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元恺也没有想到他们的运气会那么差,都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竟然还会遇上这些家伙。
不过其实仔细想想,也不是真的那么奇怪。
虽说野外的土地广袤无限,仿佛根本无法探索完全,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它们也是有其范围和限制的。基本上各大城市都有属于自己的辐射区,而在这片辐射区内,究竟生长了哪些生物,联邦基本上都能够做到心里有数,并且会定期派人清缴那些真正会对城市造成威胁的变异生物。
所以野外虽然危险,但这种危险却是控制在一定程度之内的。一路上会遇到什么,大多数经验丰富的猎人也心里有数,这样就将风险控制在了最低的程度。
然而现在俞元恺和高朗所走的,却是一条之前几乎不会有人去走的路。这条路又那么凑巧,正好在北京城和西北城两座城市辐射范围的边缘,所以这里自然也很容易出现平时没有被侦测和清缴的动物。
比如这种难缠的变异鸟群。
一般来说这种鸟群都是需要联邦政府组织一队十人以上的人手,通过分进合击的方法,将鸟群切割成数个小队伍,然后再进行消灭。只要没有了群体优势,再准备一些合金网之类的东西,要击杀它们并不难。
然而现在,高朗跟俞元恺只有两个人,而变异鸟……高朗往车窗外看了一眼,鸟群张开翅膀,以遮天蔽日之势朝他们追来,远远看去,像是一大团灰色的阴云,至少有三十多只!
“甩不开?”高朗问。堡垒车的速度其实并不慢,而且还设定有紧急逃生模式,也就是说,在危急情况下,可以牺牲一下其他的功能,而专门提升速度。在这种情况下,车速可以提高到将近二百米每秒,只不过持续的时间很短,而且使用过后,车子几乎就要返厂大修了。
常规速度当然是甩不开这种鸟群的,因为彼此间的距离正在接近,所以高朗这么问,自然是指打开紧急模式。
野外的动物虽然恐怖,但是实际上,他们之间也有自己的规矩,简单来说,就是划定地盘,然后互不侵犯。当然,这种地盘和互不侵犯都是相对的,毕竟他们需要进食和成长,就免不了会有争斗。不过大致上能够达成一种平衡。
变异鸟虽然来去自由,但是在这野外也不是无敌的,所以距离超过一定范围之后,发现追不上,它们就不会再继续追击,免得自己的地盘被人趁机夺走。
所以如果它们提速几分钟,是很有可能将它们甩掉的。
但俞元恺只是简单的道,“这里不行。”
甩掉变异鸟当然可以,但是这是危机重重的野外,谁知道后面还会遇到什么东西?如果没有了车,两人恐怕就要陷入包围圈了。所以逃生的机会自然不能滥用。
现在这里距离西北基地更近一些,俞元恺之前就已经调转方向往那边开。基地附近总有猎人小队们正在狩猎,如果运气够好,非但能够脱困,还可以联合其他人将这群变异鸟拿下。
然而前提是,他们得扛得住在这之前的一波波攻击。
高朗觉得就凭自己跟俞元恺两个人,这基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然而现在车是俞元恺的,也是他在开,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
好在也算是经历过一些事情,高朗并没有被眼前的绝境给吓住。他重生一回,到目前为止还什么事情都没有做成,可不能就死在这里,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承认失败!
他镇定的站起身,到后面去拿了两人的防护服回来,然后也不避讳俞元恺,直接将自己的那一身换上,又问俞元恺,“有武器吗?”
俞元恺听到这个问题,百忙之中还抽空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浓眉皱了起来,“别出去!”
