡淡的笑。
电影过半…
男主收到了未署名的花。
每日一束,从不间断。
与其说那是花,不如称为草——狗尾巴草。
茵绿色的狗尾巴草随着春日里和煦的微风摆动,男主握在手里,眼神淡然。
白楚侧过头看向一旁的汪寻湛。
汪寻湛感受到他的眼神,于是伸手轻轻抓住他的右臂。
白楚回过头,吞了吞口水,继续观看。
影片结束在最后一日的舞台剧公演中。
男主执意更改了舞台剧最后一日的剧本,加了几句台词。
春
雨水在石板路的缝隙间
一呼一吸
新绿 柠檬黄 水粉
村子里的春天
到处都是造作的颜色
多巴胺的味道
当我望着你
我开始想 我是喜欢你的
你总是那么适时的
俗气和矫情
你喜欢我
想必也是如此
电影最后一个镜头,停留在座位上的一束狗尾巴草上。
座位号码正是白楚当下坐的位子。
第70章
电影结束,汪寻湛率先开口,“票根收好。”说完,便将原本夹在白楚书里的那两张舞台剧票根递给他。
白楚看了看他手里的票根,抬手接过来。
“我…”汪寻湛想了想,犹豫着说,“我其实特别想问你为什么最后一天没有来,我那天刻意没让后台的工作人员帮我收花,我…我等了你一会儿…结果…”
“我…那天…”白楚皱眉,面上多少有些拘谨。
“我就是特别想问而已,”汪寻湛打断他,抬手捏住白楚的后颈,“但我现在不想知道原因了,你刚刚坐在这里看完了这个电影,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白楚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票根,“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我已经爱你爱疯了之后…”汪寻湛抬起手揽住白楚的肩膀,“白楚,刚刚这部电影,可能…没法上映了。”
白楚疑惑,“什么意思?”
“发行权在四爷手里,”汪寻湛说的很平静,这个决定早在四爷提出交易的那个下午便已经决定了,代价是很惨重,但汪寻湛不后悔,没有丝毫妥协的可能性,“四爷要求我不在拍戏,或者重新回去Z.S.公司,否则就无限期的将这部电影压下去。”
“…”白楚沉默,片刻之后说,“我不确定四爷…”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汪寻湛打断他,凑上前亲他,点到即止,“我知道你当年用那辆车换了我的合约,这件事我也知道…”
“…”
“别去找四爷,”汪寻湛用鼻子在白楚的脸颊上来回蹭动,“那份合约让我在这几年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积攒了资本…不再拍戏或者重新签约,都对不起当年你的那辆车,你明白我的意思的…”他说着,看向白楚的眼睛。
赤子之心,白楚用过这四个字。
现实残酷,既想要拥有自己追求的,又试图恪守那份赤子之心,必然有所牺牲。往前的几年,白楚牺牲了那辆车,此刻,汪寻湛只能牺牲那部电影,往后,他可能还会牺牲很多东西。但这些都是代价,都是他始终保持自我,始终迎难而上的代价。
白楚想了想,问的实际,“你的合伙人怎么说?”
汪寻湛语气无奈,“我跟Bass解释了,他虽然有不满意,但是没反对。租用这剧场播放电影,就是拜托Bass找了相熟的朋友。之前电影发行权卖出去的时候,Z.S.出价很高,我们从经济层面的损失倒不是很大。至于Miles…听完没吭声,但转头跟Bass说,准备再权衡一下利弊,下一步是不是还会继续投资现在说不好。”
Miles与汪寻湛本就不熟,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状况,不想要继续合作也是意料之中的。Bass知晓事情的前因后果,自然对汪寻湛的决定有些同感层面的理解,Miles嘴上没有过多的评价,但是心中难免认为汪寻湛一个人对电影的去留做了决定,显得不负责任。事情难以解释,汪寻湛简短的道歉起不了什么作用,Miles若不是有从小与Bass相熟的考量,只怕撤资甩手会成为必然的结果。
汪寻湛心里清楚,这事情做得不地道,但情况到了这般田地,踩及底线,毫无退让的可能。往后的事情,只能等回去之后再慢慢做规划。
白楚听完,点头说,“我还是帮你问问吧,四爷…”
“白楚…”汪寻湛捏住他的下颚,迫使两人四目相对,“听我一次行吗,我告诉你这件事,就是为了跟你说,别去找四爷。”
“…”白楚不吭声,算是默认。
汪寻湛眉开眼笑,“我休假不想这些,回去再考虑…”他说着,拉着白楚站起来,上前一步凑到他耳边说,“我有个问题必须要知道答案。”
“你说…”白楚神情中带着细微的紧张。
“我…”汪寻湛故意拉长语速,“是当年比较帅,还是现在比较帅…”他避开了感情的事情,白楚从那时开始看着自己,两人心中的感情犹如明镜,没必要在拿在桌面上细细品味。同为男人,汪寻湛懂那份克制与执着,同样也懂无措与闪躲。
白楚轻松的笑了,移开视线,面上藏不住的情绪,“都帅…”
“敷衍…”汪寻湛捏着他不松手,“你这怎么不看我了,害羞了?不能吧,白少…”
“…你还想说什么?”白楚应战,就像两人相处最初之时,卯上劲不过一句话的事儿。
汪寻湛心里乐开了花…
年轻人…
他清了清嗓子,“白少,有本事就跟我回家,有事儿咱俩回家解决。”
“…”白楚轻笑,自知上当,“你需要事先通知你父母吗?直接去会不会太唐突。”
汪寻湛用力吻他,“你愿意就行,剩下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从USC到汪寻湛家里不过几个小时的路程。白楚坐在副驾驶,回想今天离开酒店时汪寻湛早早退了房间,“你早就想好今晚回家了?”
汪寻湛余光透过后视镜看他,“没想太仔细…我就稍微想了一下。”
回家的路上,白楚多少有些紧张。
他的手指在大腿上轻轻敲击,眼睛看着窗外,神情若有所思。
“其实你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汪寻湛打破气氛,随口说起。
“什么想象…”白楚没回头看他,靠在椅背上,轻舔嘴唇。
“我最开始收到龙胆的时候,感觉可能是个女孩儿,后来看到那首诗,觉得字像是个男的。”
“恩…”说起当年,白楚多少显得拘谨。
汪寻湛清了清嗓子,故意又开口,“但我一想到当年跟你一起来看舞台剧的是英航,肚子里就蹿火…你说怎么办吧。”
“你怎么总揪着英航不放。”
“不是,”汪寻湛一本正经的回答,“我是揪着所有对你有意思以及你曾经有意思的人不放…”
“这样…”白楚看着他的侧脸,举重若轻的补充,“那你何必揪着自己不放呢。”
说话的间隙,两人开车到了门口。
汪寻湛熄了火,转头对着白楚道,“不管我爸妈说什么,你都要是听了不舒服,就别当真。”
“你爸妈…不同意?”
汪寻湛摇头,“不是,我爸妈知道我的事情,但他们怎么想我们,我现在也不知道,让你跟我回来,我就是想让他们知道我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人。”
“我知道了。”白楚点头,倾身向前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