“我去对付个一两只,会量力而行的。”高朗根本不理会他的话,语气平淡的道。
一直开着车跑是没有用的,必须要主动出击,将变异鸟消灭掉一部分。否则真的让它们将车顶给弄坏了,两人便只能陷入被动。现在俞元恺开车,自然只有自己上。
俞元恺非常不放心,高朗横看竖看都不像是能打的,而且昨天才受过伤……但不管他有几条理由,对上高朗的视线之后,还是默默指了指车座下的箱子,“在里面。”顿了顿又补充道,“小心。”
高朗朝他一笑,将箱子拖出来,从里面挑了一把离子激光枪。这东西用来防空最好用,看来俞元恺果然准备周全。
头顶忽然传来“啪”的一声,是变异鸟终于追上来,正在用它们尖锐的喙啄车顶。
高朗面色一变,抓起枪打开车门,翻身上了车顶。
这一套动作干脆利落,但做完之后,高朗趴在车顶上,呼吸都急促了许多。这具身体到底没有锤炼过,还是比不上他重生之前。不过这念头一闪而逝,变异鸟已经飞快靠近,高朗来不及多想,举枪射击。
激光枪的好处是每一次攻击都带有失明效果,而且自带追踪和精准打击,大大减少了需要瞄准的时间,所以高朗成功得手,将一只变异鸟射落。这种程度的创伤当然是不会死的,但就算它缓过来了,也不可能再追上他们的车。
可惜的是这些高闪避的变异鸟显然智力不低,吃了一个亏之后,余下的鸟都会注意躲闪攻击甚至保护眼睛,使得高朗的攻击效率大大降低。
不过这样一来,变异鸟原本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冲击就被打破了,高朗打不到它们,但它们要接近车顶却也不易。
可惜高朗只有一个人,防守不严密,总难免有漏网之鱼。车顶上还是时不时就被啄一下。一只变异鸟甚至从后面靠近,在高朗的腿上啄了一口,疼得他差点儿从车顶上滚下去。
受此提醒,变异鸟纷纷将目标转成高朗,几秒钟之后,他便吃不消了,不得不暂时回到车厢里去。
其实说起来好像很长时间,但高朗出去又回来,不过两三分钟的时间而已。这期间形势几变,变异鸟最终还是占了上风。
见高朗下来之后立刻揉小腿,俞元恺面色微变,“你受伤了?”
挥校褪潜蛔牧艘豢凇!备呃驶卮鸬溃睦锶聪耄堑胤娇隙ㄇ嗔耍钪匾氖翘鄣美骱Γ芯跫蛑毕袷枪峭分苯颖蛔牧艘豢冢庑┠窀鐾凡淮螅ζ共恍 ?br /> 见他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俞元恺略略犹豫,道,“我有办法对付这些鸟,你会开堡垒车吗?”
“有办法你不早说?要怎么做,我来吧。”高朗说。
俞元恺摇头,“你不行。”
高朗气结,只好靠过去将俞元恺从驾驶座上挤开,瞬间接手了堡垒车的操作。
俞元恺有些不放心的在旁边看着他。高朗双手按在键盘上,挑衅的看了他一眼,下巴一抬,“看好了!”然后操作着车子做了个漂移的动作,竟然真的将那些变异鸟甩开了一秒。虽然只是一秒,但足见他的技术精妙。
所以即便高朗明显是将堡垒车当成跑车来开,俞元恺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老实说,他觉得以高朗的气质,大概无论开什么车都能开出那种吊儿郎当的感觉来。
俞元恺心里越发觉得奇怪。即便高家有个基地,但高朗这样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按理说也不该有经验的。他也是之前听说高朗要去买车,所以随意一试,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会,而且水平不在自己之下。
俞元恺转身从之前高朗拿枪的箱子里取出了一团东西,看上去像一张网。高朗忙里偷闲的看了一眼,忍不住道,“既然有这个东西,干嘛不早点拿出来?”
俞元恺没有解释,在车壁上鼓捣了几下,小心的将手里的网装了上去。然后转回来对高朗道,“待会儿我喊放,你就按这个键。”
高朗点点头,心想还挺复杂的样子。难怪俞元恺之前没拿出来用,这东西至少需要有两个以上的人配合才行。
——事实上后来高朗知道了,这网应该是四个人配合才能使用的,而俞元恺之所以之前没用,是因为它的造价非常昂贵,就这一张网,已经比整辆车都值钱了。
第17章 这样也行
交代好了之后,俞元恺就开门翻身上了车顶。跟高朗比起来,他的动作要干脆利落得多,看得高朗一阵羡慕,暗暗决定回去之后就将健身的事情提上日程。
通过操作台的电子光屏可以看到车顶上的情况,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们才能够操纵车子躲开变异鸟的攻击。所以高朗一边开车,一边还在观察俞元恺的动作。结果一个不慎,躲闪不及,让变异鸟毁掉了一个电子眼。面前的屏幕暗了一块,高朗连忙将注意力转回操纵堡垒车上来。
片刻后他听到俞元恺的声音,“放!”
高朗连忙按下键,然后转头去看屏幕。因为有一片地方暗下去看不见,所以高朗并不知道俞元恺是怎么操作的,反正当他出现在屏幕之中时,便是身体炮弹一般的飞起,一头扎进了鸟群之中。
见此情景,高朗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紧紧盯着屏幕,几乎忘了自己还要开车。——实际上,这时候也的确不需要他再开车了,因为鸟群全都扑向了俞元恺。一时间只能看到空中飞鸟振翅,羽毛乱飞,至于俞元恺,已经彻底被变异鸟淹没了。
高朗之前被啄到过,很清楚变异鸟的力量有多大,这么被包围住,俞元恺该不会变成个血人吧?
跟着俞元恺一起飞上天空的,是一张淡金色的网。之前高朗将它拿在手里,只有线团那么大,然而此刻展开,却是数米长宽的大网,可见编织它的丝有多细软。要不是它在烈日之下反射出淡淡的微光,高朗甚至根本不可能发现。
下一瞬这张网便严丝合缝的包裹在了空中的鸟群之外,将所有的变异鸟连同俞元恺本人一起给罩住了。
这一瞬间,高朗忽然明白了俞元恺的计划。
这张网本身并没有反重力的能力,在空中停留的时间也不会很久,而且如果没有人收网,那么变异鸟便可以轻而易举的从中挣脱出来。所以俞元恺以自己为饵,吸引住这些变异鸟,将它们一网打尽的同时,身在空中的他还可以趁机收网!
果然,下一刻俞元恺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脱困而出,并且手里抓着几根细细的线,须臾间便将整张网给收了起来。
也不知道这网是什么材质的,这么多变异鸟困在里面,挣扎不休,但是一点被挣破的迹象都没有。高朗想起之前俞元恺用来做鱼线的那种金属丝,想必又是他自己合成出来的东西。
大约也只有俞元恺这样的科学家,才能够将这种普通人见都没见过的好东西用来做日常之用了。
眼看高朗就要从空中坠落,高朗连忙将车倒回去,让他落在车顶上。
然后他自己下了车,看着俞元恺手里提着的网。变异鸟被困在网中,却并没有放弃挣扎。也不知道俞元恺哪来的这么大力气提着他们。
“现在怎么办?”高朗看了一会儿,问道。
俞元恺双眼发亮的看着他,“这些鸟常年在野外飞行,肉质紧实,营养丰富。”
所以是要带回去煮了吃吗?这样也行?高朗没想到俞元恺这时候还只惦记着这个,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这些鸟既然已经被抓住,那就基本没什么威胁了,带回去也没什么。
只不过这些鸟虽然被抓住,但是却不影响使用它们的喙,如果放在车里,肯定会继续啄。
最后俞元恺想出了一个办法,将网直接挂在了车顶上。这样一来,它只会随着变异鸟的挣扎前后左右的摆荡,却够不着任何一个地方。
等到弄完了,高朗笑着说,“听说大灾难之前,有一种很厉害的鸟叫做鹰,人类会捕捉驯养他们来帮助狩猎。而驯养鹰的其中一个步骤,就是将他们放在篮子里这样晃荡,直到将它的野性都磨去,这叫‘熬鹰’。你说,这些变异鸟如果这么晃上个十天八个月的,会不会也被驯服?”
“不可能的。”俞元恺的语气还是很平静,而且很认真,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高朗不过是在开玩笑,“这些年的研究表明,变异动物也进化出了一定的智能,虽然还远比不上人类,但也跟大灾难之前不同了。倒是有点像传说里的妖兽。他们桀骜不驯,不会愿意臣服于人类的。”
“可是传说里不是一样有人类驯化了妖兽作为自己的帮手吗?”高朗立刻道。
俞元恺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的表情,“所以那只是传说,而现实是,人类跟变异生物水火难容。”
高朗耸了耸肩,转而想到俞元恺刚才的经历,忍不住问,“对了,你没事吧?”
“没事。”俞元恺回答。
俞元恺这个人,似乎不管什么时候看上去,都是那副横平竖直,规规整整的样子。像这会儿两人都坐着,高朗却是整个人窝在椅子里,手指时不时的在键盘上懒洋洋的一动,看上去不像是在开车,倒像是在玩什么不太感兴趣的游戏。但俞元恺却是挺胸收腹,一副标准的坐姿。
看上去倒真像是没事。
但高朗却不信。他自己只是被啄了一下,现在还觉得隐隐作痛,若是俞元恺若无其事,岂不显得自己太弱鸡了?他就是再厉害,那也不是铁打的,而是个普通人,就连这合金制作的车也怕鸟喙,何况是他?
而且,他可没有忘记,上回俞元恺明明受了伤,还神色自然的跑到食堂里去吃饭,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
这个人是惯会伪装的,问他恐怕也不会承认。
这么想着,高朗眼珠子一转,忽然伸手在俞元恺腰上摸了一把。
他这个动作做得太过突然,所以俞元恺之前一点儿没有想到,自然也不会有防备,被他摸了个正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碰到了他的痒痒肉,俞元恺整个人几乎是从座椅上弹了起来,头顶“砰”的一声撞在了车顶上,然后又重新落在了座位上。
这一下让他没能继续保持自己端正的坐姿,而是歪倒在椅子里,眉头也皱了起来,显然并不好过。
高朗也没想到他的反应那么大,呆了片刻才想起要道歉,“抱歉,我不知道……”
“不管你的事。”俞元恺飞快的道,“只是正好碰到了伤处。”
这下他倒又坦然承认自己受伤了。但高朗没有深想,而是皱眉问道,“很严重吗?没有伤口,治疗仪没用,倒是按摩仪可能有用,你这里有吗?”
这种撞伤和淤青,即便以现在的医学手段,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无非是利用一些手段来加速血液循环的过程而已,但是该痛还是要痛,该青肿还是要青肿。这个过程或许可以缩短,但却不能取消。
“不是很严重。”俞元恺很勉强的说。
一看就知道是在说谎。
“你就别逞强了,要是不愿意让我看到,就自己到后面去处理一下吧。我不会偷看的。”高朗说。
俞元恺坚持坐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起身往后走了。
他当然不是疼得受不了。俞元恺虽然五感比旁人更敏锐,但是忍耐度也比别人更强。他京城一个人出没野外,受过的伤不计其数,比这更厉害的不知凡几。这一点痛他当然是可以忍耐的。
只是莫名的就觉得不能继续跟高朗待在一个空间里,所以才起身离开。
他刚才说了谎,其实腰上根本没有受伤,高朗当然也不可能碰到他的伤处。
事实上俞元恺自己也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反正当高朗的手猝不及防的贴在他的腰上时,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的身体已经蹦起来了,反应之剧烈,就连俞元恺自己也有些回不过神来。
那一瞬间电光火石,来不及品味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事后回想起来,才觉得就像是有一股电流从高朗的手里窜出来,没入了自己的身体里。然后浑身的寒毛都树了起来,提醒他有危险靠近,于是身体条件反射一般的躲开了。
俞元恺找出按摩仪,开始处理伤处。他经验丰富,自然知道在野外应该带什么东西,齐全的程度堪比医院,恐怕高朗见了也只能叹为观止。
只是脱衣服的时候,手指在腰部停了片刻,然后俞元恺忍不住做了一件傻事。
他张开手掌,贴在了自己的腰上,模仿刚才高朗的那个动作。
结果当然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俞元恺眨了眨眼睛,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两秒,眼中逐渐聚集起一片疑惑之色。
作者有话要说: 高朗:其实是秋天到了,我的手自带静电。